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秋風打着卷兒,揚起輕塵溜溜的飄過大街。
高升酒鋪內客人不少,喧譁的聲音從大街上過時便能聽見。
高升酒鋪是個很低檔的小酒鋪,供應的東西,酒是劣質的酒,菜也沒得幾樣,不過因爲價格便宜,所以它的生意還是很好的,畢竟這世上還有一些口袋裡沒幾個錢的人。
來這裡的通常都是些販夫走卒,趕車的,扛包的,這些個人一天的活閒了下來時,便會有一些人邀朋結伴的到這種地方喝個酒,輕鬆一下。
靠邊的一張桌上,獨自坐着一個年青的大漢,這大漢體格雖魁梧,一張臉卻長得秀氣,但沒有人因爲他這張秀氣的臉而敢接近他。
這人身上有一種獨特的森冷之氣,人一靠近,便可以感覺到他這種仿似寒冬的氣息,這不是殺氣,是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一壺濁酒,一盤小魚乾,一把大刀佔了桌子的一大半,刀的份量很重,壓得那小桌吱咯作響,看得那高升酒鋪的東家心疼不已,卻又不敢上前說這人一句。
這大漢慢慢的將酒喝了,將自己的錢袋掏了出來,道:“店家,多少錢?”
“客官,總共是五十六文錢。”店東忙笑着上前說道。
大漢掏出錢來,一看卻只有四十三文,眉宇間輕微的皺了一下,道:“店家,某這隻有四十三文,差你的十三文改天給你,某叫狄青,請店家寬限幾日可好?”
店東打量了一下這個自稱狄青的魁梧大漢,心想還能怎麼的,看這人的身板也不是好惹的,當下點頭道:“客官既然手頭不便,那十三文錢也就算了。”
“多謝。”大漢狄青聲音平板的道了聲謝,將手中的錢遞與了店東,起身拿了刀離去。
店東看着他有些潦倒落寞的背影,心想,此人大概也是一位落難中的好漢。
店東追到店門口,對狄青道:“看客官的模樣,該有一身的武藝,客官何不去河坊街的精武門,那個方大官人是個大善人,最好結交朋友,客官去了那裡,定可得到幫助。”
“某是來考武舉的,不是來求施捨的。”狄青的聲音很冷淡的說道。
店東楞了一下,望着狄青的背影搖了搖頭,迴轉了店中去。
街頭的秋風有些涼意,吹着狄青的背影更加的落寞蕭疏。
二
汴梁的街頭不因起了秋風的寒意而減了它的繁華。
川流不息的的人羣中,站着一老一少兩個好奇的張望着的人,任何一個出身汴梁的人都可以看得出,這是兩個新來京城的鄉下土包子,沒有見過世面,雖然這兩人身上的衣服不算差,甚至可以說是用名貴的料子做的,但沒見識就是沒見識,不是一身好的衣服可以遮掩的。
小的那個十五歲左右的年紀,一身白衣似雪,長得脣紅齒白,正是那種衆多女子喜歡的翩翩美少年。
老者五十來歲,一身青袍,一縷長髯頗爲飄逸,偏腰間掛了一很難看的酒葫蘆,讓從他身旁路過的汴梁人暗撇其嘴。
“師父,這裡真大啊,比咱們鎮子大的太多了,這麼大,咱們怎麼去找那個考武舉的場子呀。”那少年回頭對那老者說道。
“玉堂你毛燥什麼,這次朝庭下了皇榜,要公開舉行今年的武舉科試,允許百姓觀看,到時自然會有很多的人去看的了,你還怕找不到人帶路嗎。”老者看着那酒旗招展的精武酒館,忍不住說道:“真香,這什麼酒啊。”
“師父你就知道喝酒,這天都快晚了,還不去找個住的地方麼。”少年撇了一下嘴,很不滿的說道。
老者瞪了少年一眼,卻是毫無一點威嚴,道:“你急什麼,爲師這一輩子好不容易來了一次京城,自要先看看再說,哪能急着去睡覺,走,先去看看這大地方的酒與咱們那的有何不同。”
那少年很無奈的道:“師父啊,我們身上的錢會不會夠了啊,我聽人說這京城的東西很貴的,咱們的錢幾乎都花在了這兩身衣服上,到時沒錢了你怎麼辦,總不成要在這大街上開搶吧。”
“這個,”老者摸了一下自己的頭,道:“這也是個問題哈,嗯,我說玉堂,要不,咱們打聽打聽一下,看這裡哪家有錢,今夜去弄它一筆怎麼樣?”
