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開堂?”杜九言看着竇榮興,想打他。
竇榮興點頭,縮着肩膀坐在她旁邊,“錢兄和小舅子告姐夫,和周兄的爭牛案都堂下調停解決了,只有我的,非要上公堂。”
“錢兄和周兄又各接了個案子,三尺堂現在還壓着兩個,我這又沒解決,吉藝怎麼都不肯上公堂,說你講了,他就做文書,別的都不用管!”
“九哥,你這一走,三尺堂都亂套了。”
杜九言就納悶了,“我來前,你們都怎麼活下來的。”
“你來前我們的煩惱,只有今天吃什麼,明天怎麼填飽肚子。”竇榮興道:“哪像現在,這麼多案子,好費腦子啊。”
杜九言被氣笑了。
“你的案子我聽說了。”跛子開口,道:“被告男子名下兩間鋪子,一個月給焦三上繳三兩銀,家資很豐厚,但他很怕現在的岳丈,因爲他在東街口開了一間武館。”
竇榮興眼睛一亮,“他很怕三爺嗎?”說着,心思轉了轉,“要不,請三爺去幹預一下?”
跛子抿脣看了一眼杜九言,笑而不語。
杜九言白了竇榮興一眼,“你既然提交了訴狀,就正大光明讓焦三去找證據,他要是不去找,你就請付韜給你出具文書,你所做的任何調查,都具有強制性和合法性。”
“偷偷摸摸幹什麼,你做的事很光彩偉大!”杜九言恨鐵不成鋼。
竇榮興撓着頭,“我……我不敢去找三爺,所以自己去調查了,可又沒什麼收穫。”
“這裡有個捕快。”杜九言指了指跛子,“請他陪着去。”
竇榮興就看着跛子。
“我可以陪着你去找付韜,至於他給不給文書,我並不能做主。”跛子道:“但你可以直接要求衙門給你調查取證。”
竇榮興哦了一聲。
“對方請訟師了嗎?”杜九言問道。
竇榮興搖頭,“沒有聽說,可能都還不知道梅氏告他們。”
杜九言凝眉,道:“那流程走的太慢了,付韜那邊,你是要走一趟。”
竇榮興抱着杜九言的胳膊,“九哥,你就幫幫我吧。”
“明天我去三尺堂,你約過來我聽聽細節。”
竇榮興眼睛一亮,點着頭道:“好,好啊!”
“九言,”說着話,門外錢道安和周肖以及宋吉藝結伴而來,三個人一看竇榮興在這裡,頓時失笑,錢道安道:“難怪不見你,我當你去辦事了。”
竇榮興耷拉着腦袋不說話。
“九哥,九哥。”宋吉藝上前來笑眯眯地道:“你、你好、好厲、厲、厲害啊。”
杜九言揚眉,不解地看着他。
“他在說新化城的事,你給縣令出謀劃策,護住了新化,讓百姓免於了一場劫難。現在邵陽人都以你爲榮呢。”錢道安道。
周肖頷首,“說你是一位聰明絕頂,爲國爲民,偉大的訟師。”
大家繪聲繪色地說了一遍,杜九言含笑聽着,小蘿蔔在一邊手舞足蹈,比杜九言還高興。
晚上大家一起吃的飯,第二天一早,杜九言早起練功,出門,一上街對面包子鋪風韻猶存的老闆娘就衝着他笑,“杜先生你吃早飯了嗎,新出爐的包子,我親手做的。”
說着,撫了撫頭髮,抱着兩個肉包子跑過來,一把塞杜九言手裡,順便摸了一下她的手,“以後啊,你們父子的包子,我都不收錢,隨時隨地,只要杜先生您想吃,都可以來哦。”
杜九言朝包子裡鋪裡看了一眼,老闆正呵呵衝着他傻樂。
抱着包子路過開門的成衣鋪子,裡面賣衣服的小姑娘,好像等她很久一樣,熱情地跑了過來,分毫不差地,將一枚很精緻的荷包,塞在她手裡。
“杜先生。”紅樓上,剛起牀睡眼惺忪的姑娘,衣衫半敞着,“杜先生,小姑娘沒意思。晚上來我這裡,我不收你錢。”
杜九言笑着,“最近有些忙,不敢來叨擾。”
“杜先生說笑了,您來可不是叨擾,奴家願舍了一年的客,只求杜先生您一晚的纏綿。”說着,丟了個顏色豔麗的佈下來,“奴家叫牡丹,杜先生可別忘了哦。”
說着,雙眸含情目送杜九言離開。
“杜先生。”忽然,前頭打更的大叔攔在前頭,杜九言嚇的一抖,眨巴了眼睛,“劉叔,您這是……”
劉叔拉着他走了兩步,壓着聲音問道:“杜先生,可想再成家?”
