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地回鶻可汗國上將軍的府邸不過也就是一座三進的院子,無論在規模上還是面積上甚至比不上泰順號東家王魁發的住宅,可想而知,甘州這個回鶻可汗國的國都是如何的一種“繁華”了。
剛邁進前門,江逐流就嗅到誘人的肉香,腳步更是加快。夜哥翰聽了江逐流的提醒,也對自己把烤肉的重責託付給班谷渾兄弟感到深深的懊悔,這不是黃鼠狼看雞窩,有多少丟多少嗎?
果然,到了後院,就看見班谷渾和卡巴爾兄弟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把尖刀,上面插着一塊往下滴着油脂和血水的半生不熟的馬肉在那裡大嚼呢!
“你們兩個直娘賊!還真是在偷吃肉啊!”夜哥翰大喝一聲。
班谷渾兄弟看見江逐流和夜哥翰也不覺得尷尬,反而得意洋洋地舉着搖晃着尖刀上的肉對江逐流和夜哥翰喊道:“江大人,夜將軍,馬肉真他孃的好吃,你們也來嚐嚐!”
夜哥翰見班谷渾和卡巴爾兩人恬不知恥,正想繼續叫罵。忽然間瞥見江逐流搶了上去拿起尖刀在烤肉架上割了一大塊肉下來。他頓時醒悟,也不在言語,抓起一把尖刀也加入了搶肉的隊伍。
班谷渾兄弟看見夜哥翰和江逐流搶食的模樣,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滿嘴肉末星子到處噴濺。
江逐流一連撕了幾口肉吞嚥下去,飢腸轆轆的肚子這才覺得舒坦起來。這時候他纔有空笑罵班谷渾兩人:“我就知道你兩個渾人不會學好。一定揹着我和夜將軍在偷肉吃。”
班谷渾嘟囓道:“偷肉吃有什麼稀罕?可惜我們沒有找到酒,不然還要偷酒喝呢!”
一提到酒,江逐流也來了竟然,他用腳踢了一下在一旁狼吞虎嚥地夜哥翰道:“夜老兄,你那幾皮囊烈酒呢?還不貢獻出來?”
夜哥翰嘿嘿笑着,又用尖刀在馬腿上切下一大塊肉塞進嘴裡,這才罵道:“這兩個直娘賊光知道吃肉。酒就放在屋子裡面也不知道去找。”
“在屋子裡啊?早說啊!累得我兄弟幹啃了半天肉,嘴裡一點鳥味道都沒有!”班谷渾直着嗓子喊道,那樣子彷彿他還有理了呢!
班谷渾隨夜哥翰進屋內提了四隻巨大的羊皮囊出來。江逐流一看就嚇了一跳。每隻羊皮囊至少能裝十斤酒,雖然這個時候的酒沒有後世的白酒那麼剛烈,但是這四十斤低度酒也足以把他們四個人灌醉。
夜哥翰卻不管那麼多,一個人扔了一個羊皮囊。口中說道:“每人一袋,都悠着點喝,喝完可就沒有了,誰也不許去搶別人的喝。”
班谷渾和卡巴爾早就打開羊皮囊。往喉嚨裡狠狠灌了幾口,這才抹着嘴邊的酒漬嚷道:“過癮,過癮,真他孃的過癮。好長時間沒有如此過癮了!”
江逐流見兩人喝得痛快,不由得也打開羊皮囊喝了一口。只覺得這酒入口醇厚無比,酒香綿綿。幾乎類似於後世中的白酒。和當時的低度酒很是不同。
夜哥翰自然也不甘落後於人。也舉起羊皮囊鯨吸一口,然後長長地吐出一口酒氣。學着江逐流地聲音叫道:“真娘賊!真的是美死個人!”
