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在家中黯然神傷的時候。
李家寨的村口,幾個上山砍樵的樵夫帶來了驚人的消息。
下溝村落下來一艘飛艇,這玩意兒只有朔方那位郎君纔有。
而下溝村又剛好是那位郎君的老家,一時間,村裡的人都想起了李成這個缺德鬼。
有人帶着又酸又妒的口氣說道:“李老賴這傢伙已經在家裡躲了好些日子了,那席家二郎此番回到涇陽縣,只怕是奔着他來的。”
有人帶着不屑的語調呵呵道:“那倒也不一定,沒準是來找他算賬的,我可是聽說了,李老賴把那那些商販交付的定金都拿去賭了,沒準人家已經鬧到了席家二郎那裡呢。”
倒是李成的幾個狐朋狗友,聽說席雲飛回到下溝村,一個個可是激動壞了。
他們一直以爲李成是靠着席雲飛才能把買賣做大的,現在席雲飛親自來到涇陽。
估計就是聽說了這個扶不起的姨丈又把錢輸光了,八成是過來幫扶李成的。
畢竟再怎麼說,李成也是席家二郎的姨丈,這層關係可是實打實的。
幾個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一番,最後決定將這個消息告知李成。
只要李成能夠得到席家二郎的幫扶,他們這些好兄弟當然也會跟着飛黃騰達。
這麼想着,幾個人樂呵呵找到了李成家裡。
院子裡,李成的老母親正坐在爐竈前燒火。
凌亂的白髮混着竈灰,滿是褶子的臉上帶着幾分疲憊和憤懣。
自從劉英過了門之後,她就沒有幹過家務活,十幾年下來早已經養成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習慣。
如今兒媳婦跑了,孫女也賣了,家裡就剩下一個五指不沾陽春水的寶貝兒子。
李鄭氏不得不重新擔負起自己幾乎忘光了的家務活。
前些日子,兒子賺了一點錢,李鄭氏原本是想讓兒子趕緊再娶個媳婦兒。
表面上是爲了傳宗接代,實際上是她急着把家務活推給兒媳婦去做。
這大冷的冬天,一大早起來到小溪邊漿洗衣服,那冰冷的溪水凍得她十指發青發紫,滿手的凍瘡一到晚上就又疼又癢,覺都睡不好,恨不能將手給砍了,才能睡個好覺。
然而,此時的她,並沒有反思自己的過錯,也沒有以己度人的想過一次,當初的劉英和李青兒,也是這麼大冷的天,到小溪邊洗衣服,洗夜壺。
而是天天逮着人就罵罵咧咧的,說劉英就是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賤人。
忍心丟下她一個老人家累死累活的操持家務ꓹ 沒有爲李家傳宗接代的本事也就算了,竟然心腸如此歹毒ꓹ 真真是歹毒的dang婦等等。
這樣的話,自從劉英走了,她幾乎天天要當着村裡人的面說上一次。
好在ꓹ 村裡人也不傻,當初她們母子倆的惡行ꓹ 可是歷歷在目呢。
要不是這樣,李成賺那麼多的錢ꓹ 怎麼可能找不到心儀的婆娘。
人家一打聽就知道ꓹ 老孃是個虐待兒媳婦的人,兒子是個爛賭鬼。
這樣的奇葩組合,就算家裡有座金山銀山,十里八村的姑娘們也不敢往裡跳啊。
李鄭氏正咬牙切齒的咒罵着劉英呢。
忽然看到兒子的幾個狐朋狗友出現在院門口,三角眼瞬間就吊了起來。
“你們幾個殺千刀了,又來蹭吃蹭喝了?”
爲首的一個青年陪笑道:“鄭姨,我們今天可不是吃飯喝酒的ꓹ 李成在屋裡頭吧,我們有好事兒找他。”
說着ꓹ 就要朝主屋走去。
李鄭氏見狀ꓹ 提着燒火棍就攔住了他們。
“你們幾個能有什麼好事ꓹ 走走走ꓹ 我家成兒不在。”
最近來李家討債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雖然面前這幾個人肯定不是ꓹ 但周邊保不齊就有討債的人在看着ꓹ 要是讓他們知道自己家兒子就在家中ꓹ 估計立刻就要圍上來要錢了。
李鄭氏對自己家兒子的那是實打實的寵愛,要不然也不會把李成養成現在這樣。
兒子把人家的錢拿去賭錢輸光了ꓹ 她不讓兒子去努力賺錢還債也就算了,還在外人面前處處維護兒子,配合着撒謊躲避債務。
可以說,李成會有今天,他這個老母親最少要擔一半責任。
李成的幾個狐朋狗友對這個老女人再瞭解不過。
見她攔着,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鄭姨,我們找李成真的有事兒,李成那個小外甥你還記得吧,人家來涇陽縣了,估計就是來幫李成還債的呢。”
“小外甥?”
李鄭氏愣了愣,手中的燒火棍慢慢放了下來,帶着些許不確信的問道:“下溝村那個?”
“可不就是嘛,人家可是特地乘着飛艇來的呢……飛艇你知道吧,天上飛的大傢伙,比村長家的宅子還大好些呢,人現在就在下溝村,李成雖然是他姨丈,但人家是什麼身份,總不能等他主動找上門吧,所以我們就想叫上李成,趕緊去下溝村啊。”
李鄭氏聞言,三角眼裡閃過一絲精光,席家二郎的事蹟,哪怕她只是一個從來沒有走出過李家寨的老嫗,那也是如雷貫耳的。
當初得知李成的連襟,也就是席開山家裡,竟然出了這麼一個有出息的兒子,可是把李鄭氏激動壞了,逢人邊說席雲飛跟她關係多麼多麼親,席雲飛小時候,她還抱過之類得話,全然忘記了她是如何對待劉英母女倆的。
李鄭氏聽說席雲飛忽然回到下溝村,當下就有了算計,劉英雖然跑了,但再怎麼說,也是她李家的兒媳婦,官府那邊還有存檔呢,不怕席家二郎不認這門親戚。
如今所有人都說你席雲飛富可敵國,既然你這麼有錢,那隨便漏出一點給自己姨丈花總不會捨不得吧。
這麼一想,李鄭氏頓時眉開眼笑起來,她知道兒子大概欠了外面幾百個金幣,這個數字對他們家來說可能是一個天文數字,但對席雲飛來說,沒準只是吃一頓飯的事情。
李鄭氏甚至還想着,等席雲飛幫他們家還了債,再讓席雲飛給李成安排一個好出路。
聽說席雲飛跟皇帝陛下的關係好得不得了,李鄭氏覺着也不要太難爲席雲飛,自己兒子的能力自己這個當孃的最清楚,三品四品的大官就算了,能當個七品縣令就挺好。
這麼想着,李鄭氏已經開始幻想起自己躺着暖和的牀榻上,旁邊幾個小丫鬟端茶遞水,殷勤伺候的畫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