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身體不好,沒等到成親就去了。”錢道安道:“周兄很傷心。”
周肖擺着手,“我都不曾見過她,何來的傷心。”
“好感人,”杜九言拍着周肖的肩膀,“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把你的婚事解決了。”
“將來我去你家,也有臉喊一聲伯父伯母啊。”杜九言道。
周肖收起扇子,“忽然不太餓了,各位慢慢享用,我回去休息了。”就快步逃走了。
“害羞。”錢道安道。
杜九言衝着他也挑了挑眉頭,“錢兄,我看有一位姓樂的姑娘一直盯着你看,估計是被你的風采吸引了,你多關注一下。”
“我忽然也不太餓了。”錢道安紅了耳朵,起身道:“也回去休息了。”
說着也走了。
杜九言看向蔡卓如,一句阿如沒喊出來,就被他堵住了話頭,“你要想一個人吃飯,你就說。”
“真是,一個個的活該光棍一輩子!”杜九言訕訕然摸了摸鼻子,她有種老父母爲子女婚事愁白了頭的挫敗感。
跛子道:“急什麼,來日方長!”
“也是,”杜九言道:“還是我們跛爺上道自覺,你是好孩子。”
跛子沒理她。
後院中,竇榮興紅着臉不遠不近地跟着裴盈。裴盈停下來衝着他一笑,道:“竇先生是有話和我說嗎?”
“你、你是平江府人?”竇榮興憋了半天,憋出這句話出來。
裴盈個子不算高,但身材纖細,容貌也不是特別的出衆,但氣質卻極好,讓人覺得她出身一定很好,飽讀詩書有才有情。
“是啊,竇先生是寶慶人,那您去過江南嗎?”裴盈很大方,比竇榮興的心虛和羞澀,她倒顯得沉穩很多。
竇榮興點着頭,“是啊,我是寶慶府人。沒有去過江南。”
“不過,我九哥說這次離京要是時間好,我們可以坐船去遊一番江南。”竇榮興道。
裴盈看向遠處輕輕念道:“蘭燼落,屏上暗紅蕉。閒夢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蕭蕭。”
“人語驛邊橋。”
她喃喃念着看着遠處有些出神,竇榮興一愣,道:“你……想回家?”
“讓竇先生見笑了。”裴盈道:“我十四離家,已經有兩年。方纔先生提起江南,一時勾起了思鄉情。”
“先生若想去江南,此刻啓程最佳。四月的江南最惹人憐。”
裴盈說完,微微福了福,一個人沿着曲曲悠悠的小徑走遠了。
竇榮興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周肖從他身後過來,也順着他的視線朝前面看去,問道:“那位就是你說的那位姑娘?”
“周兄,”竇榮興抓着周肖的胳膊,驚歎地道:“我的心要跳出來了。”
周肖噗嗤一笑,道:“你別心急,回頭嚇着對方。”
“她說她想家。我想陪她一起回去!”竇榮興道。
周肖道:“循序漸進,不要做出格的事。”
竇榮興點着頭,“周兄,我知道有家淮揚菜的館子,明日我請客,喊席面回來吃。”
“少年郎啊,”周肖哈哈笑了,搖着扇子唱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竇榮興一下子就來勁了,小跑着回了花廳。
宋吉藝蹲在半道上,看着已經消失的姑娘們,砸了砸和喬墨道:“你、你爲爲、什、麼什、麼不去、去、說說、話?”
“顧大哥說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喬墨道。
宋吉藝點頭。
“你爲什麼不去?”喬墨問道。
宋吉藝低聲道:“我、我、我害、害、害羞。”
他怕他說了半天的話,也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對方聽不懂就更加不想和他說話了。
“別自卑!”喬墨鼓勵地拍了拍宋吉藝的肩膀,“媳婦一定會有的。”
宋吉藝點着頭,“嗯。我、我、我肯、定定有、有、有媳、媳婦!”
“去吃飯。”喬墨拉着宋吉藝回花廳吃飯。
謝瑩住在西面院子裡,小院裡四個房間,大小雖不同但是能每個人都有一個房間,沒有人伺候她只能自己照顧自己。
雖有些不適應,但倒也無所謂。
她隨意吃了幾口飯,便開了半扇窗不急不慢地看着書,忽然窗戶外有人喊她,她開了窗戶含笑道:“凝月,你找我有事?”
“瑩姐姐,您今天和王爺說話了嗎?”
大家都知道,謝瑩是靖寧侯夫人孃家的侄女,和她們一起就是奔着桂王來的。
“沒有呢,”謝瑩笑着道:“我看我姑母的算盤要落空了。你沒看見,王爺今天全程都在看杜先生。”
蘇凝月趴在窗戶上,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對,我也發現了。反道是杜先生看上去脾氣特別好,很好相處。”
“我也覺得杜先生不錯。”謝瑩低聲道:“王爺雖長的更好看,但是看着就是不好相處的。”
兩個人切切地笑了起來,謝瑩問道:“你呢,有沒有覺得誰特別好?”
