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麼又來了?”
愜意地躺在搖椅上,號稱是陪程處默養傷的梅贏剛睡了個美容覺,就看見李二來了,還領着兩個老頭子,心裡就有點不爽。
“擔心你的身體,哦,還有小默,故此來看看。今天還好吧?”
“還好還好,吃得好睡得好。小默恢復得更好,都能下地溜達了。”
說起這個,梅贏就是滿心的羨慕。
小默那體格,估計現在洞房都沒問題,羨慕不來啊!
第一次見梅贏的房玄齡杜如晦二人很失望,非常失望。
這就是陛下口中的高人?
除了身下的躺椅有些奇特,完全就是一個毫無教養的市井之徒嘛!
言語粗俗,不識禮數!
李二的“不恥下問”也被他們兩個理解成,英明睿智的陛下已經深深地被妖人迷惑住了。
不行,我們一定要想個法子,讓陛下早日迴歸正途!
兩個人還沒有想好怎麼辦,就聽見李二說道:“我今天來,是奉了長孫大人的命令,想來求你說個計謀。沒辦法,我還得靠着長孫大人吃飯,小郎君務必要幫忙啊!”
“我說,你們家大人這譜兒可是夠大的啊!找人討主意,都不帶露一下面的。他不就是個國舅嘛,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陛下呢?”
房玄齡、杜如晦擡頭看天,心想:陛下就在你的面前,你還敢這麼說話?依我看,這世上譜兒最大的人,就是你梅贏!
讓陛下對你點頭哈腰,小心將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李二打了個哈哈:“貴人的事兒,咱們也不敢問,只能聽命從事。小郎君務必要幫幫我啊!”
“行吧,你說。”
大家都是打工人,就不要互相爲難了。
“前任工部尚書鄭善果死了,據說是服毒自盡。長孫大人想讓我問問你,對於這件事你怎麼看?”
“我能怎麼看,躺着看唄!”
“呃……”
“逗你玩呢,我一定會幫你的,老李你說是吧?但是我有個疑問,朝中有房謀杜斷,你家老爺操的心是不是有點多餘呢?”
房謀杜斷?
倒是個不錯的說法,就是,啥意思?
“就是說,房玄齡好謀,思慮周全,杜如晦有膽略,能夠很快做出決斷。都是夸人的詞兒,你知道就行了。”
房玄齡和杜如晦一副瞭然的表情。
怪不得陛下喜歡這小子,原來是善於溜鬚拍馬啊!
假裝不知道身份,然後一通彩虹屁猛拍,讓你甘之如飴,對他產生好感,最後再來個恍然大悟、挑明身份,真是好計謀、好手段。
就在兩個人腹誹不已的時候,梅贏話鋒一轉,說道:“但是,這也可以理解爲房玄齡好謀而無斷,杜如晦武斷而專行。”
房杜二人:“呃……”
李二最喜歡見這種撕逼的場面,特別是房杜兩人還不能暴露身份進行反駁的情況,簡直就像是大熱天吃了個雪糕一樣讓人心曠神怡。
杜如晦堅決捍衛自己的尊嚴:“以小郎君這麼說,朝中豈不是都是尸位素餐的廢物了嗎?難道左右僕射還不如你的見識,難道陛下還沒有你看得清楚?”
李二擺擺手,制止了杜如晦下套:“不過是年輕人意氣之言罷了,你就別較真了。我只問你,鄭善果這個事應該怎麼處理?”
當即,把“影衛”查到的消息說了一遍。
梅贏一聽就下了斷語:“有陰謀。”
“哦?說說,詳細說說!”李二知道這裡面有陰謀,但是不知道陰謀是什麼,又該如何應對。
如果梅贏能看透陰謀,提前佈置一番,化被動爲主動,豈不妙哉?
“不過是棄車保帥的小套路罷了。房玄齡和杜如晦,甚至是你家長孫大人一定能看穿,不是嗎?”
梅贏沒有低估古人的智慧,尤其是這三位的智慧。
能混到高位的人,那就沒有一個是傻白甜。
房杜兩人不住點頭,當然能看穿,只是有些無處發力的鬱悶罷了。不過,這個梅贏能有這般見識,也勉強算是個人才了吧?
梅贏的話鋒再轉:“可他們沒想過,車是誰,帥又是誰?不客氣的說,如果只是爲了六大世家的利益,他們沒必要犧牲鄭善果這個級別的大佬。”
三人恍然大悟。
對啊!
棄車保帥在某些時候是可行的,但絕沒有棄帥保帥的道理。
雖然鄭善果“被神經病”了,但是他的影響還在,鄭家也並沒有被連根拔起,那麼究竟是什麼樣的利益,才讓世家做出了這麼大的犧牲呢?
三人稍一思索,立刻就想到了: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他們這麼做的目的,不僅是要以一個大佬的死給朝廷一個交代,還要給李二造成巨大的壓力,顯示世家的力量。
只是,到底該怎麼顯示力量呢?
暴露了太多的實力,豈不是更會招來李二的忌憚,進而對他們痛下殺手嗎?
“其實很簡單。”梅贏笑了笑,給他們一人斟了一杯茶,淡淡說出了兩個字,“輿論。”
前世的時候,梅贏就沒少被各種公知帶節奏,深知輿論的可怕。
“輿論?何解?”李二不是很明白。
“我早就說過,世家的基本盤在中層,而不在朝堂高官。這天下的讀書人,一大半都和大小世家們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當天下一大半的讀書人都在說陛下是個薄情寡義、苛責臣下的人,你們覺得,會發生什麼呢?”
會發生什麼?
那還用說嗎,肯定是要羣起而攻之,另外換個“賢能”的人來當皇帝了啊!
就算是不能換人,也要讓李二知道話語權到底掌握在誰手裡。只要李二再有什麼對他們不利的舉動,那就再發動一波輿論,把李二限制的死死的。
換句話說,只要輿論在手,這天下就輪不到李二掌控!
“該殺!”
想明白了其中關節的李二,恨恨地說道:“只要多殺幾個,看誰敢跟着瞎起鬨!”
“不可!”房玄齡大驚失色,“防民之口甚於防川,豈能靠武力鎮壓民意?”
李二也知道自己衝動了,不是一個立志要成爲千古一帝的皇帝該說的,但是心裡那個鬱悶卻怎麼也揮不去。
朕,就這麼被別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嗎?
“沒那麼誇張。”
梅贏端着茶盞,靜立於窗前,深邃的眼神似乎穿透了千年:“這世上,哪有不謝的花,哪有不敗的世家。彼輩,在我眼中,不過是螻蟻一般的存在。”
“你有辦法?速速講來!”
李二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熱烈而急切。
“時機未到。現在,朝廷的一切工作都應該圍繞着消滅突厥,而不是跟世家掰手腕。不是嗎?”
李二更鬱悶了:“那就任由世家侮辱朕……陛下,任由鄭家肆意攻訐陛下?”
“怎麼可能呢?”
梅贏裝逼過癮了,這才收了神通:“陛下不僅要去慰問,還要去弔唁,更要致以沉痛的哀思。只有這樣,才顯得夠誠意嘛!”
李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