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逐流來到點將臺前,拱手對臺下百姓說道:“諸位父老,趁方家兄弟的官司間隙,江舟要公開審理興國寺心觀禪師被害一案,也請諸位父老爲本縣做個見證!”
黃章面色非常難看。他本來想過來瞧田、畢兩人的熱鬧,沒有想到卻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田方安和畢常兩人對視一笑,心下大爽,你黃章不是過來瞧我們的笑話嗎?沒有想到報應會來得這麼快吧?該我們看你的笑話了。
江逐流請田方安、畢常和黃章三位大人和隨他出了大帳篷,來到小帳篷之前。江逐流高喝一聲:“撤掉帳篷!”
張保立刻領着十多個衙役過來,十多個人分成幾面站好。每個人抓住小帳篷的一角。張保喊了一聲起,十多個人用力一掀,帳篷外的蒙皮立刻被揭掉。
一股熱浪從小帳篷中涌出來,靠近帳篷站立地人身體頓時感到暖洋洋的,恍惚間衆人以爲回到了初夏。
田方安、畢常、黃章以及在場的衆百姓都往小帳篷這邊移動過來,此時他們非常想知道,那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帳篷裡面究竟藏了些什麼。
帳篷的蒙皮被除去之後,只剩下幾個光禿禿的架子,裡面地情形頓時被衆人看得清清楚楚。
小帳篷四角放置了四個巨大的火盆,四個火盆裡堆滿了巨大的乾柴。此時正熊熊燃燒。畢常等人雖然距離火盆還有十來步遠,也能感到火盆向外散發的巨大熱力。即使如此。火盆周圍還站立兩個衙役,不斷地往火盆中添加着乾燥的松木彷彿是怕火盆的火苗不夠旺盛。
四個火盆正中。有一塊空地,上面鋪着暗紅色的地毯。地毯之上兩個人盤膝而坐,額頭上俱都滿頭大汗。
這兩個盤膝之人一個人面目英俊,比天下多數女子還要好看,即使額頭上的文也不能使他的英俊稍減半分,正是狄青。
另一個盤膝而坐之人卻是僧人,他身形高大消瘦,一雙大手骨節突出。比常人大上幾分,厚厚的嘴脣。看起來木訥憨厚,正是興國寺僧人非爭。當日也正是他發現了狄青牀下藏有心觀禪師地赤金佛像。
兩人盤膝而坐,手中卻各自握着一把匕首。在非爭和狄青身後各自站立着兩個衙役,每人都手握一把鋼刀,雙刀交叉,架在狄青和非爭的脖子上,令兩人不敢有絲毫異動。
黃章陰沉着臉走到江逐流面前,開口問道:“江縣丞,你這是何意?”
江逐流躬身答道:“黃副使,提點刑獄使衙門給下官偵破興國寺殺人案地期限爲三個月,現在已經過去兩個月了。下官正好趁這個公開審案的機會一併把興國寺殺人案給審結了。”
黃章沉聲道:“帳篷內那僧人是誰?你爲何把他捉來。”
江逐流答道:“黃大人,那僧人乃興國寺和尚非爭,下官懷疑他與心觀禪師之死有關,所以把他帶過來問話。”
“江縣丞,你懷疑非爭涉及心觀禪師被殺一案可有確鑿地證據?”
