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認識自己,瞭解自己,才能明確的知道自己的長處短處,才能揚長避短,充分的發揮自己的優勢,規避隱藏自己的短處。你連自己都沒有看清,沒有認識,談何看穿對手?”
羅士信見薛仁貴急得滿頭大汗,也知他明白了問題關鍵所在,慎重的留下了這一段話,轉身回到了帥帳,吩咐所有兵卒不得打擾薛仁貴的沉思。
在帳中吃着早餐,軍中生活艱難。爲了節省整體開銷,羅士信並不提倡開小竈,他所吃的與兵卒的伙食一般無二,都是稀粥與麪餅外加摻了點點肉末的鹹菜。
這味道不咋地,但行軍途中也沒有那麼多的講究。能夠填飽肚子,已經非常不錯了。
正在吃着,突然得他到了劉仁軌醒來的消息。
大喜過望之餘,飯也顧不得吃了,直接丟下了碗筷,大步往劉仁軌的營帳而去。這走出營帳,立刻見到薛仁貴已經換了個姿勢,盤腿坐在了地上呆呆的沉思着,淡淡一笑,繼續往劉仁軌的營帳走去。
“我的司馬大人,你終於醒了!”羅士信走進營帳,便見劉仁軌在衛兵的服侍下吃着清淡的稀粥,處於對病人的特殊照顧,稀粥裡有些許藥材還有雞蛋瘦肉。
劉仁軌與一旁的護衛想要見禮。
羅士信連忙制止道:“你們繼續,當我不存在,這昏迷了好幾天了。肯定是餓壞了,先填填肚子再說。”
直到劉仁軌吃完,羅士信才道:“了不起。用不到一百的人,抵擋住了千人攻勢。以一打十。我看你當什麼司馬,應該直接封你爲將軍纔是。”
劉仁軌苦笑道:“大將軍就別笑話我了。那不是逼不得已?讓高句麗兵攻破了右翼,遼東便可得到有效的支援,對我們攻打遼東的計劃大是不利。我們只有破了他們的援兵,斷絕他們最後的希望,才能將他們逼入孤立無援的絕地。反之讓高句麗得到支援,就算是微不足道的一千人也能讓他們看到點點希望。遼東久爲他國佔據,我們此次征伐若能收復遼東,將會完成前人兩百年未能做到之事,怎麼能因爲一點點小小的差池而半途而廢?”
羅士信搖頭道:“這膚淺的道理誰不明白。但是也許在你看來以自己一命換取遼東的勝利並不虧。然而我卻覺得一個遼東而已,這次打不下來,我們還有機會。可你劉仁軌卻只有一個,犧牲了就再也沒有了。你的能力我最清楚,你劉仁軌的價值可不是區區遼東可以比擬的。莫說是一個就算是七個八個遼東都比不上一個活着的劉仁軌。這比交易買賣,看上去划算,實際上卻大虧特虧。唯一幸運的是你沒死而已……”
“大總管……”劉仁軌感動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想不到自己在羅士信眼中的地位是那麼的重。
羅士信其實說的一點也不誇張,劉仁軌作爲國之棟樑。他個人日後對大唐的貢獻是無法用言語表述的。區區遼東,根本無法比擬劉仁軌存在的價值意義。如此態度卻讓劉仁軌更是感動,有股士爲知己者死的感覺。
“好了,兩個大男人。也不要肉麻了!”羅士信也意識到自己有些煽情過了,揮了揮手道:“以後注意點,你抱負未展。壯志未酬,談何就義。”
劉仁軌帶着幾分虛弱的點了點頭。他凝神靜聽了片刻道:“這是已經攻打遼東了?我聽到了點點的炮石聲。”
“不錯!”羅士信頷首道:“在你昏迷的時候。我們趁勢拿下了建安城,破了遼東的三城相護之局。在日前兵分四路。將遼東圍了個水泄不通,展開了攻勢。現今已經填平了護城河,正對遼東城展開炮石轟炸。”
劉仁軌嘆道:“遼東城經營兩百餘年,依仗着遼東地形險惡,極難攻取,我軍損失了不少人吧?”
羅士信眯眼笑道:“扯淡,別將我想的跟楊廣一樣,就知道拿命去拼。打到現在,我軍傷亡人數不足五百,幾乎沒有受到什麼傷亡損耗。”
“這?”劉仁軌驚愕的瞪圓了眼睛。
羅士信自若的說道:“我收編了兩萬多的高句麗降兵,填埋護城河都是他們負責的。確實死了不少的人,但我軍可沒有多少損傷,至於遼東城。我從來沒有想過拿命去填進攻的想法,早就擬定好了就以拋石車砸。我們的拋石車經過將作大匠姜行本的改良,比之高句麗從我們學去的拋石車有力多倍。我們以下打上,能夠將巨石丟上他們的城樓,他們的拋石車以上打下卻傷不到我們,只有捱打的份兒。”
劉仁軌笑了笑,接着道:“大總管還有什麼後招一併說出來吧,這依仗科技之利,確實大佔便宜。但只是如此,恐怕還不足以攻取遼東吧?”
