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汴梁城中商業發達,娼樓賭館也同樣昌盛,這時候沒有鴉片,否則,那福壽膏館會更昌盛。醉生夢死,尋歡作樂是這個時代有錢人的生活方式。血戰邊關的武將不得重用,之乎者也之徒卻往往竊居高位,這些人高舉着孔聖人他老人家的旗幟,背後裡卻做盡了讓孔老人家傷心的事,把一個本該繁榮富強的國家,引向了醉生夢死,怯弱無比的方向。
逍遙賭館上面的靠山是賭堂,而賭堂是朝庭中十幾大員聯合起來的一個地下組織,所以逍遙賭館的規模雖然在汴梁城中排不上號,卻也無人敢輕易招惹。
天下不怕死的人很多,天下不怕死而敢招惹逍遙賭館的人卻很少,不知情況的方羽就是其中的一個,當然,方羽就算知道了情況也不會在乎。從前在世界各地見多了呼風喚雨的大佬,如今在這個冷兵器的時代,方羽又會怕了誰去,縱然他有百萬大軍,方羽也相信自己就是那個於百萬軍中取上將頭臚的人。
逍遙賭館就在河坊街最熱鬧的地方,離楊七斤的豬肉鋪不遠,當孫不三衆人垂頭喪氣的領着方羽從楊七斤的鋪門口過時,好奇的楊七斤丟了手頭上的事追了過去。
楊七斤也是知道孫不三孫不四兩兄弟的武藝的,那可都是高手啊,如今看這情形,孫不三這十幾個人都在方羽面前吃了虧了,這讓楊七斤心中愈發的好奇,決心去看個究竟。人的好奇心可以殺死貓,楊七斤的好奇心卻給他帶了點好運。一場龍爭虎鬥就在這些有好奇心的人的傳播下,成爲一個傳奇的開幕式。
若干年後,楊七斤依然口沫橫飛的對別人說道:那一天,天陰沉沉的,(那天其實是睛天多雲。)狂風捲着落葉,(實際上是春風和麪。)河坊街的行人被狂風迷着雙眼,迷茫中,只見方大官人一身白衣,(真實的情況是穿着殺豬小廝那灰色的粗布麻衣,而且髒兮兮的。)挺拔的虎軀迎着狂風,擡頭望着那逍遙賭館。各位,各位,所謂雲從龍,風從虎,這方大官人天生就是一員虎將,當時他虎目掃視之下,衆人皆紛紛退避,(見到有人要打架了,只有傻子纔不會避開。)方大官人擡起虎步,威嚴的走入了逍遙賭館……
方羽一個英俊的人兒,到了楊七斤的口中簡直就是一頭老虎了。不過當時方羽那種從容淡定的氣勢,確實讓孫不三等人畏之如虎。
逍遙賭館內有大廳和包間兩種,一般賭個小錢的都在大廳之中,到包間的自是那有錢有勢有身份的人。大廳內有十餘張桌,都是賭甩子,押大押小的,方羽沒有看到中國傳統的賭牌九。論起方羽的賭技,那也是苦練過一段時間的,當時他爲了進入一個國際黑幫當臥底,參加了國際賭王大賽,並取得了第三名的成績,憑着這個身份,得以成功的當了一次臥底。如今眼前這賭甩子的小兒科,實不在方羽的眼裡。
方羽隨意的走到一張桌前,觀看那個荷官的操作,孫不三派了一個人去給東家潘安報信,自己衆人則圍在了方羽的身後。方羽聽那荷官搖的甩子,已然明白骷子是灌了水銀的,荷官的水平不高,操縱那三顆骷子已經有些勉強了。當第二輪開始後,方羽隨意的將五兩銀子丟在了十五點上,那個荷官的神情一僵,在這大廳之中,出手五兩銀子的賭注已經是很大的了,荷官剛纔搖出的就是三個五的十五點,不過這不要緊,荷官還有一手技術,藉着揭開盅的時候,利用手上的震動改變骷子的點數。
荷官說了幾句場面話,伸手將盅拿起,也就在同一時間,方羽的手在桌子上拍了一下,荷官拿開盅,望着骷子頓時呆住了,四,五,六點,還是十五點,按賭場的規矩,押點數是要五倍賠付的,這一下就要給方羽二十五兩銀子。一張賭桌的純收入一天也就是三十兩銀子的水平,這一下,今天這張賭桌就算白乾了。方羽面無表情的看着荷官,那荷官頭上出了一層細汗,眼睛望向孫不三,誰知孫不三也是板着一張臉目無表情。荷官擦了擦頭上的汗,一咬牙賠付了方羽二十五兩銀子。
方羽也不想爲難荷官,收了銀子轉到另一張桌上,孫不三等人自也跟了去,後面的楊七斤探頭探腦的看着,眼中全是興奮,比他自己羸了錢都要高興似的。這一次方羽同樣是押五兩銀子,毫無意外,方羽自是又押中了,那荷官乖乖的交出了二十五兩銀子。到第三桌時,孫不三等人算是明白了,方羽那一拍可是大有問題,但想到方羽的高深莫測,孫不三等人也不敢動手,只是板着臉站在後面,楊七斤卻是興奮的一臉橫肉亂抖,掏出自己身上的錢加入了搶錢行列。
二
方羽其實並不想爲難那些荷官,大家混碗飯吃也不容易,在他們面前也沒啥威風可耍的。方羽要的是賭館中的坐鎮高手出來,要想弄上一筆錢,只有跟賭術高手過招,這賭注才能下得大。
