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少歸人少,說書也好,修行也罷,從來都不是以主觀意願就決定的事情。
況且,他也知道,昨晚那東西能“不請自來”,城中肯定是出了些什麼差錯的。不然在這娛樂匱乏的年代,怎麼着也不至於一羣人說脫坑就脫坑了。
於是,他跳下了車。
而小夥計一瞧是他來了,趕緊客氣的迎了上來。
“道長您回來啦。”
“嗯。”
李臻也客氣了一聲:
“辛苦。”
接着,他隨口來了一句:
“今兒個沒來多少人?”
這話一出口,小夥計就趕緊點點頭,聲音低了下來:
“哎喲,道長還不知道吧?”
“……怎麼了?”
李臻露出了好奇的模樣。
“昨晚上出亂子啦!似乎是有人要刺殺咱們少宗主請的那位貴客,但沒成功。天雲居的房蓋都被掀啦!少宗主砸了虎嘯符,城中的各位高手都趕過去了。那傢伙……按照道長說的,那可真是平地摳餅對面拿賊呀!”
“……刺殺?”
李臻一愣,沒來由的就想到了那個笑嘻嘻。
問道:
“人呢?抓到了?”
“要抓到就好啦!道長還不知道吧?就剛纔,我遠遠的看着好多捕快開始全城搜捕呢。還有各位師兄也都動起來了。這事還沒完呢!據說要封門了。”
李臻頓時無語了:
“那我不是也出不去了?”
“那倒不至於。”
小夥計搖搖頭:
“您可是大小姐的貴客。飛馬城誰不知道?您想出去,不就一句話的事情麼?”
小夥計的馬屁,李臻是不放在心上的,只是繼續問道:
“昨晚動靜很大?”
“確實不小。天雲居今天都閉館歇業了。”
“這……好吧。”
李臻點點頭,心說難怪今天人少。
接着一指馬車:
“這馬我還了,車我要了,多少錢?下午給套我那匹馬上面……”
“知道,知道。”
根本不用李臻多說,昨兒個小夥計可是親眼瞧着道長帶着倆花魁走的。
臉上全是豔羨的表情,直接說道:
“這事您交給我辦就行。什麼錢不錢的,一架車而已。道長,這天氣冷,您快屋裡上座,我把車弄到後院就給您沏茶去。”
“誒,有勞。”
李臻又客氣了一聲,接着走進了福隆樓。
果不其然。
一樓滿堂羅衫客,壓根就瞧不見其他人。
不過最靠近李臻那張桌子還是空着的。
顯然,這羣人是給孫靜禪留着的。
不過對李臻來講也都一樣。
有座,那就開。
於是進門後便開始拱手:
“各位辛苦,辛苦辛苦。”
一邊客氣,一邊往桌邊走。
而這羣人聽到了李臻的話後,也客氣的拱手:
“道長來了?”
“道長辛苦辛苦……”
其實這見面道辛苦的規矩還是李臻帶起來的。
一開始大家也納悶,心說這人誰啊?
怎麼了就辛苦?
後來書聽多了,也知道人家是在客氣。
於是李臻說辛苦,他們就說辛苦。
配合的那叫一個妥當。
接着,等他坐到了桌前,早等在一旁的另外一個小夥計已經把一壺茶給端來了。
李臻點頭感謝,看着桌前擺放整齊的三件套,眼睛一亮。
手絹挺普通的。
醒木看起來可是不錯。
烏黑鋥亮。
他摸了一把,這質感可比他之前用的強上了太多。
並且側面還有繁複的紋路,以及三個鑲金字兒的落款,寫的是“今吳作”。
一瞅就價值不菲。
扇子就更別提了。
光看那油潤的扇骨,就知道絕對不是什麼普通竹子做的。
小心的展開一看,李臻頓時樂了。
“雲山霧影幾千秋,
山門迎客水長流。
論古言義情常在,
福隆逍遙道仙遊。”
四句極盡吹捧之能的詩,搭配的是一幅《老子牽牛》圖,詩文旁邊還有個落款:
“福隆樓敬贈守初道長。”
“哈哈~”
李臻笑了一聲,拿着扇子起身,衝旁邊櫃檯後面的掌櫃的抱拳拱手:
“多謝掌櫃的。”
掌櫃的趕緊還禮。
接着,見差不多了,李臻抄起了這塊醒木,往下輕輕一拍:
“啪!”
一口氣壓在丹田,清朗之聲響起:
“雲山霧影幾千秋……”
掌櫃的一愣……
這不是自己送的那把扇子上的詩文麼?
那詩文可是花了一百兩銀子,請了一位歸田儒生寫的。
這就……用上了?
而就在他的愕然之下,李臻繼續說道:
“山門迎客水長流。
論古言義情常在,
福隆逍遙~”
“啪!”
醒木再落:
“道仙遊~”
“好!”
“道長好文采!”
“此詩甚妙也~”
一羣人的彩虹屁忽然就響了起來。
之前那幾天,李臻偶然一次給閒白的時候就說過這個事兒。
告訴大傢伙,說書也不是什麼一本正經的講學,大家聽着覺得好,那就給喊聲好。聽到覺得有意思的地方,大可隨便感嘆。
不用擔心會破壞了情景。
而也就是打那次開始,在加上李臻這一版本的《天龍八部》吧……委實有點不那麼正經。
其實這也不能怪他。
誰讓金大師前面寫段譽的內容太“虐主”了呢。
不管是“那你是親妹妹”或者“那是你後媽”……又或者是在段譽滿懷心思找到了王語嫣,結果卻發現自己只能是個舔狗,舔來舔去,王語嫣還是一門心思在她表哥慕容復那……
這書前面的節奏就不對勁。
“虐”的一塌糊塗。
所以,他另闢蹊徑,不管是鍾靈兒,還是王語嫣,亦或者是誰的……他就可着勁在那描述。
還別說……後世連擦邊球都不算的玩意,放到這個純情的年代,聽的人是面紅耳赤。
一羣人出了福隆樓就得奔逍遙樓那種。
所以,逐漸的,每當李臻用段譽的語氣說點什麼肉麻的話,或者描述一些動作之類的時候,這羣得到了守初道長“允許”的糙漢們就拼了命的在那起鬨。
一邊臉紅,一邊起鬨。
玩的不亦樂乎。
而這羣羅衫客本來只“配”蹲樓梯口,或者是趴窗頭。
誰敢起鬨?
不要命了?
萬一你喊好,別人喊差。
那要不要腦袋啦?
今天好容易逮住個合適的機會,又沒了那些飛馬三宗的大人們,所以起鬨叫好聲是格外的大。
都不用李臻去引導,他們自己先來勁了。
甚至都忽略了這詩裡還有“福隆”倆字,那彩虹屁屁噗噗噗的就衝着李臻吹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