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蕭孝穆都隱忍下來沒有發作,他知道,要想索要興州,不是在朝廷上幾句空話就可以,必須給大宋一點切實的壓力才行,讓大宋知道,假如不給大遼興州的話,後果會非常嚴重。於是蕭孝穆就打算派心腹回遼國,讓大遼皇帝耶律隆緒立刻調集兵馬,聚集在燕雲十六州,做出一副大兵壓境的態勢,告訴大宋,如果不給興州,那麼只有一戰。
蕭孝穆這邊剛把書信寫好交給心腹,這時候他的隨從就遞過了潛伏在大宋京師的細作遞過來的消息,大宋皇帝已經下令,調集各路禁軍往河北路集中。
蕭孝穆倒吸了一口冷氣,遼國鐵騎出戰就勝在突然迅速,攻其不備,假如大宋提前把軍隊集中起來進行防守,大持久戰,遼國人並不見得一定能取得便宜。關鍵此時大宋軍隊和當初澶淵之盟時戰鬥力不可同日而語,據大遼皇帝耶律隆緒陛下所言,在興州時曾經看到大宋軍隊守城器具非常犀利,非戰士血肉之軀可以阻擋的,而大遼兵力在攻打党項時又損失了將近一半,此消彼長之下,大宋軍隊又提前做了準備,真的要開戰,後果如何還不好說。
這邊蕭孝穆正在盤算究竟該如何應對,那邊隨從又過來稟告,說另一個大遼細作要求緊急面見燕王大人。
蕭孝穆就知道一定是出大事了,否則大遼細作不會要求親自面見。一般都是把消息寫在絹帛上或者書信裡找個機會偷偷地遞給接頭人傳過來了事,現在既然要求親自見面,說明事態非常嚴重,而且這件事情之後。這個細作就不在留在大宋了,他的身份已經曝光了。
蕭孝穆連忙讓隨從把細作引了進來,細作一見面就着急的說道,大宋朝廷內又傳來消息,爲了絕了遼國對興州的念頭,大宋皇帝下了詔書。準備一弘揚佛法地名義在溫泉山上修建一座廟宇,並在廟宇裡建造高塔。這件事情表面看着沒有什麼,但是實際上大宋朝廷是想借着修建廟宇大興土木的時候掘斷契丹龍脈。而那個高塔其實就是鎮龍塔,死死地壓在契丹龍脈上面,而且宮內已經傳來密詔,讓大宋各地官員尋找一種叫做“降龍木”的神木,準備壓在高塔的地宮,讓契丹龍脈從此煙消雲散。
蕭孝穆聽了大吃一驚,如果大宋真的這樣做了。那麼大遼即使奪回興州。還有什麼用途?於是蕭孝穆連忙派人到大宋宰相呂夷簡、樞密使錢惟演家裡去,再送出一份厚禮,讓他們務必要拖延大宋皇帝這個詔書,同時讓呂夷簡和錢惟演儘量想辦法說動劉太后,說大遼使臣正在考慮用燕雲十六州和大宋交換興州,並儘量讓劉太后明白,燕雲十六州對大宋非常重要,遠比佔領興州,掘斷遼國的龍脈對大宋更有利。
昨天蕭孝穆已經送過一份厚禮給大宋這兩位權勢滔天地大臣。可是呂夷簡和錢惟演都爲難的說道,照眼下的形勢,如果單純讓太后和皇帝把興州送給大遼,誰也不敢說這些話,唯一有機會地就是用一些大宋也比較在意的土地來交換。如果遼國人能拿出燕雲十六州。他們這邊再去向劉太后陳情,或許還有一絲可能性。但是也並不保證能說服太后和皇帝。因爲太后和皇帝都認爲契丹人之所以強大,就是因爲有契丹龍脈之故,所以把興州給了遼國之後契丹人就等於如虎添翼,大宋朝可不願意遼國繼續強大下去。所以縱使燕雲十六州對大宋再重要,恐怕劉太后和皇帝也捨不得用興州來交換。
當時蕭孝穆還不願意答應這個條件,畢竟燕雲十六州對遼國來講也非常重要,可以隨時躍馬中原,給大宋以實質的威脅。但是現在看來,事情由不得契丹人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了。
這邊蕭孝穆立刻換了一封口氣,寫了一封十萬火急的書信,派手下帶了兩匹快馬,火速趕回南京(幽州)。
此時大遼皇帝耶律隆緒正在南京急不可耐的等候消息,自從親眼目睹了契丹神龍顯身之後,耶律隆緒恨不能立刻收回興州,好生祭祀契丹神龍。
收到蕭孝穆的書信後,大遼皇帝大吃一驚,立刻召集身邊近臣商量對策,此時遼國重臣多數還駐守上京,跟隨他來南京的都是他倚重地心腹近臣。
這些心腹近臣包括大遼皇帝耶律隆緒當然明白燕雲十六州是一塊好地方,歸還大宋之後,以後再想進攻大宋就要比現在艱難地多了,但是興州也是契丹的龍脈之地,契丹國力之所以興盛,也許就是因爲龍脈興盛。以前龍脈未曾顯現,別人不知道。現在大宋既然知道龍脈所在,掘了契丹的龍脈,契丹還能像現在如此昌盛嗎?
