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練軍,還有好多事情需要準備,後勤供應尤爲重要。
百艘船,七八千人,一路下南洋,去西洋,少則兩年,多則三年五年,全員吃喝就是大問題,爲安全計,所有糧食全部要自帶,以免遇到危機時,難以應付。還有藥材、輔食、蔬菜、肉類等等,都需要一一提前採購到足夠數量。
潮起潮落,光陰流轉,時間轉眼就到九月下旬。
十天前,郭青已經將宣威軍所需的最後一批糧食和鹹菜運來昌國,江愷給他結算錢款後,楊叢義又跟他簽了一紙關於回易船隊後勤物資供應的契約,將回易船隊八千五百人後勤供應,除軍資軍械外,全部交給他採購。爲確保海上生活所需物資一樣不少,楊叢義還給他請來了不少老水手,儘量幫他補全物資清單。
關於是否跟船供應,二人做過一番溝通後,發現無法確定,郭青則即刻離開昌國,去採購物資運往泉州。至於採購花費,楊叢義預先支付三萬貫,其他後勤費用要等物資運到泉州港,再找回易副使湯鷽領取。
明州地處杭州灣口,是錢塘江入海口,航運發達,商貿繁榮,往來於明州、高麗與倭國之間的商船很多,自然也是造船大港。
楊叢義從泉州帶着戰船回到昌國後,就立即去明州*二十艘兩千料海船,可以新造,也可以是下海三年以內的舊船翻新。從要求交貨的時間上來說,一個半月造新船肯定不夠,若收購舊船翻新,時間就綽綽有餘。
造船之事確定之後,楊叢義每隔十天左右就親自去明州看一次,及時掌握造船進度,又什麼事情不能確定,也能及時商討解決,總體看來,一個半月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在沈縉解決旗語問題之後,楊叢義再次找到他,跟他討論針盤問題。不管是戰船還是海船,雖然都已經用上針盤,但都比較簡陋,就是一根指針,再加一個裝水的碗,指示的方向並不是很準確,不教營指揮等各級軍官和舵手識別和使用,他們基本不會。
楊叢義拿出一張草圖,放在桌上,指着草圖道:“沈兄請看,我以爲可以把針盤做成這樣,圓盤中部凹陷如碗狀,四周對稱標刻東南西北四個大方向,兩個方向之間再分出六個刻度,如此一來,磁針指示的方向就更加精確,發現船有小幅度偏轉,就能及時調整,海上夜晚四周漆黑一片,船隊在海上航行一旦偏離方向就十分危險,特別是到了南洋以後,遠離大陸,一旦晚上看不見前船,後船方向偏離,沒有跟上船隊,就很有可能迷失在海上,大海廣闊無邊,運氣不好,甚至會永遠迷失。”
沈縉把草圖拿過來仔細看了看,道:“楊兄說的有理,之前我也有這樣的顧慮,也有改改針盤的想法,只是沒有想到太好的辦法。這個改法很好,拿到針盤之後,只要看得懂針盤就能辨得明方向。只是根據楊兄這個草圖來看,製作起來怕是有些麻煩,中間凹陷,四周刻上二十個刻度都還好說,針盤上加蓋子卻不容易。”
楊叢義笑道:“沈兄想多了,我雖想在針盤加上蓋子以後指針也能看得清楚,但現在是不可能的,等從西洋回來,或許纔有可能。現在我只是想,在不用針盤的時候給它裝上蓋子,保持裡面的水不會漏出來,磁針也不用拿出來,等需要看方向時直接打開蓋子,不需要再倒水進去,不需要再翻磁針,能如此就行,應當不難吧。”
沈縉看着草圖思索片刻,然後道:“還是有些難度,針盤加蓋不漏水,這樣的針盤用起來是很方便,但做起來怕是很難做成。陶瓷的肯定不行,若不另外保存磁針,不小心摔碎針盤,磁針很可能隨之丟失。除非都做成木頭的,但木頭泡水時間長了會腐爛,也不能保存長久。”
楊叢義道:“木頭的就很好,船一直泡在水裡都沒事,針盤用個三五年也沒問題,不需要一個針盤用幾十年,若有需要,多刷幾遍桐油,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防水、防腐蝕。就用木頭製作一批,沈兄以爲如何?”
沈縉想想也別無他法,只能用木頭一試,便問道:“木頭製作也可以,但不知楊兄想要製作幾個?”
