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黎波里的城主府內,杜睿再次見到了君士坦斯二世,雖然杜睿能夠明顯的在君士坦斯二世的表情當中,分析出他內心的強烈不滿和憤恨,但是總歸這一次見面的時候,君士坦斯二世勉爲其難的稍稍收斂了他的輕慢與高傲。
“東方的客人,首先我要因爲昨天的誤會向您道歉,我想這都是因爲皮納爾總督並沒有向我說明您的來意,才造成了昨天的誤會!”
杜睿一笑,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說道:“當然!我願意接受您的道歉,但是我希望昨天的事情不要再次發生,我來到這裡,首先代表的是我的祖國,大唐帝國在西方的利益,並且我希望您能夠正視此次在抵抗阿拉伯人對聞名世界的侵襲當中,大唐帝國對拜占庭帝國的幫助,給予大唐帝國足夠的尊重!”
君士坦斯二世聞言,面色微微一變,但總歸還是忍住了,勉強笑着說道:“您的要求並不過分,好了,讓我們忘掉不愉快的過去,來談談我們彼此的友誼,我對東方世界非常感興趣,我知道在您的祖國生產一種名叫絲綢的美麗裝飾,我聽我的祖父說起過,當年絲綢第一次到達羅馬城的時候,曾在羅馬城引起過極大的轟動,對此我真的非常好奇!只是因爲阿拉伯人的存在,東方美麗的絲綢沒辦法到達拜占庭,我想這是關係到我們雙方利益的事情,看看!我們不是已經找到共同點了,不是嗎?”
杜睿聞言,對君士坦斯二世的印象,倒是稍稍有了些改觀,不可否認,這個未來的拜占庭皇帝,就是一個十足的混蛋,但是在政治上,和外交上,卻還是有可以稱道的地方。
“皇儲殿下!您說的很對!這確實關係着我們雙方的利益,所以我的君主纔派我來到了這裡,和拜占庭帝國取得聯繫,一同來對付那個在商路上阻礙我們交流的阿拉伯帝國!我想聽聽您的意見,我們應當怎麼做!”
君士坦斯二世心中一笑,他覺得杜睿的思維已經開始跟着他的指揮棒走了,道:“我覺得要對付阿拉伯帝國並不是我們兩者之中任何一家的責任,這需要我們共同的努力,那些貪婪的異教徒應該受到文明世界的唾棄,您覺得呢!?”
杜睿聞言不禁暗自冷笑,這個君士坦斯二世還當真是不改傲慢的性格,難道他真的天真的以爲,耍弄這些小伎倆,就能讓杜睿上鉤嗎?
“您說的很對!這確實需要我們一起努力!接下來我想聽聽一些切實可行的辦法。”杜睿又將皮球踢了回去,耍弄這些花槍,杜睿這個來自後世,閱歷豐富的大才子,可是這方面的祖師爺,單單是那本厚黑學,就夠這些西方野人學習一輩子的了。
君士坦斯二世見杜睿不肯就範,只好換了一招,單刀直入,道:“如今拜占庭帝國已經承受了很大來自穆斯林世界的壓力,我覺得在這個時候,您代表的大唐帝國應該做點兒什麼,來減輕拜占庭帝國的壓力,剛纔您也承認這是我們共同的責任,既然如此的話,我是不是可以要求大唐帝國派兵,在世界的東方,給予阿拉伯人有力的一擊,我想這個並不過分!”
這還不過分?
如今兩家坐在一起談論關於阿拉伯帝國的問題,其實對於大唐來說關乎切身利益的無非就是財富,貿易帶來的財富,而對於拜占庭帝國來說,確實關乎到國家的生死存亡,兩者的目的根本就沒什麼可比性。
而且讓大唐在阿拉伯帝國的東方出兵策應,牽制阿拉伯帝國的精力,這一點上也完全沒有可能,現在大唐的目標還輪不到中亞地區,在大唐的周邊,還有契丹,室韋,奚,高麗,西突厥,倭人,以及南洋的問題需要解決。
而且最重要的是,雖然陸地上,東西方的貿易往來被阿拉伯人截斷了,但是在海上,杜睿很快就能開闢出一條航線,到時候,只要大唐能確保海上安全,自然就能恢復東西方的貿易往來。
“我並不贊同您的看法,雖然我對拜占庭帝國現在的處境非常同情,在此之前,我也以個人的身份參與了這場不義的戰爭,但是大唐帝國現在根本沒有精力,參與到世界西方的爭霸上面來!所以對您的要求,我只能拒絕!”
