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一這天,天氣晴朗,黃曆上也寫着“萬事大吉”。
馬球賽開幕式的吉時未到,但東都已是萬人空巷,人們打着旗、扛着鼓、提着鑼,從四面八方一齊涌向了圓壁城。好在楊廣早有準備,不但圓壁城的十個門口駐紮了重兵,就連圓壁城看臺四處也是站滿了衛隊。
當裡面所有看臺漸漸滿座之時,守門的士卒們終於動用了鐵血手段同時關閉了七個城門。當不聽勸阻者的鮮血流出來的剎那,想要進入圓壁城卻又來遲了的人終於想起了此行的目的,隨即紛紛駐足。
“皇帝駕到!”隨着一個公鴨嗓子的呼喊,這四個字一時響徹圓壁城前面的大廣場,而楊廣的儀仗也適時地走近了圓壁城正門廣場的水泥地上;同一時刻,執戟的衛兵紛紛緊張起來,身子站得筆直,而圍觀的羣衆則慌亂地低頭跪拜。
楊廣並未多做停留,直接在宮人的導引下進入了圓壁城;城外的人感覺威壓盡去,終於鬆了口氣,紛紛擡起了頭來。
“皇帝駕到!”楊廣龍行虎步地走入場中時,這開道之聲已經由剛纔那宮人傳到了戍衛的部隊口中,隨即全場六七萬人一齊拜了下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安靜了幾息功夫之後,這個聲音終於響了起來,一開始還有些參差不齊,但喊道最後三個字的時候終是喊道了一處,那聲勢就連楊廣都已經好久未曾體驗過了。
“平身吧!”楊廣點了點頭,宮人隨即把這兩字傳了出去,圓壁城中的守衛又把這兩個字傳達到了每一個角落,衆人也隨之從跪拜中站了起來,卻不敢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安靜!死一般的安靜。
楊廣便在這死一般的安靜中緩緩走向了最高處的看臺,他的身邊自然是皇后蕭碧落以及齊王楊瑓月容公主楊素顏等人,宇文述蕭琮蘇威元壽等重臣自也在側,無需多提。
“開始吧!”楊廣走向了座位,既滿足於剛纔的山呼海嘯,又對此刻的寂靜點了點頭,終於給楊二下了開始的命令。
“馬球賽開幕式正式開始!”楊瑓得到了楊廣的示意,隨即朗聲呼喝道。不過他的聲音並不可能傳出多遠,所以還是得依靠戍守的兵卒。
“喔~”聽到了馬球賽正式開始的消息,場中諸人終於爆發出了一聲歡呼,情緒也從剛纔寂靜中的戰戰兢兢不知所措變成了肆無忌憚。
不過衆人的歡呼並未持續多久,因爲此時圓壁城東面的一個門中傳來了比他們聲音更大的鑼鼓聲,隨着鑼鼓聲的敲響,一隊隊騎着小白馬的女子身着粉色的輕紗整齊地走進場中,人數足有幾百之多。
“父皇,這是開場表演,名曰‘騎馬舞’。”齊王看見楊廣微微皺起了眉頭,趕緊輕聲解釋道。
“騎馬舞?這倒有趣,只是這名兒……”楊廣只是點頭,卻並未出聲,倒是皇后蕭碧落看見兒子尷尬,隨即插了一句。
“還不是蘇遊這貨。”楊二嘟囔了一聲,不過他這話估計也沒人能聽見了。
幾百個歌女騎在小白馬上,小白馬的脖子上又掛着銅鈴,一路走來,自然是鈴音陣陣,而鑼鼓只剩也陡然停了下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歌女們一齊下馬,隨即朝着楊廣的方向拜了下來,口中的嬌呼聲雖然沒什麼氣勢,卻勝在整齊。
楊廣擺了擺手,臉上倒是露出了一些笑容。
“演舞開始!”隨着楊二的命令,鑼鼓組成的音樂再次響起,舞女們配合着小馬,動作一致地在馬上地下表演了起來。
“這纔是馬戲,哈哈!”楊廣看得有趣,終於是樂了起來;現場的觀衆卻早就被這幾百人整齊劃一的動作給震撼到了,加之舞女們風韻十足又未戴紗冪,這早就惹得漢子們嗷嗷叫起了好來……
經過了大概十來分鐘的表演,舞女們已是香汗淋漓,直到音樂聲慢慢停歇後,她們終於再次朝着楊廣的方向拜了一拜,隨即整齊緩緩從西門立場而去。
“進場!”齊王看着舞女們離去,不待楊廣吩咐便再次站了起來,氣勢十足地一聲零下。
鑼鼓聲再次響了起來,場中諸人再次往剛纔舞女出場的那個東門看去時,卻見一匹駿馬衝了出來,手上扛着一面大旗,大旗上卻寫着兩個大字“龍騰”。旗手身後又有十來人一齊衝出,座下皆是駿馬,馬上都掛着銅鈴,但與之不相稱的是馬上的騎士一臉肅殺之色,他們手中的馬球杆就如同是殺人的利器一般。
