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禍臨頭?師父,請問禍從何來?”江逐流卻不肯輕易讓步。
張震避而不答,反而問江逐流道:“徒兒,這狄青與你是什麼關係?”
江逐流道:“和徒兒沒有任何關係!”
“既然沒有任何關係,你爲什麼這麼一心袒護於他?”張震詰問道。
“師父,你說錯了。我並沒有袒護任何人!”江逐流不客氣地把張震的話頂了回去:“徒兒想做的只是查明真相,若心觀禪師確實爲狄青所殺,徒兒定當以大宋律懲之!若不是狄青所做,那麼徒兒自然會放掉狄青,緝拿真兇!”
張震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氣急敗壞地圍着屋內打轉,往日的道骨仙風當然無存。
過來許久,張震方停在江逐流面前澀聲說道“徒兒,算師父求你好不好?放棄這個案子吧,查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這案子後面背景之深遠遠超出你的想象,如果你一旦牽涉進去,恐怕連神仙也都救不了你!即使你不爲你自己着想,難道你不爲你年邁的母親着想?不爲冬兒着想?”
聽張震提到冬兒,江逐流的心劇烈跳動一下。是啊,他可以對一切不管不顧,但是,他能不顧冬兒嗎?若是因爲這個案子讓冬兒受到傷害,江逐流可真是百死而莫辭啊!
見江逐流有所意動。張震連忙趁熱打鐵道:“徒兒,師父向你擔保,只要你放棄了狄青地案子,方氏兄弟的案子你可以隨心所欲地判,即使丁黨和帝黨對你再有不滿,若是有人鐵了心的保你,他們也毫無辦法。”
江逐流呆在那裡,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事情到這一步已經非常明顯。狄青絕對不是殺人犯。師父雖然不一定知道誰兇手,但是一定了解其中相當的內情,要不他也不會如此着急。但是倘要說師父和京畿道憲司副使黃章有什麼聯繫,卻又不象,否則他早該知道狄青這個案子,而不是等自己說起後他才知道。
那麼興國寺兇殺案幕後的黑手究竟是誰呢?明月方丈?憲司副使黃章?還是另有其人?
江逐流忽然想起一個人的名字。就是明月方丈口中所說的馬季良大人。
“師父,你可知道馬季良此人?”
張震嘆口氣道:“你從何處聽到此人的名字?”
江逐流道:“興國寺明月方丈處,請問師父,這馬季良乃何人?”
“劉太后之兄劉美之女婿。龍圖閣直學士!”張震遲疑了一陣,還是說出了答案。
原來如此!這馬季良來頭如此之大,難怪明月方丈當日會用馬季良之名來威脅他呢!心觀禪師之死到目前似乎也有個眉目,那就是絕對與太后黨有關。無論憲司副使黃章還有馬季良顯然都是劉太后一系地人馬,包括興國寺的明月方丈,似乎也在盡力阻撓自己偵破此案。
江逐流想通此節,心下卻躊躇起來。這狄青殺人案案究竟該如何處理?若是自己強行偵破此案。以他一人之力,能撼動強大的太后黨嗎?更別說江逐流自己還有冬兒這個死穴。假如太后黨羽因爲江逐流偵辦這個案子遷怒於冬兒,那麼一旦冬兒有個三長兩短。江逐流該如何自處?
可是假如就這樣將狄青的案子移交,江逐流卻於心不甘。狄青畢竟是北宋未來的一代軍神,是江逐流計劃中對抗西夏和遼國的一枚重要棋子,若是因爲興國寺地案子被當作殺人兇犯被處以極刑,不僅是大宋朝廷的損失,更是江逐流的損失。
移交狄青,狄青冤枉!不移交狄青,江逐流自己可能也會搭進去!思來想去。江逐流心中怎麼也找不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師父,你可是太后一黨中人?”江逐流忽然問張震一個看似不相干的問題。
“徒兒。我知道你聽我這番話,就會認爲我和劉太后有關。”張震清澈如孩童的雙目直視江逐流,裡面不含任何雜質,“老頭子可以告訴你,我絕對與劉太后沒有任何關聯。你想想看,你大師兄王曾可是帝黨中堅,如果我老頭子是太后黨人,爲什麼要教出王曾和劉太后作對呢?”