君士坦斯二世聞言一愣,這個他可沒有想到,不禁深深皺眉,道:“那麼您所說的盟約又有什麼意義呢?還有您所說的友誼!”
杜睿面色不免,語氣平緩道:“不!我並沒有說過什麼盟約,我說的是合約,一份軍事物資購買,以及商貿往來的合約!對於拜占庭帝國此時的處境,我可以爲您提供一些必要的物資援助,當然這都需要相等價值的財富來換取。”
皮納爾忍不住道:“公爵閣下!您這麼說,實在是讓我非常失望,我們之間的友誼,難道要靠財富來衡量嗎?”
杜睿一笑,道:“當然不是,不過大唐帝國的利益絕對不能受到半點兒損害!”
杜睿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嚴肅的表情,讓君士坦斯二世和皮納爾看着心中都不免一顫。
杜睿接着說道:“先生們!我覺得你們可以先看看這個!”
杜睿說着拿出了一份,他昨天晚上草擬好的合約文本,君士坦斯二世接過去一看,頓時眼睛都瞪圓了,怒氣衝衝的將合約的文本摔在了桌子上,大聲道:“公爵閣下!這難道就是您所說的誠意和友誼嗎?要是答應了你的這些條件,偉大的拜占庭帝國,至高無上的希拉剋略皇室會成爲全天下的笑柄。”
杜睿笑道:“是嗎?或許情況沒有您說的那麼嚴重,而且您覺得,沒有我們大唐帝國的流動之火,拜占庭帝國能夠抵抗阿拉伯人的騷擾嗎?”
杜睿的這份合約其實非常簡單,只有十款:
一、大唐帝國與拜占庭帝國雙方自今日起建立友好關係,在此基礎之上,雙方自由通商,平等往來。
二、大唐帝國在拜占庭帝國境內的一切商業活動,均享有最惠國待遇,拜占庭帝國所徵收商稅不得超過商品價值的百分之三,除此之外,不得徵收任何巧立名目的稅款。
三、拜占庭帝國割讓克里特島與塞浦路斯島於大唐帝國,在大唐帝國接收之前,兩島皆由拜占庭帝國負責保護。
四、大唐帝國可以隨時在兩島駐軍,駐軍人數拜占庭帝國無權干涉。
五、大唐帝國海軍在地中海的一切軍事行動,拜占庭帝國無權干涉。
六、大唐帝國子民在拜占庭帝國境內享有居住權,貿易權,傳教權,拜占庭帝國需對旅居拜占庭境內的大唐子民予以保護。
七、大唐帝國在拜占庭帝國的一切利益,拜占庭帝國負責保護,如有損害大唐帝國利益的事情發生,拜占庭帝國需做出合理解釋。
八、自今日起,大唐帝國將已優惠價格出售拜占庭帝國所需物資,價格另議。
九、在拜占庭帝國的自身安全遭受危機之時,大唐帝國可根據自身處境,予以適當的幫助。
十、此合約有效期爲一百年。
不單單是君士坦斯二世,就連皮納爾看過之後,都是大皺眉頭:“公爵閣下!恕我直言,您的要求在我看來,完全就是無法接受的,在這些條約當中,根本就沒有任何規定,請問大唐帝國的義務呢?您只是在要求權利,卻忘記了在享受權利的同時,需要付出一定的義務!”
杜睿笑道:“難道您覺得大唐帝國對拜占庭帝國的幫助還不夠嗎?比如那神奇的永恆之火!我可以根據您的需要提供給您,難道這還不夠嗎?”
君士坦斯二世被杜睿的態度,再一次激怒了,大聲道:“永恆之火的配方,你應當無償交給拜占庭帝國,來換取你所說的這些無禮的要求!否則的話,這些合約當中的任何一條,我都不會答應!”