那個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相信超自然力量的存在,相信神靈的保佑、龍脈的保佑,所以大遼君臣任誰也不敢保證大宋掘了龍脈之後契丹人會怎麼樣,而這個時候大宋朝廷上下已經有了準備,調集重兵往河北路駐防,防止遼國人突然襲擊,而遼國如果把所有軍隊都調集過來,那麼西北一線又出現空虛,若是大宋軍隊從興州出擊攻擊遼國的兵力空虛的上京,恐怕遼國也佔不到什麼便宜。而且大宋人更可能在得知遼國出兵地情況下惱羞成怒,立刻在溫泉山動土,掘了契丹的龍脈。
耶律隆緒和手下大臣商量了數天也沒有一個最後結果,最後他橫下心裡,就用燕雲十六州來交換興州,有親信大臣耶律髹就冒死出來阻攔,說如此做萬萬不可。
耶律隆緒就不耐煩地問道,爲什麼不可以?
耶律髹說道,失去了燕雲十六州,遼國就失去了對大宋的威脅。
耶律隆緒怒聲道。現在燕雲十六州在遼國手裡,也沒有對大宋有什麼威脅,倒是大宋用朕的龍脈來威脅朕。燕雲十六州對大宋雖然有軍事之利,但是澶淵之盟以後,宋遼兩國已經是兄弟之邦,已經息兵止戈數十年。這軍事之利還有什麼用處?現在不換,難道眼睜睜看着大宋在溫泉山上修建鎮龍塔,插上降龍木。斷了朕的龍脈嗎?
耶律髹說道,陛下,我們可以出兵……
“耶律髹,朕看你是混了頭了!”耶律隆緒怒喝一聲,“朕這邊還沒有出兵,那邊大宋人就會斷朕地龍脈,你如此阻撓朕。難道是想毀了朕地國祚。不想讓朕的子孫永永遠遠地爲契丹聖主,馳騁與塞外草原乎?”
此言一出,耶律髹打了一個寒戰。
耶律隆緒繼續惡狠狠地說道:“耶律髹,朕若不是看你是朕地宗叔的臉面上,必將以車刑待之!”
耶律髹俯身在地連連告罪,耶律隆緒這才息怒。耶律髹狼狽地退下,他知道再多一言句,他這個皇帝侄兒說不定真的會對他施以車裂之刑其他契丹大臣誰還敢多言一句?契丹神龍在皇帝陛下眼裡已經是不可褻瀆地聖物,誰會在這個是觸黴頭啊?
耶律隆緒何嘗不知道燕雲十六州的重要。但是大宋的轟天雷神炮給他造成地威脅太大了,還有大宋那些巨型投石車和飛輪水炮,雖然殺傷力不及轟天雷神炮,但是契丹鐵騎都無法抵擋,所以冒然進攻大宋。若是契丹鐵騎遭到更大的傷亡。那戰場形勢就會逆轉,大宋說不定會揮兵北上。進攻契丹。再者說來,大宋又捏着契丹人的命門,隨時可能發狠掘斷契丹龍脈,這讓耶律隆緒如何能承受的起?