杜九言一個不字沒出口,劉叔已道:“我有一女,現年十六,生的容貌秀美。杜先生要是不信,可以去街坊打聽去。只要杜先生願意,我出房子和聘禮,杜先生只要帶着你兒子成親就行了。”
倒貼嫁姑娘也願意?杜九言呵呵笑着,道:“抱歉,抱歉。其實我家中糟糠尚在,只是身體不佳不願出門而已,劉叔好意,杜某人心領了。”
“老婆沒死啊。”劉叔凝眉,一臉遺憾,杜九言趁着機會就要逃走,劉叔忽然追上來,喊道:“妾呢,也是可以的。”
杜九言第一次體會到,什麼是狼狽不堪,落荒而逃。
“怎麼了?”錢道安給她開門,見她抱着一堆東西,神色慌張進來,他一臉的驚訝,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杜九言,“是和誰打架了嗎?”
杜九言將一堆東西丟在桌子上,喝了一碗茶,“不怪誰,只怪我太出色了。”
錢道安嘴角抖了抖,看着桌上的東西,理了理,臉色通紅地道:“這……怎麼還有此物?”
“什麼?”竇榮興和周肖以及宋吉藝進來,三個人看到也是目瞪口呆,紅着臉撇過眼去,周肖道:“九言,你雖年輕,可也要節制啊。”
杜九言這才發現,剛纔紅樓上丟下來的那塊布,並非手絹,而是女子的肚兜。
開放啊!
“會節制的,多謝周兄提醒。”杜九言擺了擺手,“不該留的,都丟了吧。”
宋吉藝好奇地盯着肚兜看着,眼睛發亮,竇榮興拍了他一下,道:“你做什麼,這般猥瑣。”
“沒、沒見過!”宋吉藝嘻嘻笑着。
竇榮興氣的翻白眼,說的好像他們見過似的。
“辦正事。”杜九言問道:“人約了何時來?”
竇榮興回道:“說辰正就到。還有點時間,要不,你看看其他幾件案子?”
“好!”杜九言將肚兜從宋吉藝手裡搶過來用紙包着丟在一邊,“做事。”
宋吉藝遺憾地去抱了幾個卷宗給他,“你、你看看、我、我錄的、好、好不好。”
兩個案子,一個是悔婚的案件,一個是鄰居爭房的案子。案情錄的脈路清晰,有問有答,最後還自主列了幾個案情重點。
“不錯啊。”杜九言很驚喜,“看你錄的卷宗,省了很多事,一眼掃下來,案情就明白了。”
宋吉藝眼睛發亮,像是得了個寶貝一樣,湊着杜九言道:“謝、謝謝、誇、誇獎!”
“不過這個悔婚案子可以接,爭房的就算了。訟費出的太低,而且事情過了三十幾年,什麼證據都沒有了,很難辯的明白。”
這種案子,典型的吃力不討好。
如果兩家願意調解,他們可以上門中間人,如果要上公堂,就免了。
“知、知道、道、了。”宋吉藝點頭,他懂杜九言的意思,接案子他要先篩選一遍,不要是個案子就接。
幾個人坐在一起,將眼下三尺堂裡待處理的五個案子分析了一遍。
杜九言覺得,她自己也有進步,以前只接刑事類,現在民事糾紛甚至婚姻情感,她也能抓住脈絡。
“還是刑事案件有意思點。”杜九言合上卷宗,道:“往後這種民事糾紛,你們上。刑事的案件,歸我!”
大家沒有異議,有分工後,每個人能主攻一種案件,更加容易迅速積累經驗。
“竇先生在嗎?”就在這時,有人敲門,竇榮興迎進來一位牽着孩子的婦人。
婦人三十歲左右,或許更年輕點,皮膚很黑,個子也不高,穿着藍色粗布褂裙,已經洗的發白,粗大的手牽着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小姑娘的容貌不太像婦人,粉白的單衣上打着補丁,冷冷地打量着大家。
“這位就是梅嫂子。”竇榮興給杜九言介紹,又請梅氏進門,“吃早飯了嗎,快請坐。”
劉氏應道:“吃過了。”也不太敢看屋裡的幾個男人,牽着孩子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