看着暴怒的君士坦斯二世,杜睿倒是平靜的很,笑道:“我只是提出了大唐帝國的要求,您可以選擇不接受,至於流動之火的配方,很抱歉,那屬於大唐帝國的軍事機密!這一點,我不能答應!”
希臘火的配方在杜睿的眼中根本就算不得什麼,在原本的歷史上,希臘火就是因爲出現了威力更大的火器,才最終被淘汰出了歷史舞臺,而目前,大唐帝國就已經掌握了這種更爲先進的火器。
皮納爾見氣氛又有被鬧僵的趨勢,趕緊說道:“我覺得我們雙方都應該冷靜一下,皇儲殿下,公爵閣下!此次戰勝阿拉伯異教徒,我們還有慶祝一下,爲什麼不趁着休息的時候,好好的慶祝一番呢!”
杜睿一愣,這個時候慶祝?
不過轉念再一想,杜睿就明白了,這不就是後世非常流行的酒會外交嗎?
第三篇 遠洋 第七十一章 密談(第一更)
在開篇之前,回答一個問題,小弟以前就是船員,關於女人不能上船的說法,興起於歐洲的中世紀,隨意那個說小弟色膽包天的兄弟,言重了!
#¥#¥#¥#¥#¥#¥#¥#¥#¥#¥#¥#¥#¥#¥#¥#¥#¥#¥#¥#¥#¥#¥#¥#¥#¥#¥#
舉辦慶功宴會?在這個時候!?
杜睿錯愕了一陣之後,就明白了皮納爾的想法,和中國人喜歡在酒桌上談事情一樣,西方人也是一樣,如果在談判桌上得不到的東西,他們喜歡在談判桌之外達成,就比如這個酒會。
除了將馮照帶在身邊保護安全之外,蘇麟和杜平生等人都被杜睿派到了城外,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發生,杜睿也要預防萬一。
果然,宴會剛一開始,皮納爾就陪着君士坦斯二世端着酒杯到了杜睿的身邊,杜睿心中不禁暗笑,對着馮照小聲吩咐了幾句,馮照點頭退到了一旁。
今天這個宴會的主題是什麼,來參加的人都一清二楚,雖然看上去氣氛很熱鬧,但是在杜睿看來,每個人都好像是在演戲一樣,故意離他們這個地方遠遠的,擺明了是給他們留出交談的空間。
“敬您!感謝您對拜占庭帝國的幫助!”君士坦斯二世此時絲毫沒有昨日的頤指氣使,也沒有了方纔談判時的驕躁易怒,對着杜睿舉杯示意了一下,看上去倒是有幾分貴族的模樣了。
人又見面之情,君士坦斯二世對着自己笑,杜睿自然也不能拒人於千里之外,更何況在目的還沒有達成之前,杜睿也不想將這個二世祖得罪的狠了,只要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杜睿也不介意作出一些利益交換。
杜睿也笑着舉杯示意了一下,別有深意的說道:“爲了友誼!”
君士坦斯二世見杜睿表達出了善意,自然照單全收,和杜睿的酒杯輕輕碰了一下,附和道:“爲了友誼!”
兩人都只是輕輕的抿了一口,說了幾句不鹹不淡的話,按照君士坦斯二世的打算,這麼東拉西扯只是爲了打開話題,卻不曾想到杜睿對拜占庭帝國的風土人情知道的居然這麼多,見杜睿滔滔不絕的評述着拜占庭帝國的一切,君士坦斯二世完全傻了眼,他知道主動權又被杜睿掌控在了手裡。
急於將話題轉移到正事上面,可是看杜睿的樣子好像對拜占庭的酒文化,以及歐洲的宗教問題興趣更大,君士坦斯二世也顧不得什麼主動權了,忍不住說道:“公爵閣下!對於我們之間存在的分歧,我感到非常遺憾,原本我們應該在更加友好的氣氛當中達成協議,畢竟我們之間有一個共同的敵人!難道不是嗎?您和我一樣,痛恨那些阿拉伯人!”