“師父你在幾年前不是說了不再做這事了麼,怎麼這會兒又想了。”那少年對着老者翻了一下白眼,轉過臉去看着其它地方。
“爲師做了一輩子這事,哪能說住手就住手的,再說了,我還沒在這京城裡幹過這事呢,怎能讓自己的一生留下遺憾,玉堂啊,我說你怎麼就不能在這方面向爲師學習學習呢,沒錢了,就不能向那些有錢的人要點?還真要去睡大街不成。”老者很理直氣壯的教育那少年。
“隨你怎麼樣,師父你要喝酒就喝去,喝醉了看師父你晚上怎做這事兒。”少年賭氣的道。
“放心,爲師就算醉了,這入個戶兒,拿點東西出來的小事兒還是不在話下的。”老者很自信的說道,聞着那隨風飄來的酒香,忍不住嚥了下口水。
少年掏出身上的錢袋,把裡面的一兩多碎銀拿了出來,道:“你看,就這麼多了。”
“嘿,嘿,夠了,夠了,走,咱們師徒倆先去喝盅再說。”老者拉着不情不願的少年往那酒旗飄揚的精武酒館走去。
三
安平鎮的盧員外盧方不是很有錢,當然這是相對於汴梁城的富豪們來說的,在安平鎮,盧方可就是最大的地主了,不過他與兩個把兄弟韓彰和蔣平來了京師後,才發現自己原來是很窮的,看看人家京城這地方兒,一杯兒荼就能要了自己五十大文,一盆兒豬蹄就又去了八百大文,,一壺兒酒,操他孃的,盧方几乎要破口大罵,這京城的人也太黑了吧,敢向自己要一兩紋銀,當自己是鄉下人好欺負不是。
盧方將手中的刀摸了又摸,很想在那個臉上笑開了花的店東家臉上來一刀,他祖***,自己這三人哪是在這喝酒啊,分明是在喝自己錢袋裡白花花的銀子呀。
“大哥休要動氣,我等是來這京城考武舉的,休要爲了這點兒小事招惹了麻煩,它日再來與這廝的計較也不遲。”韓彰見盧方的臉色不好看,忙出聲勸道。
“哼,若不是爲了皇上今年特開的武舉恩科,他老子的我還不來這鬼地方,呀呀呸,什麼玩意兒,當他的酒是天上的仙水兒做出的不成,賣的這麼貴。”盧方站了起來,惡狠狠的將杯中的酒喝盡,舔了一下嘴脣,道:“他孃的,這酒真辣。”
“大哥,你說那皇榜上說的是真的嗎,今科不考那策論,騎術,射箭這些的,只考較武藝,又不需要地方上的推薦,這樣一來,豈不有很多的江湖人物都會跑來參加這次的武舉科的。”蔣平嚼着一塊豬蹄,有些含糊的說道。
“皇榜的事,豈能假得了,人家皇上可是金口玉言的怎能說話不算話,我說了,管他多少人來參加這次的武舉科,憑咱哥三的武藝,還怕上不了今次的武舉。”盧方被那烈酒一衝,心中有些飄飄然的感覺,拍了一下胸口說道。
“那是,這次皇上開的武舉恩科,就是爲咱們兄弟準備的,嘿,嘿,咱們這次弄個官噹噹,也算是光宗耀祖了。”韓彰小心的舔着杯中這極貴的酒,意氣風發的道。
“嗯,二弟說的對,咱們三兄弟這次一定要在這京城揚眉吐氣一番。”盧方又坐了下來,把筷子伸向那也很金貴的豬蹄,心中再一次暗暗詛咒了一聲那黑心的酒家東主。
三人筷子飛快,風捲殘雲般將那豬蹄整入了自己的五臟廟中。
四
青袍老者與白衣少年瞪眼看着那鍋豬蹄,同時嘆了口氣。
“真黑,他***,這趕着要當熊掌來賣了。”老者嘟噥道。
一個店中小廝從他們桌旁經過,老者一把拉住他,問道:“呵,呵,夥計,你們東家是誰啊?”
小廝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東家,道:“客官,我們東家叫楊七斤,,在這一帶誰不知道,你問這個作甚。”
“沒啥,沒啥,問問而已,你們這豬蹄真是好吃。”老者笑笑道,放開了小廝。
“那是,我們店中的東西在這京城可是有名的,怎能不好。”小廝自誇了一句,徑自離去。
老者用筷子敲敲桌面,對那少年道:“我說好徒兒,看到沒有,今夜的肥羊找到了,就這黑心的店家,他***,敢把豬蹄當了熊掌的價來賣,當我金雪天是沒見過世面不是。”
老者狠狠的將筷子插入豬蹄中,挾起一塊塞到自己的嘴裡。
少年無奈的搖了一下頭,不去理這個爲老不尊的師父。
店外的秋風卷卷着,順着大門入了店內。
楊七斤縮了縮脖子,感覺自己後面有點涼嗖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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