“呵呵,黃大人,你切勿心急,下官待會自然不會讓黃大人失望。”江逐流微笑着答道。
田方安和畢常卻上來一左一右挽着黃章的手道:“黃副使,來來來,我等三人且候在一旁,關於興國寺的案子,自有江縣丞操心,我等何必費神。”
江逐流抱拳向三人說道:“勞煩三位大人稍後片刻,興國寺心觀禪師被殺一案究竟誰是兇手,下官馬上就可以知道。”
江逐流轉身對張保說道:“張縣尉,上前去查看一下二位嫌犯手中的匕首。”
張保領命邁入帳篷,從狄青手中抽出匕首看了看,又從非爭手中抽出匕首看了看,然後對江逐流點了點頭。
江逐流打了個手勢,張保心領神會地把兩把匕首分開放在地面之上。
江逐流邁步走入帳篷,對狄青和非爭二人柔聲說道:“狄青、非爭,本縣相信,殺害興國寺心觀禪師之人必是你們二人其中之一。你們現在向本縣招供承認,本縣還可以安自首論處,從輕發落。若是你們再不承認,待本縣查出之後,想再求本縣從輕發落,可就沒有機會了。”
狄青擡起頭來,一雙清澈的雙眸望着江逐流道:“縣丞大人,狄青確無殺人。是非曲直還請縣丞大人明斷。”
非爭厚厚的嘴脣囁嚅半天,方纔出聲說道:“啊彌陀佛,縣,縣丞大人,貧,貧僧不知道縣丞,縣丞大人是何意思。你不去懲治兇手狄青,反而,反而把貧僧綁來,究竟象幹什麼?就,就不怕佛祖降罪於你嗎?”
仍是一副話都說不清楚的模樣。
一旁的百姓心中暗歎,江縣丞妄稱天,把如此一個老實地出家人捆來,實在是太過荒唐了。若這麼老實
也會殺人,母豬豈不是也會上樹?
江逐流微微一笑,道:“非爭和尚,本縣爲心觀禪師捉拿真兇,佛祖只會保佑本縣,絕對不會降罪本縣。相反,那些殺了人還妄圖逃脫王法之人才會遭到佛祖的降罪。”
非爭渾濁的雙眼一閉,口中連念阿彌駝佛,不再理會江逐流。
江逐流在兩人面前踱了幾步,轉身笑道:“好,既然你們二人俱都不肯承認,那麼本縣只有傳招證人了!”
狄青和非爭仍是一副無動於衷的篤定模樣。
江逐流往前誇了兩步,高聲喝道:“張縣尉,傳證人上來。”
“遵命,縣丞大人!”張保轉身向後招了招手。
黃章、畢常和田方安俱都好奇地看着張保招手的方向,看會是什麼樣的證人過來。
數萬百姓也望向張保招手的方向。
只見四個衙役擡着一個木頭箱子,從後面過來,一直擡到帳篷裡面,放在火盆之間的地毯上面。
衆百姓心下好奇,這是什麼樣的證人,要用木頭箱子裝着?有聰明人立即小聲嘀咕道:“莫非木頭箱子中裝的是心觀禪師的遺骸?縣丞大人要當衆驗屍?”
“不會吧?”立刻有人反駁道:“聽說心觀大師被殺當日,仵作馮六就已經查驗過屍體,沒有發現什麼特別之處。現在心觀禪師被害已經近五個月了。屍體恐怕腐化得只剩下骨頭了。縣丞大人再是青天,難道能從幾根骨頭上查出什麼線索?”
先前說話之人卻道:“縣丞大人乃青天再世,天上文曲星下凡,能斷陰陽。說不定是心觀禪師晚上託夢給縣丞大人,說遺骨上有什麼線索呢?”
百姓再這裡胡亂猜測,田方安、畢常兩位大人也沒有閒着。他們也再猜測木頭箱子裡究竟裝了什麼證人。其中畢常就認爲木頭箱子中可能裝地是心觀禪師的骸骨,他推測江逐流之所以重新檢驗心觀禪師的遺骸很可能是認爲心觀禪師是中毒而死。據說中毒而死之人,骸骨都會呈現出一種烏黑的顏色。和正常死亡的人骸骨外表截然不同。
田方安點頭道:“畢大人此言甚有道理。黃大人,你以爲呢?”
“哦,哦……”黃章似乎有點走神,聽田方安問他,連忙說道:“兩位大人高見,黃某愚鈍。沒有什麼看法。”
江逐流待木頭箱子擡到帳篷中間,遂有邁步上前,來到狄青和非爭和尚面前說道:“狄青、非爭,這證人已經傳到,本縣再給你們最有一次機會,現在承認是殺人兇手還以自首論處。”
狄青搖頭道:“縣丞大人,狄青沒有殺人。請縣丞大人還狄青清白。”
非爭睜開雙眼瞥了木頭箱子一眼,然後又合上眼睛,口中輕誦阿彌駝佛,不理會江逐流的問話。
江逐流呵呵一笑。連連點頭道:“好,好。好!真是不見黃河心不死啊!”
