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明呵呵笑道:“既然各位大人如此盛情,如果再推辭下去,那就太不給各位面子了,呵呵,那嶽某就……就笑納了!”然後伸手拿起桌上的那份“望江樓”的房產地契,在掌中輕輕地拍了兩下,然後就穩穩地放入了自己的懷中。
嘿嘿,常言道“吃了人家的最短,拿了人家的手短”,如今嶽明是連吃帶喝,順便又拿了他們這麼一份大禮,這就是說面前的這個欽差大人嶽明已經被他們徹底的給搞定了!哎呀,要是當初知道拿出一座“望江樓”就能解決問題,當初還何苦大費周折、興師動衆的,又是勾結西夏人,又是半路狙殺的,那不都是白忙活嗎?
羅崇勳早就覺得雷恭允和江德明他們兩個人當初是小題大做,如今一看形勢已經柳暗花明,再也用不着提心吊膽地打打殺殺了,於是心裡一陣狂喜,忍不住也學着剛纔嶽明的那個標準動作,端着酒杯站了起來,興高采烈地道:“來,爲了恭賀嶽大人成爲這座望江樓的新主人,灑家真是高興啊……灑家我也……我也走一個!”
雷恭允見生米已經做成了熟飯,昔日的仇人已經變成了自家人,心裡一時感慨萬千。雖說這座望江樓捨出去還真有點兒心疼,可是也總比行賄不成還要撕破臉皮、拼個魚死網破好了許多,於是一看羅崇勳要走一個,急忙眉飛色舞地隨聲附和道:“嶽大人少年英雄,未及弱冠就已是當今天子駕前的第一寵臣,入仕以來屢建奇功,名滿天下;嶽大人家中有嬌妻美妾環繞左右,如今又有了這麼一座日進斗金的望江樓,真是可喜可賀啊!”
嶽明早就看出雷恭允他們這幾個人是有備而來,眼前的這些只不過是逢場作戲,剛開始他也覺得這座望江樓是塊燙手的山芋;可是後來一想這到手的鴨子豈能再讓他飛了,與其現在就撕破臉皮。兵戈相見,還不如將計就計,這份大禮老子就收下了,看你們還有什麼陰謀詭計,統統搬出來吧。如果你們再給本欽差上演一處美人計,那老子還真是求之不得呢!嘿嘿,跟他們就得玩兒誰比誰更無恥,誰比誰更陰損。跟這些太監們難道還要講什麼明禮誠信和八榮八恥不成?
雷恭允和羅崇勳站起身來忙着給嶽明舉杯祝賀,可是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坐在對面的江德明。說實話。這小子雖然脾氣暴躁可也真不好糊弄,他一看老雷和老羅都被眼前的假象迷惑住了,急得在心裡不住的大罵這兩個傢伙白癡,如果再這樣下去。事先安排好的那個天衣無縫地計劃非得泡湯不可,一旦這個號稱不按常理出牌的嶽明給他們來個翻臉不認人,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到時候他們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江德明一看不能再等下去了,現在日已西沉,如果不能在天黑之前解決問題,一旦拖到了天黑,難免會夜長夢多啊!於是在衆人誰也沒有注意的時候。他衝着站在牆角的那兩個都虞候暗暗地遞了一個眼色。然後就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這就等於是啓動了他們事先安排的計劃了,在做完這一系列的動作之後。江德明也若無其事地端起酒杯站了起來,衝着嶽明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在下也敬嶽大人一杯!在下奉旨坐鎮杭州。日後還要仰仗嶽大人在皇上面前多多提攜纔是啊。”
嶽明剛纔就覺得江德明這傢伙有點反常,心裡還在想此人是否要耍什麼鬼點子呢。如今一看江德明已經恢復了常態,還一臉諂笑的要自己以後多多照顧,於是也沒往心裡去,可是他剛笑呵呵地端起酒杯,尚未沾脣,忽然就聽見樓下一陣大亂,緊接着一陣急促地腳步聲“噔噔噔”地由遠而近,剎那間就見一個跑得滿頭大汗,累得氣喘吁吁地士兵跑了上來。
這個士兵上了三樓來到衆人面前,也顧不上什麼禮節了,衝着雷恭允慌慌張張地高聲道:“啓稟雷大人,大事……大事不好了!”