杜睿耐心的聽着君士坦斯二世把話說完,不禁笑道:“不!我並不痛恨任何人,此次我願意參與到這場戰鬥之中,完全是因爲個人出於義憤,一個文明世界不應該遭受到不義的侵擾,這與大唐帝國無關,談判我代表的是大唐帝國,而大唐帝國和阿拉伯帝國之間存在的僅僅是矛盾,是商業貿易上的矛盾,還遠遠談不到仇恨!”
杜睿的話讓君士坦斯二世聽了,不禁一陣皺眉,他沒想到杜睿居然這麼圓滑,看起來他希望得到的,在杜睿這裡都不大容易。
“公爵閣下!或許有一天,這個矛盾被激化的時候,你們也會像我們現在一樣,仇視那些可惡的穆斯林!”
杜睿知道君士坦斯二世的意思,無非就是想要將大唐帝國也拖入這場戰爭,即使不行,他也希望大唐帝國能夠在世界的東方牽制一下阿拉伯人的精力。
在經過皮納爾解釋之後,君士坦斯二世已經完全明白了,此次要是沒有杜睿和他的希臘火,拜占庭帝國想要取勝,簡直就是天方夜譚,說不定現在已經被趕出了北非。
杜睿還是不肯接君士坦斯二世的話茬,他在等着對方將底牌掀出來:“未來的事情有誰能說得準呢?大唐帝國現在的精力主要還是放在了世界的東方,至於中亞和北非發生的一切,對於大唐帝國來說還是太遙遠了,我奉命前來,只是爲了締結友誼,開拓貿易!至於戰爭,還不是我的權限範圍之內可以承諾的!”
皮納爾忍不住,急道:“難道大唐帝國就當真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朋友被一羣野蠻人欺凌嗎?”
杜睿笑着搖搖頭,道:“當然不,我們可以提供給你們必要的援助,當然是物資上的。”
杜睿說道這裡,故意頓了一頓,見君士坦斯二世和皮納爾都是滿臉的失望,故作無奈的說道:“好吧!我另外可以答應你們一點,如果君士坦丁堡遭到阿拉伯人攻擊的話,我會說服我的君主,在阿拉伯帝國的東部,作出一些動作!我能承諾的僅此而已!”
君士坦斯二世聞言,不禁一喜,他要的就是這個,雖然是有條件的,但是總歸讓雙方在談判桌上沒能達成的意向,有了些許突破。
接着雙方又商談了一下其中的細節,皮納爾便藉故走開了,杜睿一見,便知道君士坦斯二世是有話要對他說,這些話連皮納爾都不能聽到。
“公爵閣下!您對拜占庭帝國的瞭解出乎了我的預料,我很難相信,在遙遠的世界東方,居然能有像您這樣博學的人!”
杜睿笑着接受了君士坦斯二世的恭維,道:“謝謝!我只是對不瞭解的事情,喜歡研究一下罷了!也正是因爲如此,我的君主才答應我的請求,將出海尋訪文明的任務交給了我!”
“那麼您對拜占庭帝國當前的朝局一定也很瞭解了!”君士坦斯二世說着,目光炯炯的看向了杜睿。
杜睿聞言,心中略一盤算,便猜到了君士坦斯二世的用意,無非就是一點一一赫拉克洛納斯的威脅。
心中有了主意,杜睿笑着點點頭:“當然!我很欣賞您的祖父希拉剋略皇帝陛下,拜占庭帝國能有今天的成就,他確實付出了很大的心血,如果沒有皇帝陛下力挽狂瀾的話,恐怕現在拜占庭帝國還在波斯人的腳下呻吟着!”
君士坦斯二世顯然非常受用,西方人就是這樣,與其稱讚他本人,反倒不如稱讚他的家人:“是啊!那確實是一段艱難的歲月!不過雖然我的祖父成功驅趕了波斯人,但是卻又迎來了一個更爲強大的敵人,而且,公爵閣下,拜占庭帝國的內部也不穩定,這纔是動搖帝國根本的大事!我的父親雖然是拜占庭帝國的共治皇帝,但是很多時候,他也有許許多多的爲難!”
