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樑範迷迷糊糊爬起來，罩上外衣，打開房門，望着天上久違的日頭，才知曉已經正午。
“孃的，這是睡了多久？不過，許久沒有睡得如此舒坦過。”
樑範自言自語道，伸個懶腰，感覺舒坦至極。
連續幾日陰天，渾身都不得勁。
跑到廚房，廚子老王見家主到來，趕緊將溫着的稀粥給盛了一碗，從籠屜裡取出四個大韭菜雞蛋包子，知道家主好這口，早就準備好了。
反正是在家，也沒有別人看着，樑範再度回去他那屌絲的形象。
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把包子串一串，走之前還不忘跟碗里弄點鹹菜，溜達着走向飯堂。
一邊走着，不時咬一口包子、喝口粥，過月亮門時，小七翻着白眼，嘟着小嘴道：“大哥，您多少能有個爵爺樣子麼，陸伯伯看到怕是又要訓斥您了。”
樑範嚥下口中的食物，道：“你少管我，我就這愛好，改不了，對了，我走之前給你留的課業如何，待會我要檢查。完不成，有你好看，還有心思管起本爵爺來了！”
小七轉過身，一聲嬌哼，道，“隨便，還知道你是爵爺……”說完蹦蹦跳跳走了。那態度，十分囂張。
樑範無奈搖搖頭，這一個個的，太拿豆包不當乾糧，都這麼跟大人說話的麼？渾然忘記，是他整天教育孩子們要平等……
剛坐定，錢少卿風風火火闖進來，“什麼時辰了，才吃東西，完全不是你的風格，說好的早睡早起身體好，說好的要堅持強身健體呢？。”
“歇息幾天，軍中是在太累，銅皮鐵骨也受不了。”說着，一邊吃他的早飯。
錢四也是，他嘴上嘟囔着，手上動作不停，十分張揚的從懷中取出一個燙金帖子甩給樑範。
“喏，拿去看看！”
說完，他拉開椅子坐下，拿起茶壺，對着壺嘴牛飲起來，樑範不滿道，“你個夯貨，你這樣我還怎麼喝。你那些家裡的教養呢？被令尊看見，確定不會打死你？”
“要你管，自己什麼德行，有臉說我？”
“這一個個，都學會堵我嘴了麼？”
樑範邊說邊拿起帖子打開，看完驚道，“你要成婚？怎得如此之快，用得何種手段，莫非是安南呈上來的虎鞭？那阮小娘子竟同意了！”
“滾滾滾，老子是需要那玩意的人麼？我那活兒，甩起來堪比鋼鞭！”
錢少卿一臉神秘兮兮的得意表情，看得樑範只想抽他。
“不可說，不可說啊，哈哈哈哈哈！”
阮家小娘能搞定，樑範十分替他欣慰。
……
位於城東北的金風樓，無論位置，清幽，格調，都比不上城中央的幾個。風格上來說，也不過是三層磚石的閣樓，在臨安幾大酒樓當中，只能是個不起眼的。
但有一個好處，地基建在一處高坡上，使得平白高許多，除了城南的皇城，基本上便能俯瞰全城。尤其是靠窗座位，平日裡都是家裡的管事來預約才行。
畢竟隔着窗子看臨安，總有種指點江山的快感。
樑範和張鎰此時坐在三樓靠窗的位子，邊上一個屏風隔開，張敵萬和張鎰的管事在門口坐着，防止有人偷聽。
桌上有不少下酒菜，都是金風樓特色，酒麼，這次不是白蘭醉，而是紹興黃酒。畢竟是談事情，喝多了再影響思路。
張鎰不怎麼動筷子，除非樑範舉杯邀請，不然他就一直是靜靜的看着樑範吃。畢竟，能把飯菜吃香，也是一種能力和水平。
張鎰眼睛看着窗外，時不時的站起來。樑範知道，這可不是看窗外的美景，而是心裡着急，卻又不好意思表現出來。
見如此，樑範放下筷子，笑着說，“天宇兄，不必着急，咱們這木棉的事情，必定會展開。不過，卻不是現在，畢竟，江浙兩路並非最適合種植木棉。”
“那總得有個方向麼，兩浙路不合適，利州路如何、南京路如何？”
“利州路北自然可以，南京汴京周圍也沒有問題。若是能拿下陝西幾路，便是更妙。”
張鎰初聽沒覺得什麼，片刻反過味來，“範哥兒的意思是，要對西邊動武？”
“這可不是我說的，但是，你看看，我們的吳使相可不會耐得住寂寞。”
“此話怎講？”
“陝西幾路原本就是對峙當中我大宋最佔優勢的地方，如今東路直接打到山東路，中路更是收回汴京。然而西路並沒有多少進步。吳使相向來不甘人後，以前是因爲中路優勢明顯，他們纔沒有動作。如今虞官人嚴令守備黃河，東線又沒有敵手。他們要是再不來點動作，可就不是吳使相的脾氣嘍。”
張鎰想了想，“範哥兒所言甚是，孛撒的大軍已經回收，京兆府都沒多少守軍，要是吳唐卿不弄點動靜，還真不是吳唐卿。不過……就算是他們拿下陝西幾路，我們可能插手？”
“我的天宇兄，你是去做買賣，而且是兩方都掙錢的買賣，這種事情，誰會拒絕你？再者說仲烈兄怎麼會坐視不理？咱們給他們送了那麼多馬匹，總不至於種些木棉都不可。”
“但是關中原本就缺糧……”
樑範擺擺手，“以前缺糧，是因爲屯了幾十萬西軍，不事生產，又要人吃馬嚼，如今只有幾萬大軍，再加上巴蜀也是一體，不像南渡以前那般需糧。”
紹興初年，宋金在陝西幾次大戰，光是大丟了幾十萬，百姓也是死傷無數，要麼就是逃亡。
以前屯邊的幾十萬西軍大部分消散在風中，人口壓力下去之後，關中再也無需像熙寧年間一樣，需要大批的運送糧食。
樑範說完，拿起酒壺，給自己的酒杯斟滿。
張鎰在瞪大眼睛觀察着北城動靜之餘，也偶爾回首房中。不是見着樑範自斟自飲，就看到他拿着筷子大吃特吃。
看得出來，這廝真的是在戰場餓了個夠嗆。一個出名的吃貨，好幾個月的時間都跟士卒們吃住在一起，確實夠拼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