次日一早,狄青帶着官龐忠乘船前往北方馬場巡視,龐忠是大內副總管,掛着羣牧使之職,這次是作爲天子特使來巡視鯤州。
按理,範寧也要陪同他前往,只是大量民衆和官員剛到鯤州,範寧一時走不開,只能由狄青陪同他北了。
一大早,範寧便帶着朱佩前往南湖一帶遊玩,朱佩和劍梅子都會騎馬,而且騎得不錯,時值仲春,鯤州到處盛開着絢爛的鮮花,一簇簇五顏六色,令人格外賞心悅目。
朱佩今天穿了一身男裝,這是她必帶的衣物,也是出門較方便,儘管穿着男裝,但她已經十六歲,正是少女最美之時,肌膚如雪,明眸紅脣,一身男裝哪裡遮掩得住她絕美嬌豔的風姿。
“阿寧,他們這是去哪裡?”
路不時遇到一羣羣百姓,都是昨天剛到的開拓農民,朱佩見他們也是去南湖方向,不由有些好。
範寧笑道:“他們的土地都在南湖一圈,村莊也建在那裡,他們應該是去看土地!”
“這裡也能種糧食?”
“當然可以,這裡都是火山土,很肥沃的,不過較冷,只能種一季小麥,種水稻不行,今年有點晚了,可以種一些瓜豆,明年開始種小麥。”
朱佩還是有些不解,“現在也是春天,爲什麼不能種?”
範寧笑而不語,她心賭氣,回頭問劍梅子,“劍姐,你說爲什麼不能種?”
劍梅子懶洋洋道:“具體我也不清楚,好像說剛開墾出來的荒地是生地,不能立刻種糧食,要養養熟才行。”
“阿寧,是不是這樣?”朱佩瞪了一眼範寧問道。
“差不多吧!今年種點瓜豆,是爲了把土地養熟,而且分配土地,開墾土地,已經快到五月了,完全來不及。”
三人騎馬走了大約一刻鐘,前面忽然出現一片深藍色的湖水,朱佩頓時驚呼一聲,催馬向湖邊奔去,湖邊已站滿了欣賞湖水的百姓,大家都沒有見過這麼深藍的湖水,清澈得沒有一絲雜質,像這邊的海水一樣,都是深藍色的,和宋朝那邊淺藍色的水完全不同。
有人伏身下午喝了幾口湖水,頓時凍得渾身顫抖,“這水太冰了,像冰水一樣。”
範寧催馬來到朱佩身邊,和她並肩而立,他用馬鞭指着北邊遠處的高山道:“這裡山頂終年積雪不化,但也有融化的雪水,彙集數十條小溪成三條小河,全部注入南湖,這裡的河水很寒冷,幾乎是剛剛纔融化的冰水。”
朱佩眨眼笑道:“既有滾燙的溫泉,又有冰冷的湖水,居然相距很近,你不覺得很妙嗎?”
“等到冬天的時候,北方海面是一望無際的浮冰,整個鯤州都差不多被半人高的大雪覆蓋,但東海岸卻十分溫暖,居然沒有積雪,你會同樣覺得很妙。”
朱佩嚮往地嘆息一聲,“不知我能不能呆到冬天!”
........
從南湖向北都是一片綠草茵茵的原野,延綿數十里,地勢很低緩,土地較平整肥沃,這裡原本也是東部草場的一部分,但被從西方延綿而來的山樑一切爲二,山樑的北面成了東部牧場。
山樑南面廣闊達三十餘里的原野,範寧便決定將它開闢爲農田,種植小麥和其他作物。
這時,有人跑來大喊一聲,“要分土地了!”
數百人頓時慌了神,也顧不得看湖水的美景,調頭向西北方向奔去。
朱佩望着他們奔去的方向,怪地問道:“阿寧,今天要分土地嗎?”
範寧搖搖頭,“明天才開始抓鬮,今天只是給大家來看看,應該是誤傳!”
朱佩頓時有了興趣,笑道:“我們看看去!”
三人催馬向西北方向奔去.......
