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山,大崑崙山之餘脈。
唐代韋蟾有詩云:賀蘭山下果園成,塞北江南舊有名。
漢時賀蘭山稱爲卑移山,賀蘭的稱呼最早見於書面紙跡,是唐貞觀十三年成作的《隋書·趙仲卿傳》,書中記載:開皇三年,趙仲卿攻打突厥,而出賀蘭山。
而此名字,並非是因爲山勢雄偉,似羣馬奔騰,對應後來蒙語裡駿馬的音譯“賀蘭”,因爲蒙語而來的說法在時間上不對,晚過太多,匈奴時便有賀賴山、苛藍山的說法,到隋時始定賀蘭。
賀蘭自古多魔難,天下各座大山,沒有一座像賀蘭山這樣從古至今,幾乎一直處於承領戰爭的狀態。
早在秦時,秦軍擊潰了雄霸河西大地的義渠戎後,賀蘭地區便納入秦帝國版圖,但後來,戰火不熄,又反覆與匈奴爭搶此地,至漢時衛青、李息率軍北上擊匈奴,再一次至賀蘭地區。
漢武帝分全國十三刺史部,下轄郡縣,其中在賀蘭山東麓設立了屬於北地郡管轄的廉縣。
至唐時,唐太宗李世民下令出擊突厥,進駐到賀蘭山一帶,這是繼漢隋後,中原兵力又一次駐紮此山。
賀蘭山林草豐美,合適放牧,正方便党項這種遊牧民族在周邊居住,豢養牛羊駱駝等物,而山邊的牧民不分男女老少,都練就了一套高超的夏馭馬,冬乘駝的騎術。
而這山還是西夏皇族陵墓所在,從李元昊開國起,便將祖父李繼遷埋葬在賀蘭山東麓,東麓背聽松濤、俯瞰黃河,乃是風水寶地。
自這時起,西夏曆代皇陵皆位於此,後世這片陵墓,則被稱爲“東方金字塔”。
賀蘭山還產鹽、附近多達幾十鹽湖,還產鐵、金、煤、磷各種礦物,還適合果樹生長,尤其葡桃,盛產葡桃美酒。
這山上野獸多,兇獸少,馬鹿、馬麝、斑羚、岩羊、盤羊、藍馬雞、黑顴等等應有盡有,卻少虎豹,十分適合打獵,也契合党項一族的牧獵生活狀態。
趙檉帶人從賀蘭山最大的主道賀蘭口登山。
這賀蘭口又稱“豁了口”,在賀蘭口旁邊的山溝內平臥着一塊大石頭,很像人的一隻腳,在大石頭旁又磨刻了兩個大腳印,一前一後,好像一個巨人跨大步時留下的印痕。
傳說仙人在此開山時豁了口,留下此足印,上古居住此處的黑狼氏初祖踏了仙人足跡後有了身孕,繁衍成後來的賀蘭部,因此,“豁了口”又被稱做賀蘭口。
現在還有些不懷孕的党項族女子,平日無事時到這裡來摸一摸仙人的大腳印,有些回去不久就會懷孕,也不知真的神仙顯靈,還是旁有蹊蹺。
五千軍兵都是精銳,跟隨趙檉直接往賀蘭山主峰而去,繞過了靈蛇洞,再跨越古琴臺,來到燕子樑前。
這賀蘭山的燕子樑,因燕雀羣聚而得名,每至春夏之交,山燕南歸,棲聚樑上,呢喃之聲不絕於耳。
此處風景秀美,趙檉令軍兵原地歇息,只見遠山處彩雲飄飄,小溪蜿蜒曲折,巨石與清泉匯流,潺潺順山樑而下,泉水流淌,如絲如縷,其妙無窮。
片刻後,繼續登山,這賀蘭主峰叫做馬蘭峰,並非後來的敖包疙瘩,此時還不叫那個名稱。
而自在門其實亦並非在山頂,山頂多亂石險惡,崎嶇危瘠,哪裡好上,也無法修建什麼大型的宗門建築。
自在門於主峰半途背山而建,是一塊叫做馬蹄原的地方,算是平整,不少房屋樓臺,有的古早,怕不是有千年歲月,有的則嶄新,看就是本朝才新搭成。
這時已經遙遙望見那山門,氣派宏偉,但一眼卻不是隱世宗派,便兩扇紅門,倒彷彿俗世寺廟,香火鼎盛。
元纓手搭涼棚,翹腳張望道:“這自在門和我想的不一樣,怎麼看起來像一座大寺啊。”
趙檉也沒想過會這般景象,既然是南華真人的傳承,那麼該道韻橫生,道德鼎盛纔是,卻不料是這般世俗景象。
“二十八,你之前沒來過此處嗎?”