江逐流一下子迷茫起來,對啊。倘若張震是太后黨中人,他爲何要教育出一個王曾出來和劉太后作對呢?可是若是說他不是太后黨人,張震爲何一定要自己放棄狄青案子呢?
“師父,你且容我想一想。關於興國寺殺人案的期限還有兩個月,等方家兄弟的官司結束之後,再來考慮這件案子不遲。”
江逐流口上雖然這樣說,內心深處其實已經打算放棄狄青這個案子,他之所以要拖延到最後期限,只不過爲了良心上的一些安寧,爲了找一個能騙得過自己的理由。若是兩個月期限快要到地時候,他還偵破不了興國寺殺人案,就只好移交給京畿道憲司衙門。按照目前非常有限的人證物證,江逐流想要偵破此案,勢必難若登天。所以到最後期限來臨之後,江逐流就可以安慰自己說,不是他不救狄青,實在是因爲他沒有能力救。這個案子移交到京畿道憲司衙門之後,該如何去判,就是憲司衙門地事情了,與江逐流再無利害關係。
下這個決定對江逐流來說非常痛苦,可是他又不得不如此決定。做爲一個現代人來到北宋,江逐流首先考慮的就是要保全自己,保全自己所喜歡地冬兒。狄青雖然是北宋未來的軍神,但是和江逐流卻無任何關係,江逐流之所以想拯救他,更多的是出於對歷史上狄青的敬仰。當這種敬仰之情會威脅到自己的生存時,江逐流自然會把它拋到一邊去。在他心中,所謂的民族大義,所謂的趙氏王朝,遠遠比不上冬兒安危對他來得重要。
張震見江逐流語氣放緩,一顆懸着的心這才放下來。好不容易找到這麼百年難遇地可造之才,張震可不希望一個貌似不
案子就把江逐流的前程給毀了。
“徒兒,爲師也不強逼你。你再仔細考慮考慮也好。”張震點頭說道:“爲師這就動身前往天雄軍,在爲師回來之前,這興國寺之案你千萬莫要輕舉妄動,就把它先擱置在一邊,等爲師回來後再細細商量。”
當日下午,張震動身前往天雄軍,臨行之前,對江逐流又是一陣囑咐。江逐流也當真的把狄青的案子放在一旁,不再去理會它。
兩日後,排岸司程啓下屬將鹽鹼地改造的工程草圖拿給江逐流,江逐流看了之後又根據後世的經驗給他們幾人一點意見,這幾人立即大爲歎服,口中連稱實在沒有想到,江逐流身爲陽縣丞,對土木工造竟然也有如此深的見地。當下,這幾人按照江逐流的建議把改造工程的草圖做了一些調整,江逐流看了自然大爲滿意。
其時這五萬餘畝鹽鹼地的地契已經全部轉移到崔箏手中,圖紙既然出來,江逐流立即開始在黃河南岸萬餘災民中招募青壯年準備施工,具體事宜由崔箏負責。崔箏卻道其中有一半是江逐流的股份,江家的人也應該盡力,硬是拉着冬兒和她一起負責此事。
冬兒在洛陽已經跟江逐流學習了一個多月賬簿處理,當時就進步神速,來到陽之後每日夜裡又纏着江逐流教她,經過這二十來天地學習。自覺能獨擋一面,只是苦於沒有實際操演的機會,現在崔箏邀她一起管理鹽鹼地改造工程的賬簿,她自然求之不得。
這些時日以來,崔箏和冬兒已經情同姐妹,可是偏偏不知道冬兒竟然懂得賬簿處理。她邀請冬兒過去倒不指望冬兒能幫上手,她是擔心冬兒在家呆久了發悶,所以邀她一起過來有個事做。也可以散一下心。
可是崔箏萬沒有想到冬兒處理起賬簿來,竟然比她這個崔家的掌舵人還要厲害。那一串串鬼畫符似的符號橫向排開,竟然把每日的賬目釐得清清楚楚,其詳盡之處,比崔箏的家傳秘式記賬還要厲害幾分。
崔箏頓時大爲驚訝,詳細詢問之下。方纔知道冬兒這鬼畫符似的橫寫記賬之術竟然是江逐流所教。崔箏立刻想起當日江逐流爲哥哥崔一虎所僞造地賬單,怨不得江逐流列出來的賬單連她都看不出破綻,原來他也是賬簿高手啊。
崔箏心下非常不服氣,和冬兒約定各記各的賬簿,每日晚上進行比對。三日下來,崔箏不得不承認,江逐流傳授給冬兒的記賬之術確實比她崔家秘傳的記賬之術要厲害許多。而且這還是冬兒僅僅跟江逐流學習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要知道,當初崔箏爲學習崔家秘傳記賬之術,可是整整學了四年之久啊。
崔箏當下就打定主意,無論想盡什麼辦法。也一定要從江逐流這裡把這套鬼畫符似地神秘記賬之術給學走。
可是怎麼向江逐流開口呢?崔箏一想到江逐流見了她那副愛理不搭的臭臉心中就來氣。不行,讓她開口軟言去求那個臭傢伙。休想!
