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神情之間的微妙變化自然躲不過有心人的視線,不過,李靖與謝映登都十分默契的選擇了沉默,有些事兒他們心中清楚……
李淵身爲大唐開國皇帝,對席雲飛這個不安定因素的關心自然比一般人更強更盛。
但不管李淵此行真正的目的到底是爲何,眼下的情況似乎並沒有脫離他們的掌控。
同時,席雲飛的一番表現也讓他們欣慰,雖然稱呼上有些沒大沒小,但席雲飛做足了一個晚輩對長輩的尊重與敬愛,並沒有因爲兩人各自尷尬的立場而疏離李淵。
其實,李靖和謝映登最怕的就是長孫枳事件重新上演,若是席雲飛真的像對長孫枳一樣,也給李淵一個下馬威,那結果究竟如何,怕是沒人敢去想象。
“人生有酒須當醉,一滴何曾到九泉……這小子文采斐然,出口成章,怕是比崇文館的那幾個博士也不遑多讓了。”
李淵捻鬚輕嘆,望着席雲飛自顧自想道:“當初第一次吃泡菜的時候,朕就聽過這小子的名諱,只是當時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竟然會有如此風采成就,若是能入朝爲官……”
一念及此,李淵苦澀一笑,自嘲似的搖了搖頭:“唉,只道是,時也命也啊!”
在他身後,李靖與謝映登相視一眼,接着都是露出會心笑容,李淵的態度轉變讓他們一直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一些……
然而,此時的席雲飛根本無心去注意李淵的變化。
“郎君,可是這問仙石有什麼不妥?”
何晟見席雲飛盯着面前的大石頭不言不語,忍不住好奇問道。
席雲飛朝他擺了擺手,而後直接伸手朝石頭表面摸去,用指甲蓋扣了一點粉末下來,先是放到鼻前聞了聞……
“這是?”
席雲飛眼裡升起一絲期待的神色,不顧何晟驚詫的目光,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指甲蓋上的粉末。
“這……”
“郎君這是?”
圍着席雲飛的幾個教習和學生面面相覷,異色連連,顯然是被席雲飛這一番操作搞迷糊了,一塊石頭而已,怎麼還……舔上了。
關鍵你舔就舔,爲什麼還一臉興奮,好似十分享受的表情?
衆人身後,李淵幾人也發現了席雲飛的不對勁。
“怎麼了?”李靖推開人羣,朝手足無措的何晟看去。
何晟此時也是一臉的懵逼,搖了搖頭:“小人也不知道,郎君……好似對這塊石頭很感興趣。”
“二郎?”李靖轉頭朝席雲飛問道。
席雲飛聞言,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李靖見狀微怔,因爲席雲飛眼裡的神采讓他頗爲意外,那種神色,他不是第一次見,記得手下的士兵第一次領到全套軍械的時候,自己把珍藏的漢劍送給女兒作爲誕辰之禮的時候……他們的眼裡都有類似的光亮。
席雲飛傻呵呵的笑了兩聲,指着身後的問仙石,滿臉驚喜的朝不遠處的謝映登詢問道:“謝叔,這玩意兒您以前見過嗎?”
李靖見席雲飛如此,眉心微蹙,走上前來,學着席雲飛的動作,也扣了一小塊砂礫下來,聞了聞,又舔了舔……
謝映登被席雲飛這麼一問也生起了好奇之心,與李淵一同走了過來。
兩人也學着一番聞聞又舔舔……
卻是謝映登第一個有了反應。
畢竟煉丹的時候接觸過不少礦物質,此時蹙眉說道:“這應該是石鹽,又是塞北出了名的毒鹽,在塞外十分常見,雖然也有鹹味兒,但這種石鹽不能食用,食之身體發紫臃腫,手足無力……突厥人早年因爲這個死過不少人,後來才發現了它的危害,只能繼續從我們手中販鹽……”
不愧是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謝映登,一番講解下來,聽得在座衆人頻頻點頭,一副學到了的滿足神情。
只有席雲飛越聽越興奮,不顧在場衆人的注視,又從旁邊沒人的地上撿了幾塊石頭,吹乾淨上面的灰塵,伸出舌頭舔了舔。
只見他一會兒喜上眉梢,一會兒蹙眉不語,撿了舔,舔了撿,最後在衆人的注視下慢慢走到了問仙石的另一側……
“快快止步!”何晟見狀,急忙出言阻止。
正舔着石頭,舔得興起的席雲飛被他這一聲喊嚇得不輕,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面前已經是一處落差極大的崖壁,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
真要轉頭感謝何晟,卻被一副奇異景象吸引了注意力,那是問仙石的背面……那問仙石背面平整如鏡,在陽光的映襯下閃爍着稀疏的星光。
心有餘悸的往後退了一步,席雲飛慢慢探頭朝崖壁下望去。
只見這紫茂山貌似被一柄巨劍從山頂豎着劈成了兩半,除去他們站着的這處平臺,另一側山體在歲月的變更中慢慢下陷,最終形成一面坡度極緩的山坳,而連接這座紫茂山的,只有一面光禿禿,幾乎呈九十度的光潔石壁。
“很神奇吧,這問仙石之所以叫做問仙石,便是因爲它背面的這番景緻……從對面的羣山往這裡看,問仙石彷彿由無數星光匯成,進山打獵或者砍柴的人若是迷路了,只要在夜裡找到它,就一定能找到回家的路……”
木紫衣拉着兩個小丫頭湊了過來,剛剛席雲飛走到崖邊的舉動也嚇了她一跳。
席雲飛轉過頭來,衝她揚起嘴角。
問仙石背面之所以會發光,不過是因爲它體內的岩鹽折射了太陽光或者月光而已,古人不明所以,還以爲是石頭本身會發光,這纔有了問仙石這樣好聽的名字。
“我們可能又找到寶了。”席雲飛樂呵呵的說道:“沒想到出來散散心也有這麼大的收穫……”
木紫衣聞言,先是一怔,接着彷彿想起什麼,驚疑道:“二郎……難道,你是要將這問仙石搬回城裡收藏?這……會不會太……”
“不不不。”席雲飛見她誤會了自己,開口否認道:“這問仙石自然有它存在的意義,就像你說的,它是指引迷路之人回家的燈塔,我還沒那麼專橫……我說的寶,在下面。”
“下面?”木紫衣鬆了一口氣,嗔看了一眼席雲飛,才順着他的視線朝崖壁下望去。
可崖壁下除了一片光禿禿的斜土坡之外,根本看不到任何其他的東西。
“沒錯,就是下面,那一片土坡……要是我的猜測沒錯,以後咱們吃的鹽再也不用買了,相比於海鹽,礦鹽更純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