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瑩的液體在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在陽光的照耀下,幻化出一道美麗的彩虹,一閃而沒。
這道彩虹猶如留在興州那片土地上的大宋西征軍將士們年輕的生命那樣,雖然短暫,但是卻發出了最絢麗的光芒。
“人生自古誰無死,夢魂依舊向家山!”江逐流淚涕四流,用蒼涼的聲音喊道:“弟兄們,魂兮歸來!我們已經到了大宋,我們已經回到了京師,你們的魂魄跨過萬里關山,一起飛回來了嗎?”
江逐流蒼涼的聲音迴盪在天空,他身後四百多勇士們鴉雀無聲,他們的思緒也隨着江大人的話語飛到了興州,飛到了那些曾經和他們朝夕相處最後卻把生命留在興州的兄弟們身上。
江逐流仰頭矗立很久,等眼淚完全被風吹乾之後,才伸手接過晏殊手中的第二碗酒。
江逐流雙手端着酒大聲說道:“這第二碗酒,當敬江舟麾下所有的將士。沒有衆將士的冒着槍林矢雨奮不顧身地殺敵,單憑江舟一人如何能取得西征平叛的勝利?你們纔是決定西征平叛的勝利的真正英雄!”
四百多勇士個個都挺起了胸膛,一股強烈的自豪感從胸中油然而生,原來在江大人心目中,他們纔是決定平西戰鬥的真正英雄! ⊕TтkΛ n ⊕¢O
說着江逐流端着酒碗來到了身後四百多勇士面前,他深情地說道:“可惜大多數跟隨江舟西征的勇士駐守在興州,還有一部分留在了中牟,好在今天跟江舟回京面聖的還有這四百多勇士。兄弟們,你們就分了這一碗酒吧!你們喝了,就代表中牟的兄弟們喝了、就代表興州的兄弟們喝了!”
說着,江逐流躬身下拜,雙手將酒碗舉過頭頂。
四百多勇士熱淚盈眶,他們什麼時候見過如此待他們的將領啊?在其他將領手下,他們不過是卒子。是炮灰,是戰時換取功名的工具。是平時任人驅使的牛馬,可是在江大人眼裡,竟然把他們當兄弟一樣看待。
禮部尚書晏大人代表朝廷敬江大人的酒,江大人第一碗敬了那些爲國捐軀的兄弟,第二碗就敬他們這些活着地戰士,說明在江大人心目中把他們看得比自己都重啊。s
一時間衆勇士熱血沸騰,感覺跟隨江大人出征,即使死也死得值得。勇士們都是大老粗,沒有讀過什麼書。可是在這一瞬間,他們懂得了什麼叫士爲知己者死!
“多謝江大人!”
距離江逐流最近的一個滿臉絡腮鬍子地大漢從江逐流雙手接過酒碗放在嘴邊沾了一下脣,然後傳給了身旁的一個戰士。那個戰士也捧着酒碗在嘴邊沾了一下,然後傳給另一個戰士。後面的戰士如法炮製。四百多個勇士個個都莊嚴肅穆,一個小小的酒碗在他們之間小心翼翼地傳來傳去。
當小小的酒碗傳到隊伍最末尾的戰士手中時,酒碗中的酒還剩下大半。那個戰士雙手捧着酒碗抿了一小口,然後捧着酒碗從隊伍後列繞到最前面。
“江大人。這碗酒還有大半碗。”
江逐流朗聲大笑,連聲說道:“好,好,好!這剩下大半碗酒,就敬給中牟以及興州的諸位兄弟吧!”
江逐流從戰士手中拿過酒碗,向着西北方向敬了敬,然後潑在了腳下的路面上。
晏殊和范仲淹在旁邊看了心中暗自感嘆,見過大宋這麼多將領,從來沒有見過江逐流這般懂得鼓舞士氣,鼓舞軍心地。江逐流如此待手下的將士。將士們打仗如何不爲江逐流賣命,不奮勇殺敵?看來江逐流號稱百勝將軍,果然是名不虛傳。
“江大人,這裡還是第三碗酒!”晏殊讓身邊人又倒了一碗酒,捧到了江逐流面前。
“多謝晏大人!”江逐流哈哈大笑,捧過了第三碗酒,緩步來到狄青面前:“狄賢弟,此時西征興州,我爲主帥,你爲先鋒。我在帳內運籌帷幄,你在戰場奮勇殺敵,你我即使將帥,更是兄弟,將帥兄弟合作無間。才取得連滅党項契丹數十萬大軍勝績。今天這最後一碗酒。江舟不敢獨享,願與兄弟分耳!”
