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摧毀遼國造船工場後,範寧率水軍返回了萊州,同時命令支援鯤州的泉州水軍也返回萊州。
範寧並沒有急於回京城,他用了數天時間來安排一些後續事宜。
一時論功行賞,朱龍等人在海外的作戰已多次立功,這次燒燬造船功勞極大,朱龍累功被封爲都指揮使,朱虎四人爲指揮使,另外連同兩名划船手一起,重賞六人萬兩白銀。
其次是在萊州招募願去海外定居的水軍退役士兵,之前他已經委託苗順利替他招募,共募到五百三十人,這些士兵連同他們家眷都願意去海外定居。
範寧隨即令朱龍四人帶着十艘蒸汽機以及五百餘名退役水軍士兵及其他們的家人前往海外,他們將在泉州接上朱霖在日本招募的一千名少女後,一起前往干將島。
送走了船隊,範寧隨即乘船從濟水前往京城。
這天上午,範寧乘坐的客船抵達了京城,這一次他沒有隨身護衛,而是兩名士兵跟隨他進京。
在金水門碼頭迎接他歸來的是樞密使文彥博,而另一人則是在諫院和應天府的老下屬劉楚,劉楚現任正四品樞密承旨,又一次成了範寧下級。
文彥博上前微微笑道:“恭賀小范相公大敗遼國水軍,摧毀遼國造船工場,立下奇功!”
文彥博是樞密院主官,而範寧是同知樞密院,是文彥博副職。
樞密院的主官有兩個,一個是判樞密院事,另一個是知樞密院事,知樞密院事又稱爲樞密使,目前判樞密院事空缺,所以文彥博便成了樞密院唯一的主官。
另外還有同知樞密院事、籤書樞密院事和同籤書樞密院事,這三個官職則是樞密院副職,目前範寧出任同知樞密院事,狄青出任籤書樞密院事,但範寧又掛了參知政事的頭銜,實際上就是以同知樞密院事之職,行主官之權,要知道只有樞密院主官才能入知政堂。
稍微有點複雜,簡單說來就是範寧和文彥博的關係就是常務副市長和市長的關係,市長是二把手沒錯,畢竟文彥博是左相啊!
“文閣老,河北戰況如何了?”
“遼兵攻不下唐縣,已經北撤了,定州百姓大多移民海外,堅壁清野,也沒什麼損失,但估計遼國不會甘心,先上車,回去再慢慢說吧!”
範寧跟隨文彥博上了馬車,馬車啓動,向朝堂內駛去,知政堂也急於知道海戰情況,也沒有放範寧回家,直接把他帶去大內。
“文閣老,太后讓我進樞密院,不會是想讓我去帶兵打仗吧!”馬車裡,範寧忍不住問道。
按照朝廷規矩,樞密院是文官任正職,武將任副職,當年仁宗皇帝破壞了這個規矩,硬提拔狄青出任正職樞密使,導致百官羣情憤怒,一直在揪狄青辮子,這就是狄青後半生混得跟慘的根源,他破壞了朝廷規矩。
文彥博微微一笑,“首先這是官家堅持的,太后最後才改變了主意,其次你海戰打得不錯,帶兵打仗也沒有問題,當年,你祖父范仲淹可是率陝西路軍隊打過仗的,就連我也在軍中呆過,也曾率領數萬官兵平息了貝州亂賊,爲什麼你就不能率軍打仗?”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知道我以後的具體差遣。”
文彥博淡淡道:“韓公年事已高,一身都是病,再讓他在河北統率軍隊,有點不合適,韓絳去了陝西路,那河北這邊也要去一名參知政事主持大局,知政堂本想讓吳充去,但官家不同意,認爲吳充是書生,沒有打仗經驗,他堅持讓你去,太后也同意了,你就不要再多想。”
“這麼說,已經決定讓我接任河北路宣撫使?”