杜睿聞言,明知故問道:“您所說的是~~~~~~~”
君士坦斯二世故作悲傷的說道:“就是我的叔叔赫拉克洛納斯,這次我的祖父派我前來,和公爵閣下商議兩國之間的大事,我的叔叔是非常反對的,他甚至覺得比起阿拉伯人,大唐帝國的威脅更大,您看,還有比這個更加荒謬的事情嗎?他居然將朋友,當成了敵人!甚至在當初我的祖父擊敗波斯人之後,他就曾提議,舉行像亞歷山大大帝那樣的遠征,征服東方帝國,獲取東方的財富!當然,我那睿智的祖父自然不會聽從他荒謬的意見,但是這一次,他又站出來了,並且再一次惡意中傷您和大唐帝國,這在我看來是完全不能原諒的!”
杜睿安靜的聽着君士坦斯二世胡說八道,卻也不反駁,對於歷史上的那個赫拉克洛納斯,杜睿知道的並不多,只知道他也是拜占庭帝國皇帝,是希拉剋略和其第二任妻子瑪蒂娜的兒子。公元638年的時候,通過其母親的努力,他獲得了“奧古斯都”的頭銜。
在希拉剋略去世後,他與同父異母的哥哥君士坦丁三世一起成爲共治皇帝。在公元641年5月君士坦丁三世死於肺結核後,他成爲拜占庭唯一的君主。有傳言稱君士坦丁三世是被赫拉克洛納斯和瑪蒂娜兩人毒死的。
結果君士坦丁三世的支持者,亞美尼亞將軍瓦倫提努斯起兵反抗,最終擁立君士坦丁三世的兒子君士坦斯二世即位。赫拉克洛納斯被廢黜,並被施以劓刑後流放到羅德島,其後不知所終。
想來這個赫拉克洛納斯的結局也不是很好,爲了能夠穩固皇權,連自己的親弟弟都能毫不猶豫處死的君士坦斯二世,絕對不可能給這個對他威脅更大的叔叔活路。
至於君士坦斯二世所說的那些話,杜睿自然全都當成了耳旁風,在這個東西方世界的交流還不算緊密的年代,杜睿對拜占庭帝國的瞭解,都只是通過前世的一些知識,赫拉克洛納斯又能知道多少關於大唐帝國的事情。
不過這些都不是很重要,杜睿也不會去在乎赫拉克洛納斯的死活,他只是想知道這個君士坦斯二世想要得到什麼。
想到此處,杜睿裝出氣憤的樣子,大聲斥責道:“這簡直就是惡意的中傷,幸好希拉剋略陛下不會相信他荒謬的言論!”
君士坦斯二世見狀,不禁大喜,接着又道:“當然!現在我的叔叔還不能影響到我祖父的決定,然是以後就難說了,如今我的叔叔已經擁有了奧古斯都的頭銜,以後必然將會和我的父親一起成爲共治皇帝,一旦他掌握的權利,對於您在條約當中所提到的那些,又有誰來保證呢!?”
杜睿聞言,心中不禁冷笑,說來說去,這個君士坦斯二世還是想着要通過這次談判,增加自己的政治籌碼,也就是大唐帝國的一份聲明,支持他的聲明。
杜睿雖然很厭惡君士坦斯二世這個人,但是那種不需要付出任何東西的聲明,對他來說倒也無所謂,只要他能爲大唐拿到應得的利益,扶植着這個君士坦斯二世登位也沒什麼不可以。
君士坦斯二世見杜睿不說話,走上前,小聲說道:“公爵閣下!大唐帝國的利益,如果由我來保障的話,我想這纔是最完美的結局!”
杜睿聞言,裝出驚喜的模樣,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太好了!只要能確保大唐帝國的利益,我願意代表我的君主向您承諾,到時候,會給與您必要的幫助和支持!”