羅士信點頭道:“這是自然,除了安排了拋石機晝夜不停的以飛石轟炸,又以高句麗的降卒爲勞動力覆土堆山,在兩軍陣前堆一個可以與遼東城牆相比的土山。如此不但我大唐投石車能夠揚威,強弓勁弩一樣能夠派上用場。”
劉仁軌大悟道:“大將軍這是打算藉助拋石機與強攻勁弩的掩護攻取遼東?”
“正是如此!在戰前我就說過。隋朝幾次敗給高句麗所思所想便是速戰速決,他們的急快對上高句麗的穩,如何能夠不敗?我們有了前車之鑑,自當不能重蹈覆轍。攻取新城、建安城,斷絕了遼東城的後路,水路攻打卑沙城,威脅高句麗國都平壤,讓高句麗不敢派兵增援,又破他援兵,讓遼東孤立無助。我們做了那麼多事情,不就是爲了能夠安安穩穩的攻打遼東?現在遼東以成甕中之鱉,我又何必急在一時?”羅士信說着他對目前戰局的掌控,一言一行,調動有序,條理分明,大有名將之風。
劉仁軌感嘆道:“大總管進攻突厥時,侵略如火,現在攻伐高句麗又不動如山,不給敵人半點可趁之機,屬下佩服。”
羅士信“哈哈”大笑:“這人總要成長的,這幾年在長安沒少受藥師公的指點。總不能丟他老人家的面子……我們這一路進展順利,不知他們那一路情況如何?”
劉仁軌道:“李大總管乃當世奇才,第一用兵大家,我覺得區區吐谷渾應該不是問題。”
“我也是這麼覺得的!”羅士信對於劉仁軌的答覆,給予了肯定。
也如他們想的一樣,李靖西征吐谷渾進展也格外順利。
就在羅士信兵圍遼東的時候,他們打了一個漂亮的大戰。
吐谷渾的汗王慕容伏允本打着跟大唐玩游擊戰術,利用半遊牧民族的特性戰勝大唐。
此舉並沒有瞞過用兵老道的李靖,李靖深知吐谷渾是一個奇特的國家,他們本身是遊牧民族有着遊牧民族擅於騎射的特點,但是又因霸佔了絲綢之路多年,國內文化深受東西方文化的影響,有着獨特的文化傳承。青海湖是他們的發源地,國內上下極爲重視。
大唐西路大軍出蘭州一路向西南行進,他們在李靖的可以安排下無視周邊地域城池,孤軍深入直逼青海湖鄯城。
鄯城若失,青海湖則盡入唐軍之手。
這一招正是攻敵必救。
面對唐朝兵鋒直指青海湖,慕容伏允逼不得已在鄯城附近與唐軍決戰。
李靖面對的情況與羅士信正好相反,羅士信遇上的都是堅固堡壘,而李靖面對的是一望無際的荒野……
羅士信的敵人是龜縮在城裡的,而李靖的敵人是散佈原野隱藏暗處。
李靖不怕敵人來戰,就怕敵人不戰。
兩軍雙方在涅水上游展開了激烈的決戰,這一戰可謂打的天昏地暗。
積石道行軍總管侯君集、且末道行軍總管李大亮、岷州都督、赤水道行軍總管李道彥、利州刺史鹽澤道行軍總管高甑生還有臣服大唐的突厥名將阿史那社爾等等大將的親自衝殺下,以絕對的優勢大勝吐谷渾大軍,斬殺敵兵兩萬五千之衆。
慕容伏允野戰慘敗被迫放棄青海湖已經周邊一切城鎮,燒盡野草阻礙唐軍追擊,遠遁荒野深處。
大勝過後,李靖並沒有給予將兵歡慶勝利的時間,而是召開了軍事會議,商討是否深入荒野追擊殘餘的吐谷渾殘部。
且末道行軍總管李大亮道:“我軍爲了逼吐谷渾來戰孤軍深入,後方糧草短時間內難以運至。軍中馬草已斷,糧食也所剩不多。繼續追擊,在補給上將會露出嚴重破綻,恐爲敵軍所破。”
阿史那社爾亦道:“空着肚子,沒力氣打仗。我們還不熟悉祁連山深處的地形。據我所知他們逃亡的方向人畜不生,就連水草也沒有,實在不易追擊。”作爲突厥人,阿史那社爾以完全爲李世民的人格魅力征服,將自己視爲大唐的一份子盡心盡力的爲大唐效力。
李靖見絕大多數將領都贊同撤軍,不由地皺了皺眉頭,轉向了侯君集道:“侯總管有什麼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