嶽明不由得一愣,扭頭看了看雷恭允。
這件事顯然也出乎雷恭允地意料。但是對於這一切他是心知肚明地。不由得扭頭狠狠地瞪了身旁地江德明一眼。然後衝着那名士兵呵斥道:“混賬東西!沒看到灑家正和欽差大人飲酒嗎?還不給灑家退下!”
那名士兵瞅了瞅江德明。又看了看羅崇勳。顯然是有點兒摸不着頭腦。稍微愣了一下最後還是衝着雷恭允大聲地道:“在下……在下剛剛得到消息。如今城中突然出現了數千西夏人。他們到處燒殺搶掠。在城中四處作亂。現在他們正衝着望江樓這個方向來了!”
此言一出。衆人全都大驚失色。
張士俊和馮凱地神經早就繃緊了。此時一看事情有變。兩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同時晃動身形。一左一右地就守護在了嶽明地身旁;兩人兵刃出鞘。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時刻注意着可能來自任何一個地方地攻擊。
嶽明也覺得此事有些不可思議。難道西夏人已經知道他到了金陵。還一心想着要找自己地麻煩?這幾個太監前一段時間想要自己地性命不假。可是自己也確實徹頭徹尾地得罪了西夏人。如今西夏二王子寧令哥地舅舅鄂博和那五百名“朵挪兒”。至今還被關押在欽差船隊上。如果真地是西夏人要乘機作亂。搭救鄂博等人;再加上這幾個心懷叵測、行事詭異地太監從中摻和。那可真是大大地不妙了!
“什麼?金陵城裡竟然有數千西夏人在作亂?”雷恭允大聲地喊道。“這個……這個!”
可是羅崇勳卻慢騰騰地站了起來,狠狠地瞪了江德明一眼,然後無奈地搖了搖頭。
江德明一看雷恭允還在猶豫不決,於是衝着雷恭允大叫道:“雷大人,現在有數千西夏人在城中作亂,你還猶豫什麼;如今保護欽差大人、剿滅犯上作亂的西夏人才是第一要務!胡虞候,你立即帶領你地人包圍望江樓,嚴防西夏地逆賊趁亂謀害欽差大人,記住。任何人不準進出,違令者格殺勿論。章虞候,你和灑家立即趕往應奉司衙門,然後會同楊懷敏楊將軍迎擊西夏人!”
數千西夏人在城中作亂,那會是多麼大的動靜,別說是這幾個不男不女、手無縛雞之力地太監,就是朝廷堂堂的正牌將軍聽了估計也得如臨大敵,不敢有絲毫地麻痹。可是剛纔雷恭允聽了這個消息之後。雖然也是扯着嗓子喊了那麼一兩句,可是一舉一動之間哪有半點的驚慌失措?
還有羅崇勳看江德明地那個埋怨地眼神。再加上剛纔江德明種種反常的舉動。嶽明瞬間就明白了,“西夏人在城中作亂”這一處肯定是他們事先安排好的,而雷恭允和羅崇勳被自己忽悠住了,不想着再大動干戈。拼個魚死網破了;可是那個江德明卻不好糊弄,肯定是他擅自做主,啓動了他們謀害自己的計劃。
顯然如今這三個太監之間已經有了嚴重的分歧,不過此時江德明既然已經擅自做主,啓動了他們的計劃,那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爲了不讓自己看出破綻,想必雷恭允和羅崇勳也不得不跟着江德明將這場戲唱下去,現在已經到了圖窮匕首見的關鍵時刻。
說話間江德明就想帶着那個章虞候下樓去。嶽明一看這傢伙想溜。那不是開玩笑嗎,於是上前就將他的胳膊抓住了。呵呵一笑,冷冷地道:“區區數千人在城中作亂。自有楊懷敏楊將軍率兵前去剿滅,又何勞你江公公親自出馬?再說了。三位公公都是手無縛雞之力地體弱之人,騎不了戰馬拿不動刀槍,我看這領兵打仗的事嘛,就交給嶽某手下地這位禁軍都指揮使張士俊張將軍吧!”
說到這裡嶽明忽的一轉身,當機立斷地命令道:“馮凱,你派人將三位公公護送到隔壁的房間之內,一定要小心保護起來。張士俊你立即趕往欽差船隊,帶領你手下的禁軍進城,然後會同楊懷敏楊將軍一起剿滅那幫犯上作亂地西夏人!”