君士坦斯二世要的就是這個,什麼拜占庭帝國利益之類的,此刻在他的眼裡根本就什麼都不是,他還不是拜占庭帝國的皇帝,考慮那些事情還太早了一些,至於以後,只要他能登上皇帝的位子,誰還在乎從前的承諾。
杜睿卻也不怕君士坦斯二世違約,事實上,他還巴不得發生那樣的事,如果君士坦斯二世膽敢食言而肥的話,他也正好有了藉口,將手伸到拜占庭帝國的身上。
很短的一段時間,杜睿就和君士坦斯二世達成了一個合作協定,至於那份合約,現在誰還會去在討論它。
宴會總算是變得有點兒宴會的樣子了,氣氛也當真漸漸熱鬧了起來,人人都在笑着,談論着,痛快的喝着。
這段時間,他們可是被壓抑壞了,在北非的戰場上連戰連敗,其他展現傳遞過來的也都是一些壞消息,可就在大廈將傾的關鍵時刻,杜睿和他的軍隊到了,當然還有那可怕的希臘火,連番幾場大勝之後,北非戰場上,兩大帝國的實力對比已經被徹底的顛覆了過來,雖然目前拜占庭帝國還只能佔據埃及行省的一角,但是誰都能看得出來,勝利的天平已經漸漸的開始朝着對拜占庭帝國有利的方向發展了。
兩天之後,還是在的黎波利,杜睿和拜占庭帝國的皇儲君士坦斯二世簽訂了兩國之間的第一份合約,史稱《的黎波利條約》。
在完成了自己的目標之後,杜睿也不再逗留,帶人離開了的黎波利城,遠行到這裡,杜睿的目的已經基本上達到了,現在到了要回家的時候了。
第三篇 遠洋 第七十二章 各方反應(第二更)
揚帆出海已經過去了五日,總算是遇到了一個好天氣,雖然這個時節在大唐已近隆冬,但是在此處確實一派陽光明媚,白天站在甲板上,身子都覺得暖暖的。
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現在總算是要回家了,沿岸航行,繞過印度和中南半島之後,就能到達大唐的海域了。
出來已經三年的時間了,杜睿對於大唐的懷念,從來都不曾這般強烈過,杜陵大觀園內的親人,安康,汝南兩位公主,還有名託君臣,實爲兄弟的李承乾,他們如今都怎麼樣了?
“少爺在想什麼?”襲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杜睿的身後,和杜睿一樣趴在欄杆上,歪着腦袋看向了杜睿,臉上帶着甜甜的笑。
襲人也知道要回家了,出來這麼長時間,當聽到要回家的消息之後,她也忍不住一陣歡呼雀躍,每日裡要麼就是纏在杜睿的身邊問還有多長時間才能到大唐,要麼就是逼着馮茗,讓他加快航速,近鄉情切,用在她的身上,倒是再貼切不過了。
杜睿淡淡的一笑,看着遠處的海面,道:“沒想什麼?又來問還有多長時間才能到大唐嗎?”
襲人可愛的吐了吐舌頭,道:“纔不是呢!奴婢要是再問,少爺恐怕就該煩奴婢了,況且就算是奴婢再問,這路也要靠着這船來走。少爺!你說可卿姐姐她們都在做什麼?”
杜睿聞言,不禁想到了那個性情柔弱,平日裡在一處的時候,從來不言不語,只是耐心聆聽,別人笑,她就跟着笑,別人哭,她就跟着抹眼淚的女子。
杜睿身邊的這些紅顏知己當中,可卿稱得上是模樣最爲出衆的一個,卻也是存在感最少的一個,平日裡安安靜靜的坐在一處,旁的人甚至都很難發現。
在衆女之中,襲人和可卿最爲親厚,一個生性喜靜,一個生性好動,這兩人卻成了大觀園內的好姐妹。
杜睿回憶着可卿的點點滴滴,不禁想道:“她啊!恐怕此時正被湘雲那丫頭纏着學女紅,要麼就是撫琴弄簫,可卿和你可不同,她活的簡單,活的也自在!”
襲人聞言,也不着惱,笑道:“那麼少爺呢?少爺自家又是個什麼活法!”
