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雲客棧二樓,範主事與趙迎春兩人爲了見到常昊,竟是不惜撞破了房門。
範主事暫且不說,而趙迎春可是堂堂趙家家主,家財萬貫,爲富一方。
這樣的人物,所作所爲卻和豪門大宅中豢養的打手無二。
這樣的消息若是傳出去,不知道會驚掉多少人的下巴。
隨着房門洞開,房內再沒有任何防備。
這個時候,無論趙迎春還是範主事,只要上前掀開牀幃,就可以看到“唐公子”的真容。
不過正是在這個時候,兩人卻沒有急着上前。
因爲在開門的時候,兩人都聽到了沈憐陽的那聲驚呼,以及那一閃而逝的三千青絲。
不難想象,如今牀幃中是怎樣的一幅光景。
撞門是一個說法,畢竟是打着拜見的旗號,還算有些說頭。
可沈憐陽終究是元家主母,更是一個女子,這會兒掀開牀幃,那可是會逼死人的。
見牀幃後沒有動靜,範主事主動上前半步,再度開口道:“若公子……”
“你們倆……想死嗎?”
牀幃後,傳來“唐公子”咬牙切齒的怒罵聲。
之後,便是沈憐陽有意壓制的哽咽聲。
換做隨便一個女子,正在與心愛的人同牀共枕時,突然被撞破房門,心情與此時的沈憐陽相差無幾。
趙迎春皺了皺眉,卻沒有露怯。
注意到趙迎春遞過來的詢問眼神,範主事皺眉良久,最終還是打消繼續上前的想法:“範某……只是許久未見公子,一時心切,這才做出這樣的舉動。”
“還望公子……”
範主事話還沒有說完,牀幃後突然砸出一方瓷枕。
“砰”的一聲之後,瓷枕碎裂,片片碎瓷四散開來,甚至還有一片從範主事臉頰處劃過,帶出細微血槽。
看得出來,牀幃後那位“唐公子”是真的生氣了。
趙迎春被嚇了一跳,等到回過神的時候,腳邊已經滿都是碎裂瓷片:“範主事……”
範主事微微擡手。
見狀,趙迎春很是識趣止住話頭。
“撞我的房門,真當本少爺一點脾氣都沒有?”
“本少爺的好興致,全被你們兩個蠢貨攪和沒了!”
牀幃後,“唐公子”厲聲開口,煞意滿滿:“滾!”
範主事臉色陰晴不定,既沒有開口,也沒有轉身離開的意思。
看着範主事這副模樣,趙迎春心中一驚,心頭涌現出幾分不妙的感覺。
範主事的身份他是知道的,他敢撞門,正是仗着對方與唐公子見過幾面。
但是,看範主事的反應,牀幃後那人……難不成是真的唐公子?
“還不滾?”
“怎麼,你們也想上來打個滾嗎?”
範主事皺眉良久,而後主動道:“聽聞公子來湯峪鎮時,拿了一份購糧文書,可否……”
範主事話還沒說完,牀幃後被人丟出一張紙。
灑金紙張飄飄悠悠落到碎瓷上,剛好正面朝上。
範主事眉頭一跳,立即躬身彎腰:“打擾了公子的好事,小人萬死莫辭。”
“小人這就離開,公子自便!”
撂下這麼一句話,範主事竟是說走就走,不帶半點猶豫。
趙迎春瞪大雙眼,滿臉驚愕。
饒是他城府深沉,可眼前的發展,着實有些超出他的預料。
不是說,唐家公子這會兒人正在長安城嗎?
不是說唐儉唐大人最近並沒有給出正式購糧文書嗎?
趙迎春好不容易纔忍住心中驚愕,看着疾步出門的範主事,現在只想追上去問個清楚。
趙迎春與範主事兩人又是撞門,又是逼“唐公子”露面,來的那叫一個氣勢洶洶,走的時候更是毫不拖泥帶水。
至於中間發生的事情,不過是“唐公子”隔着牀幃摔了一個瓷枕,又丟出來一張薄紙。
隨着腳步聲漸行漸遠,牀幃後,常昊則深深舒了口氣。
比起範主事與趙迎春走時的惴惴不安,常昊也好不到哪裡去。
在兩人撞破門的時候,他甚至覺得心臟都跳到了嗓子眼。
直到對方被嚇走,常昊心情這纔算是變得平和許多。
與趙迎春兩人猜測的不同,榻上的兩人並沒有滾來滾去,做哪些男歡女樂的房中事。
嬉笑聲也好,哽咽聲也罷,都只是沈憐陽故意而爲之。
畢竟隔着牀幃房門,誰也不知道真正發生了什麼。
只不過,最開始的時候,沈憐陽對着眨巴眼睛的常昊,兩人大眼對小眼,死活就是不吭聲。
也不知道真的看不懂常昊的眼神,還是故意裝傻。
最後,還是常昊鬆開了扯着衣襟的手,任由沈憐陽褪去外衫,後者這纔開了嗓子,咿咿呀呀的喊了起來。
最重要的是,一邊喊,沈憐陽手上還沒閒着。
什麼裡襯,什麼棉衣,都被她一件一件扒了下來,若不是常昊死拽着最後一件內衫不肯鬆手,怕是真的就變成一“條”好漢了。
赤條條的條。
之後,見常昊不撒手,沈憐陽這才放棄。
當時常昊注意力全在撞門的趙迎春身上,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沈憐陽身上只剩下了一件款式新奇的肚兜。
常昊當場就被沈憐陽這幅豪邁姿態鎮住,足足好半晌沒反應過來。
直至沈憐陽準備解開那根系着肚兜的纖細吊帶時,常昊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擡手按住沈憐陽的手。
這位沈夫人雖然沒能解開肚兜,但還是呵氣如蘭,貼着常昊的耳邊說了一句。
“該看的,不該看的,公子都已經看了。”
“該碰的,不該碰的,公子也都碰完了。”
常昊下意識捏了捏,騰的鬧了個大紅臉,趕忙收回手。
沈憐陽更是雙頰飛起朵朵紅暈,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常昊:“公子……可要負責啊!”
常昊一個頭兩個大,偏偏外面房門已經被趙迎春狠狠撞了一下,聽動靜,馬上就要來第二下了。
他並沒有預料到趙迎春膽子竟然這麼大,敢直接撕破臉皮,剛纔栓門的時候,並沒有栓死。
再來一下,房門指定會被撞開。
而沈憐陽明顯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又把身子往前擠了擠:“奴家不求名分,只求公子能給奴家一條明路。”
沈憐陽身爲元家主母,周圍卻羣狼環伺。
而常昊的出現,對沈憐陽來說,無異於濃重夜幕中看到一輪明日,光明驟現,未來可期。
常昊這邊聽着沈憐陽的話,只覺得頭大,而門外趙迎春擺明了要撕破臉皮。
最後,隨着撞門聲,房門應聲而來。
常昊則一把扯起牀幃,順帶着將沈憐陽拉到身邊。
趙迎春兩人聽到的驚呼聲,便是由此而來。
沈憐陽深深看了常昊一眼,淺笑着掀開一角牀幃:“公子,趙家主和那個自稱姓範的好像已經走了。”
聞言,常昊舒了口氣,心思微微安定些許。
看着常昊這幅模樣,沈憐陽若有所思片刻,旋即問道:“其實公子……並非唐觀唐公子,對嗎?”
常昊倏然起身,望着沈憐陽,一時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