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崔晟只是抄了一首詩而已,正常情況下,道個歉,做個聲明什麼的就可以了。
可誰讓他抄的是席雲飛的詩呢。
這就好比有人冒領了李世民的軍功,明明是朕打下的江山,什麼時候變成你的了?
是的,席雲飛在大唐世家的眼裡,就是這樣一個不能惹的存在。
君不見,頡利可汗被下獄,榮留王高建武被人一槍爆了頭。
既然惹不起,那就選擇從心吧,最起碼將損失控制在最小範圍內。
經過一夜的商議,族老會最終決定犧牲崔晟,以此獲取席雲飛的原諒。
而作爲此次請罪的代表,崔十三郎與程崔氏被帶到了席雲飛面前。
席雲飛表現的很坦然,彷彿早就預料到這樣的結局一樣。
此時,與程崔氏姐弟二人顧左右而言他。
程崔氏幾次試探席雲飛,想要探出崔晟的下場。
但席雲飛都很巧妙的避了開來,轉而與崔十三郎聊起崔氏的一些產業分佈和人員架構。
在席雲飛眼裡,崔晟幾乎是一個死人了,雖然他有錯在先,但他好歹是清河崔氏的嫡子長孫。
清河崔氏這麼給他面子,那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三分。
再加上他不喜歡崔琰這個人,所以,席雲飛開口說道:“你們三房的產業倒是不少,崔主事既然是三房出身,不知道能不能代表三房做一些決定?!”
崔十三郎聞言一怔,接着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眼裡閃過一絲竊喜和期待:“若是生意上的事情,崔某還是有點話語權的,不才,正是三房的櫃頭總管。”
席雲飛微微頷首,拿起茶壺爲他添了點,開口道:“我手上有幾個賺錢的法子,回頭崔主事到商會找甄主事,你隨便挑一個吧,就當做買命的錢了。”
“……這?!”崔十三郎與程崔氏面面相覷。
席雲飛擡眼看了看兩人糾結的神情,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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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後院。
姓程的大漢將崔晟丟在地上。
王大錘昂首挺立,身後站着一個麪皮異常白淨的護廷隊員,白淨到有些森冷的那種。
大漢見到王大錘,冷靜的神情慢慢發生了變化,接着抱拳一禮:“大錘哥!”
王大錘笑着走到他面前,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年多沒見,你小子倒是壯實了不少。”
大漢神色激動起來,不復之前的高冷,反而有幾分憨厚靦腆:“這還多虧了大錘哥的教導,大錘哥,你既然回了京城,怎麼不去府裡見見兄弟們,大家都挺想你們的。”
王大錘笑着搖了搖頭,心裡說道:我已經不是程府的兵了,怎麼回去。
“這小子就是崔晟?”王大錘撇開話題,指着地上拼命掙扎蠕動的崔晟問道。
大漢臉上浮現出一絲失望的神情,抱拳道:“沒錯,夫人讓我將人帶到這裡,沒想到在這裡竟然見到了大錘哥。”
王大錘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後朝一旁那個陰冷的護廷隊員看去,沉聲道:“給他打藥吧,劑量控制好了,千萬別直接弄死他。”
那護廷隊員忽然睜開眼睛,瞳孔竟然是毒蛇一般的詭異豎瞳,只是看了一眼那個姓程的大漢,大漢便渾身雞皮疙瘩暴凸起來,身體不自覺的做出防禦的姿態。
王大錘見狀,沒好氣的與那個護廷隊員喝道:“收起你們九隊那一套唬人的手段。”
護廷隊員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隱藏住豎瞳,而後恭敬的朝王大錘點了點頭,回答之前的問題:“王隊長放心吧,我們護廷九隊的手段從來不會出錯,我保證這小子一輩子動不了,而且,五感還比正常人敏感十倍。”
王大錘似乎不怎麼喜歡這個隊員,聞言,只是點了點頭……護廷九隊,專司牢獄刑罰,王元那傢伙從席雲飛手裡要了不少好東西,想來這所謂的藥物也是席雲飛提供的吧。
想想還挺可怕的,身子動不了,自殺都不行,然而,五感知覺卻異常的敏銳,被針碰一下的痛點,幾乎與大拇指踢了桌角一樣,嘶……護廷九隊的這些人果然一個個都是變態啊。
接下來的畫面不過多描繪。
王大錘喚來公主府的車伕,指着地上已經動彈不得的崔晟,吩咐道:“一會兒將人送到蕭府,便說是郎君送給蕭閣老的禮物,注意,千萬不要聲張,懂嗎?”
那車伕驚恐的看着地上屎尿失禁,眼睛裡滿是血絲,全身只有眼珠子還在動的崔晟,重重的點了點頭:“王隊長放心,老奴知道該怎麼做。”
王大錘滿意的‘嗯’了一聲。
公主府的這些老奴,都是早年跟着平陽公主李秀寧出神入死的死士,讓他們辦事,完全可以放心。
回過頭來,王大錘拉着嚇傻了的大漢:“走走走,好久不見,哥哥送你幾件趁手的兵刃。”
那大漢視線迅速從崔晟身上收回,恐懼的看了一眼那個詭異的豎瞳男人,心虛道:“大錘哥,這,這人是……”
王大錘伸手就朝他後腦勺拍去:“不該問的別亂問,教你多少次了,還死性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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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
程崔氏直接回去了,留下崔十三郎孤身一人回家覆命。
清河崔氏的大宅子裡,還是那間燈火通明的議事廳。
廳裡坐着十幾個人,都是清河崔氏族老會的成員。
崔十三郎在門口深呼吸了幾次,努力平復心神,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坐在主位上的崔琰見只有他一人回來,不由得瞳孔一縮,張嘴問道:“晟兒呢?”
旁邊,同樣坐在主位的老太公伸手打斷他,濃密花白的眉毛蹙起:“結果如何?”
兩人關注的點明顯不同,一個是擔心自己的兒子,一個是爲了家族着想。
單從這一點來看,崔琰已經不適合繼續留在家主之位上了。
崔十三郎整理了一番思緒,而後如實將自己與席雲飛的談話內容說了出來。
其中,還包括席雲飛給三房的那一份好處,以及,用它來買崔晟一條命的交易。
有人歡喜有人憂,三房的幾位族老臉上都浮現出了一分喜悅之情。
其他幾房的人相視一眼,最後竟是幸災樂禍的朝大房的人看去。
而大房出身的崔琰,直接是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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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陵蕭氏。
一間裝點還算雅緻,卻陰暗無比的屋子裡。
陽光透過門縫艱難的鑽了進來,爲屋內提供一縷可有可無的微光。
牆角一座博古架下,一道女人的背影逐漸顯現。
女人披頭散髮,懷裡抱着一個繡花枕頭,透過雜亂的發絮,模糊看到女人毫無血色的嘴脣慢慢嗡動着:“藍藍的天空銀河裡,有隻小白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