可是那套神奇的記賬秘術對崔箏的誘惑太大,以至於崔箏不學到手絕不甘心。最後。崔箏決定讓冬兒去向江逐流開口。崔箏知道,以江逐流對冬兒的疼愛,只要冬兒開口,江逐流絕對會答應下來的。
沒有想到崔箏剛把自己的意思向冬兒一說,冬兒頓時笑了起來,她笑着對崔箏說道,這有什麼難的?只要崔箏開口,江逐流絕對會把這套記賬秘術傳授給崔箏的。
崔箏自然不肯相信。如此神奇的秘術江逐流會隨隨便便就傳授給別人嗎?直到冬兒把江逐流在洛陽爲泰順號教授徒弟地事情講述出來後崔箏這才相信。縱使如此,崔箏還忍不住大罵江逐流是個呆瓜。爲了區區的一年二三十兩銀子。竟然把如此珍貴地記賬秘術傳授給外人,真是敗家子啊!
當天下午回去後,冬兒向江逐流一提崔箏的意思,江逐流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崔家這次爲他解決了如此大地難題,他把經過改良的現代複式記賬教授給崔箏也是理所應當的。江逐流唯一的擔心就是崔箏受了崔家這麼長的單式記賬教育,不知道能否接受複式記賬的思想。
晚上,江逐流和冬兒一起來到崔箏的閨房,江逐流這邊首先傳授給崔箏的就是阿拉伯數字以及橫式書寫地規則。這些冬兒自然懂得,她不用再聽,就在一旁拿着新式五珠算盤練習起珠算來了。
沒有想到崔箏竟然也對新式五珠算盤大感興趣,她也叫嚷着要練習新式五珠算盤。江逐流勸她道,她的老式七珠算盤已經打得爐火純青,沒有必要另起爐竈去練習新式五珠算盤。崔箏卻是不依,堅持要江逐流傳授新式五珠算盤,雖然和冬兒情同姐妹,可是在崔箏潛意識中,已經把冬兒當成了一個攀比對象,凡是冬兒會地,她也一定要會。
不得已的情況下,江逐流只好把自己的那把新式五珠算盤拿來,交給崔箏練習。若是崔箏沒有老式七珠算盤基礎,學起新式五珠算盤當然會非常容易。問題是她已經習慣了老式七珠算盤,練習起新式算盤來自然是亂七八糟,進度奇慢無比。
江逐流這邊爲崔箏的進度慢發愁不已,卻不知道崔箏在一旁暗自高興,幸虧她從小練習了老式七珠算盤,所以練習起新式五珠算盤來纔會亂成一團,進度慢若蝸牛。對崔箏來說,自然是學習的進度越慢越好,只有這樣,她纔會有日日和江逐流相處的機會。若是一下子就學會了,她自然沒有什麼理由再和江逐流相處了。只是以她的聰穎,讓她特意裝作愚笨,一個是怕裝不出來,二也是怕惹起江逐流的懷疑,哪有現在這樣自自然然的亂成一團來得好呢?
