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不馬停蹄,夜晚,搭起一堆篝火,往裡面扔了幾根木材,思索了一下,李躍嚴肅的對馬遂說道:“接下來我要託你一件事情,這件事情如果辦不好暴漏了,也許會給我們全家惹來殺身之禍,志遠,我可以相信你麼?”
李躍目不轉晴的盯着馬遂的一舉一動,馬遂身體頓了一下,便轉過頭來看着李躍,神色淡然的說道:“公子若信我,自然會放心交給我來辦,若不信我,志遠若再多也無用。公子有大恩於我,切襄兒也是你的義妹,我的命運與公子休慼相關。只要不是違背良心的事,志遠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李躍緩了緩情緒,淡然地說道:“非我多疑,情況緊急,事關重大,雖然我早就下定決心這件事情讓你辦,不過到了眼前,我自己卻有些猶豫了。”李躍笑着搖了搖頭,說道:“這裡有三十兩黃金。。。。。。”黑夜除了狂風的呼嘯,只聽得李躍竊竊私語,給馬遂交代了一番。
而馬遂起先是驚訝,隨後是震驚,最後李躍給他解釋之後,他才表情凝重的收起那三十兩黃金,心中經歷了最初的波動,已經慢慢的平復了,只要按照公子所定好周密計劃來施行,雖說隱含着巨大的風險,不過只要做的天衣無縫,就不會露出馬腳。
李躍在給他交代了一些事情,兩個人才將就着在火堆前躺下去。明月高照,馬遂看着背對着自己的李躍,小聲的問道:“公子現在榮華富貴,享之不盡,無論是入朝爲官還是出塞爲將,都有着大好的錦繡前程,爲何還甘願冒此風險呢。”
李躍閉着眼睛,惆悵着說道:“約有陰晴圓缺,旦夕禍福只在一線之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你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實的,只有看透事情的本質,你才能明白其中的兇險。”
“志遠愚笨,雖不知公子爲何如此自信此事會如約而至,但是我一定會辦的妥妥當當,按計劃行事。”
一夜無話,第二天兩人再次分別,馬遂帶着大量的財物凝重的向着涼州而去,而李躍從河湟沿路而下,來到長江的源頭,坐船而行,順流而下,相對於騎馬趕路,坐船明顯更加快捷而且舒適,過三峽,越荊楚,兩岸不時傳來異聲。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在朦朦朧朧的睡意中醒來,此時已過六月,天氣炎熱,倒是在長江上免去了酷暑,正值晌午,李躍問船伕,“到了何處?”
船伕操着一口的川蜀的口音,看到李躍醒過來了,精神頭還不錯,說道:“客官,咱們剛過了贛江,六月底就能到達金陵,你不用擔心啦,七月七之前一定趕到金陵。”
彷彿將這大半年所欠缺的睡覺全部補了回來,接下來一路上,李躍與船伕閒扯胡聊了一些蜀中的人土風情,在枯燥的路途中,船伕也樂得有人陪他聊天,談天說地,說着自己身邊的一些趣事,常常逗得兩人開懷大笑。
“可聽說過劍南楊氏,就是那位做了壽王妃的楊家?”李躍漫不經心的問道。
船伕聽了更加來了興致,眉頭輕揚,頗有點指點江山的味道,說道:“這件事劍南誰不知道啊,當時在俺們劍南可是引起了很大的轟動,那楊玉環自小父母雙亡,沒想到卻是她的福氣,十多歲就被她的叔叔楊玄繳
接到了天子腳下,東都洛陽。沒想到母雞變鳳凰,一眨眼做了太子妃,頓時整個楊家的苦日子可算熬到了頭,攀上了皇帝的高枝,她的三個姐姐一個哥哥立馬就成了人人攀附的燙手山芋,當官去拜會,有錢的也上門送禮,只有我們這些平民百姓,只能作爲平日裡的趣事來閒聊咯。”說道此處,船伕不知是羨慕還是感懷,蹦出一句:“這年頭,俺們窮苦人家男孩想要奮鬥發跡,卻無錢無勢,不像那些有錢人一樣能走後門,難上加難咯;倒是女娃子,也許時來運轉,還能光耀門楣。”
說着說着便談到了此時的官場制度,看着船伕的表情以及談話間的語氣變化,李躍也只能在心裡稍微感嘆一下。
沿江之下,毫無停頓,終於在六月底到達了長江下游,來到了江寧郡境內,李躍向船伕告別之後,先在岸邊找了一家棲身的客棧,然後買了一匹良駒,休息了一晚,第二天馬不停蹄直奔金陵城。恰好在七月五日來到此處。
金陵城內已經開始爲乞巧節做準備,街道旁到處擺放着針線以及許多已經織好的精細多樣的綾羅綢緞,乞巧節又名七夕節,據說這一天牛郎織女會在鵲橋相會,而女人們無論窮富都穿針引線,手巧祈福,另一方面也是許願可以得到一個如玉郎君,江淮一向安於耽樂,逢上了七夕可以看到人們都已經開始忙着歡樂了。
“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如今正值炎夏,街道兩旁的權貴遊客絡繹不絕,六朝時這裡是名門望族聚居之地,商賈雲集,文人薈萃,儒學鼎盛。到了隋唐,逐漸的沒落,來到金陵,自然是首選秦淮河這個煙柳繁華之地。
雖然此地繁華不在,不過這裡仍然飄散着文人士子最喜愛的風月之氣,李躍不停步,直接牽馬來到金陵最大的風月場所,旁邊不時可以看到穿着金貴卻喝的醉醺醺的文士被下人攙着走出去,打聽到這裡便是金陵最有檔次,非名士、名門、豪富者不得入內,三者至少得具備一樣,否則是不準進入的。
李躍走到門口,就被兩個倨傲的下人擋住了,他們看李躍破舊,髮帶不整,便不屑的問道:“不知客官可有請柬?”