“師父,我哪裡會來過,你又不是不知十九姐是神鷙宮弟子,神鷙宮與自在門不和,我元家人從不會上賀蘭山主峰呢。”
趙檉點了點頭:“元鏡是神鷙宮人,你元家少來就是,我倒忘記了這點。”
他心中琢磨,看那些新鮮處,都似近年才修,估摸以前這自在門並非如此,至少自在老人那代往前不會這樣,應該是沒藏秋水入宮之後,尤其是做了太后,把自在門封爲國宗,纔會如此。
不過作爲一朝國宗,其宗門修建得奢華豔麗倒也正常,但趙檉可看不順眼。
這是南華真人莊子先師的傳承,如今幾乎全被異族侵佔了不說,還弄成這副模樣,成何體統!
“圍起來!”趙檉眯眼下令。
後面五千軍兵立時搶先一步往那山門處跑去,山門有自在門弟子大喊:“幹什麼的,你們要幹什麼?”
這五千兵此刻魯達帶着,哪聽這自在門弟子言語,便“嗖嗖嗖”一陣弓箭放去,直射到門牆之上,嚇得那些守門的弟子紛紛往兩旁跑。
“莫放走一人!”趙檉在後面淡淡下令。
魯達立刻衝前方喊道:“都不許動,哪個擅動,射殺不饒!”
可那些自在門弟子怎肯聽話,都仗着自身有武藝在,扭身縱腳,有的想往外處跑,有的則想衝回山門之內。
“都給灑家射!”魯達看這些弟子並不聽言說,不由粗壯的眉毛一揚,大聲吼道。
就聽弓弦聲動,箭矢如蝗,無差別地往前射去,既密又快,“嗖嗖嗖”聲不絕。
把門的弟子雖然都有武藝在身,可其中實在沒什麼高手,若真是高手也不會被派來把門了。
那箭雨密集,鋪天蓋地,這些弟子躲不過去,便被紛紛射上。
有的弟子跑到十幾丈外,叫箭矢直接洞穿了後心,有的則馬上就進入門內,卻被射成刺蝟一樣,有的輕功不錯,高高躍起,往牆裡飛跳,卻在半空之中被一箭射中,慘叫着“窟通”聲跌落地面。
只是眨眼工夫,門外的弟子全部斃命,一個活口沒有。
魯達手持戒刀,上前一步,猛地踹開那丈高的山門,後面軍兵立刻將手上弓箭向裡瞄去。只看這大門之內,此刻正有人往這邊跑來,都是自在門的弟子,沒片刻兩邊就佈滿了人,都怒目向外瞪視。
這時軍兵分開一條路,白霸白戰兩個開道,武松護在左右,趙檉負手走了過來。
他瞧了瞧門內那些弟子,微微示意,魯達率先跳了進去,有的自在門弟子咬牙就欲上前動手,卻被後面冷箭“嗖”地射上胸膛,直接射死。
趙檉這時也跨入門內,看着那些義憤填膺的弟子,淡淡地道:“李凰珠何在?”
弟子內立刻有人開口:“宋狗,侵我河山,犯我宗門,我恨不得……”
他話還未說完,那邊武松早衝上去,衆弟子急忙拳腳揮舞奔武松而去,但卻哪裡是武松對手,被打得東倒西歪,哭爹喊娘,剛纔口出不遜的弟子則直接被武松揪出來,按倒跪在地上。
趙檉瞅着這名弟子,冷冷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河西之地自秦漢始便歸復中原,何來爾等的河山?”
“你……”那名弟子梗着脖子,還欲開口強辯,卻被武松直接一耳光打得吐出幾顆牙齒,“嗚嗚”不成聲。
趙檉皺眉望向裡面,這自在門內裡也甚大,中間青石道路,兩旁遠處皆有樹木樓閣房舍。
“便是此門也非你等的宗門,你等不過是鳩佔鵲巢、霸佔去了,今日本王便要收回這自在之地!”
說着趙檉衝一旁擺了擺手,身後軍兵立刻亂箭向一衆弟子射去,就這時忽然裡面傳來一聲響:“宋賊住手!”
隨着聲音傳出,就看道路里面有一條紅影閃了幾閃,轉眼就到近前,竟是一名紅衣持雙刀少女,就看她柳眉倒豎、杏眼圓睜,面如寒霜,嬌斥道:“好宋賊,居然來我自在門逞兇,今日定叫你來得去不得,後悔生於此人世之間!”