江逐流教了兩日,見崔箏雖然進度緩慢,卻依舊樂此不疲地狂練新算盤,也只得由她。好在崔箏只是晚上練習,若是
要江逐流教,以崔箏蝸牛式的進度,江逐流豈不是要?
張震已經離開陽八日,江逐流算了算他老人家也該到了天雄軍,不知道陳堯諮看了王曾的書信後會是什麼樣的反應。正思忖見,忽然衙役來報,方磊二公子求見。
江逐流命衙役把方二公子請到思補堂來。
江逐流屏退衙役後,方磊開門見山地問江逐流道:“縣丞大人,方磊這邊全照縣丞大人的吩咐,供應了黃河南岸萬餘名災民的齋飯,光銅錢都花去了近千貫,方磊與家兄的官司,縣丞大人心中可有主意?”
“方二公子真是善者仁心啊!”江逐流感嘆道:“這半月來,陽百姓到處都在傳頌方二公子的義舉,本縣自然聽在耳中,記在心上。不過說起方二公子與令兄的官司麼,本縣還要斟酌一下!”
方磊怒道:“縣丞大人,你這是何意?方磊已經完全依照你的意思去做了,你爲何推三阻四?若還要斟酌,方磊那一千貫銅錢又要去找誰斟酌?”
“呵呵,方二公子切莫動氣!”江逐流笑了起來,“你和令兄是分家產,不是分果子。古人嘗因二桃殺而三士,你們方家這龐大的家產又豈是區區三個桃子所能比擬的?你方二公子勢力大,令兄背後的勢力也不小。這次雖然說你設立了粥棚。還是令兄也沒有閒着啊。所以本縣既然來斷這個案子,表面上地功夫自然要做個十成十足吧?”
見方磊兀自在生氣,江逐流笑着從書案下面拿出一卷案宗道:“好了,方二公子,且莫生悶氣了。只要你配合本官,本官保證這家產一定分得讓方二公子滿意。”
方磊這才轉嗔爲笑道:“縣丞大人,你可千萬要記住今日所說的話語,莫要忘記喲!”
“那是自然!本縣的記性一向很好。”說着。江逐流打開卷宗道:“方二公子,本縣現在詢問你幾個問題,你須據實回答。當然,這些東西都是走走過場,是斷案必須的程序而已。”
方磊一笑道:“縣丞大人儘管問來。”
江逐流道:“天聖二年,陽知縣孫度大人以長子爲大爲由。斷令兄方魁應多分家產,你不服判斷,可有此事?”
方磊怒道:“那孫狗官收了方魁的賄賂,自然是胡亂判案,方磊自然不服。”
江逐流笑着提醒道:“方二公子,前知縣孫度收受賄賂一事你可有切實證據?”
方磊冷笑道:“還要什麼證據?他這樣胡亂斷案自然就是收了方魁的賄賂。”
江逐流搖了搖頭道:“好,方二公子,你不用管前知縣孫度有沒有收受方魁的賄賂,你只要回答,前知縣孫度的判案你服還是不服即可。”
“不服!我當然不服!”
“好。本縣記下!”江逐流提筆邊寫邊讀道:“天聖二年,方磊對陽前知縣斷案不服。”
書寫好後。江逐流放下筆道:“方二公子,現在本縣問你第二個問題。天聖三年,陽知縣柳潛夫以正房所出爲尊作爲理由,判你應當多分家產,你可有異議?”
“柳知縣秉公而斷,方磊自然心服口服。可惜柳知縣如此清正廉明,爲民請命地好官,竟然慘遭罷免,真乃是陽百姓不幸啊!”方磊一臉惋惜地說道。他剛說完。立刻醒悟到在江逐流面前如此大肆誇獎另外一個官員似乎不太好,連忙補充道:“當然。江縣丞江大人清正廉明更勝柳知縣,陽縣幸而有縣丞大人的到來,才使陽衆百姓忘記了失去柳知縣之痛。”
“方二公子,本縣何德何能,敢當方二公子的謬讚?”江逐流拱手謙道:“柳知縣當方二公子如此讚許,想來必有過人之處。”
然後江逐流提筆寫道:“天聖三年,陽前知縣柳潛夫斷方磊多分家產,方磊心悅誠服。”
寫完之後,江逐流爲方磊讀了一遍,然後問道:“方二公子,你對本縣如此記述可有異議?”