逍遙賭館確實有一位坐鎮的高手,此人在十年前敗於賭王麻西江後,曾經潦倒了幾年,後來遇到了潘安,被潘安請到了逍遙賭館中坐鎮,旁人只知他姓許,以前在江湖中被人稱之爲許老四,不過在逍遙賭館中,衆人都稱他爲許老,後面那個“四”字是沒有了。
許老四在方羽到達第三桌的時候,他就已經混在了人羣中觀看,他也知道方羽那一拍的動作是有問題,但他自己不會,以前也沒見過這種招術,所以他遲遲沒有出面,仔細的觀察方羽的動作,苦思破解的方法。
當方羽到達第七桌時,許老四已經呆不住了,因爲這時已經有不少的跟風者,其中最囂張的就是楊七斤,這時他已羸了兩百來兩銀子,他可不象方羽那麼心慈手軟,方羽一次只押五兩,而楊七斤則是把自己的錢統統押上。
這第七桌如果還讓方羽羸了,那麼逍遙賭館就要賠兩千多兩銀子了。這麼大的一個數目,他許老四也不敢再躲着不出來。那第七桌的荷官眼睛也不時的望着許老四,遲遲不敢動手做莊。
方羽看到那荷官的表情,也知道自己等的主兒來了,不過他沒有去看,因爲那個人肯定在觀察自己,所以自己還是裝點傻的好。方羽還真怕了那人不出來,因爲他還想多弄點錢回去,買點好吃的把那個面黃肌瘦的小女孩兒養胖點,估摸着那時就會更象自己的婉婷姐姐了吧。
六神無主的荷官滿頭是汗,而許老四心中還在尋思着這個一身麻衣的小廝是何方神聖,爲什麼孫家兄弟沒對他動手。方羽很有耐心,而對方羽的身手有了盲目信心的楊七斤卻沒有那麼好的耐心,大聲嚷嚷着:“你這鳥廝的還呆着做什麼,裝菩薩啊,這裡可是賭館,還不快快開莊。你這鳥廝的裝菩薩就去廟裡呆着,別杵在這裡。”
旁邊的賭客自是起鬨,有認識楊七斤的,知道這個殺豬的也算是天波楊府的人,有着點兒背景,潘楊兩家鬧的那些事兒,這汴梁城裡有幾個會不知道的,如今見這情景,以爲兩家又要鬧事兒,自然巴不得再添一些荼餘飯後的談資。
就在荷官快要急暈時,許老四終於站了出來。楊七斤平日很少賭錢,並不識得許老四,見一老頭出來,正要開口鳥這老頭幾句,方羽扯了扯他的衣服,楊七斤精靈着哩,立時閉了自己的嘴巴,退到方羽的身後。
荷官忙將位置讓給了許老四,這許老四盯着方羽的眼睛,兩人互視了一會兒,許老四才道:“朋友,哪山的,怎的以前不曾見過?”
哪山的,就是問是哪個地方,哪個師傅傳下來的,在古代江湖中是很講究輩份和傳承的。方羽也知道一些黑道的行話,雖古今不同,意思卻差不多。方羽可沒心思跟他攀交情,當下道:“我是過客,沒有山頭,只不過手頭有點緊,弄點錢花花。”
這話聽到許老四的耳中,意思卻成了:我是過江龍,沒有人可做我的師傅,今天就是到你這踩場子的。
配上方羽那冷淡的語氣,十足一個鬧事者的形象。許老四氣得幾根灰色的鬍鬚亂抖,大聲道:“朋友,汴梁城中的水可深的很,恐怕沒有那麼容易過吧。”
方羽微微一笑,也不答話,伸手抓起桌上的賭盅甩了幾下,扣在了桌上,這才道:“你猜是幾點?”
許老四額頭上起了汗,因爲他剛纔跟本就沒聽到有骷子滾動的聲音,可他的眼睛又明明看到骷子在那賭盅中,許老四半晌無語。方羽微微一笑道:“你說這一下該值多少錢?”
許老四不知該如何回答,他一直以爲,天下除了賭王麻西江之外,就數他的賭技好了,沒想到一山還比一山高,眼前這人的手段,全是他聞所未聞的。
方羽伸手按住賭盅,道:“你不說,那我就說了吧,我欠你們賭場的欠據都還給我,另外,以後最好不要再來打攪我。”
方羽看見許老四臉色灰白,心中起了一絲同情心,他想起了那個教他賭術的老頭,因爲一場失敗而潦倒半生。方羽的心中忽的起了一絲慈悲,他不想再對許老四趕盡殺絕了。隨手揭開賭盅,裡面三粒骷子疊成了一個柱子,最上面的是一點,觀看的人俱發出驚呼聲,許老四的臉色更加灰白,他比旁人明白的更多,這三粒骷子都是一點朝上,四面也都是點數相同的排在一起。他許老四也可以讓骷子豎成一柱,而且可以控制八個骷子的數量,卻絕對做不到方羽這般精準。
好一會兒,許老四的臉色才稍微好轉,有氣無力的道:“我想起來了,你就是東家記掛着的那個方羽。沒想到你竟是一個深深不露的高手。好,就依你的規矩,我做主了。”
許老四轉頭對孫不三道:“把欠據給他吧。”
孫不三慌忙把欠據掏出來給了方羽,他算是明白了,眼前這個主是個高人中的高人,自己絕對惹不起。方羽看了一眼欠據單,隨手把它撕碎,又將桌上的銀子揣了百來兩入懷,剩下的五,六十兩丟給了孫不三,道:“拿去喝杯荼吧。”
楊七斤見要散場了,也忙將自己的銀子收了,一邊心中還大嘆失去了發財的機會。兩人排衆正欲離開,一夥官差闖了進來。
——有兩本好書應該看看,《郭嘉新傳》,《高手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