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彤,你不去嗎?”祖悲秋輕聲問道。
“我陪你在這裡一樣看得清楚。”洛秋彤微微一笑。
“那個論劍大會的擂臺,就是那一匹錦緞嗎?”祖悲秋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不錯,這是嶺南繡錦莊莊主神針衛夫人用天蠶絲織就。天蠶絲乃是蜀中特產,韌性極強,堪比老藤,以它作錦,不畏刀砍斧削,火燒煙燻,乃是天下神品。這一匹天蠶錦是天下江湖人世共同籌資織成,耗時十年之久。剛纔將天蠶錦立爲擂臺的夫人就是操針的神針衛夫人。”洛秋彤低聲道。
“難道人們要站在輕飄飄的錦緞上比武?”祖悲秋驚訝地問道。
“當然。這是考驗人們輕功的第一道難關。如果不能在隨風飄舞的天蠶錦上站穩腳跟,還去爭什麼天下第一?”洛秋彤笑道。
就在這時,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從擂臺周圍的建築上響起。祖悲秋和洛秋彤同時擡望去,只見七道矯矢如虹的身影宛若七條出海的蒼龍同時躍到了擂臺之上。祖悲秋定睛觀看,只見這起個人或僧或俗,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有男有女,但是一個個都是氣宇超羣,聲威懾人,令人不敢生半分輕視之心。七個人加起來數百斤,站在這匹錦緞之上,彷彿無物,這天蠶錦仍然能隨風起伏,狀若仙雲。祖悲秋暗自乍舌,心中對輕功的嚮往愈發的強烈了起來。
“各位江湖好漢,十二年不見,一向可好?”七人中首先發話的,竟是一個渾身灰白僧衣的老僧。這個老僧若是平常走在街上,定被人錯認爲是個酒肉和尚。因爲他筋骨結實,身材魁梧,人高馬大,臉色紅潤,看起來比年輕人更有活力,如果不是臉上那縱橫交錯的幾道紋理,祖悲秋說不定認爲他和自己同齡。
“天龍禪師!”臺下一陣歡笑和叫好聲。剛纔這天龍老僧開口說話,用的是正宗的佛門獅子吼,聲音雖然不大,但是渾厚如暮鼓晨鐘,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個人的耳朵,如在耳旁講話。周圍數千人個個識貨,怎會不叫好?
“我看到不少新面孔,也有不少是十二年前的舊識,洛陽論劍十二年一屆,其間輾轉變換,江湖不知生生死死了多少英雄豪傑,想起來真令人慨嘆。”說到這裡,天龍禪師眼神一暗,輕輕嘆了一口氣。
臺下衆人也隨即默然。十二年前疾風隼呂天昊以夜落星河劍登頂,取得了論劍第一。誰知道一年之後,他和呂家滿門都被昔日的手下敗將獅王段騰殺害。英雄少年,壯志未展,已化爲一抔黃土,確實令人感慨世事的無常。
“如今洛陽豪事再舉,希望這一次佛祖護佑,我們能夠選出一個長命百歲的論劍公子。”天龍禪師振作地說。
“好!”臺下因爲這句話重新燃起了火熱的激情,人們紛紛大聲叫好,用力鼓掌。
“對於那些初來乍到的,可能不認得老衲,先自我介紹一下,我乃少林羅漢堂首座天龍禪師。”天龍禪師笑着說。他的話在南市直中引起了一陣驚歎聲。這數千的江湖豪傑之中,的確有很多第一次來參加論劍的江湖後起之秀,從未見過天龍禪師,只覺得這個老僧豪氣過人,氣宇非凡,乃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如今聽他自報來歷,才知道原來他就是號令少林年輕一代所有僧衆的羅漢堂首座,所有年輕少林弟子的親傳師父,這個來頭實在不小。
“蒙江湖朋友們的厚愛,我和另外六位同仁被選爲這次論劍大會的鎮擂人,主持擂臺上的一切,包括擂規,爭執,和處理突發意外。現在我向大家介紹一下其他的鎮擂人。”天龍禪師朝自己的身邊一指,“在我身邊的乃是天山派泛舟居主事,人稱落日鷹的熊振坤熊長老。”
熊振坤是一個身材瘦小的老者,乾瘦的臉頰,花白的山羊鬍子,半開半閉的眼睛,連胳膊看上去也甚短,勉強背在身後左手可以握住右手腕。但是這樣瘦小平凡的老者,靜靜地站在擂臺之上,卻給人一種無法逼視的聲威,似乎在他的背後有一輪刺目的光環將他籠罩。
“譁”地一聲大響,擂臺周圍的人羣中頓時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泛舟居主事乃是所有天山派下山行俠弟子的總教頭。所有在江湖上成名立萬的天山弟子都要尊稱他一聲老師,這樣的江湖地位,又有誰敢不敬。
聽到天龍禪師的介紹,熊振坤朝臺下微微一點頭,隨即又恢復了閉目養神的樣子。
接着天龍禪師又指了指站在他另一側的越女宮長老慕容妍:“這位乃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冷麪觀音慕容妍長老。越女宮天女殿主事,葬劍池第一護法,越女宮外閣總管。”
臺下立刻也響起了一陣應景的掌聲。冷麪觀音慕容妍劍法以冷厲險絕著稱,和熊振坤一樣成名多年,乃是人見人怕的冷麪劍客。
接下來天龍禪師來到一位身材略顯發福,臉色白淨,面露微笑的中年人身邊,用手一指,高聲道:“這位便是海南劍派長老,江湖上聲名如日中天的斬風劍王童天奇,海南偏鋒劍的首創人之一。”
滿臉微笑的童天奇連忙朝臺下一拱手,朗聲道:“衆位有禮了。”
海南劍派地處東南一隅,一向名劍輩出。這二十年前成名的劍王童天奇並非一個嗜血的殺人魔王,只是呆在派中,苦心鑽研劍法,傳授門人。但是經他的手教出來的海南弟子一個個都是江湖上的煞星,令人避之唯恐不及。衆人聽到他的名字,心裡都是突嚕一顫,腳跟發麻。
天龍禪師來到一位忠厚長者身邊,駐足站立,擡手一指,朗聲道:“這位乃是浣花英雄樓樓主,川中華家現任家主,人稱蜀俠的華超華長老。”
聽到華超的名字,衆人頓時用力地鼓起掌來。華超忠義傳家,十六歲行走江湖,行俠仗義,做了數不清的大事。後來創立英雄樓,將行俠仗義之風傳遍了南五道,令黑道勢力爲之側目,如今英雄樓十三傑都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弟子。人們出於尊敬,稱其爲蜀中第一俠。
接着,天龍禪師來到了一位身材比他還要彪悍魁偉的老者身邊一站,用力一拍他的肩膀,用手一指:“天下聞名的豹師趙如剛,嵩山派第一長老,永鎮洛陽的刀王,馳豹奪命刀的創立人,我不用爲大家再多介紹了吧?”