李躍頓足反問:“此地既然是風月場所,又不是私人宅邸,要何請柬?”他的聲音中氣十足,頗有一番喝問的意思,無論內外,都有許多人投了關注的目光,他們原本就覺得無聊,尤其是那些商賈豪富,最喜歡看的就是這種寒酸的落魄人士被欺壓的場面,有一種莫名的滿足感。
門丁眼一橫,居高臨下的鄙視道:“呦呵,想要鬧事不成,告訴你,這煙波樓內的客人哪一個不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人物,就憑你,還是去那些小巷的裡去尋快活吧。”
李躍目不斜視,淡淡的說道:“原來金陵城內的煙波樓就是這種檔次,看門的都是眼高手低的惡狗,不入也罷,省的髒了本公子的眼。”說完就欲牽馬離開。
不過他不想進去,幾個門丁聽到李躍變相的罵他們是惡狗,頓時可就不幹了,立馬上去圍住李躍,仗着人多勢衆,面色不善起來,煙波樓內一些人已經探出頭,準備看熱鬧。外面更是聚集了一大羣看熱鬧的羣衆。
四個門丁指手畫腳的說道:“臭小子,你罵誰是狗?”
李躍很自然的說道:“狗不是就在我面前亂叫麼,這主人也不知道訓出來,沒教養,真可悲啊。”
“你再說一遍。”說着其中一人在背後直接起腳想要偷襲,李躍一直小心提防,察覺到這一幕,身體不轉,右腳凌厲一踏一蹬,直接將其踹飛了幾裡遠,另外三人眼疾手快,看到同伴動手了,立馬就想來了甕中捉鱉,李躍早有防備,身體往後挪移兩步,甩給左邊那位最橫叫的最兇的傢伙,疼的他直叫喚。
另外兩人撲了個空,李躍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跟着馬遂練了這麼久,好歹也是經歷過生死的人,對付這種面上橫喜歡欺軟怕硬的軟骨頭,招招都是直接有效,直撲要害,一口茶的功夫,四個剛纔還不可一世的門丁都躺在地上。旁邊傳來一陣陣叫好聲。
倒是煙波樓上的幾位,露出不屑一顧的表情,此時煙波樓的老闆終於“姍姍來遲”的及時趕到現場。看了一眼自家的門外,暗罵“不爭氣的東西”,給李躍陪着笑臉,說了一通無關痛癢的客套話,最後假惺惺的問道:“我看公子不是金陵人氏,面生的緊,我們煙波樓有個規矩,不知公子可知否?”
李躍索性陪他玩到底,裝作不知情的問道:“哦?什麼規矩,不就是煙花問柳尋樂之地麼,到未曾聽說逛還有哪門子規矩的?”
煙波樓老闆心道:“果然是個粗鄙沒見識的莽夫”面上不禁露出幾分輕視,甩了甩衣袖,仰着頭大聲說道:“呵呵,煙波樓可不是你所說的尋樂之地,這裡是供達官顯貴陶冶情操,修身養性的場所,並不是想進就進的。”
李躍繼續裝傻充愣,不解的問道:“不就是錢麼,難道有錢賺你們還不要,立這麼多規矩幹啥,難道這煙波樓比北都內皇宮還高貴不成?”
這番話非但沒有沒有使煙波樓的老闆警惕,他反而更加自負的說道:“哼哼,北都長安,皇宮自然只有聖上的召見才能去的,這金陵是大唐南都,煙波樓卻也不是想進就進的。”已經有些不耐煩李躍。
“哈哈,皇宮我都可去得,你這煙波樓的確是門檻夠高,我李清風今日也算是見識了,南都金陵,果然是臥虎藏龍,秦淮煙波樓,也的確是名不虛傳。”李躍說完冷哼一聲,煙波樓的老闆還一直呆在那裡,李躍已經幾步就走到路旁的馬前,翻身上馬。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疾馳中,李躍朗聲高唱,這首劉禹錫的煙波巷落在旁邊的路人的耳朵裡,一下子就引發了騷動,而煙波樓老闆也是醒過了神,先是被李躍說的出入皇宮驚奇不已,而隨後李躍那頂大帽子更是驚出了一身冷汗,李清風不就是半年前傳的沸沸揚揚的刑部侍郎之子,長安的混世魔王李躍麼,他意識到這次是捅了簍子,這次真是一隻腳到了鐵板上,哪有功夫猶豫,立馬就把的那四個不長眼的狗奴才從地上揣起來,急忙追了上去。
他仍然覺得不妥當,立刻走進去,命令煙波樓的主事進行了一大堆安排,再喚了兩個主事上去追李躍,這如果伺候不好,讓李躍回到長安惡告一狀,自己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誰讓人家是皇親國戚,誰讓人家老爹是朝廷大員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