馬肉鮮美,美酒醇厚。三個回鶻男兒和一個大宋青年放開了胃口,展開了一場饕餮盛宴。
兩個時辰後,四隻羊皮酒囊變得空空如也,烤架上的馬腿倒是隻被啃去了小半。夜哥翰和江逐流尚好,還能勉強保持清醒。班谷渾和卡巴爾兩個渾人早已經臥倒在烤肉的火堆旁呼呼大睡了——到了後半程,夜哥翰和江逐流羊皮囊被兩個渾人搶喝不少,所以他們醉倒地也比江逐流和夜哥翰兩人要快。
謝絕了夜哥翰相送,江逐流搖搖晃晃地走在甘州的街頭。冬天的深夜,甘州城的街道顯得寂靜而又寒冷。江逐流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只覺得胃裡實在如翻江倒海一般難受。他扶着路旁地一棵樹嘔吐起來,一邊嘔吐一邊自言自語:“多了,多了,真他媽難受!”
這時黑暗中閃出幾個人影,其中兩個上前扶着江逐流的雙臂,口中說道:“天使大人,夜哥翰將軍命我們來送你回府。”
“不,不用,我自己能走回去。”江逐流想推開身邊的人,身體卻不聽使喚。
旁邊的人就笑道:“天使大人,何必逞強啊?餓了那麼久,猛餐一頓,身體是有點受不住呢!走吧,讓我們送你吧。”
江逐流還想說什麼,但是一股倦意侵襲上來,他頭一歪斜,靠在身邊地人身上,發出輕微的鼾聲。
那兩人沒有想到事情這麼順利,他們向後麪人一招手,那幾個黑影連忙上來,幾個人擡着江逐流向黑暗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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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逐流昏昏沉沉醒來,覺得頭疼腦裂渾身難受,他一張開眼,卻發現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
“我這是在哪裡?”江逐流張口想喊,卻發現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口裡被一個大布團滿滿地塞住了。他掙扎着想用手去取掉布團,隨即又發覺手腳也被繩索牢牢困住,一點也動彈不得。
江逐流很快就瞭解了他的現狀。他被人捆起來,嘴巴上塞上布團,裝進一隻麻袋裡了。至於麻袋之外地情況,江逐流一點都不知道了。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這是在哪裡?我怎麼會被人捆起來裝到麻袋裡來了?這是誰幹地?夜哥翰?班谷渾?回鶻可汗王寶國夜落隔?還是其他什麼人?
江逐流想破腦袋也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也想不明白就是什麼人把他捆起來放在這裡,總之,是有人利用他喝醉了地時間把他抓到了這裡。至於爲什麼要把他抓起來,也許只有見到抓起來他的人才能弄明白。雖然是和夜哥翰、班谷渾喝醉酒之後被抓地,但是江逐流直覺覺得這件事情和夜哥翰班谷渾以及卡巴爾三個人關係不大。他和夜哥翰相處那麼長時間。已經是知根知底的朋友,和班谷渾和卡巴爾更是生死之交。這三個人不可能會抓他起來,也沒有理由抓他起來。
至於其他會是什麼人把他抓起來呢?江逐流拼命地回憶,他在甘州城這麼長一段時間內得罪過誰。又做過什麼事情。忽然間,江逐流腦海中閃出一個念頭,回鶻可汗王寶國夜落隔。前一段時間党項王子李元昊派人過來面見寶國夜落隔,讓江逐流和回鶻使臣到党項大營求和。江逐流沒有同意,他
