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渡口設施，不少岸邊就是深水，一不留神碰到巖壁，就是船毀人亡的結局。
水溫實在是太低，一般人都受不得，何況是常年旱鴨子的金軍。
凌晨時分，金軍渡過河。
白彥敬親自督戰，蒲察謀良、獨虎昆奴、大榮於各領本部兵馬，自一踏上江灘，便發動猛攻。
這一次，金人全軍突擊，不給宋軍反應時間，甚至沒有試探性攻擊。
宋軍應對不及，手忙腳亂。好在，李捧經過數次與樑範推演學習，已經大幅提高戰場上反應速度，宋軍很快調整，抗住金人暴風驟雨般攻擊。
大容於，是渤海國王族後裔，更是乞石烈克寧麾下大將之一，是個能獨立領軍之人，眼下正是因爲對宋軍的重視，纔會被安排聽命於白彥敬。
此人計謀層出不窮，但卻少幾分血性，許是把聰明才智和小聰明弄得有些混了。
剛纔的戰鬥當中，若是繼續猛攻，說不得便能攻破。
可是在宋軍絕地反擊之後，大容於眼見損失慘重，竟生出保留實力的想法，下令收兵，調整之後再做攻擊，自然錯過好時機。
如此做法，可讓白彥敬恨得牙癢癢，讓你來是來出力的，可不是什麼養生仗。
獨虎昆奴是個兇悍的性子，直腸子一根筋，最適合用來破局。
他部下，個頂個都是兇狠的主，要不是宋軍三三制交叉掩護做的好，說不得一波流就打穿。
在白彥敬看來，三路兵馬，最弱的是蒲察謀良。可出乎他意料，在大容於和獨虎昆奴仍舊和宋軍糾纏時候，蒲察謀良建若干如同下山的猛虎，第一個衝破宋軍的防禦！
永遠不要低估一個好勇鬥狠的心！
白彥敬狠狠揉了揉眼睛，發現不是做夢之後，很是興奮，不管是誰，只要能擊穿防禦，幹趴下宋軍只是時間問題。
不過，他不敢掉以輕心，直到現在，宋軍的火炮和火藥彈都沒有露面，當然有用完庫存的可能，不過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們還在憋着大招。
宋軍在蒲察謀良的猛攻下，漸漸無法支撐，且戰且退。
最不被看好的一支人馬，竟率先攻破了宋軍結成陣的步軍！
然而，就是一炷香時間的戰鬥，就足夠慘烈。
血肉混合着灑在地上，不一會就被白毛風吹的成了沙沙響的冰碴子，十分難受。
穎水南岸幾乎成了血色冰凌的天下，宋軍雖依靠着強弓硬弩，拼死抵禦。
他們已經不是當初跟着王權，一觸即潰的宋軍，而是浴火新生，代表着歷史上漢人血與勇的軍隊！
不過，目的不同，雖然宋軍勇敢，但是還有其他想法，何況金軍太過兇猛，幾乎是悍不畏死的發動攻擊。
一波接着一波的攻擊，殺聲震天。
便是身處於後方的樑範和錢四，也能感受到那瀰漫在空氣中的血腥氣。
聽着遠方傳來的喊殺聲，錢少卿有些擔心。
“你說，他們會上當麼？”
“看眼下形式，上當不是問題，問題是，李捧能不能拉開和金兵的距離，不然，不管是哪種火器，都派不上用場。”
“不過，我有一事不明。既然乞石烈克寧也要來，爲何不等到他來時候，在動用火器，爭取一勞永逸的解決。”錢四問道。
“他來不來還兩說，再者，此次白彥敬帶了不少汴京能打的將軍。乞石烈克寧手下即使還有人，有戰力的也不會多。只要幹掉他們，汴京的希望就能更大一些。”
虞允文默不作聲，站在旁邊的高臺上，和火炮觀察手一起遠遠的看着戰場，他身形筆直，意志力堅定至極。
“舍人，剛得戰報，戰事慘烈，金賊兇猛，我們損失慘重。”
曹珍站在虞允文身邊，輕聲說道，“如此下去，只怕是凶多吉少。不然，便開始誘敵之計吧……”
虞允文起初並不同意如此，按照他最初的設想，是直接渡河北上，與金人正面較量。
但是，經過參謀們仔細的考量，還是選擇相對傷亡最小，也最容易成功的方案。
“開始吧！”
虞允文下令，傳令兵開始用特有的手法，將消息擴散出去。
曹珍看着戰場的變化，很是滿意。
前方，不斷有戰報傳來，宋軍經過緩慢的“戰敗”，已經開始退下，並且慢慢拉開距離。
虞允文看着戰場的態勢漸漸成熟，便和曹珍一起，走向下邊的炮營陣地。
這是他們最大的倚仗，也是最好的倚仗。
“怎樣，火炮修繕以後，威力可能恢復如初？”
“那有些困難，但是接近最初時候，還是可以做到。”
沒有讓白彥敬等太久，當快速撤退的李捧和金人拉開距離以後，一窩蜂的火藥彈投了過來。
鋪天蓋地的火星，大容於、獨虎昆奴，甚至蒲察謀良，都只是聽說過火藥彈，但是並不曉得眼前之物就是。
白彥敬不同，他心底的那份恐懼，在看見那漫天飛舞的火星之後，終於再度爆發！
“不好，宋人奸計！”
嘭嘭嘭！
一時間，漫天爆炸聲，樑範看的習慣，也就沒什麼意思。倒是虞允文和錢四依舊看的津津有味，不是還指指點點飛起來的四肢。
要知道，剛開始看見這些，他們都是腸胃難受，如今倒好，竟然做到了談笑視之。
沒錯，白彥敬終於意識到了，所謂的燒燬渡口南撤，不過是引誘他們入彀的手段。有着連續勝利的虞允文，怎麼會輕易改變自己作戰的習慣，更不會隨隨便便便腚都不要了逃跑。
還是他先入爲主，以爲對方害怕自己的精銳。
現在纔想起來，宋軍哪裡知道來的是大容於、獨虎昆奴，這等大將，還以爲是普通的留守金兵吧！
白彥敬悔恨交加，大容於開始後撤，獨虎昆奴依舊是那般，在彈雨中貌似拼殺。
然而，戰爭的形式發生了變化，即便他率領的女真勇士足夠強悍，能夠迎着箭雨衝鋒，但是在爆炸的炮彈面前，還是弱了些。想起來他之前目睹的戰況，這纔是宋軍真實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