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慈不掌兵義不掌財，可對於文軒所說的這一套，蕭餘鋒還是有些不忍。
這算什麼？的確，在戰場上無所不用其極，但怎能人爲的製造這樣一場瘟疫呢？
身爲遼東奚族貴胄，對於瘟疫，蕭餘鋒比誰都清楚，因爲從小到大，他經歷了不僅一次疫情。所以，他覺得如果任由文軒做出此法，那麼大金國即使勝了，也無法得到河東百姓的人心。
如今大金已經建國十餘載，不是當初茹毛飲血的部族年代了，所以想要兵指南朝大宋，覆滅趙家天子，那麼只有得到大宋民心，才能最終取代趙家。
這道理，蕭餘鋒懂得，或許大金國上下也有一部分有識之士明白吧。
此時，那文軒卻講的津津有味，就見他莞爾一笑，暢所欲言道：“自古以來，一將功成萬骨枯！”
“楚將項燕被秦將王翦擊滅之時，曾言楚雖三戶，亡秦必楚！於是後來便有霸王項羽火焚阿旁宮！”
說到這裡，文軒看了看蕭餘鋒，隨後問道：“蕭將軍，你可知當初的西楚霸王又殺了多少人？”
蕭餘鋒皺起了眉頭，自幼接受漢家儒學教育的他，對於華夏曆史文明當然非常清楚。不過聽到文軒這麼一說，他的心中又有些不甚明瞭。
西楚霸王一生殺伐果斷，從秦末一直到楚漢爭霸，一生略殺百萬人之多！但這又能如何同你文軒製造瘟疫相比呢？
沒等蕭餘鋒開口，文軒卻又侃侃而談道：“說秦皇道漢武，哪一代雄主開邊拓地，株連不是以數十萬計？如今我大金鐵騎定天下，非常時期當行非常手段！難道真的有錯嗎？”
完顏銀術可對於文軒那一副舌戰羣儒之態非常滿意，雖然聽不太懂那小子所說的話，但在高慶宏的翻譯之下，也是聽得有滋有味。
“剛纔蕭將軍也說了，這天下是有德者居之，那麼不才也來說道說道這天下之德！古人云，天下之德乃爲民之所需者也！民得其所需，心即附之，不得其所需，心即離之！如今趙宋離經叛道，故而天下分崩離析，而這亂世，當用重典……”
一時間，帳內衆將紛紛點頭，但也有不同意用此上策之人，畢竟大家心裡明白，讓太原城內遍生瘟疫確實可取。然而這瘟疫也是一把雙刃劍，搞不好了，在這麼一個時期，萬一我軍也被感染該怎麼辦？
所以，大家現在還是想試試那所謂的中策，最不行，再用那上策豈不是更好？
此時的銀術可也有一些顧慮，正如蕭餘鋒所言，女真人雖有屠城的惡習，但他們也不願趕盡殺絕，於是便下了軍令，先在城外繼續建造砲車。
因爲這幾日文軒並沒有閒着，經他的指點之下，和那南朝前些時日一模一樣的“巨砲”不也是趕建出來不少嗎？
雖然現在還不知這砲車到底有沒有那樣的威力，但既然這文先生已經說了，現在只要試一試不就知曉了嗎？
就這樣，在銀術可的命令之下，文軒這一場“舌戰”便落下了帷幕。
當天夜裡，護城河對岸，一羣金軍工匠以及勞役正在百夫長的指揮下，匆忙的架設着銀術可口中的“巨砲”。
由於這種器械相對比較龐大，所以在前幾天，工匠們在文軒的指點下，將所有的部件分開建造，而後再到此刻一一組裝。
雖然費些事，可現在攻破西城全靠這玩意！
不過聽聞那傳言所說，說是這巨砲能夠從護城河的對岸就能拋石彈進入城中，大家還是報以觀望的態度。
因爲這射程確實太遠了吧！
可正當這羣勞役工匠正忙碌時，有人忽然聽到半空中傳來異響。擡頭一看，駭然發現一團團黑影直落下來！
“那是什麼？”
還沒等那人來得及開口，又是一團黑影正砸在了他的身上！
離得近的工匠頓時都嚇傻了，這哪裡還是人，分明是一團肉餅！
面對天降巨石，來此看護的金軍士卒則是反應極快，紛紛縱身跳出這個範圍！
不過在衆人跳到另一處位置之時，只聽見半空中又傳來幾聲悶響，一團黑影遂變得一片火光！
巨大的聲響讓人的耳朵瞬間只剩下嗡嗡之聲！飛濺的碎屑打在士卒身上，引起一片痛呼！再看數個工匠，當時就被掀翻在地，兀自抽搐不止。
而隨着爆炸聲之後，那團黑影又帶起來一片的巨大的煙塵。工匠連帶着士卒看到這一幕，一時失神，片刻之後，纔有人想要揮手驅散煙霧。然而在這一刻卻還是晚了，因爲那煙十分嗆人眼鼻，吸進幾口，胸膛像是堵了塊泥巴，頓覺呼吸困難！
“不好，這煙霧有毒！”
突如其來的一幕令在場之人十分驚愕，那黑影究竟是什麼？難道是天降飛石？
安裝砲車之人，不乏有那所謂的“專業人士”，即使在這個年代，還沒有什麼“炮兵”的建制，但此時已經有了專門使用砲車的兵種。
“百夫長，不會是宋軍發射的石彈吧？”
那百夫長聞聽此言，恨不得抽那小子一馬鞭！這幾日攻城，哪裡見到城頭上有砲車的蹤影？
可還沒等他開口，一旁的老卒卻突然開口道：“百夫長，這是宋軍在試砲，咱們得儘快離開此地！”
百夫長非常鬱悶，先不說宋軍的砲車，要知道，咱們此時都在對方弓弩射程之外，怎麼可能是宋軍試砲呢？
然而就在他驚疑不定時，忽聽聽到有人大喊：“快閃開！”
而這一刻，半空中再次傳來一陣陣破風之聲！衆人循着聲音擡頭看去，突然發現，在那半空中，更多黑影呼嘯而來！
直到這一刻，那百夫長才確定那老卒所言不假，果真是宋軍的砲車！
然而一想到這裡，百夫長也是傻眼了，因爲宋軍的砲車根本就見不到蹤影，這石彈又是從何而來呢？
聲聲巨響，震動着護城河對岸！那金人的百夫長，連帶着手底下的工匠士卒一起呼喊着，紛紛向後退去。
但也有來不及退出陣地的，只見那些人不是被掀翻在地上，就是被飛屑所傷。
一時之間，金軍的砲車陣地哀聲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