夜落隔轉而邀請李元昊派人來甘州城內簽訂求和協議羞成怒,最後放下狠話,不再和可汗王寶國夜落隔求和。這件事情寶國夜落隔雖然沒有明着責怪江逐流。但是江逐流可以看出,寶國夜落隔還是非常不高興,認爲江逐流應該到党項大營嘗試一下。不該轉而提要求觸怒李元昊。斷了寶國夜落隔一條可能的求和道路。
沿着這個線索想下去。江逐流又想到了夜哥翰這次邀請他去赴宴的由頭。寶國夜落隔一匹御馬失蹄摔死。寶國夜落隔賞賜給王宮侍衛長兩條馬腿。王宮侍衛長和夜哥翰是兄弟,遂送了夜哥翰一隻馬腿。另外還偷送了四大皮囊美酒。夜哥翰不願意獨享如此美味,就邀請了和他關係非常要好的江逐流和班谷渾兄弟。這一連串地事情串聯起來,江逐流總覺得這之中肯定是一個陰謀,是一個環環相扣的陰謀,目的是利用夜哥翰把江逐流灌醉,然後趁江逐流酒醉把江逐流抓起來。在這一連串的陰謀環節中,夜哥翰和班谷渾兄弟肯定是無辜地。他們只是稀裡糊塗被有心人利用的工具。而這個陰謀背後所躲藏的人,很可能就是那個沒有露面的回鶻可汗王寶國夜落隔。
當然,這些只是江逐流自己地推測,也可能是冤枉了回鶻可汗王寶國夜落隔,把他綁架來的另有其人。但是在沒有解開事情謎底之前,江逐流覺得,還是回鶻可汗王寶國夜落隔的可能性最大。
那麼江逐流再試着推測,回鶻可汗王寶國夜落隔爲什麼要把他悄悄抓起來扔到這裡呢?難道是因爲他礙手礙腳,阻礙了可汗王寶國夜落隔和党項王子李元昊之間的和談,故藉此機會把他抓起來,讓他消失一段時間?
江逐流想了很多理由,但是他知道這些都是他地空想,是不是回鶻可汗王寶國夜落隔把他抓過來還很難說,那麼再去推測回鶻可汗王寶國夜落隔的動機更是有點不靠譜。
江逐流決定還是不想這些,看看自己有沒有辦法從這個麻袋中逃脫出來,可是江逐流試了很多辦法,結果都失敗了。看來捆綁他的人覺得是個老手,他用繩索把江逐流全身上下都死死纏住,不給江逐流有絲毫可以移動空間,在這種情況下,江逐流使出多大力氣都是做無用功,除了讓繩索越勒越緊,給他增添額外地疼痛外並無其他好處。
無奈之下,江逐流只好停止了掙扎。他只有靜靜地躺在黑暗地麻袋裡,等待着抓他地人的到來。不管什麼理由什麼原因,這個抓他地人總會出現,到時候一切疑問都迎刃而解。見到這個人,弄清楚爲什麼抓他,也許從中能找到脫身的辦法吧。江逐流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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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州回鶻王宮,可汗王寶國夜落隔正在給幾個心腹大臣佈置兵力調度。
“貼米爾。本王現在收回甘州城防指揮權,下邊將士可有異議?”寶國夜落隔問道。
一個大臣躬身回答道:“可汗王陛下,其他將士都不曾說話。只是上將軍夜哥翰執意要見江逐流。”
寶國夜落隔不悅地說道:“貼米爾,你沒有告訴夜哥翰嗎?天使大人江逐流忽然間患了重病,正由王宮裡的御醫爲其醫治,眼下病情非常嚴重,不宜見人嗎?”
貼米爾躬身道:“可汗王陛下,臣就是這樣對上將軍夜哥翰說地,可是他堅持說昨天晚上天使大人江逐流還好好的和他一起飲酒作樂。怎麼可能今天就病重不起了?”
寶國夜落隔眼裡閃出一抹厲芒,他陰沉着臉說道:“大敵當前,城內存糧吃緊,廣大將士和平民百姓每日只有半斤存糧定額供應。而夜哥翰甚爲回鶻可汗國的上將軍。不知道體恤本王之艱難,竟然在國家危難、國力困頓之時夥同他人飲酒作樂,其心可誅。念在他曾爲本王立下些許功勞的份上,本王也不過於苛責於他。貼米爾。待會兒你就去傳本王的口諭,免去夜哥翰上將軍職位,降爲騎兵統領。你要告訴夜哥翰,要好好做人。戴罪立功,若是還有其他話語,本王定會派人取他項上人頭!”