楊叢義笑道:“多多益善,至少需要兩百個。”
一聽這話,沈縉當即一驚,頗有壓力,這是精細活,做出一個來都難,兩百個如何做的出來,真要製作這麼多,待在昌國,待在明州肯定不行,略一思索之後,回道:“那我得回臨安一趟找木工手藝精湛的工匠幫忙,看能不能做出兩百個來。”
楊叢義道:“可以,針盤對船隊來說十分重要,要是真能做出來這樣的針盤,那就太好了。回臨安請人制作,少不得有些花銷,我給你一千貫,爭取在十月下旬,船隊離開前帶兩百個新的針盤去泉州,一定要記得時間,在船隊離開前到泉州。”
沈縉收起草圖,笑道:“楊兄放心,這點事我還是可以辦好。”
楊叢義笑道:“自然難不住沈兄,只是臨安繁華,就怕沈兄回到臨安就忘記了我等,忘記了宣威軍。”
沈縉道:“楊兄大可放心,臨安已經留不住我。船隊離開前,必定去泉州再見楊兄!”
楊叢義笑道:“這就好,等一切準備完畢,我們一起出海。沈兄準備何時回臨安?”
沈縉道:“時間不多,我明天就走。”
楊叢義道:“我寫封信,沈兄明天替我帶回臨安,帶到保民坊回易督造處,交給那裡的值守人。”
沈縉一口應承下來。
回臨安路途較遠,有些情況很緊急,必須早些將信傳回去。楊叢義從泉州帶來的那匹馬,自然就要借給沈縉,好讓他早些回去,做好針盤再早些到泉州。
從泉州離開前,楊叢義就將海船戰船督造進度報給臨安的黃大人,請他也早日做好來泉州的準備,最好能在十月中旬趕來泉州,最遲不能超過十月下旬,否則冬季風已過,船隊下南洋就不太容易。
如今宣威軍練了四五個月,有一定的戰鬥力。同時,泉州海船應當已經大部分造好,回易督造處採購的物資也應該已經運到泉州,陸續入港,巨量的商品物資需要人守護,而宣威軍建立的職責就是保護回易船隊,因此,宣威軍需要馬上調去泉州。
駐守軍隊調動,需要朝廷下達調令,楊叢義自然無權申請調動宣威軍,他需要寫信給黃大人,黃大人作爲宣威軍統領,他來做這件事正合適,只有辦好調動宣威軍的各種手續,楊叢義拿到調令,宣威軍才能離開昌國,開赴泉州,不然就只能在昌國待着。
其實調令應該早些申請,現在已經是九月下旬,明州離臨安也有好幾百裡,快馬一來一去路上就要四五天,再加上辦理調令所需的時間,等調令送來昌國縣,也應該是半個月以後。
楊叢義在昌國,不用想也知道此時泉州很需要人,一千二百多萬貫錢的契約商品物資,要在兩個月內運到泉州,還有大量的官窯、織錦院物資也要運去泉州,三個港口需要多少人力,根本無法想象,他不知此時湯鷽在泉州到底是一副如何狼狽的模樣,就算有他爹帶來的人幫忙,但想來也輕鬆不到哪裡去。
給黃大人的書信寫好,交給沈縉帶走之後,楊叢義找到趙安商量了一番,他打算用五艘海船先送一部分後備軍去泉州,協助維護港口秩序。
宣威軍訓練正在關鍵的時候,一旦把船調走,就直接打亂他和教導團制定的訓練計劃,船一少,訓練會嚴重滯後,直接影響宣威軍戰力,不利於出海回易護航。
趙安這麼說也有道理,帶過來的船本來就不多,海上訓練時間又少,再把船撤走五艘,海上訓練任務怕是更難完成。
無奈,楊叢義也只得放棄,希望湯鷽能堅持半個月,等明州造船廠的海船造好,就能立即把後備軍全部帶去泉州,到時候既有勞力,又有巡防保衛港口的力量。
九月底,楊叢義去了一趟明州,又去看了造船廠,他們已經買到二十艘海船,從外觀顏色看,其中有六艘算是新船,剛出廠下水不久。新船不需要經過太大的翻修,只進行了簡單的檢查修補,這六艘船直接被楊叢義帶回昌國,當作訓練船。
宣威軍全都上船練過好久,看船隻有限,新軍卻從沒機會到海上訓練。如今又帶回來六艘船,自然要開始對新軍進行一番訓練,讓他們提前適應海上的顛簸和生活。
六艘海船,每船乘坐三百名新軍,由從泉州帶來的舵手和水手操船,繞昌國縣主島一週。有些從來沒出過海的新軍一天下來,被顛簸的精神全無,但隨後幾天繼續出海,等適應海中顛簸,他們就發現乘船也是一種享受。
三千五百新軍輪流進行槳擼練習,划槳是他們出海以後的主要差事,不能不會。
此後,用十天時間,每名新軍都至少摸過一刻鐘的槳擼,划槳這種比較簡單的技能,要想掌握並不難,一刻鐘足夠。
至此,整個宣威軍幾乎天天都在海上訓練,熟悉大海,熟悉戰船、海船,時刻做好離開昌國,南下護航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