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沃野的大草原上,五個穿着胡服大襖,戴着茸毛胡帽的中年人御馬奔馳,遼闊無邊的大草原,一眼看不到頭,微風陣陣,草低不見牛羊,只能依稀看到一些被馬蹄聲驚散的獵物。終於星夜趕路的五個人,遠遠的瞧見一個小部落。
“公子,前方有人,終於可以好好的歇息一下了。”說話的人一臉喜色,微胖的臉龐。
“不要着急,志遠跟王石先上去打探一下情況,看這部落並不是很大,應該不是突厥大姓部落。”另一人年紀輕輕,小心謹慎,輪廓鮮明,對着旁邊的四個人說道。他們正是十多天前從火海中死裡逃生的李躍等人,若非李躍急中生智殺馬藏身,五個人恐怕都得葬身火海。
過了一會,馬遂跟王石驅馬回來了,旁邊還跟着幾位突厥人,只有王石對於突厥語略懂皮毛,湊合着可以進行正常的交流,否則五個人在這茫茫大草原上可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雖然大部分盤纏都在火海中化爲灰燼,不過還好李福機智,性命攸關之際,也不忘在身上藏了一些錢銀。
運氣不錯,這只是突厥的在外遊牧的小部落,李躍他們收到了熱情的款待,在帳篷內,這些牧民宰了兩頭羊,敬上了草原上的奶酒,還有一些年輕的牧民跑來看看來自中原的客人,尤其是五個人都帶着兵器,這些身體裡流着草原民族血液年輕牧民,大都盯着這些兵器看。
五個人也習慣吃羊肉喝奶酒的飲食,真是餓極了什麼都敢吃,想起那晚,五個人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火勢來得快去的也快,五個人沒了馬,就只能徒步靠着直覺往前走,李福可算是真正明白了什麼叫做荒無人煙,走了一天一夜五個人連個鬼影都沒見到,又飢又渴,只好靠打一些野味來充飢,最後在第三天終於看到了放羊的部落,一問才知道這裡是突厥的大草原,已經出了大唐的疆域。
部落頭領是個老人,李躍他們收到了對方的熱情款待,而且天色即將到晚上,可以留宿一晚,李躍看部落頭領的小兒子一直盯着自己腰間的短刀看,笑着解下短刀,遞了過去。少年拿着刀把玩,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李躍做了個手勢,意思是這把送給你了。
少年欣喜若狂,然後又將目光看向父親,老人笑呵呵的點了點頭,說了一番李躍根本聽不懂的突厥語,少年這才如獲至寶一般將短刀插在腰間,用突厥的禮儀,用手放在胸膛間,微微鞠躬,以示感謝。李躍點了點頭,想要給部落頭領一些銀兩,不過再一想,草原牧民豪爽好客,這樣做可能會引得對方誤會,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夜間,他們五個人被分到一處帳篷內,李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在棉帳裡,聞了聞手掌,說道:“全身都是羊騷味,這好長時間沒洗澡,身體都要張蝨子了。”經歷了這段時間的磨練,他仍然擺脫不了嗜睡的老性子,喝足飯飽就倒頭便睡,嘴裡還不停嘟囔着一些夢話。
雖
然牧民們看起來和善,不過李躍仍然時刻保持了冷靜的頭腦,現在還在突厥境內,絲毫不敢大意,按照往日的習慣,馬遂跟王石還有另外一個護衛輪換放哨,刀刃已經有些鈍了,王石將刀抱在懷裡,活動了一下快要散架的身體,說道:“按照今天所問道的信息,再過五六天,我們就可以直接跨過河套平原,進入隴右的境內,抵達肅州,終於要回家了。”說完不免有些感傷,興許是想到了死去的兄弟們。
那個唯一存活下來的護衛叫做王山,是王石的堂弟,安慰道:“石頭哥,節哀順變吧,兄弟們都知道你盡力了,在刀口上過日子,大家都預感到會有這麼一天,咱們跑商隊的,生死本來就是看運氣,以後我準備去當兵,至少死了還能給家人留一筆撫卹。”
王石聞言點了點,倒也很快就看開了。李躍躺在棉氈上,靜靜的說道:“王頭,你一身武藝,不在疆場殺敵建功實在可惜,雖說跑商隊利潤大,不過風險也更高,若兩位信得過我李躍,今年年底可隨我一同入伍,榮華富貴都是靠我們自己來取,既然有本事,何須藏拙於野。”
兩人聞言神色一邊,眼角輕挑,王石對着李躍彎下腰恭敬的說道:“公子雖然未曾表露身份,但是我等一同歷生死,對公子的勇武心智佩服之極,若能追隨公子一起奔赴戰場,這是我的福氣啊。”一旁的王山也彎下腰恭敬的表示願意追隨。
李躍已經站起身,連忙將王石王山扶起來,大笑道:“快快請起。”接着李躍掀開帳篷,遙望天上的星月,一股豪氣存於胸,說道:“西北遼闊大地,四面環敵,北有突厥回鶻虎視眈眈,南鄰吐蕃兵強馬壯,屢屢進犯,中亞諸藩屬國更是朝秦暮楚,而越在中亞,還潛藏着大食龐然大物,正是我輩建功立業的好地方。”
馬遂雙眼炯炯的看着李躍,他終於明白了一直以來的困惑,李躍在他的眼中不再是那個京都權貴公子哥,不再是那個溫文爾雅的李清風,而是一位心懷梟雄之志的英雄,如果說他過去只是想要報恩情,爲了妹妹而爲李躍效力,此刻卻是另一種感覺,他的理智強烈而澎湃的驅使着自己,此時不表態,恐怕將會錯失最好的機會。
“志遠願爲公子的馬前卒,馬革裹屍,戰死沙場!”