“謹遵可汗王陛下的聖諭!”貼米爾連忙說道。
寶國夜落隔一笑。說道:“來。先不說這個掃興的話題。系莫頓。你今天主要是負責把其他三處城門處的巨型投石車都調集到東城門來,並儲備好足夠的石塊。你交代那些投石車操作手。把大中小型投石車地射程都調整到最遠處的距離,時刻準備作戰!”
“是!”一個體型魁梧的回鶻將軍連忙說道。
“還有你,洛爾興,你今天要挑選好三千名身強力大的民夫,今天給他們每人多發兩斤糧食,讓他們吃飽喝足,明天好有充足地力氣,儘快把三百大車糧食運進甘州城內!”寶國夜落隔繼續佈置。
“遵可汗王陛下聖諭!”一個目光陰的回鶻老者回答道。
“最後,就是伊巴都你的事情了。你要挑選好一萬精銳的回鶻鐵騎,讓他們做好準備,明日假如党項人一旦反悔,你一定要率領着一萬回鶻鐵騎擋住党項騎兵,只要我們地三千車伕把糧車運送到投石車的射程之內,党項人即使再兇悍,也不敢追擊過來!”
“可汗王陛下,臣明白!”回答寶國夜落隔的是一個一臉絡腮鬍子的回鶻大漢。
#1048784;江逐流在麻袋裡等了非常漫長地時間,也不見有人過來。只是通過麻袋小孔中透過來的光線的明暗變化,江逐流大約可以估算着時間。他又冷又餓,渾身痠痛,若不是師父張震曾經讓他練習過捱打地功夫,這種痛苦恐怕江逐流早就忍受不住了。
麻袋小孔中地光線逐漸黯淡下來,江逐流知道,黑夜再次降臨了。這個抓他過來地人究竟想幹什麼,竟然一整天來不過來看看。照他這樣不送水不送飯的架勢,難道想把江逐流活活餓死渴死?
寒氣隨着夜色地降臨不斷加重,江逐流又冷又餓又渴,在強自支撐了一天後,終於頂不住了昏
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逐流聽到了人的腳步聲。睜眼一看,麻袋地小孔中有明亮的光線透射進來。又到了一個白天。
聽雜亂的腳步聲,江逐流知道,進來的應該是好幾個人。他拼命在麻袋中扭動身體,試圖引起別人的注意。可是這些人根本不理睬麻袋裡的扭動,他們上前擡着麻袋往屋外走,然後把麻袋橫着扔在一匹馬的馬背上。又有人拿過來繩子,把麻袋牢牢地捆緊,以防麻袋從馬背上掉落。
然後馬就行進起來。向一個未知的方向走去。
東城門。
城內,四十臺巨型投石車、數百臺中小型投石車俱都把射程調整到最遠,並裝上石彈。操作手們都嚴陣以待,雙眼緊緊盯着城牆上的旗杆上地旗幟。一旦旗幟傳出發射的旗語。這些操作手們就會毫不猶豫地擊開絆扣,把大大小小的石彈發射向天空。
城外一萬回鶻精銳騎兵已經披掛整齊,沿着城牆排列開來。在這一萬回鶻鐵騎前方,是三千精壯的回鶻民夫。在三千回鶻民夫前面。有個三百人組成地小型騎兵隊伍,爲首兩個人正是伊巴都和洛爾興。
在伊巴都身旁,有一匹高大的駿馬,駿馬背上捆着一隻麻袋。裡面裝的正是江逐流。
擡頭看了看天上太陽的位置,伊巴都說道:“洛爾興將軍,我們出發吧。”
洛爾興點點頭。
伊巴都率先出發。三百人地騎兵小隊押着江逐流向党項大營奔去。
洛爾興則率領這三千回鶻民夫緩緩跟在後面。
一萬回鶻精銳騎兵則呆在城牆外一百多步的距離上沒有動。
伊巴都慢慢進發。到距離甘州城五百步的距離時。遠處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支隊伍。伊巴都做了一個手勢,示意身後地隊伍停下。他勒住戰馬,靜靜地等着遠方的隊伍逐漸變大。
漸漸地可以看清楚,那支隊伍是一支運糧隊伍,隨着他們的逐漸接近,運糧車越來越清晰。
終於,那支運糧隊伍伊巴都三百步遠地地方停了下來,那個地方距離甘州城有八百步遠,即使射程最遠地投石車也無法攻擊到這個距離。
伊巴都還可以看到,在運糧隊伍身後五百步地距離上,有一支一萬人的党項騎兵。顯然,党項人也防備着回鶻人劫了糧草而去。
張元勒住了戰馬,對身邊地党項將領說道:“乞力將軍,你現在可以向回鶻人喊話了!”