杜睿聞言不禁一愣,襲人這話問的,倒是讓杜睿泛起了思量,自己是個什麼活法,當初剛重生到這個年代的時候,不過想着能仰仗着萊國公府的那棵大樹,做一個富家子弟,安安穩穩的過一生就是了。
然後自家立了業,想的也只是做個逍遙自在的閒人,可是結果呢?杜睿所走的每一步,最開始的時候,他都覺得是被時局,他人推動着才走的,到現在杜睿才知道,他所踏出去的每一步,在後面推他的都是他自己。
明明想做個閒人,卻硬是要逼着自己出來勞心勞力,現在想象,當真是何苦來哉!
襲人見杜睿不說話,笑道:“少爺便是不說,奴婢也能猜得到,少爺便是個天生的勞碌命,這次回去,說不得少爺又要入朝爲官了,到時候,自然又是天南海北的走,想要求閒都閒不下來。”
杜睿長嘆一聲,笑道:“各人自有命數,或許我的命數就象你說得那般,當真是個勞碌命。”
襲人見杜睿如此,關切的問道:“少爺若是不想,那又誰能逼得了你,大不了回杜陵做個富家翁也就是了,反正大唐有聖明天子,又有那麼多大臣輔佐,少爺何苦爲難自己!”
杜睿搖搖頭,轉身到桌子上取了一杯酒,仰頭喝下,道:“我又何苦爲難自己,只是事不容情,有些事終究是放不下的!或許只有等到將來上了年歲,連路都走不動了,才能真正的去求閒了!”
襲人見杜睿的語氣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忍不住笑道:“少爺如今纔多大年歲,怎的就開始想着老了以後的事了,便是當真如少爺說的那般,到時候,自有奴婢攙扶着您走就是了!”
杜睿聞言大笑道:“也好!也好!等到年歲大了,尚且能有三五知己相伴,倒也是人生的一大樂事!”
襲人聽杜睿說起紅顏知己,臉色不禁微微有些眼紅,低頭小聲道:“奴婢自然是要陪着少爺的,還只盼少爺莫要忘了之前的承諾纔好!”
之前的承諾!?
杜睿一愣,再看襲人的模樣,頓時想了起來,笑道:“君子約,自然不敢相忘!”
“原來你們都在這裡!”
伴隨着拗口的漢語調子,伊莎貝拉走了上來,杜睿離開的這段時間,她的漢語進步了很多,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和襲人這對小冤家,如今卻成了好朋友,雖然在一起的時候,還是不免拌嘴逗趣,卻也不再像剛開始的時候那般針鋒相對了。
襲人見好不容易有機會和杜睿單獨相處,卻被伊莎貝拉給破壞了,微微有些不滿,叉着腰,柳眉倒豎,道:“你這人,偏偏這麼沒眼色,還在一旁偷聽!”
伊莎貝拉一聳肩,笑道:“我可沒有偷聽,而且我的眼睛有顏色,是藍寶石,你的眼睛纔沒有顏色,黑漆漆的!”
襲人頓時一陣頭疼,道:“和你這人說話,真是費力氣,罷了!罷了!便知道脫不開你!且隨了你的心意,我自去找寶釵姐姐。”
襲人說完,轉身便朝着廚房的方向走去,將杜睿交給了伊莎貝拉。
伊莎貝拉哪能不知道襲人的意思,這分明就是在給她創造和杜睿接觸的機會,對着襲人離開的方向行了一個歐洲貴族禮。
杜睿看着也覺得好笑,道:“怎的不在船艙裡休息?”
伊莎貝拉和杜睿單獨在一起的時候,還是更習慣說法語,走上前,依偎在杜睿的身側,道:“休息的累了,出來走走,睿!我們還要走多長時間才能到你的家鄉!”
杜睿心裡盤算了一下,道:“怎的也還在走兩個月,離家這麼久,你不想念你的家鄉嗎?”
伊莎貝拉聞言,方纔歡喜的表情漸漸隱去,顯得心事重重,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情願永遠都不回去!”
杜睿微感詫異,道:“這是爲何?難道你不想念你的哥哥嗎?”
伊莎貝拉苦笑道:“如果你親眼看着自己的哥哥們爲了權利和財富互相廝殺的話,你也不會願意回到那個地方去!”