“他們都是湖廣的,離你家近,如果成了將來回孃家也方便。”謝瑩道。
蘇凝月臉一紅,月光照在她圓潤的臉上,透着一抹明亮的紅,“我、我現在不告訴你,等過兩日如果他也喜歡我,你就知道了。”
“那我等着啊。”謝瑩笑着道:“不過,不管你看上誰了都不錯,他們雖不如王爺身份高,可都是正人君子。”
王蕊點頭,“那倒是,都是很正派的人。”她話落,和她們住在一個院子的兩位小姐聽着聲音也出來了,蘇凝月喊道:“賀姐姐,劉妹妹我們在這裡。”
賀青和劉嬌也笑着過來,站在窗根底下。
“到我房裡來說話吧,哪有人聊天隔着窗戶的。”謝瑩笑着道。
“聊幾句就回去睡覺了,回頭到你房裡我們晚上就又不知道什麼時辰能睡覺了。”劉嬌人如其名,嬌滴滴的像是一隻牡丹花,濃眉大眼生的很豔麗,“我要早點睡!”
“怎麼樣,你明天是打算跟着蔡公子去他的飯館裡做事呢,還是跟着幾位先生去三尺堂?”賀青含笑說着,她鼻子高挺,丹鳳眼,不說話的時候顯得有些冷清,但實際性子很溫和。
“我們是來照顧他們的,所以要有照顧人的覺悟啊。”劉嬌揚起眉梢,道:“我還想抽空去做幾件新裙子,我的裙子和大家一比,就覺得太素了。”
“都怪我娘,我說我要做紅的,她非讓我做黃的。”
謝瑩笑着道:“我也覺得你穿紅的好看,你生的這麼嬌豔,穿紅色的特別扎眼好看。”
“我也覺得,所以我喜歡紅色。”
蘇凝月咯咯笑着,“劉妹妹這麼說,她一定是看中哪位先生公子了。”
“我沒有。”劉嬌道:“我晚上都沒好意思看他們,就聽杜先生說話了。”
“杜先生說話真好聽啊,我好想聽她辯訟啊。”賀青道。
蘇凝月笑着道:“你們有沒有想過,要是嫁給杜先生,將來夫妻吵架,肯定每回都輸。”
“我肯定會氣瘋的。”
四個人都笑了起來,謝瑩道:“吵不過總比打不過的好。”
大家又是一陣笑。
第二日一早,杜九言是被小蘿蔔推醒的,“爹啊,姨姨們都起牀了,你快去看看吧。”
“看什麼?”杜九言趴在牀上,不想起來。
春天的覺好睡啊。
“姨姨們好漂亮啊,院子裡哦……”小蘿蔔很激動,“一下就豐富多彩起來,花紅柳綠真漂亮。”
杜九言嘴角抖了抖,睜開一隻眼看着兒子,“你激動個什麼勁兒,和你有關係嗎?”
“本來是沒有關係的,但是姨姨們都喜歡我啊。”小蘿蔔很苦惱,“爹啊,姨姨們要是都想嫁給我怎麼辦?”
杜九言另外一隻眼睛終於睜開了,擡手就給了他一個暴慄,“老實歇着。”
“雖然你我父子容貌俊美,風度翩翩,最惹人喜愛。但我們不能吃相太難看了,好歹給各位叔叔伯伯們留點。”杜九言道:“做人要厚道啊。”
小蘿蔔點着頭,“我知道了,那您快點起來。”
“再睡會兒,讓他們自由發展碰撞出愛的火花。”杜九言蒙着被子,小蘿蔔推着他,“那位謝姨姨,給義父送早膳去了。”
杜九言咦了一聲,“就是那位最美的謝小姐?”
“嗯,我感覺哦,她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衝着義父來的。”小蘿蔔道:“她很想做王妃!”
杜九言一骨碌坐起來,“王爺怎麼樣,早飯吃了沒有?”
“吃了吧,我還沒有去看,就立刻回來喊你了。”小蘿蔔給她將衣服拿來,“爹啊,您再不去義父就要被人搶走了。”
杜九言道:“巴不得被搶走。咱們不能耽誤王爺娶妻生子過日子!”
“做人要厚道。”杜九言穿着衣服,“你跛子叔和蔡叔叔呢?”
小蘿蔔道:“蔡叔叔一早就走了,說這幾天很忙他可能不回來住了,如果您有事找他就去蔡記。”
“跛子叔早上出了一趟,現在好像又回去睡覺了。”
杜九言撇嘴,“慫!”
父子兩人收拾了一通出去,等到了正院裡,杜九言也忍不住看直了眼睛。
在明媚的春光裡、在透着青綠的庭院中,穿梭着許多漂亮的姑娘,她們或走動或談笑或拿着剪刀嬌滴滴的修剪花枝……
本來很普通的院子,一下子明麗嬌豔起來,色彩豐富令人目不暇接,心曠神怡。
“美,美啊!”
“杜先生,”那邊有位穿桃紅色裙子的小姑娘衝着她揮手,“您是不是才起牀,我把您早飯端來好嗎?”
女人真的很神奇,不管怎養陳舊冷清的地方,只要出現她們的身影,就立刻就能改變原來的色調,讓四周變的清晰鮮活起來。
“好,好啊。”杜九言點頭道。
杜九言喊小蘿蔔,一低頭兒子已經不見了,顛顛地牽着王蕊的手,滿臉笑容不知道在說什麼。
“裴姑娘,”竇榮興穿着一件繡着雲紋的寶藍色道袍,老遠衝着裴盈跑過去,“你小心點,這剪刀重,別傷着手。”
裴盈含笑看向竇榮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