乞力將軍點了點頭,催馬向前跑了一百多步,對回鶻人喊道:“對面的回鶻將領,奉我家王子殿下的命令,三百車糧食已經運到。大宋使臣江舟你們可曾帶到?”
伊巴都也拍馬上前,到了距離乞力將軍二十多步的距離停下,他說道:“我乃回鶻可汗國右將軍伊巴都,不知道將軍怎麼稱呼?”
“伊巴都將軍好!”乞力將軍在馬背上拱了拱手,道:“我乃平西王子麾下前營大統領乞力。”
“乞力將軍好!”伊巴都拱手說道:“奉我家可汗王陛下之名,大宋使臣江逐流已經帶來。”
乞力將軍點頭道:“如此甚好,你我雙方還是按照事先協定好的計劃先驗看貨物吧!”
伊巴都道:“就依將軍之意!”
伊巴都和乞力將軍都各自向後一揮手,立即從党項隊伍中奔出一個小校來,而從回鶻人的隊伍中卻奔出十個軍士來。
這十一個人各自奔向對方的隊伍。
回鶻人這邊洛爾興一揮手,讓人把麻袋從馬背上放了下來,解開麻袋,把江逐流從裡面拉了出來。
在場的五百回鶻士兵和三千運糧的民夫絕對沒有想到麻袋裝的竟然是爲保衛甘州城立下赫赫戰功的大宋天使江逐流江大人。他們不由得竊竊私語起來,用驚訝地目光看着江逐流和主帥洛爾興!
洛爾興手按在腰間的劍柄上,怒聲喝道:“都給我閉嘴。擅自開口者斬!”
回鶻士兵和運糧民夫如何敢頂撞主帥,連忙閉上嘴巴。
江逐流咋一出來,很不適應外面明亮的光線,他眯縫着眼睛,儘量躲避着刺眼的陽光,想努力看清他的處境。
終於,江逐流看清楚了他位於甘州城外。兩軍陣前。在他身前兩三百步開外,就是党項人的軍隊。
江逐流面色大變,他終於可以肯定地知道,是誰把抓起來了,也差不多可以知道,把他抓起來幹什麼了!
是回鶻可汗王寶國夜落隔,是他,一定是他這個忘恩負義之徒把他抓起來地。而看現在的形勢,寶國夜落隔很可能是拿他與黨項人做一筆交易。江逐流實在沒有想到。回鶻可汗王寶國夜落隔竟然是這麼個忘恩負義的無恥之徒,更沒有想到寶國夜落隔竟然會如此短視相信李元昊的鬼話。
江逐流深深後悔自己的粗心大意,他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如何對付党項人身上了,卻沒有想到。最危險的敵人卻來自自己的身邊。看來古人說的不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江逐流爲甘州回鶻立下這麼大的戰功,最後還不免落個被回鶻可汗王寶國夜落隔出賣地下場。
江逐流知道。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他再懊惱後悔也沒有用,唯一之計,就想如何脫身。從目前情況來看。党項人暫時不會殺他,否則党項人只要讓寶國夜落隔交出他的人頭就好,又何必費勁力氣把他這麼一個活口帶過來呢?