耶律隆緒一邊快馬傳書給燕王蕭孝穆,又立刻派了第二個使團趕往大宋京師。這第二個使團多事攜帶金銀珠寶,供燕王蕭孝穆賄賂大宋重臣。耶律隆緒此刻擔心的就是劉太后和大宋皇帝趙禎如果鐵了心不換興州,那麼遼國只有一戰了。耶律隆緒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和大宋開戰,尤其是大宋百勝將軍江逐流擔任了副樞密使,指揮大宋軍隊,其戰鬥力可不是一般大宋武將所能比擬的。
蕭孝穆有了大遼皇帝耶律隆緒地秘旨,又得到了從遼國送來地大量金銀珠寶,就開始賄賂劉太后和皇帝趙禎最親信的大臣,足足做了近半個月的功夫,大宋皇帝這才吐口,派江逐流過來與蕭孝穆談判交換燕雲十六州的具體事宜。
疆土談判本來是一場艱苦的拉鋸戰,但是江逐流這邊佔盡了優勢,動不動就擺出一副甩袖子怒氣衝衝走人的姿態,蕭孝穆只能受盡百般委屈,在江逐流的壓迫下一讓再讓。最後宋遼兩國的條件終於趨於一致,達成了條約,遼國把幽、薊、瀛、莫、涿、檀等燕雲十六州全部割讓給大宋,而大宋則拿出興州、定州、懷州、白馬強鎮軍司、黑山威福軍司、右廂朝順軍司和黑水鎮燕軍司這些党項人的屬地劃給契丹。
從面積上來說,大宋拿出地土地是燕雲十六州的七八倍,但是這些土地都是江逐流經過精心計算的,都是長城要塞之外的土地,多數都是草原和沙漠。而党項人那些在長城之內的富庶之地比如夏州、銀州、鹽州、龍州、靈州、甘州、涼州、瓜州等地仍在大宋地控制之下。這樣大宋就把中原到西域地交通要塞牢牢的控制在手中,而且還有大片地草原可以用力放牧戰馬,可以說李德明控制下的西平王府轄地的精華都被江逐流爲大宋保留下來了。而且大宋還如願獲得了燕雲十六州,讓整個長城要塞連爲一體,把契丹人牢牢地擋在了關外!
由於條約是在大宋國都汴京簽訂的,所以後世史官將這個條約稱爲汴京之約,並認爲汴京之約是宋遼兩國戰略力量對比的轉折點,並感嘆說:“宋之所興,遼之所衰,在此一約!”
條約簽訂之後,大宋朝廷上下並沒有表現出歡天喜地的場面,而是很多大臣紛紛上書譴責江逐流賣國求榮。
最先上書的是范仲淹,當然這是江逐流和皇帝趙禎、劉太后事先安排好的戲碼,因爲現在僅僅是簽下了條約,並沒有真正把土地交換過來,所以一定要做足戲份給契丹人看,讓他們覺得簽訂了這個條約是契丹人賺到了,大宋人虧死了。
范仲淹上書慷慨激昂,在奏摺中激烈地譴責了江逐流,認爲他是國之佞臣,竟然將契丹龍脈之地割讓給契丹,這不是讓契丹人如虎添翼嗎?如果遼國國勢就此強烈,那麼罪責全在江逐流一人身上。
接着參政知事王曾也上奏摺彈劾江逐流,說江逐流此舉有以大宋之土地,資他國之嫌疑。
既然有兩個人起頭,很多大臣也就紛紛上奏摺彈劾江逐流。他們之中有一些不明真相的迂腐官員,認爲契丹龍脈如此重要,斷不可還給契丹。燕雲十六州要不要無所謂,但是契丹龍脈被遼國人拿回去,那麼遼國以後“幾無可制矣!”
如果說這一部分大臣還是出於堂堂正正的“愛國之心”的話,另外一部分大臣就居心險惡了,江逐流立了這麼大的軍功,擢升如此迅猛,他們心中一直不平衡,而和遼國使臣談判的重任太后和聖上又託付給江舟,看見其聖眷日隆。此時既然有人攻擊江逐流,他們如果不趁機落井下石,那麼江逐流這個黃口小兒以後就會騎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