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街道上原本佝僂在角落的乞丐們都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興許是被城衛軍嚇壞了,畢竟動靜不小,未免殃及池魚,便都躲了起來。
泥濘的大街上,一條長長的行軍痕跡十分明顯,王大錘一行人循着這條印跡,很快來到一座巨大的莊子外。
那莊子門口,幾百個士兵正嚴陣以待,不止是正門,圍了莊子一圈也站滿了蓄勢待發的士兵。
“這是哪個官員的宅邸?”王大錘皺着眉頭問道。
“好像是賀白川的家,他爹是賀若弼。”
“賀若弼?”王大錘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就是跟宇文護不和的那個賀若弼?”
“不錯,賀將軍也是一代人傑,箭術高超,領兵有度,不過,性子太過剛烈,又敢說敢言,曾數次進諫怒斥朝官奢靡造作,後來被楊廣老兒以誹謗朝政之罪誅殺。”
王大錘眉心微蹙:“那賀將軍的後人如何?”
“嗯,也算是虎父無犬子吧,三個兒子在戰亂中死了兩個,僅剩的三子賀白川雖然勇武,但爲人與賀老將軍一樣剛烈,好像在朝堂上不是很受待見。”
王大錘點了點頭:“難怪會被人針對,賀老將軍的事蹟我也有所耳聞,只是沒想到他一心爲國,最後卻落不得好,如今看來,這所謂的大隋更是容不下他賀家了。”
“錘哥,這賀白川在高句麗擾城之際,曾私自帶領五千騎兵出城迎敵,不想高句麗人用兵險惡,五千騎兵死傷大半,若不是有神秘義軍相助,怕是要全軍覆沒。”
“我知道了,看來就算我們沒來,這賀家也要倒黴。”王大錘舔了一下皸裂的嘴脣,道:“走,咱們暗中潛入賀家,我要去見見那個賀白川。”
···
···
大軍突如其來,被圍困的賀家人無不驚慌失措。
賀白川年約三十,正是精壯年紀,得知城衛軍將自家圍起來,心中好不悲哀。
賀家一門三代忠心報國,卻不想到頭來等來的,竟是這般下場。
“將軍,我們殺出去吧,殺出去後,直接去投奔李將軍,他不是您的同窗嘛。”
賀白川身邊幾個副官一得到消息,便趕來與賀家同舟共濟,此時個個摩拳擦掌,對門外的大軍視若無睹。
賀白川搖了搖頭,拒絕道:“不可,此時若逃了,那我賀家就真的成了逃兵,叫我賀白川死後如何面對列祖列宗?”
“可是,將軍,再不走,等韓家的人馬將城門圍起來,我們就真的走不了了啊。”
“是啊,將軍,城衛軍對我等來說不值一提,但韓家的虎狼之師可不好對付啊。”
“這該死的周興閣,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來一出苦肉計,我們都已經將職位讓出來了,他竟然還如此糾纏不休,實在該死。”
“此事怕不止是周興閣的意思,朝中不少人本來就對我們賀家軍虎視眈眈,眼下機會正好,他們怎麼可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難道真的是我們的人傷了周興閣?”
“不好說啊,軍中的那些莽漢本來就因爲將軍吃虧憤憤不平,沒準是哪個夯貨乾的,特孃的,回頭要是讓勞資知道誰哪個王八蛋私自動手,看我不把他的皮剝了。”
賀白川伸手打斷幾個副官,嘆息道:“好了,眼下說這些還有什麼用,還是想想怎麼應對那些文官的刁難吧。”
“殺出去!”
“對,殺光他們算了。”
“……”
賀白川無奈的捂着額頭,這些副官打仗個個勇猛無敵,要他們動腦子……卻是指望不上。
“你就是賀白川?”
就在賀白川等人不知所措之際,一道聲音從屋頂傳來。
衆人擡頭望去,都是瞳孔一縮,只見屋頂上滿滿當當,或站或坐着二十幾個人。
賀白川條件反射的握住腰間的佩刀,警惕道:“來者何人?”
“呵呵,朔方席家專屬衛隊,不知道閣下聽沒聽過?”
“朔方?席家?”
賀白川神情微變,微微頷首,道:“原來是朔方的朋友,賀某失禮了。”
“將軍?”幾個副官將賀白川圍在中間。
賀白川朝他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不用如此慌張,然後擡頭朝爲首的王大錘邀請道:“幾位遠來是客,何妨下來一聚,也好讓賀某略盡地主之誼?!”
王大錘呵呵一笑,看了一眼門口方向,道:“賀將軍好氣魄,這個時候還有此閒情逸致,那王某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王大錘說完,直接跳了下來,至於其他人,則是原地分散警戒。
“守着前後門,有人敢亂來,你們不用匯報,直接開槍射擊。”
王大錘頭也不會的吩咐了一聲,而後在賀白川驚疑不定的注視下,走到石桌前坐下,從懷裡掏出一個小酒壺,對賀白川邀請道:“賀將軍,朔方的白酒,嚐嚐?”
賀白川擡頭看向僅剩的四個隊員,見他們正在擺弄一件奇形怪狀的物件,再聯想起剛剛王大錘的吩咐,心中不免升起一絲期待。
走到王大錘對面坐下,賀白川讓副官去安排一些下酒菜,拿過王大錘遞過來的酒壺,直接悶了一口,“嘶,好酒!”
“哈哈哈,賀將軍也是一個性情中人啊。”
“何以見得?”
王大錘笑而不語,拿過酒壺也喝了一口,閉眼回味着酒漿的純香。
“那周興閣是我打傷的。”王大錘好半響,才突然說道。
賀白川聞言,表情一頓,但也不過一瞬間,便釋然的點了點頭,隨後,又有些惡趣味的問道:“王兄下了幾成力?”
王大錘錯愕的看了他一眼,才笑着應道:“十成十,想來他離死期也不遠了吧。”
賀白川嘴角輕蔑一笑,拿起酒壺痛快的喝了一口:“那老傢伙也是罪有應得,只恨不是我親自動手啊。”
王大錘好笑的看着他,補充道:“老子死了還有小子,賀兄只要有興趣,人我替你捉來,要殺要剮,任你施爲。”
“這……”賀白川愣了愣。
王大錘微微揚了揚下巴,老神再在的說道:“別說是他兒子,讓賀兄去周家給那老傢伙再補上一刀又如何,只要賀兄感興趣,咱們現在就可以殺過去。”
賀白川神情微變,心中暗自斟酌了半響,才蹙眉問道:“定襄與朔方好像沒有什麼過節吧,你們家小郎君怎麼會突然對定襄感興趣?”
王大錘笑着搖搖頭,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放到桌上:“不是我家郎君多管閒事,而是受人之託而已,賀兄可認得這塊玉佩的主人?”
賀白川伸手將玉佩拿起,看到玉佩的紋路,還有正面的刻字,驚疑道:“你們是受義成公主之託?”
“不錯。”王大錘繼續說道:“只是,沒想到這定襄的內憂比外患還要嚴重,定襄以後會成爲朔方的貨運中轉站,我家郎君不會允許那些人存在的,索性直接殺了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