方磊連聲說道:“縣丞大人記錄十分精準貼切,方磊毫無疑義。”
“既然方二公子無甚異議,本縣就繼續往下問了。”
方磊道:“縣丞大人只管問來。”
江逐流放下筆,翻了幾頁卷宗停下來問道:“天聖三年,陽前知縣黃之公把方氏家產分爲兩份,你和令兄一人一份,對黃之公大人的分配你方家家產的辦法,方二公子怎麼看呢?”
方磊大搖其頭道:“這黃之公是一個和稀泥的糊塗蟲,會分什麼家產?他以爲他分得很公平,可實際上家兄所得地家產遠遠高於方磊,方磊自然不服。”
江逐流提筆記錄道:“天聖三年,陽前知縣黃之公斷案方磊不服,方磊認爲其兄方魁分得家產遠遠勝過自己,所以不服前知縣黃之公判決。”
江逐流停下筆,把剛記錄下的文字讀給方磊聽,方磊點頭道:“對,我當然不服!糊塗蟲黃之公這方案明顯偏向家兄。”
“呵呵,這一個問題也過。”江逐流一笑,繼續問道:“天聖四年,時任陽知縣的焦克家大人當時……”
江逐流和方磊的一問一答足足持續了一個時辰,最後纔算記錄完成。江逐流收起筆,把剛纔記錄下的問答遞給方磊道:“方二公子,你再從頭到尾詳細讀一遍,看本官記錄的可有差誤?”
方磊結果江逐流的記錄,逐字逐句地仔細地看了一遍,確實沒有什麼差錯,江逐流的記錄完全反應了他的意見。
“縣丞大人,無甚差錯!”方磊把記錄遞迴給江逐流。
江逐流沒接,卻笑着說道:“方二公子,勞煩你在這記錄上書上你的名字。將來結案時憲司若要詢查,本縣就把這記錄交給他們,讓他們明白,本縣絕對不是胡亂判案,而是經過詳細地審問研判之後,方纔審結此案。”
“縣丞
慮周全!”方磊提起狼毫筆在江逐流的記錄上書上名給江逐流。
“縣丞大人,你到時候一定要秉公斷案,勿要受家兄方魁的蠱惑。”方磊顯然仍有點不放心,“方磊能不能壓家兄一頭就全指望縣丞大人了!”
“呵呵,方二公子,你只管放心。”江逐流笑呵呵地說道:“我一定保證讓方二公子滿意。而且斷案那日,我會把公堂設置在陽縣馬道口,並且會提前貼出告示,讓全陽縣的百姓都過去看本官斷你們這場官司,這樣陽衆百姓都在現場,本縣即使想翻悔也是不成的呢!”
“好!縣丞大人此舉甚妙!”方磊頓時喜上眉梢,“方磊能當着全陽縣的百姓勝過家兄一局,想想就解氣。不知道縣丞大人何時斷我和家兄這場官司?方磊已經有點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家兄如何在陽縣衆百姓面前丟乖露醜呢!”
“當然還是上次與你們兩兄弟約好的日子!”江逐流笑道:“方二公子,本縣這裡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方二公子能夠答應!”
“縣丞大人只管講來,你既然能擔保我當衆勝過家兄,你有什麼要求方磊自然會全力照辦。”
江逐流低聲道:“說起來也不是太難的要求,本縣希望方二公子離開縣衙後,千萬不要把今日之事告訴任何人。否則,我怕方大公子那裡得到消息,搬動朝堂中地大人物來壓本縣,到時候本縣承受不了壓力,就無法保證方二公子你心滿意足呢!”
