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邑國。
國都占城。
農曆二月將至,嶺南的天氣漸漸變得潮溼起來。
長安還在三件套的時候,這邊的人已經開始穿上了薄衫。
蠶絲本來是一種很舒服的布料,可到了這邊,卻讓人喜歡不起來。
蘇小南於是換了一身粗布麻衣試了試,還別說,那種衣服黏着身子的感覺一下子好了很多。
“這裡的天氣不冷不熱還挺好,就是明明沒有流汗,身子總是黏糊糊的難受。”
裴銘正在趴在書桌上寫着什麼,聞言笑着應道:“習慣了就好了,其實跟長安比起來,我倒是蠻喜歡這裡的。”
蘇小南將一杯涼茶放在桌上,笑着應道:“我看你不是喜歡天氣吧?!”
“那你說我喜歡什麼?”
“嗯,不懂,征服的快感?”
“征服誰,你?!”
“討厭,就知道口花花……”
門口,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公子,歐陽隊長回來了。”
“回來了!”
裴銘聞言,急忙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蘇小南一把拉住他,端起桌上的涼茶:“先把這個喝了,去溼氣的。”
···
前廳。
相比於長安那些府邸的富麗堂皇,這裡的一切都顯得那麼的簡陋。
裴銘對面坐着剛剛完成任務回來的歐陽折梅。
“折梅兄,辛苦你了。”
歐陽折梅笑着擺了擺手:“裴兄客氣了,殺個人而已,簡單。”
“呵呵。”裴銘感激的倒了一杯茶遞過去:“對你來說簡單,對我來說就是個大大的難題,要知道你殺的可是這林邑國的國主啊。”
“國主嗎?”歐陽折梅不屑的說道:“我看也就是個蠻子罷了,進山打獵竟然只帶了五十幾個人,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個獵戶頭子呢。”
裴銘神色一動:“確定是他本人?”
歐陽折梅聞言,從懷裡拿出一塊玉石令牌:“你看看,這是我從他身上找到的。”
裴銘伸手接過,隨即滿眼的欣喜:“是了,是了,確定是他,這下子好了,林邑國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拿下了。”
歐陽折梅不在意的點了點頭,對他來說,此行最重要的任務已經算是完成了,接下來就是裴銘的事兒了,收服林邑國該怎麼做,全部都由裴銘說了算。
“對了。”歐陽折梅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好奇道:“九真那邊怎麼樣了?”
裴銘又幫他倒了一杯茶,笑着應道:“很順利,目前已經收編了三十幾個部落,總人數接近八萬,其中可用於組建軍隊的青壯大概三萬左右。”
“只有三萬嗎?”
歐陽折梅眉心微微蹙起:“有把握拿下清化和南靖嗎,要是不行,我帶隊下去走一趟。”
裴銘聞言,婉拒道:“夠了,絕對是夠了,折梅兄放心便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那就好。”
兩人閒聊了一會兒,一個管事打扮的青年敲門走了進來。
“阿郎,城中忽然大亂,有人傳說林邑國主死在了山裡,現在幾個王子帶着軍隊把四個城門堵住了,我們在城中的一切產業也受到了波及。”
裴銘聞言,與歐陽折梅相視一眼,方纔說道:“嗯,知道了,你知會下去,讓他們關門謝客,暫停營業,具體的等我通知即可。”
“是。”管事躬身離去。
裴銘等他走遠,纔回頭看向歐陽折梅:“看來林邑也要亂了,這林邑國的幾個王子都是不安分的主兒,讓他們這麼鬧下去,只怕不妥,看來我也得趕快了。”
歐陽折梅微微頷首:“既然如此,裴兄徑自去忙吧,我左右無事,先去島上住兩天,如果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直接無線電聯繫,我隨叫隨到。”
裴銘感激的拱了拱手:“那就麻煩折梅兄了。”
···
與此同時。
占城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國主一死,他的幾個子嗣一刻也坐不住,立刻到處奔波拉攏勢力,陷入了爭權奪利的深淵。
東邊城門口。
大王子範頭黎端坐在大象之上,手持一柄銀光閃閃的彎刀,眼神凌厲的看着一衆部下。
“諸位,國主遇難的消息已經得到確認,身爲他的愛子,我本該傷心難過,但是,國不可一日無君,羣象不可半日無首,你們願意跟着我,我很感激,現在,舉起你們的武器。”
“嘩啦啦……”
兩百象騎士,三千藤甲軍,同時舉起了他們手中的竹弓,長矛,還有短弩。
“戰,戰,戰!”
範頭黎滿意的點了點頭,朗聲道:“眼下,我們最大的敵人就在北邊的城門聚集,我的勇士們,敢不敢隨我一起殺過去?”
“殺,殺,殺!”
“哈哈哈……”範頭黎仰天長笑,當先揮動鞭子:“好,留下五百個人看守城門,其他人隨我一同殺過去。”
這個範頭黎可不是普通人,如果歷史沒有被席雲飛改變,那他就是下一任林邑國國主,貞觀四年開始,頻繁進獻寶物給李世民,什麼翡翠、五色鸚鵡之類的,就爲了得到大唐的認可。
可惜了,想他這種底蘊深厚的王子,早就被裴銘給盯上了。
就在這支大部隊繞着林邑城往北面行進的時候。
裴銘的人站在城樓上,已經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然後,他們並沒有直接回去稟報裴銘。
而是迅速翻下城樓,騎着快馬直奔城北。
兩點之間,直線最近,範頭黎大軍還沒有抵達城北的時候。
他們即將到來的消息,已經被守在北門的二王子範沙知道了。
“全員警戒,死守東面。”
二王子範沙也不是普通人,手底下的士兵雖然沒有大王子的多,但是勝在他佔據地利優勢。
範頭黎的象騎兵對他們來說是一個巨大的威脅,而他早已經有了防備。
只見一羣人擡着幾十根巨大的圓木上來,那圓木的一端被削尖,看上去殺傷力十足。
看着東面漸漸泛起的塵土,範沙深深吸了一口氣:“來吧,來送死吧。”
貞觀二年,元月廿七。
一場小型的王權之爭,在中南半島的一個小角落,悄無聲息的展開。
在絕對的權力面前,親情、愛情、友情,都不過是生活的調劑品而已。
昔日的親兄弟反目成仇,老父親慘死山林無人收屍,這一切的背後,是良心的泯滅,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