李躍緩緩的扶起他,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如果馬遂還不表態,那他就真的太讓人失望了。寂靜的大草原悄無聲息,李躍看了看四周,說道:“每人輪班一個時辰,明日四更天出發,這裡還是突厥的地盤,凡事小心無大錯,大家少休息一會,爭取及早的達到肅州。”
四更天的時候,將睡死的李福叫起來,天還未亮的時候,五個人就悄悄摸了出去,找到馬匹,在月光的映襯下悄無聲息的離開部落,就在他們以爲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時候,部落首領的帳篷內,老人身邊站着兩個身材彪悍的兒子,不解的問道:“父親爲何不讓我們攔下他們,突利可汗可
是傳下命令,抓到這五個人,賞牛羊一千頭,布帛一百匹。”
老首領淡定的搖了搖頭,說道:“你們都知道前一段時間在大唐的境內,一夥馬賊洗劫了來自江南大商隊,更是將所有的人滅口,據傳,這件事不禁驚動了整個安西,更是連大唐的皇上都大怒。”
大兒子不解的問道:“河套平原馬賊橫行多年,手段一向都很殘忍,也沒引起這麼大的反響,爲何獨獨這次卻引起這麼大的風浪,莫非。。。”
老首領滿意的看了看大兒子,說道:“沒錯,這個商隊中有一位大唐王朝大官的權貴公子,所以纔會引起這樣的軒然大波,照我看,這五個人中,那位送給莫拙短刀的公子,看起來氣度不凡,恐怕就是那位大公子,我們不過百人的小部落,得到那些獎賞的牛羊,也會被眼紅的周邊部落搶去,又何必去參與到這場風波中啊。”
兩個兒子一臉的信服,老父親做了一輩子首領,能夠保得自己部落沒有被那些虎狼之人兼併,果然還是有其中的道理的。
瘋狂趕路的李躍等人並不知道他們在大唐已經引起了軒然大波,更不知道此刻他們此刻已經被突厥的王族通緝,李躍只知道只有早點達到大唐境內,纔是最明智最安全的選擇。一路狂奔,終於半路上,五個人很幸運的碰到一個大唐的商隊,看他們的樣子應該是剛剛從突厥販賣貨物回來,用大唐廉價的布帛美酒首飾等東西,拉到突厥的境內,就可以換來大唐很稀有的羊毛羊皮等珍稀的材料,這是一筆藏着巨利的買賣。
李福給了對方的管事一些銀兩,五個人就得到一輛馬車,將就着隨着車隊一起前往肅州,終於不用星夜趕路,李躍悠閒的躺在馬車內,還是看到漢人感覺最親切,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喜悅感,比之洞房花燭夜,可能就差了一點那種興奮感。
李福活絡的跟旁邊的夥計閒聊,可惜這羣商人也是急着回家躺熱炕抱孩子,根本不知道最近發生的事情,得到這個消息,五個人也就糊里糊塗的放下了一半的心,在馬車顛簸中熟睡過去,只有馬遂仍然兢兢業業的保持着清醒,一直騎着馬守在馬車外,直到睡了王石醒過來纔敢安心的鑽進去在狹小的空間睡了過去。
就這樣一路顛簸,隨着商隊趕了五天的路,終於安然的抵達肅州,李福跟王山都是高興的跳下去,一陣手舞足蹈,真正的逃出生天,李福發誓自己以後再也不想碰任何跟羊有關的東西,緩緩地進城之後,五個人便與車隊的管事道別,找了一處小酒樓,關鍵是五個人也的確沒多少盤纏了,也就只剩下幾兩碎銀,李躍這才苦澀的發現,自己出來身上怎麼也沒戴幾件貴重的東西,而胸前從小掛在脖子上的玉佩也是幫自己逃過一命,被箭支射碎了,看了看只有已經破爲三塊的玉佩,李躍小心的把它們塞進懷裡,價值不高了,可是意義重大啊,關鍵時刻還是母親大人的先見之明保佑自己轉危爲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