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童轉過身看向方纔來時的方向,晨陽已升上天空,大地沐浴着初春的陽光,暖洋洋的。
“公子是個好人。”
說着,男童朝着來時方向,雙手合十拜了拜。
而後這才走進棚子中,他擡起頭,看着那具懸掛在棚子中隨風搖盪的身體。
他緩緩搬來一堆石頭,踮起腳尖,與旁邊隨風的身體平行着,將小小的腦袋伸進了早已準備好的繩索中。
腳尖滑落。
“孃親果然沒有騙我,盼盼身上果然不疼了呢。”
“可是孃親…盼..盼..”
在目視着男童離去後,秦壽蹲在原地許久,沒有任何動作。
“公子。”王京景此刻內心五味雜全,看着秦壽安靜的背影,遲疑着開口。
緩了許久,秦壽緩緩站起身,看向緊閉的雍州城門,寒聲說道:“叫門,進城!”
雍州城的城門很高,而且雄偉。
但如今卻緊緊閉着,宛若一座死城。
隊伍緩緩走到雍州城門前,王京景率先走過去砸門。
“千牛衛中郎將王京景,特護送設王爺至雍州城,勞煩護衛開下城門。”
過了許久,城門後卻毫無迴應。
絲毫沒有開門的意思。
“難不成這雍州城徹底遭重了?”王京景瞳仁一陣猛縮,拍打城門的力道又重了許多。
可依舊是臺無迴應。
秦壽皺了皺眉,走到城門邊,將臉貼在城門上,仔細聆聽着。
過了片刻,秦壽站直,說道:“城內有人,只是故意不開門罷了。”
此言一出,引得衆人譁然。
“雍州城護衛這是做什麼?”
“難不成是不相信朝廷會派人過來?”
一時間,衆說紛紜。
秦壽卻揺搖頭,皺起眉。
他方纔確實聽到了城門後有些許動靜,有人在,卻不開城門。
若是怕他們帶着瘟疫進城,絕不會毫無迴應。
這樣想來,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有人不許護衛開城門。
“王爺,您怎麼看?”王京景走到秦壽身邊,輕聲詢問道。
如今好不容易到了雍州城,結果卻被人拒之門外,這不可謂不荒唐。
秦壽稍稍離開城門幾步,低聲道:“如此看來,應該是雍州府尹下令不準開城門。”
“畢竟瘟疫之事鬧得如此大,很大一部分是因爲他前期隱瞞不報,所以各地方未能防備,導致瘟疫擴散開來。”
“父皇的意思是要判雍州府尹死罪,橫豎都是死,所以他纔會將城門緊閉,能多活一日是一日。”
“大概是這麼個想法吧。”
當然,秦壽此時也只是猜測。
聽到秦壽的分析,王京景也是恨得咬牙切齒,”這混賬東西,事到如今居然還只想着保命,當真是該死!”
但隨即,王京景也是滿臉無奈,這雍州城因着距離長安較勁,所以城池建造的固若湯匙,僅憑他們這些人馬,對這座城池根本就無可奈何。
“我這就回去請示陛下,叫陛下派人過來。”
王京景也是氣糊塗了,竟說出如此不過腦子的話。
秦壽伸出手攔住王京景,說道:“倒也不必,只要我們在這雍州城外待上幾日,他們自然就會開門了。”
“這是何意?”
王京景不解道。
秦壽深呼吸一口氣,看着遠處的難民,說道:“雍州城內現在怕是依舊瘟疫肆虐,而我們只需擺出我們是前來抵禦天花的消息,他們心中自然就會有所動搖。”
“在看到我們能與病患相處時,他們怕是就忍不住了。”
說罷,秦壽便問道:“我們的乾糧還能撐幾天?”
一位兵士走上前來,拱手道:“回王爺,還能堅持三日。”
秦壽點了點頭,而後吩咐道:“所有兵士就地紮營起火。”
而也就在這時,范蠡所帶領的鐵鷹衛也來到了雍州城附近的山上。
“這座山,似乎有人。”在勘察過附近的地勢後,柳蒼回來稟報道。
成玄英擺了擺手道:“雍州城鬧起瘟疫,自然有難民流竄,有人倒不是什麼稀罕事。”
“在下並不是這個意思。”柳蒼否認道:“距離此地三十丈左右的地方,有山間小道,看起來是被故意開闢出來的,灌叢切痕整齊。”
“我往日領兵打仗時,對這種小道最爲熟悉,對方應是有組織的。”
話音剛落,范蠡便似是想起什麼,沉聲道:“你們可還記得王爺叫我們來此地的目的?”
“當然記得,是爲了剿滅…”話說到一半,成玄英的話戛然而止。
王爺調遣鐵鷹衛前來,爲的就是剿滅附近的山賊,而方纔柳蒼卻說有小道是被人故意開闢出來的,如此一來,答案呼之欲出了。
是山賊。
“立刻離開。”柳蒼當機立斷,下達命令。
如果當真有山賊盤踞在這座山上,那麼想必他們的動作早已被知曉。
雖說鐵鷹衛皆是身經百戰的戰士,但此刻我在明,敵在暗處,且山中地勢複雜,很容易被人偷襲。
鐵鷹衛只有三十人,決不能有任何一個兵士因此受創。
鐵鷹衛訓練有素,在得到命令後,迅速向山下撤離。
可就在這時,一道尖銳的哨聲,驟然響起。
接着,遠處的山林傳出簌簌的聲響,看來對方早已埋伏在了此地。
“保護成大人與範先生。”柳蒼當即下令。
鐵鷹衛紛紛舉起盾牌,呈圓陣,將成玄英范蠡二人圍在中間。
箭矢便在這時,從四面八方激射而來。
“列陣!”
盾牌皆是秦壽自系統商城中購置的,由精鋼打造,鋒銳的箭矢在它面前形如虛設。
莫說穿透盾牌,就連釘入盾牌都成爲一項艱鉅的任務。
“大哥,不對勁。”遠處的一顆大樹上,身形矮小的山賊皺了皺眉說道,”這盾牌有古怪,我們的箭矢居然一根都沒能釘在盾牌上。”
而在其身旁,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的漢子,他抱着雙臂,眉頭緊蹙,”這夥人是有些古怪,看他們的甲冑,並不是大唐官兵的打扮。”
“況且,大唐官兵何須走這種山間道路。”
矮漢舔了舔嘴脣,眸中一凝道:“我聽說前陣子皇帝將吐蕃使團'留'在了長安城,難不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