“嘿嘿,”方磊低聲笑道:“那是當然,方磊一定會保密的。不過在縣丞大人斷案的當天,方磊還是會請幾個朝廷要員過來爲方磊站臺助威。讓他們親眼看看我方磊是如何揚眉吐氣的。”
江逐流點頭道:“方二公子,你這個舉動本縣沒有什麼意見,只是希望方磊公子在請他們來的時候要事先保密,等他們到達斷案現場後再告訴他們不遲。”
“這個……”方磊遲疑起來,如是不告訴他身後那些官員實話,又將以什麼理由把他們請到陽縣來呢?
見方磊還在遲疑。江逐流又道:“不是本縣謹小慎微,實在是你們兩兄弟的官司牽扯甚廣,一旦走漏什麼風聲,本縣受到什麼壓力,方二公子,到時候你可別責怪本縣沒遵守什麼事先的約定哦!”
“好!方磊答應縣丞大人便是!”方磊終於下了決心,“我會以其他理由把他們請到陽縣來的。”
江逐流長笑一聲,對方磊拱手說道:“方二公子通情達理,本縣實在是感動。方二公子你且回去,就待十二日後。到馬道口聽候本縣地公開判決吧。切記,回去吳要聲張!”
“方磊牢記在心!”方磊對江逐流連聲感謝。意氣風發地離開了陽縣衙。
當日晚上,江逐流正在爲冬兒和崔箏講授會計科目的設置。前衙班房的輪值衙役來報,方魁大公子求見。江逐流叮囑崔箏和冬兒自己練習,然後一身便裝來到思補堂。輪值衙役隨後把方魁引領到思補堂來。
“縣丞大人,你那個主意讓俺花了不少錢財啊!”方魁一臉肉痛地說道:“算下來竟然有一千一百多貫呢!”
江逐流暗笑,方魁這粗人出手果然大方,同樣的時間內竟然比方磊多用去兩百多貫銅錢。心下這樣想,江逐流嘴上卻說道:
“方大公子,本縣何曾爲你出了什麼主意?本縣只不過是憂心黃河南岸的災民而已。不料想方大公子卻一副菩薩心腸。見不得災民忍受飢寒,特意在黃河南岸開設粥棚施捨飯菜。實在是讓本縣感動啊。”
方魁不耐煩地擺手道:“好了,縣丞大人,你不要弄那些曲裡拐彎地道道了。反正你若不在那裡哭喪着臉替那萬餘名災民難受,俺也不會到黃河南岸賑濟災民。”
“本縣替黃河南岸萬餘名災民謝過方大公子了!”江逐流抱拳說道,“不知道方大公子今晚來找本縣所謂何事啊?”
“何事?”方魁大聲嚷道:“縣丞大人,你就不要在那裡打馬虎眼裝糊塗了。除了俺與方磊那廝分家產的官司,俺還有什麼事情會到你陽縣衙門來呢?”
“噢,原來是爲這件事情而來啊。”江逐流一副恍然大悟地樣子,“方大公子對黃河南岸災民如此慷慨,本縣保證一定讓你滿意。不過在本縣公開審理你們兩兄弟分家產的案子之前,需要方大公子配合一下本官。”
說着,江逐流把日間詢問方磊的話又重新詢問了一邊方魁。方魁一一作答,結果自然與方磊的回答相反。末了,江逐流讓方魁重新看了一邊他的記錄,讓方魁在記錄上簽字畫押。一切完畢之後,江逐流又對方魁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務必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今晚在縣衙內的事情。
方魁一口答應。他聽說要在馬道口當着陽衆百姓的面公開判決他們兩兄弟的家產官司不由得喜出望外,這樣他豈不是又可以在陽數萬百姓面前威風一把?三勝六平兩負的結果也將變成四勝六平兩負。
和方磊一樣,方魁竟然表示也要邀請己方的高官過來助威,因爲本方地高官在場,才能鎮住江逐流,從而免得他到時候迫於對方的壓力而改變判決。
送走方魁,江逐流回到院內,他剛來到崔箏房門之前,猛然聽到身後有斯斯作響地奇怪聲音,他扭頭一看,卻見兩條拇指粗細的黑白相間地小蛇在月光下向他吐着慘白的蛇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