說着江逐流也不待狄青有所表示。就舉着酒碗大口乾掉一半,然後把剩下的酒碗遞到狄青面前。
“多謝大哥!”狄青激動了叫了一聲,接過酒碗,仰頭把剩下的半碗酒一飲而盡!
江逐流笑吟吟地看着狄青把酒飲完,這次轉身來到晏殊目前。
晏殊哈哈大笑,指着身後這些挑着美酒的挑夫說道:“江大人,老夫命這些挑夫挑着美酒意欲犒賞大人手下的將士,但是如今看來老夫卻是多此一舉。將士們飲了江大人的酒之後,縱使老夫身後這些挑夫酒桶裡地美酒滋味再醇正,在大人麾下的將士們嘴裡也是寡淡無味,遠遠比不上江大人所賞的那小半碗酒啊!”
江逐流故作誠惶誠恐地說道:“如此說來,江舟豈不是辜負了晏大人的一番美意?”
晏殊和范仲淹哈哈大笑。
晏殊又指着長亭外一輛璀燦然生光的輦車道:“江大人,這是皇上親自送來的輦車,老夫當爲大人持鞭駕車!”
江逐流大吃一驚,他如何能承擔皇帝如此看重?如果鋒芒太盛,豈不是要招人嫉恨。還是收斂一點好。
於是江逐流強憋一口氣,把白淨的臉龐憋成通紅,然後壓着嗓子說道:“皇上如此聖恩,江舟當不敢辭,只是尚書大人親自爲江舟駕車,江舟可承受不起……”
江逐流一副焦灼無助的樣子,看得晏殊一陣大笑:“哈哈,老夫本以爲江大人號稱百勝將軍,應該是一副如何了得的豪氣干雲,可是現在一看,江大人畏首畏尾,沒有絲毫在戰場上讓党項人聞風喪膽的威風啊!”
江逐流尷尬地苦笑,道:“尚書大人,休要笑我。”
晏殊又是哈哈大笑,大手一揮,說道“爲江大人持鞭駕車本是皇帝地旨意,既然江大人不喜,那就罷了。老夫就是拼得皇上的怪罪,也爲江大人免去此等繁瑣!”
江逐流大喜,一躬到地,“多謝尚書大人成全!”
雖然晏殊不上去駕車,但是皇上賞賜的輦車江逐流不能不坐。江逐流把戰馬交給親衛,登上了寬大的輦車。輦車裡面是皇帝的作爲,他自然是不敢坐的,他就坐在御手的位置上,拿起掛在車轅上的馬鞭,要親自駕車前往京師。
可是江逐流坐在御手的位置上就有點蒙了。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戰場地錘鍊,江逐流騎術已經可以用精湛兩個字來形容了,但是江逐流卻從來沒有駕馭過馬車,而小皇帝趙禎的輦車又不同於一般的只有一匹馬的馬車,皇帝的輦車有六匹馬,這讓江逐流如何駕馭?晏殊看着江逐流發愣地樣子哈哈大笑,知道江逐流發愁什麼,他走過來俯在江逐流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江逐流連連點頭,晏殊這才施施然退到一邊。
江逐流提起中間地繮繩,輕輕一抖,手中的馬鞭在最前面地頭馬左側炸了個鞭花,那頭馬立刻啓動起來向右側走去,其他五匹馬都跟隨着頭馬的步伐一起行動。等頭馬走到大路的中央,江逐流又抖了一下馬鞭,在頭馬的正上空炸響,於是頭馬就開始筆直的沿着大路中央前進,於是車聲轔轔、馬蹄噠噠,江逐流也像模像樣的駕駛着輦車小跑起來。
晏殊和范仲淹翻身上馬,晏殊對狄青說道:“狄將軍,請率領將士們跟上!”
狄青一揮手,衆將士都翻身上馬跟着晏殊和范仲淹向前奔去。
江逐流小心翼翼地駕駛這輦車,全神貫注地放在前面的路上,生怕六匹御馬不聽話衝撞到路邊的樹木,把皇帝的輦車撞壞了,還江逐流可是吃罪不起。其實江逐流這番擔心完全是多餘。皇帝的輦車的御馬都是極有靈性,性格極其溫順的良馬,並且久經訓練,只要把它們放在路上,不用指揮,它們自然會沿着道路前進,絕對不會擅自離開道路的。
晏殊和范仲淹快馬趕上江逐流,一左一右的在江逐流輦車旁小步疾駛。“江大人非但能在戰場上指揮大軍來回馳騁,這趕車的功夫也是一流啊!”晏殊看着江逐流小心翼翼的樣子,笑呵呵的打趣道。
江逐流汗顏,說道:“多虧尚書大人的指點!”
輕車快馬之間,汴京城已經遙遙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