在眼前這片三十餘里的原野流淌着三條小河,距離縣城最近的一條小河延綿百里,河水產豐富,可以常見一條條大白魚從水面躍起,由於它離縣城最近,便給它起名爲小唐河。
第一批土地在小唐河兩岸分配,土地已經丈量好了,用塗紅漆的木楔爲分界,分割得方方正正,連地塊之間的溝渠位置也留好。
靠湖邊三座村莊的宅地也已留好,但宅子卻需要主人來自建,當然,軍隊也會適當幫忙,主要替村民們燒磚並搬運木頭。
農田和宅地的分配當然也是以抓鬮來決定,抓鬮時間定在明天午舉行,今天大家都來查看土地,想到朝廷居然給五十年的免稅,着實讓每個人都充滿了對新生活的期待。
明天將分配的土地在小唐河南面,距離縣城約有七八里,一共有九百餘塊,近兩千頃土地。
多出來的三百塊土地屬於官田,主要是給有能力的農戶租種,收穫的糧食按照三七分,官府三成,農戶七成,這也很吸引人。
另外軍田在北面,大概有兩千五百頃,去年開闢出來,一個多月前已經種小麥,到七月份能收穫了。
剛開始糧食產量不大,但隨着時間推移,土地成熟,糧產量會逐漸增大,當然,小麥的產量並不大,一畝田最多也兩石。
如果按照一畝地產兩石小麥來算,兩千五百頃土地的小麥產量達五十萬石,足以養活五萬軍隊按照戰時標準一年的消耗。
而長駐鯤州的軍隊只有五千人,加兩萬勞工和所有的居民也吃不完,剩下的當然是作爲貿易商品賣給日本國換取金銀。
這還只是軍田,當民田開墾出來後,糧食產量還要更大,當然,這是後話了。
原野裡聚集一千多人,他們都是來看田的農民,主要是看土壤肥力,看水源是否充足。
一般而言,溫帶地區的火山土,有機質不容易分解,所以土壤厚而肥沃,千百年生出的草成爲肥力的來源。
農民對土質的肥力很滿意,唯一擔心是水源。
數百名農民正圍着兩名官員,七嘴八舌地詢問着什麼,有人還神情激動,忍不住高聲大喊。
這時,兩名官員看見騎馬過來而範寧,連忙分開衆人跑了過來。
範寧看了一眼正在議論紛紛的農民,問兩名官員道:“他們在激動什麼?”
兩名苦笑道:“啓稟御史,他們認爲土地分割不公平?”
“哪裡不公平?”範寧問道。
“他們說有的土地緊靠河邊,有的土地離河較遠,水源不足,對沒有抽到河邊的人,顯得不公平。”
“你們沒說要修建水渠嗎?”
“說了,好像效果不大!”
“那我給他們說!”
範寧瞪了兩名官員一員,催馬去,不少百姓認識他,紛紛圍來,大聲道:“大官人,這樣分配土地不公平啊!”
範寧擺擺手,他騎在馬,身體位置較高,衆百姓都看得見他,紛紛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過來,我要說幾句!”
千餘百姓紛紛圍攏來,範寧高聲道:“我是鯤州知事範寧,也是各位父老鄉親的父母官,大家背井離鄉來到遙遠的鯤州,肯定會有各種不習慣,作爲大家的父母官,我會盡全力幫助大家解決困難,讓大家能在鯤州安居樂業!”
四周頓時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範寧揮揮雙手,又示意衆人安靜下來。
他繼續道:“有不少鄉親有疑問,有的地塊靠近河邊,有的地塊卻離河邊很遠,這會導致分配不公平,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需要說明三點。
第一,分配土地是用抓鬮方式來獲得,沒有任何暗箱操作,絕對公平。
第二,算沒有得到河邊的土地,但也絕不意味着沒有水源,大家應該也看見了,幾乎每一塊土地旁邊都預留的水渠的位子,我們會用水車取水,保證麥子需要用水時,水源充足。
而且大家也明白,緊靠河邊的土地也並不是直接可以從河裡取水,也同樣要靠水渠,只是水車取水時它先得到水,僅此而已。
第三,鯤州夏天的氣候也不炎熱,水份蒸發量不大,冬天積雪三尺,雪水融化後,會使土地得到深層次滋潤,一年四季土地都是溼潤的,不會出現大宋北方那種土壤乾燥龜裂的現象,對水的需求不是很大,大家可以去軍田那邊看一看,會明白,對水源的擔憂完全是多餘的......”
範寧對衆人侃侃而談,他身自然而然有一種讓人心服的威信,朱佩遠遠望着他那種領袖般的氣質,美眸更是光彩閃爍。
她嬌笑道:“想不到這傢伙還真挺厲害的,年紀輕輕能成爲獨鎮一方的邊疆大吏了。”
劍梅子太瞭解這個小主人的心思,她意味深長笑道:“阿佩,在鯤州要抓住時機啊!”
朱佩俏臉一紅,小聲嘟囔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她臉的羞澀再也掛不住,調轉馬頭向湖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