趙檉聞言沒有搭理,那些軍兵也不理會她,箭矢紛紛射出,只看自在門弟子狼哭鬼嚎,逃跑不及,頓時倒下一片。
便是被武松按着的那名嘴硬弟子,也叫他一腳踢去遠處,翻滾了幾丈,口噴鮮血,眼看便活不成。
紅衣少女頓時目眥欲裂:“宋賊,宋狗,你們這些畜牲,我,我和你們拼了!”
她身姿窈窕,手持一雙短刀,腳下小蠻靴用力,就欲前衝。
趙檉打量她幾下,衝旁邊元纓努了努嘴:“二十八!”
“師父!”元纓早就躍躍欲試,聽見趙檉說話,立刻回道。
“去,教訓教訓這野丫頭,叫她知道花兒爲何這樣紅!”
“好嘞,師父!”元纓聞言大喜,槍桿撐地便直飄了出去,衝那前面少女喝道:“呔,哪裡來的野丫頭,師父說了,讓我教你知道花兒爲何這般紅!”
紅衣少女聞言差點沒氣死,看着元纓,心說到底咱倆誰是野丫頭?
元纓一身打扮十分顛倒怪異,因爲父母離世的早,很多事情從小就都是她自家琢磨。
她髮型都是自己研究出來,党項不党項、大宋不大宋,左邊一根長辮,右邊兩根短辮,白粉色的小綢帶紮起,後面還梳一個馬尾,說不出的另類。
身上穿的裙裳也都是自家設計裁剪,銀白色襯點鵝黃,護手都是豹子皮毛所制,腰間絲絛更是七彩顏色,不同的布頭拼湊,用牛筋做裡,縫接而成。
下面一雙小皮靴,也是自家制造,鹿皮做面,麻布做裡,縫了三天才完成。
此刻手拿大槍桿,足有她兩個高,雖然眉目如畫,但跳躍間彷彿山上的猴子,不是野丫頭又是什麼?
紅衣少女手上柳葉刀一指:“野丫頭,你說誰呢?”
“野丫頭,說得就是你!”元纓聽對方反叫自己這個稱呼,頓時大怒,心說自己哪裡像野丫頭了?何況那是師父的話,師父還能說錯?!
趙檉這時在後面,手託下巴,皺着眉頭,心說不對,怎麼和那紅衣少女比較,二十八看起來更像野丫頭呢?剛纔沒太注意,脫口而出,這二十八不但像野丫頭,更像只小野猴子呢?
紅衣少女怒道:“牙尖嘴利,認賊作父,給宋狗賣命,今日就剷除你這敗類,看刀!”
她聽出元纓口音就是党項人,看其管後面那宋人頭領叫師父,知道投靠了對方,心中怒憤填膺,手下絕不容情。
元纓聞言氣道:“野丫頭,本姑娘今日就叫你知道太陽爲何烈似火,花兒爲何這般紅!”
她使的是紅纓槍,只看大槍桿仿若雲彩流動,那紅纓就好比一點赤日光輝,已是搶在刀前。
長槍對短刀向來有優勢存在,不然也不會有單刀破槍一說,因爲不如,所以纔有單獨的套路,言說要破之事。
紅衣少女此刻使出的就是單刀破槍本領,但她手上並非單刀,卻是雙刀,如此更勝一籌。
雙刀破槍,她心中有十足把握,她的刀並非尋常,乃是一雙帶着護手的寶刀。
手指皆在護手保護之內,刀刃短寬,勾回之間,便是臂肘也全部能擋住,這等雙刀,破槍不在話下,只是分分刻刻之間。
兩人只瞬息就戰在一處,但是還不過三招,就見驚變陡生,元纓大槍開闔如意,划動之間,仿若電閃雷鳴,只是一個抽打,便把紅衣少女直接抽去了一邊,什麼單刀破槍,全都是笑話。
紅衣少女發出一聲嬌呼,在地上翻滾丈遠,口吐鮮血,骨斷筋折。
元纓一個箭步跳出圈外,槍指少女冷笑道:“原來不過是一流的武藝,虧我還小心謹慎,早知如此一招就叫你敗下,何必如此費力,你這野丫頭可知,本姑娘乃有數的小宗師是也!”
趙檉在後面聞言黑臉,吩咐軍兵綁了紅衣少女,然後咳嗽一聲:“還不回來!”
元纓蹦蹦跳跳回來:“師父,徒兒打得如何?”
趙檉還未待說話,就看前方一隊人快速奔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