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朔方的街道上不少環衛工人已經在打掃大街。
這份工作是由內城衛所牽頭的,聘請工人的錢從商會直接支出,每天早上打掃一次,每月的薪俸是五百文,雖然在朔方不算什麼,但在大唐其他地方,哪怕是長安也是一份高薪了。
而且這些打掃街道的婦人們除了打掃的這一個時辰以外,白天或者晚上還會兼職一些其他的活計兒,一個月下來賺個一兩貫銅錢不在話下。
內城東橋,一輛城項目打造的電動專車緩緩駛過橋面,精緻的雕花紋路,透亮的琉璃窗花,還有車前頭亮着的那兩盞金烏繞樑燈,無一不是華貴的象徵。
這是在觀光車的基礎上,格物坊李方兄弟與幾十個高級木匠聯手打造的專車,目前整個朔方一共十部,但拿出來用的只有五部,這是第六部。
開車的人是第二批參加培訓的駕駛員,本來他們是爲了跑烏樂專線募集的觀光車司機,但因爲王淮還不會開車,所以馬周特意找他過來過渡一段時間。
車廂是全封閉的車廂,椅子是軟綿舒適的沙發椅,除了操作檯有些另類,車廂內的整體設計就好像一間縮小了閣樓,後排的座椅中間還有一個暗格,只要拉動機括就會彈出一張桌子。
古香古色的設計整體上是附和這個時代審美的,這也是席雲飛的主意,電力與木匠的結合,衍生出的就是這部跨時代,又能融入時代的產物。
沉香車的速度不慢,每小時五十公里已經比大多數馬車快多了。
車子停在王氏別苑門口,自然引來看門人的疑惑。
一番問詢之後才知道,這朔方最貴的車竟然是大公子的座駕,守門的小廝驚喜連連,急忙往回跑去報信兒。
不多時,門口便圍滿了小廝丫鬟,就連幾個老管家也對着這部沉香車津津樂道。
“小夥子,能打開車門讓我們看看裡面嗎?”
門房的管事兒知道這是自己大公子的座駕,想想看看應該沒事兒,因而有此一問。
開車的青年二十出頭,長得也算眉清目秀,而且還讀過幾年書,知道自己要來給太原王氏的人開車,昨晚激動得徹夜難眠。
不過此時看到王氏的人圍着自己品頭論足,虛榮感油然而生,想了想直接搖下車窗,故作爲難的說道:“老先生要看也可以,不過我只能搖下車窗,畢竟這是王公子的專車,裡面要是弄髒了我也難辭其咎。”
“這……這琉璃窗花怎麼還掉下來了,該不會是壞了吧?”
駕駛座上的玻璃窗突然縮進車門,這在管事看來是匪夷所思的,唯一的解釋就是窗戶壞了。
開車的青年嘴角惡趣味的揚起,心道一聲土包子,這窗戶能升能降,關鍵是我在車裡用手搖你沒看到而已。
“怎麼回事兒,都圍在門口乾什麼,府裡的活兒都不幹啦?”
青年還想借着普及升降原理的機會炫耀一把,沒想到人羣后一聲喝問傳來,接着一個長相還算清秀,但有些娘裡娘氣,沒錯,還有些妖嬈的公子哥兒走了過來。
“二公子……”
一衆僕人面面相覷,都是點頭哈腰,對於這個半年前性情大變的二公子,他們也是怕得緊啊。
來人看到門口的這部沉香車,眼裡露出一絲驚豔,接着就有些不對勁兒了,開車的青年愣了愣,雖然自己見過的人不多,但那種名爲慾望的眼神他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這車是!!!”來人翹着蘭花指,走到車邊撫摸着車身上精緻的紋路,又到車頭對着發光的車燈嘖嘖稱奇,然後才朝開車的青年問道:“你是來送車的?”
開車的青年被他盯得後庭一緊,迎着對方的蘭花指表情僵硬的點了點頭:“我,我確實是來送車的,這車,這車……”
青年司機話還沒說完,便見對方臉色一喜,還學着娘們跺了一下腳表示心中的雀躍,然後拉開後座的車門,便自顧自的做了進來。
封閉的車廂頓時瀰漫着一股濃重的胭脂香味,若是車後座是一個女人,哪怕是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婆姨,青年司機都不會覺得什麼。
可是……
這特孃的算什麼事兒啊?
青年司機調整了一下坐姿,讓兩瓣屁股肉往中間縮了縮。
“那個,誰,你,趕緊開車,帶我到處逛逛。”
車後座的人一副自來熟的開始吩咐,然後還伸手這裡摸摸那裡按按,嘴裡不是還發出一聲聲驚歎:“哎呀,原來這個搖桿還能把琉璃往下降呢。”
青年司機尷尬的笑了笑:“呵呵,是,是啊,公,公子,您是王淮,王大公子?”
青年司機的聲音有些小,後面的人自顧自樂呵,根本沒聽到。
倒是車門外站着的管事急忙朝他使了個眼色,還眨巴着眼睛直搖頭。
“我讓你開車你聽到沒有。”
後座的人見車子沒動,尖銳的嗓子又刻薄了幾分,喊得青年司機頭皮發麻,也不敢再問他是不是王淮了,拉開手剎迎着車窗外老管事憐憫的眼神慢慢朝街角開去。
一炷香後。
穿戴整齊的王淮帶着嬌滴滴的小丫鬟走到前廳。
“福伯,商會派來的人到了嗎?”
王淮已經做好給席雲飛打工五年的準備,此時頗有幾分意氣風發,想着先乘坐專車出去耍一圈,享受一番身爲商會主事的特技待遇。
“哈哈……”門房老管事尬笑一聲,攝手攝腳的走到王淮跟前:“那個,人倒是來了,車也開來了。”
王淮眉心微蹙,這都不需要他開啓察言觀色的技能,老管事的言行舉止直接就暴露了問題。
“呼……是不是王斌那傢伙又鬧什麼幺蛾子了?”
對於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王淮可以說是又愛又恨,小時候兩兄弟還是無話不說的好哥倆,可是隨着年齡的增長,這小子的野心也漸漸膨脹了起來。
王淮的生母走得早,父親雖然對他也算寵愛,但架不住王斌母親的攛掇,有娘生沒娘疼的孩子就是這樣,尤其父親的妾室還不是一個兩個,母親走後王斌不但跟自己關係差了,還時不時的做些逾越的舉動,要知道王淮纔是這一代的嫡子長孫……
老管家也是無奈,男主外,女主內,大公子王淮的生母走得早,這家裡都是二公子的生母在做主,他們這些下人都得聽話,不然保不住什麼時候就要被打一頓。
剛剛王斌搶着要坐車,老管家明知道是商會給王淮的座駕,但他就是不敢阻攔,此時心裡愧疚,只能悻悻的點點頭:“大公子見諒,老奴也是力有不逮。”
兩人快到內城東橋的時候,王淮突然停下腳步,轉頭問道:“玉兒,以後咱們住到內城好不好,沒有別人,就只有你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