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劍拔弩張
圖蘭朵變成馬球賽彩頭的第二日,蘇遊便知道了其中曲折。
咄吉從中作梗,義成公主心志不堅,蘇遊得知真相後只能是哭笑不得,他也不知是該感謝咄吉拯救了他與來雁北的感情,還是要恨他破壞了自己的好事。
至於馬球隊中的其餘人,他們得知了三天後就有一場表演賽時無不摩拳擦掌,而當他們聽說這次的馬球比賽最終演變成了四國搶親大戰時,一個個地卻又變得無精打采了。
畢竟這些能夠進入馬球隊的小夥子們不用發愁找不到女人,而外籍的女子,他們實在是欣賞不了,即便這女子的身份是啓民可汗的小女兒。
不管怎麼說,訓練還得繼續。
三天的時間,也轉瞬即逝。
這天的天氣不錯,至少楊廣以爲如此,事實上草原的秋天總是這樣的天色,碧藍的天空如剛洗過的綢緞一般,乾淨得甚至找不到一絲白雲。
觀風行殿此時正緩緩地向大利城東面兩裡外的馬球場駛去,楊廣與蕭後對馬球表演賽都有一些期待。
與前幾天剛到突厥時一樣,突厥人看到籃球場般大小的宮殿竟然可以和人一樣行走的時候,大多紛紛拜倒在地,口中更是念唸作詞如見神靈;楊廣對於這樣的情況早就駕輕就熟,他心中鬱悶卻臉帶微笑立於殿門,不停地揮手向這些不明真相的膜拜者表示親切的致意。
車行緩慢,馬球場終是隱隱在望了,楊廣一時又想到東都的圓壁城,心中由不得一陣快意。
突厥的馬球場建在兩座土坡之間,他們從籌建到竣工用了將近三個月,但這馬球場比起圓壁城來,簡直是一個是地下一個在天上了;如果非要說這馬球場有什麼亮點,大概也只剩下視野開闊這一條了。
這馬球場建在兩座人工堆成的三五丈高的土坡之間,沒有欄杆,沒有座位,更加沒有比賽場地該有的一切基礎設施,簡直開闊得一塌糊塗啊!
但這似乎對楊廣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在觀風行殿和**城中,他熱了可以用蘇遊的發明方法用硝製冰,閒得蛋疼了可以吃個蘇遊發明的奶冰或是磕兩把蘇遊種出的瓜子,即便是想要屎尿來了也能用蘇遊新近製造的馬桶......
蘇遊!怎麼都是蘇遊?
楊廣想到蘇遊時,不由得一陣苦笑,但目前顯然不是他多愁善感的時候。
楊廣和蕭皇后樂平公主楊素顏等人在護衛下走出觀風行殿後,隨即走上了半個時辰才拼湊好的**城上,**城周邊,早就等候多時的百官和外國首領使者自是翹首以待,希望楊廣沒有忘記他們。
楊廣果然沒有讓他們失望,經過了護衛們的細緻檢查,大隋的百官和突厥的幾十位重要首領以及隨行的各國首領和使者有幸被邀請倒了城上,與皇帝共同觀看馬球表演比賽。
登高自能望遠,大人物們站在**城上,對馬球場一覽無餘。
比賽雙方此時各佔據馬球場的半場進行着簡單的熱身運動,大隋方面自是以宇文成都爲主,向來是以教練身份出現的蘇遊和李靖此時也參與到了熱身練習中,騎着白色駿馬身披銀色護具的蘇遊尤其引人注目,只是他與李靖都是神色凝重,顯得心事重重。
突厥隊的領隊咄吉則囂張了許多,他此時黑甲黑馬,滿場奔跑擊球,不時引得突厥人觀衆的陣陣喝彩。
“畢竟是主場啊,希望蘇遊不要令朕失望纔好。”楊廣看着開場前的氣勢,不由得在心中對咄吉的張揚和蘇遊等人的低調做了一個比較,如果讓他來做,他或許更傾向於咄吉。——先聲奪人,以氣勢勝。
“秉陛下,突厥可敦攜小公主請求朝見。”楊廣正居高臨下地對比着兩個球隊的氣勢之際,卻聽一個內侍的聲音在身邊響了起來。
“四妹來了?”楊廣激動得低語起來,他們不相見已整整十年了,卻不知這四妹是否如信中所言一切都好?