文彥博點點頭,“已經決定了。”
範寧沉吟一下道:“我希望能兼管大宋水軍。”
“應該沒有問題,你的水軍大都督職務暫時不會卸任。”
範寧苦笑一聲道:“本想來朝廷彙報南大陸的經略情況,沒想到半路上就被抓了壯丁。”
文彥博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那也是你所期待的,不是嗎?”
..........
範寧跟隨文彥博進了門下省,剛到知政堂門口,富弼便迎出來笑道:“小范相公來了,當初我順口一叫,沒想到居然成真了,呵呵!歡迎加入知政堂。”
這時,其他幾名參知政事也走出來,歡迎範寧到來。
“承蒙富公和各位厚愛,範寧經驗不足,以後還請各位前輩多多指教。”
吳充乾笑一聲道:“小范相公經驗是差了一點,年紀更是讓人羨慕,但有太后和官家寵眷,那有什麼辦法呢?”
範寧聽他說得陰陽怪氣,不由眉頭一皺,“吳相公這話是什麼意思?”
富弼狠狠瞪了吳充一眼,對範寧笑道:“按理應該給你接風洗塵,偏偏蔡相公病重,不如我請你喝盞茶吧!”
範寧知道富弼有話要對自己說,便點了點頭,“我隨意!”
富弼把範寧請到他的官房,讓茶童煎了一壺好茶,他苦笑一聲道:“你知道,封你爲參知政事,在朝廷內引起多大的風波?就算是以童子試聞名天下的晏相公,也是到四十歲才封參知政事,可你才三十歲就榮升副相國了,朝野各種不平啊!”
範寧想到了吳充的陰陽怪氣,便點點頭道:“如果知政堂認爲不妥,其實也可以據理力爭,否定太后的任命。”
富弼淡淡笑道:“知政堂六人,韓絳在陝西路,蔡襄病重,實際上只有四人,吳充極力反對,張方平和吳充關係交惡,所以他沒有支持吳充,而我和文相公卻支持你入相,正是由知政堂的支持,太后的任命才能順利下達。”
範寧有些不解,“富相公不是認爲我太年輕嗎?”
富弼苦笑一聲,“我和文相公都認爲你太年輕,任命你爲參知政事,給朝廷開了一個不好的先例,但形勢比人強,我們也不得不支持你入相。”
“爲什麼?”範寧不明白富弼的意思。
“因爲得到太后信任,又被官家堅決支持的人,滿朝文武,就只有你一人,賢侄,太后今年應該還政給官家了。”
範寧這才明白富弼的意思,竟是要讓自己當說客,勸說太后放權,範寧搖搖頭,曹太后把侄女許配給自己,又提拔自己進知政堂,是要讓自己成爲她在知政堂的代言人,這麼明顯的事實,富弼卻要自己去勸說太后,這不是與虎謀皮嗎?
不過範寧心裡也明白,現在是站隊時刻,如果自己旗幟鮮明地站在曹太后一邊,將來自己會被清算的。
他沉思片刻道:“我可以去勸說太后,但太后能否肯還政給官家,我沒有一點把握。”
富弼大喜,連忙道:“飯要一口口吃,我們也不會指望太后會立刻全面交權,但我們都不願看到仁宗皇帝那一幕重演。”
先帝仁宗趙禎十三歲登基,但朝政一直在劉太后手中,一直到趙禎二十五歲,劉太后因病去世後,趙禎才得以主政。
現在趙頊二十歲,朝廷大全依舊掌握在曹太后手中,百官再三勸說,曹太后才讓了部分權力,但這些權力對於趙頊而言,無異於一個被閹割的帝王權力。
富弼正是很瞭解範寧當年支持趙頊的往事,才說服文彥博支持範寧入相,請範寧去勸說曹太后,範寧心中有點沉重,自己又該怎麼去勸說太后?
就在這時,一名從事在門口稟報道:“啓稟富相公和範相公,太后召見範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