十餘人展顏便道了跑道的中間,隨即一齊下馬,大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楊廣看着幾十丈外拜倒在地的球員,點了點頭道,“這是大利城的邊軍,很不錯。他們當得起‘龍騰’這個名號。”
龍騰的隊員看到楊廣的致意,隨即騎上馬,遊了一圈後進入場中立定。
龍騰的隊員立定之後,另一隻球隊也正式出場,卻是蘇遊率領的“風雲”。不過此刻掌旗的卻並不是蘇遊,而是裴元慶。
蘇遊的球隊在氣勢上不如第一支出場的球隊,但同樣也是乾脆利落,整齊劃一,這使得楊廣也是點頭不已,當他看到隊伍中有一個蒙着紗冪的身影時,還不由得愣了一下。
“蘇遊很不錯啊,那位便是來護兒之女?”等到蘇遊等人圍着場地轉圈的時候,楊廣有些不經意地問起了楊二。
“回父皇,這女子是夏家衚衕的人,素有花木蘭之志的。”楊二對於夏子薇的出現當然不會熟視無睹,不過也並不會將他放在心上。
“蘇遊的隊伍倒有點意思,大有魚龍混雜之意。”楊廣有點明白楊二的意思,但還是含糊着一笑而過。相比於第一支球隊,蘇遊的球隊真的是……最大的李靖已經年近四十,最小的程咬金才十五歲,好在他有一臉大鬍子,但裴元慶也出現在了他的隊伍中,這就有點令人玩味了。
其實不僅僅是楊廣對蘇遊的球隊感覺奇怪,觀衆之中對蘇遊球隊指指點點的也不在少數,一來是因爲蘇遊這個曾與賀若連城以球賭美女的正主,二來是夏子薇這個女子出現在了男人的運動中,三嘛自然是裴元慶這個緋聞女子的弟弟啦;第四點,那就是李靖的出現,由李靖大家又想起了紅拂女,以及楊素……
“果然是不虛此行啊,這些可都是傳說中的人物啊,我現在更看好‘風雲’了。”看着蘇遊球隊緩緩地走了過去,一個小胖子喊了起來。
“你剛纔不還說龍騰霸氣威武的嗎?”旁邊另一個人抑鬱道。
“就是啊,但風雲霸氣側漏了有沒有?”小胖子輕輕一笑,搖頭說道。
“那是因爲你不瞭解實情,如果你知道龍威的名號怎麼得來的你就不會這麼輕易的移情別戀了。”那人緩緩地搖了搖頭,顯然對小胖子的選擇呲之以鼻。
“怎麼來的呢?”小胖子有些被他牽着鼻子走的意思,追問道。
“據說當日還有兩支球隊也想取龍威之名,然後他們就一一找上門去,然後,就是現在這樣了。”
“啊,這麼強?可是那些被龍威擊敗的球隊爲什麼還要繼續參賽呢?”小胖子聽他此言,先是吃了一驚,又有些不死心得鑽了一個牛角尖。
“這你就不懂了吧?參加球賽的隊伍都會得到朝廷大量的補助,如果中途退出豈不是不給皇帝面子嗎?所以他們明知道無法更龍威爭風,卻不得不繼續參賽。”那人似乎知道點內幕,此時爆了出來,引得周圍的觀衆都紛紛望向了他。
他似乎有些心虛,趕緊用右手手指放在了嘴脣,做了個“噓”的手勢。
“原來如此,但我還是支持風雲,風雲對名人比較多。”小胖子尤不死心地說道。
“現在進場的球隊你又有什麼說的?”那人已經有了些無奈,隨手指了指場中的隊伍。
“額……縱橫?”小胖子看着進場球隊的氣勢,直接無語了。
“縱橫?賀若家的兒郎很不錯。”楊廣此時點了點頭,眼看着賀若連城舉着大旗緩緩離開,他們戰意高昂,口號亦是喊得震天響。隨即到來的便是長孫晟麾下府兵的隊伍以及宇文述的隊伍,還有李家的隊伍,魚俱羅家的隊伍……
直到二十八支隊伍一一從楊廣眼前走過,又遊了一圈走到馬球場之中,已經是過去了小半個時辰。此時所有的隊伍都到達了自己的位置,而剛纔還在指指點點的觀衆也慢慢地安靜了下來,他們都知道接下來該是楊廣的時間了。
“請吾皇陛下致辭。”齊王適時地跪在了楊廣身前,朗聲呼喚道。
“曾經,朕有過一個夢想。朕不僅希望自己的軍隊能輕而易舉地擊敗四方的來犯之敵,還希望在玩樂上也勝過他們。就是在這樣的夢想驅使下,馬球隊應運而生了。在此,朕真心地感謝所有參加馬球賽的球員,也同樣感謝能參加馬球賽的觀衆們,馬球賽因爲有你而更精彩。多謝諸位,下面的時間,屬於你們!”楊廣站了起來,接過楊二遞來的擴音器後朗聲地說出了這番話,說到最後時卻忍不住向前鞠了個躬。
楊廣這次的說話並沒有宮人和衛兵們的傳達,卻一時迴盪在空氣中,特別是他最後的鞠躬,竟然把全場都震住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沉默沒有持續多久,片刻之後,這整齊劃一的歡呼聲響了起來,直衝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