知道自己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江逐流心就安定下來。只要能保存住性命。那麼總能找到機會讓他脫身的。眼下首要的任務就是千萬不要慌亂。如果自己心慌意亂自亂陣腳。那麼那裡還能保持冷靜去思考脫身之策。
江逐流大腦裡瞬間就對情勢做出了正確地判斷。他淡淡地掃了身邊回鶻衆將士,還扭頭看了一眼甘州城池。眼神非常平靜,不含有一絲喜怒哀樂。
洛爾興見江逐流的目光從他面上掃過,連忙就低下了頭。他沒有想到江逐流的目光竟然會如此平靜。作爲一個爲甘州回鶻可汗國立下大功最後卻被這個回鶻國所出賣,江逐流竟然沒有一絲憤怒。這讓洛爾興心中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絲寒冷。他此時纔有點覺得當初贊同可汗王陛下出賣江逐流有點錯了。
党項小校奔到江逐流面前,仔細打量一下江逐流。不錯,正是大宋宣德郎。當初在興州城內,這個党項小校曾經見識過江逐流的風采。只是沒有想到當初風流倜儻地大宋青年使臣竟然會落到如今這個狼狽的地步。
党項小校確定了江逐流的身份,再無遲疑,他返身奔了回去,對乞力將軍說道:“稟告乞力將軍,屬下已經確定,那個被回鶻人看押之人就是大宋宣德郎江舟。”
乞力將軍點了點頭道:“好,本將軍知道了。你且回去。”
回鶻這邊奔出的十個士兵卻沒有這麼快捷。他們奔跑到党項陣前。党項人早就把運
字排開,等待他們查驗。
這十個查驗糧草地士兵都是洛爾興從看守糧庫的老兵中挑選出來的,讓他們過來查驗糧車就是防止党項人在糧食中弄虛作假,防備他們弄些亂七八糟地東西冒充糧食把江逐流給騙走。
每個回鶻士兵查驗糧草地時候都非常小心。他們每到一個糧草車,必然選最上層一包,中間一包,最下層一包進行檢查。上中下都檢查過後,然後再隨機抽取一包打開進行檢查。這樣嚴格地檢查措施,就是爲了防止党項人弄鬼。
三百輛運糧車,十個士兵,每個士兵要檢查三十輛車,檢查的過車又如此仔細繁瑣,時間就顯得特變慢。好在党項人不着急,無論是軍師張元還是前營統領乞力將軍都很有耐心。
過了約半個時辰,十個回鶻士兵才把所有地運糧車都檢查了一遍。他們返回本營,向伊巴都將軍稟告:“伊巴都將軍,小的們已經把党項人的三百輛運糧車逐一檢查過了,裡面全部都是糧食,沒有發現摻假!”
伊巴都提着的心此時才放下。看來党項人真的是抱着用糧食交換江逐流的誠心呢。於是他揮揮手,讓十個士兵返回隊伍。
“乞力將軍,你家王子殿下真是言而有信啊!”伊巴都笑讚了一句,“既然我們雙方都查驗過了,那麼我們開始進行交換吧?”
乞力將軍點了點頭道:“好,就依伊巴都將軍!”
伊巴都撥馬迴轉。回到本方陣營。
那邊党項人的運糧車卻緩緩向前行進,一直行進到距離回鶻人一百五十步地地方,党項車伕才放下運糧車,轉身返回。
這個距離距離甘州城巨型投石車的範圍只有一百五十步。回鶻車伕只要上前推起運糧車狂奔一百五十步進入投石車的攻擊範圍內,基本上這糧食就是回鶻人的了。
党項車伕一直往後退,即使經過本放陣營也沒有停留,一會兒功夫已經退出去三四百步了。
伊巴都此時才一揮手,派了十個回鶻士兵押着江逐流向前走去。十個回鶻士兵走出去五十步之後,三千回鶻車伕也開始跟着起步。
党項這邊留下了三百人的騎兵隊伍。見回鶻士兵押着江逐流過來。他們分出一支五十個人的隊伍迎了上去。
十個回鶻士兵把江逐流送到前方一百五十步運糧車的地方,把江逐流留在那裡轉身返回。與此同時,三千回鶻車伕也加快了前進的腳步。
回鶻士兵剛把江逐流留下,乞力將軍探手把江逐流提起來放在馬背上。轉身向党項陣營奔去,這時五十個党項士兵已經趕到,他們拉弓張箭,護衛着乞力將軍緩緩後退。
見党項人已經抓到江逐流。伊巴都一揮手,身後的三百名回鶻騎兵也拍馬上前,準備爲三千民夫運送糧食做掩護。
於此同時,洛爾興也向四百步外一萬回鶻精銳騎兵發出了信號。他們立即啓動,來護衛三百車糧草。
這時候,乞力將軍提着江逐流已經掠過党項本陣。他並不停留。向遠處地党項大營奔去。
張元此時陰陰一笑。手中令旗一揮。三百名党項騎兵立即發出齊齊的一聲吶喊聲,翻身向運糧車奔來。
伊巴都見狀知道不好。連忙喊道:“快,快推起糧車回來!”