“隨朕迎接義成公主!”楊廣從榻上站了起來,沉聲令下。
“喏。”
大隋百官自是紛紛起身,他們雖然從未想過義成公主爲大隋到底付出了多少,但他們至少知道這義成公主到底是誰的妹妹;突厥人也是紛紛起身,他們當然都知道楊廣口中的義成公主便是他們深居簡出的可敦;而剩下的不明真相的各國首領和使者,自然是隨波逐流了。
義成公主此時的年紀剛過二十五,如果是蘇遊的那個時代,那現在正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年紀;但在這個時代中,她卻已做了十年的人婦,她爲了大隋與突厥的和平十年如一日地蟄伏於此。
義成公主緩緩而至,她身着漢裝,面罩紗冪,但這一切都隱藏不住他絕世的風華。
“四妹,你還好嗎?”楊廣從她的眸子中已經認出了她便是自己的親人,隨即快步上前扶住了正要下拜的親人。
“參見陛下。”義成公主還是執拗地循規蹈矩地與楊廣見禮,與她異口同聲的則是她身側的一個同樣身着漢裝臉罩紗冪的少女。
“無需多禮的,今日四妹就與朕坐到一處可好?”楊廣拉起義成公主的手,朗聲笑了起來,大隋的百官以及突厥各部的首領使者也都紛紛附和着點頭微笑。
只有樂平公主蕭皇后楊素顏等人默默地流下幾滴珠淚。畫面太美,不忍直視啊。
義成公主此時見到楊廣,舊時的回憶自也一一到了腦中,但她終是忍住了熱淚,低聲應諾後便拉過身畔的少女隨着楊廣向前走去。
“這便是染干的小公主吧?”重新落座後,楊廣指了指義成公主身畔的少女笑着問了起來,他眼觀四路耳聽八方,義成公主剛上**城之時,楊廣便注意到了這個一直低着頭的少女。
“皇兄猜得不錯,臣妹原本想把她嫁到大隋的,如今只怕要經過一番波折了。”義成公主點了點頭,旁邊的圖蘭朵趕緊再次起身與楊廣見禮。
“好事多磨嘛。朕沒準備什麼見面禮,就送你一套書吧,希望你能習慣在大隋的生活。”楊廣點了點頭,他這麼說顯然是支持義成的決定,同時也是對眼前這少女前來大隋的歡迎。
“多謝陛下。”少女盈盈下拜,再次擡起頭時,碧藍的眼中莫名放出了光彩。
給人送書的大隋皇帝,這禮物真是太文藝了,可圖蘭朵就吃這一套。
“這小公主,很不錯。”楊廣的眼睛沒能透過紗冪,但他對圖蘭朵苗條的身形和明亮的眼睛還是看在眼裡的,只是這藍色的眼睛真的是欣賞不了啊,可他除了口是心非地誇她幾句之外,還能做些什麼呢?
“陛下過譽了。”義成公主信以爲真,圖蘭朵畢竟是她調教出來的,如今能得楊廣一句讚語,讓她感覺自己所做的努力並沒有白費功夫。
“咱們看球吧。”楊廣不欲與義成公主多談圖蘭朵,正好此時球場上一聲淒厲的哨聲響了起來。
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
蘇遊發明哨子不過半年,雖然用哨聲來裁判比賽在東都已經深入人心了,但到了這大利城,只有哨聲是遠遠不夠的,因爲突厥人並沒幾個懂得各種長哨短哨表示的具體含義是什麼。
所以哨聲響過之後,鼓聲也響了起來。
這一次球賽的開始,並不需要向楊廣請示,因爲楊廣也僅僅只是球場邊的一個觀衆而已,楊廣自然也有這樣的覺悟,所以他此時把關注重新給了蘇遊等人。
蘇遊此時正騎着白馬拿着球杆率領着一衆隊員向球場正中走來,球賽尚未真正的開始,畢竟這是一場友誼賽,他們得先禮後兵。
“我們早就交過手了,希望這次你不會令我失望。”蘇遊揚了揚手中的馬球杆,朗聲對對方爲首的咄吉笑了起來。
咄吉顯然聽得懂蘇遊話中之話,他也早就知這友誼賽無非是掛羊頭賣狗肉罷了,於是鼻子一哼,用手刀作勢在脖子上一抹,面無表情地說道,“如果你敢上場,我便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界......”
兩人的開場白雖然身在**城的楊廣無法聽見,但蘇遊和咄吉身後的球員總算是知道的,他們雖然早就知道大隋和突厥的關係遠遠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卻也怎麼都想不到竟然緊張到了這個份上。
咄吉對蘇遊做的是突厥的割候禮,他避開了楊廣對蘇遊做了割喉禮!
說好的友誼呢?
雙方的球員在蘇遊和咄吉轉身的時候都已有了死拼的覺悟。
友誼是什麼?友誼只是兩個政治同盟的宣傳口號罷了,就像那些男盜女娼們從來都喊着佛法無邊善莫大焉之類的口號一樣,真正的友誼從來都不需要用口號來表達。
突厥和大隋之所以舉辦友誼賽,只不過是因爲這兩國缺少的正是友誼。
“榮譽只屬於勇士,我何必上場?”蘇遊心中嘲笑着咄吉,臉上卻陽光燦爛。
蹄聲的的,蘇遊率領着球員們圍着球場又轉了半圈,到了**城前方時特意舉起球杆向楊廣致意,而楊廣也適時地傳下了旨意:“一定要賽出水平,賽出友誼。”
衆人紛紛應諾,這纔想起這畢竟是表演賽,楊廣的潛臺詞無疑是要拿下比賽。至於友誼,不過是添頭罷了,可有可無。
大隋的所有球員默契地舉着球杆圍成了一個圈,這也是他們每次開賽前的祈禱,由蘇遊帶來的傳統。
“必勝!”
隨着這一聲呼喊,球員們也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戰意。
真正的馬球比賽,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