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罷這些,秦壽又吩咐道:“你們去取藥材,有多少拿過來多少,全部煮上。”
便在這時,底下兵士便端着一大桶煮好的布條走了過來。
秦壽說道:“你們且將手洗乾淨,而後將布條擰乾。”
“而後用這些布條給受傷的兄弟們擦拭傷口。”
說罷,他便帶着剩下的兵士走到一位受傷的士兵面前。
“我只說一遍,你們聽好了。”
秦壽發聲喝道,”重傷急救的兩大要點。”
“一是包紮止血,二是消炎止痛。”
“包紮止血依據傷勢而定,又分爲以下幾種,我給你們示範一下,並且會告訴你們,什麼樣的傷適合怎樣包紮。”
秦壽走到一個重傷的兵士面前,看着兵士受傷的腿部,說道:“這是腿部割傷,但這個胡亂包紮的辦法根本起不到作用,所以纔會染紅整個布條。”
“我們需要把這包巾解開,清理傷口,重新包紮。”
秦壽伸出手,動作平緩地解開包巾,而後用消毒過布條,輕輕擦拭傷口旁邊的淤血。
而就在這個檔口。
孫思邈的小徒弟也支起爐子,煮開水,草藥一棵棵往裡面投放。
三七,冰片,薄地藍......
草藥不斷地被投下,一股草藥的獨特香味在營帳中瀰漫開來。
待秦壽清理好傷口,草藥已經煮開了。
“過濾出來冷卻。”秦壽頭也沒擡,但剛剛煮好的草藥湯汁太燙,根本沒辦法使用。
唐代的酒大部分都是曲釀酒,根本起不到消毒的作用。
正凝眉苦思時,秦壽突然眼前一亮。
“快去把我的清寒酒取來。”
清寒酒是秦壽做的蒸儲酒,度數不低,能夠起到消毒的作用。
最起碼比直接包紮要強。
待兵士搬來酒,秦壽拿布條浸了浸,輕聲道:“可能會有些痛,你忍着些。”
說罷,便拿着布條給兵士消毒。
傷兵疼的渾身抽搐,卻一直咬着牙,沒有叫出一聲。
秦壽讚賞地看了他一眼,肯定道:“好小子,硬漢,不愧是我大唐的好兒郎。”
接着,秦壽又解釋道:“現在條件簡陋,消炎草藥還不能用,只能拿清寒酒代替一下。”
“等下草藥冷下來,用那個效果會更好。”
說罷,秦壽便拿着乾淨的布條說道:“你們且看好,我是如何包紮的。”
說罷,他便開始演示如何包紮傷口,秦壽刻意放慢了動作,爭取每一步都叫這些兵士看清楚,很快布條便貼在了兵士的傷口。
血液果然不再滲出來。
“我們來下一個。”
說着,秦壽便走向下個重傷兵士。
“這個是典型的頭部受創,相較於腿部,頭部更難以包紮,但也有手法。”
“我要教給你們的是風帽式包紮手法。”
此時,被分成小份的消炎草藥冷卻好了。
依舊是清理--消毒--包紮。
秦壽挑選着典型案例進行包紮,每講解一個,便會叫幾個兵士去找相同傷勢的兵士去救治。
至於那些實在救不回來的,秦壽也是沒有辦法,分身乏術。
他要確保的是保住大部分人的性命。
漸漸的,秦壽身邊的兵士越來越少,他們紛紛奔走在營帳中,開始爲他們的兄弟包紮。
趁着這期間,秦壽朗聲說道:“在包紮時切記住幾點。”
“―,在清理傷口時,要切記保持衛生,絕不能碰到任何髒東西,尤其是兵
器,更不可用髒水清理傷口。”
“清洗布條的水一定要及時更換。”
“二是在包紮之前一定要用藥物消炎,敷上消腫的藥物,若是沒有,便用清水清洗。”
“三是要及時更換包紮的布條,勤換洗。”
而孫思邈在一旁聽着,也是有些大開眼界。
原來重傷士兵除卻流血過多致死之外,還有傷口感染這些原因。
在這個沒有微生物觀念的年代,秦壽的話,可謂是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震撼。
也就在這個檔口。
程咬金一把掀開了帷幔,朗聲說道:“王爺,甘州城的郎中,我都給帶來了。”
“共計有四十五人。”
帳內衆人聞聲皆是露出喜色。
而秦壽則是一臉冷漠,他點了點頭道:“看到將軍了,還請將軍把他們帶進來吧。”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一衆郎中被兵士帶着,滿臉的不情不願,走進軍帳中。
有些甚至還不樂意走動,被推着才勉強挪動步子。
“都給我滾進來,站好。”
秦壽怒了,他瞪大眼睛,指着前方呵斥道。
王爺震怒,這叫這羣郎中瞬間噤若寒蟬,不敢再散漫。
秦壽眯着眼,視線在他們臉上一一掃過,寒聲道:“我不想與你們多說,也懶得跟你們費口舌。”
“本王只問你們一句話,醫者仁心這四個字,你們可擔當得起?!”
秦壽很少會自稱本王,如果當他自稱爲本王的時候,有兩種情況。
一是他準備誇讚自己。
二是他想要殺人的時候。
很明顯,此刻是第二種情況。
秦壽轉過身,指着身後的兵士說:“看看吧,看看你們面前這些重傷的士兵。”
滿地都是鮮血,兵士大多是身負重傷,或是手,或是腳,甚至有的腦袋被開了瓢。
然而他們此刻沒有哀嚎,沒有慘叫,他們在沉默着。
沉默着看向他們所保護的人。
而這種沉默,更是顯得尤爲悲壯和蒼涼。
而那些秦壽教導過的士兵,亦是沒有說話,他們在忙碌着,沉默且忙碌着。
秦壽走到一位郎中面前,他猛地擡起手,那郎中慌忙縮了縮脖子。
但,那一巴掌沒有落下。
秦壽嗤笑道:“你們以爲是誰叫你們能夠安然入夢?”
“是誰叫你們能夠安心的賺錢養家?”
秦壽看着眼前這羣人,笑道:“他們是與突厥打仗,纔會變成這樣。”
“他們的家在比你們更遠離突厥的地方,可他們卻來到了這裡,他們來到了最靠近突厥的地方,用他們的血肉之軀,在你們面前築起了高牆!”
“而你們在做什麼?你們心安理得地蹲在高牆後面享受,甚至在看到牆上的缺口時,你們卻裝作視而不見。”
秦壽眼中佈滿了血絲,這是勞累和憤怒,”我不知道是誰開出了五兩銀子一個人的診金,我也不會去查了。”
“我很想給你們每個人一巴掌,但我忍住了,因爲你們是他們要保護的人,哪怕我覺得你們不配。”
“但,若是我打了你們,就是對他們的侮辱。”
郎中隊伍中,有幾人臉色猛地一變,身體不由得顫抖着。
秦壽深呼吸了口氣,指了指傷兵說道:“現在,你們去給我學習怎麼包紮。”
“若是有誰敢陽奉陰違,消極怠工,本王第一個砍了他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