雷恭允他們一聽此話,心裡一寒,這才一眨眼的功夫,在嶽明的口中他們就從堂堂的“大人”變成難聽的“公公”了,這……這就表明嶽明已經跟他們徹底翻臉了,那接下來可就是你死我活的拼死一搏了。
“遵命!”張士俊答應一聲,帶着身後的兩名親兵領命而去。
馮凱則衝着門外一揮手,就見十幾名墨衛一擁而入,上前不由分說地就架起雷恭允、羅崇勳和呆若木雞的江德明,三下五除二地就把他們送到了大廳西側地一個雅間之內;然後六個手持利刃地墨衛在門外一站,嘿嘿,這回就算他們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也休想離開這望江樓一步了。
馮凱和手下地這些墨衛反應迅速,動作極快,讓楊懷敏手下的那兩個都虞候措手不及。但是隨後衆人都看了出來,這兩個人也不是吃素地,就在馮凱剛剛把雷恭允他們押到雅間之中,派人看護起來的這一瞬間,他們也做好了相應地準備。
馮凱回過身剛想和嶽明商議下一步的行動,就見那兩個都虞候領着他們的人也已經將整個大廳圍了起來。這是望江樓的最高層,上面的地方本來就不大。除了正中的大廳和左右有兩個寬敞的雅間之外,四周就剩下窄窄的走廊了。如今外面的走廊上密密麻麻,全都是江寧廂軍中的弓箭手。
那個章虞候一聲令下,這些訓練有素弓箭手立即“吱呀呀”的開弓搭箭,但見門口、窗臺處全是陰森森的利箭,將嶽明、馮凱還有數十名墨衛嚴嚴實實地圍在了大廳之中。三樓上如此,估計二樓和一樓也都是墨衛和廂軍這般對峙的情形。既然雷恭允他們早就有所準備,那就勢必會安排地天衣無縫;一旦動起手來,憑着墨衛超強的戰鬥力雖然有幾分勝算,可是這一番混戰之中也難免會傷亡慘重。
“快將雷大人他們放了,否則我一聲令下立即將你們射程刺蝟!”那個章虞候衝着裡面一聲大喝。
“放肆,你們想犯上作亂,圖謀不軌嗎!”馮凱一聲斷喝,“欽差大人在此,我看你們誰敢放肆!”
那個章虞候瘦得好似一隻大蝦,可是兩眼放着兇光,看來是雷恭允的忠實走狗,他將手裡的馬刀在掌心拍了兩下,哈哈大笑道:“我們早就得到了消息,這個欽差大人勾結西夏人,想着在金陵自立爲王,如今我們已經掌握了確鑿的證據,你們還敢狡辯!”
到了現在嶽明才知道自己當初真是有點兒小瞧這幫太監了。如果剛纔不是自己當機立斷,攔住了江德明,扣住了雷恭允他們,那後果真的是很難預料了。如今還好,只要自己手中緊緊攥住了雷恭允他們三個,那個江寧廂軍都指揮使楊懷敏無論在外面怎麼折騰,都不過是徒勞而已。
主謀是以雷恭允爲首的三大太監,楊懷敏只不過是個幫兇。如果沒有了雷恭允在後面給他撐腰,楊懷敏手裡只有區區的六萬人馬,並且事先張士俊和馮凱已經探知,楊懷敏在三天之前是以保護朝廷欽差的名義調兵遣將的,如果此時讓手下人突然跟着他犯上作亂,圍攻欽差,估計沒有幾個人真的敢把腦袋別到褲腰帶上,不計後果得跟着他造反的。
在宋朝混了快一年了,這一點把握他還是有的。
只要沒了雷恭允他們在後面給楊懷敏壯膽,就是楊懷敏帶領他手下的幾萬人馬將這座“望江樓”團團圍住,到時候只要他登高一呼,絕對敢保證有人立即就會臨場倒戈的。
嶽明一看雙方已經形成了對峙之勢,看樣子那兩個都虞候擔心雷恭允他們的安全,此時也沒有立即要手下開弓放箭的意思,於是衝着馮凱吩咐道:“走,咱們進去看看雷公公他們去!”
“是!”馮凱答應一聲,留下幾個人在後面防着那些官兵,就帶着嶽明來到雅間的門口,推門而入。
衆人剛一跨進房門,眼前的一幕頓時讓嶽明目瞪口呆,裡面空空如也,雷恭允三個早已不翼而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