“趙前輩,好久不見!”場中的河南豪傑們首先大聲呼喊了起來,接着潮水般的掌聲漫場響起。趙如剛是個豪氣干雲的英雄人物,行走江湖,快意恩仇,性如烈火,愛憎分明,特別受江湖少年們的喜愛,在江湖上的地位因此非常崇高。
“他奶奶的,就算你們這幫小子咋呼的再兇,我也不會再爲你們買酒了!”趙如剛瞪圓眼睛,朝臺下大吼一聲,頓時引起一陣鬨堂大笑。
天龍禪師走到最後一位鎮擂人面前,伸手一指,遲疑了一下,隨即咳嗽一聲,沉聲道:“這位乃是關中劍派掌門,梅……梅掌門。”說到這裡,他皺眉朝身邊的人望了一眼,尷尬地撓了撓自己的禿頭。
他的話令全場豪傑統統一愣,同時擡頭朝臺上望去。只見這位名不見經傳的關中掌門人渾身上下裹在一身密不透風的墨綠色衣衫之中,頭上帶着墨綠色的斗笠,臉上掛着厚厚的黑紗,雙手攏入袖中,雙腿緊緊並在一起立於臺上,全身上下的肌膚竟然半分都未露出體外,讓人根本看不出他是老是幼,是男是女。只能從他此刻站立在擂臺之上的樣子斷定,至少輕功一項,他已經到了驚世駭俗之境。聽到天龍禪師的介紹,這位梅掌門雙袖一併,做抱拳狀,向臺下行了一個羅圈禮,接着退到天龍禪師身後,繼續一言不發。
“咳,”天龍禪師介紹完最後一位鎮擂人,接着咳嗽了一聲,來到擂臺邊緣,雙手一張,大聲道:“和歷屆論劍大會一樣,決定論劍公子的方法就是打擂。擂臺就是這一匹天蠶錦,站穩腳跟,還在喘氣就是贏,屁股着地,一命嗚呼就是輸。一上擂臺生死由命,沒想清楚可別上來找死。”
聽到天龍禪師的話,臺下頓時響起了一片輕鬆的鬨笑聲,看得祖悲秋背上一陣陣發麻。
ωωω ✿тt kΛn ✿¢ O
“秋彤,這論劍大會怎的如此血腥,這些江湖人物沒有好生之德嗎?”祖悲秋連忙問道。
“武功較量,生死向來懸於一線,如果不以性命相搏,實在難分高下。況且參與的都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豪傑,生死在他們眼中一向看得很淡。”洛秋彤淡淡地說。
“但是……”祖悲秋搖着頭道。
“放心,江湖上不成文的規矩是如果武功相差甚多,武功高強者會放對手一條生路,這便是你所說的好生之德了,這些都是心領神會的事,不必天龍禪師說在明處。”洛秋彤安慰道。
“這樣還好一些。”祖悲秋輕輕鬆了一口氣。
看到臺下沒有二話,天龍禪師繼續道:“這是論劍擂臺的第一天,照老規矩,七大劍派,八大世家的弟子都不得上場,給其他門派世家的豪傑少年一個出頭露臉的機會,十二年一次,所有人都該來過過癮,對不對?”
“對!”臺下衆人一陣歡騰,紛紛大聲道。
“擂臺的規矩還是要說一下,擂主連勝三場,下去休息,明天再戰。挑戰擂主成功算一場,接着連勝兩場即可下去休息,明天再戰。敗過一場者,不得再上場打擂,連勝三場者第二日必任擂主。若是無人挑戰,擂主之間亦可互相挑戰。咱們論劍大會從今天開始,每天夜裡開張,直到有一天我們臺上只剩下一個擂主,他就是我們的論劍公子。”天龍禪師朗聲道。
“好,好,好!”臺下的江湖好漢們興奮地扯開嗓子大聲吼道。
天龍禪師笑着高舉雙手,大聲道:“成名立萬,就在今朝,各位英雄好漢還等什麼?”
他的話迎來更加響亮的歡呼聲,數道矯捷的身影已經從四面八方朝着擂臺上落去。
“陳州五鳳朝陽刀門方如嵐請教高明!”
“滑州三花槍門諸葛輝請教高明!”
“穎南鷹爪門王慕賢請教高明!”
“鳳州地趟刀門苗文虎請教高明!”
“利州子午棍門刁仲昆請教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