三千回鶻車伕已經搶到運糧車跟前,他們十個人一組分得一輛運糧車,擡起車轅
可是隻聽見一陣陣咔吧的響聲,再低頭一看,運糧車的車軸全部應聲斷裂。原來党項人早就在運糧車車軸上做了手腳,當他們運糧過來地時候運糧車還運轉如常。等他們放下運糧車退回去的時候都順手拔掉了車軸上的活動木銷。回鶻人派過來查驗運糧車的士兵重點都放在查驗運糧車上裝載吃了個大虧。
正在回鶻民夫們急得滿頭大汗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党項三百人的騎兵小隊已經趕了過來,他們抽出箭囊中的弓箭,迎風點燃,原來竟然裝地都是火箭。只聽党項騎兵一聲吶喊,火箭如漫天花語一般射了過來。
運糧民夫急忙躲避。卻不料火箭的目標本不是他們。只聽見篤篤的聲音,火箭都射中了運糧車。
運糧車早就被塗上了一層硫磺石硝,見到明火之後,立刻然後起來,頃刻之間,一輛輛運糧車成了一團團大火球。
党項三百人騎兵小隊並不戀戰,發射了兩輪火箭之後立刻遠遁而去。
回鶻三百人地騎兵隊伍趕了過來一時間不知道該死先救火還是先追擊敵人。就在這猶豫之間,已經聽到党項陣營傳來隆隆地馬蹄聲,擡頭看去,一萬党項騎兵已經向這個方向衝來。
伊巴都雙目皆赤,沒有想到竟然會這樣被党項人擺了一道,到手地鴨子竟然飛了。
在他身後,一萬回鶻精銳也已經趕了過來。
“伊巴都將軍,怎麼辦?”洛爾興此時沒有主意。
伊巴都怒聲道:“怎麼辦?和党項人拼了!”眼見身後大隊騎兵已經趕到,伊巴都舉起手中長槍喊道:“兒郎們,給我殺!殺!殺!殺!幹掉背信棄義的党項狗!”
一時間伊巴都義憤填膺,完全忘記了他們如何是對待江逐流地。
党項一萬鐵騎也已經奔襲而至。
兩萬鐵騎如潮水般碰撞在一起,一時間天昏地暗,到處都是廝殺之聲。由於回鶻這一萬騎兵俱都是伊巴都精心挑選出來的精銳,一時間還佔了些許上風。
可是党項大軍源源不斷地開拔過來,也就一刻鐘的功夫,又有一萬五千名党項騎兵加入了戰場。
回鶻騎兵終於抵擋不住。
洛爾興渾身是血,他奔到伊巴都身邊喊道:“伊巴都將軍,我們撤兵吧!否則這一萬精銳俱都要葬送於此!”
伊巴都縱使心中有一千個不甘心一萬個不願意也知道大勢已去,他緩緩地點了點頭,道:“洛爾興將軍,我們撤兵!”
隨着撤兵的號令傳出,回鶻鐵騎且戰且退,逐漸退回到距離甘州城五百步的距離內。此處已經可以獲得城內投石車的支援。
洛爾興長長的噓了一口氣,心想党項人這下該停止進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