“來人!”江逐流喝道:“把證人給我帶出來!”
張保和四個衙役上前把木箱子打開,在場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想看看木箱子裡究竟裝了什麼東西。
讓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的是,木箱子裡竟然是一個巨大的土塊,高有三尺,寬約尺半。張保和四個衙役把這巨大地土塊擡出小心翼翼地擺放在帳篷正中的暗紅色的地毯上,然後幾人退下。
江逐流大笑道:“狄青、非爭,無論你們兩人誰是兇手,此時承認已經晚了。我的證人已經來了!”
臺下數萬百姓又是一陣嗡嗡聲。這縣丞大人究竟打什麼啞謎,搬來一個大泥疙瘩就要當證人?這泥疙瘩再大。它會說話嗎?能告訴大家誰是殺害心觀禪師的兇手嗎?
田方安和畢常兩個人對望一眼,心下失望。心說這江縣丞莫非瘋狂了嗎?弄個大土塊過來作甚?
黃章卻一臉輕鬆,臉上浮現出一絲難得的笑意。
所有人都弄不明白,江逐流弄來個大木頭箱子裝擡過來一個大泥塊究竟是什麼用意。
“添加柴火!”江逐流高聲喝道。
守候在火盆周圍地兩個衙役立即拼命地往四個火盆之中添加鬆柴,火盆之中火焰愈加猛烈,帳篷附近的人衣服對着帳篷的那面都被烤地熱烘烘的。
江逐流蹲在大土塊前,聚精會神地看着大土塊,彷彿大土塊真的會說話一般。
江逐流一動不動地蹲在大土塊前兩刻鐘的時間,忽然他站了起來,拱手對田方安、畢常、黃章三人說道:“三位大人,請靠近觀看。”
田方安等三人心中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不知道江逐流葫蘆裡究竟賣得是什麼藥,此時聽江逐流邀請他們,三人立刻提着官袍,一路小跑來到小帳篷裡面。
等田方安三人來到跟前一看,卻發現那大土塊上確實有些異常。原來那大土塊上分佈了許多小孔,上面有很多螞蟻進進出出的。有些螞蟻已經順着大土塊往地毯上爬去。
“江縣丞,你這是何意?”畢常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搶先問道。
“呵呵,三位大人,請你們仔細看看螞蟻的動向。”江逐流笑着說道。
田方安、畢常、黃章當下不再說話,低頭去看螞蟻地動向。
只見螞蟻在地毯上爬來爬去,逐漸擴大活動範圍。有幾隻螞蟻爬到狄青面前的匕首上面,卻絲毫不理會。有兩隻螞蟻經過興國寺僧人非爭面前地匕首時忽然間停頓下來,它們爬到匕首上,沿着匕首鋒刃向匕首手柄爬去。等爬到匕首的手柄上就聽下了腳步,兩隻螞蟻觸角互相碰了碰,一直螞蟻就留下來齧咬匕首手柄上地黑布,另一隻螞蟻則飛快的沿着原路跑回。那螞蟻來到土塊之上,不停地和其他螞蟻觸碰着觸角,凡是和它碰過觸角地螞蟻立刻向非爭面前的匕首爬去,一時間,竟然地面上出現一道黑線,一股螞蟻兵浩浩蕩蕩開向非爭面前的匕首。
不到半刻鐘的時間,非爭面前的匕首手柄上竟然黑壓壓擠滿了螞蟻。
“江縣丞,這,這是怎麼回事?”
畢常、黃章、田方安俱是驚疑不定地問道。
“呵呵,三位大人,請稍侯片刻,下官馬上給你們答案!”
江逐流笑了一下,然後厲聲喝道:“來人,把非爭和尚給本縣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