杜睿聞言,不禁想到了他這一世的兩個哥哥,重生到現在都已經十年的時間了,他和杜構,杜荷兩兄弟的接觸卻沒有多少,自打離開萊國公府之後,更是勢同水火,不相來往,也比伊莎貝拉好不到哪裡去。
“自從我的父王去世之後,我的四個哥哥就開始爲了那個王位,在他們各自宮相的慫恿下,不斷的廝殺,攻伐,大哥是最先故去的,你知道嗎?我的三個哥哥親手殺了我的大哥,並且將他的妻子,孩子全都處死了,那場面簡直太可怕了,直到現在我還會想起我大哥的孩子看向我的時候,那祈求的眼神,可是我卻什麼都做不了,我不想回去了,我不想再看着我另外的三個哥哥死在自家親人的手裡,那太殘忍了!”
杜睿可以想象得到,一個弱女子無助的看着自己的親人相互爭鬥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那簡直就是對人性的折磨,見伊莎貝拉悲傷的模樣,杜睿不禁伸手將她攬入了懷中。
“好了!都過去了,從你離開諾曼底的那一天,你的新生活就開始了,不會再有仇殺,不會再有兄弟蕭牆的事情發生了!我們一起去大唐,開始新的生活!”
伊莎貝拉聞言,心中也不禁滿是崇敬,雖然離開故鄉讓她感覺到了孤獨,但是一想到能和杜睿在一起,親手把握屬於自己的幸福,她的心情又漸漸的好了起來。
“是啊!從今以後,你的故鄉就是我的家了!”
杜睿一笑,道:“對!我們回家!”
#¥#¥#¥#¥#¥#¥#¥#¥#¥#¥#¥#¥#¥#¥#¥#¥#¥#¥#¥#¥#¥#¥#¥#¥#¥#¥#
君士坦丁堡,希拉剋略雙手顫抖着看過那份《的黎波利條約》,老人家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提前去見了上帝。
在希拉剋略看來,這哪裡是什麼條約,簡直就是一份赤裸裸的敲詐,割讓土地,給予特權,他們得到的只是那種希臘火的貿易,雖然在看了皮納爾的戰報之後,他也清楚希臘火對於拜占庭的重要性,但是配方沒有掌控在自己的手裡,所需的一切都被別人抓在手裡,而他要付出的代價,卻遠遠大於他的付出。
“這就是你談判的結果嗎?君士坦斯!回答我,這就是談判的結果嗎?”希拉剋略的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幾乎就是在咆哮,喊完之後,緊跟着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在他身邊的瑪蒂娜趕緊上前,撫着希拉剋略的後背,幫他順氣,也忍不住責備道:“君士坦斯!你也是成年人了,而且還是帝國的皇儲,難道你就沒看出來,簽訂了這份條約之後,拜占庭帝國將會有多麼大的損失!”
君士坦丁三世在一旁見自己的兒子被責難,不禁一陣擔心,他已經知道了這份合約的內容,和希拉剋略一樣,他也同樣憤怒,但是在得知了,君士坦斯和杜睿的約定,以及皮納爾等人都宣誓效忠君士坦斯之後,怒火便漸漸的消散了,對他來說,皇位同樣是最重要的,爲此損失一些利益,完全可以接受,剛想要出言解釋,卻被希拉剋略打斷了。
“你不要說話!君士坦斯!難道拜占庭帝國的利益在你的眼中就是這麼微不足道嗎?爲了一些援助,以及貿易,你居然將塞浦路斯島和克里特島都割讓給了東方人!還同意他們可以在地中海暢通無阻,你難道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還是說你只顧着和男人打情罵俏,卻忘記了該怎麼思考!難道你覺得就憑你現在的表現,我會將帝國的未來託付給你嗎?”
希拉剋略的語氣越來越嚴厲,甚至開始涉及到了繼承權的問題,讓君士坦斯也是一陣後背發涼,正想要解釋,卻聽到那個瑪蒂娜又說話了。
“陛下!君士坦斯到底還是太年輕了,也許當初派赫拉克洛納斯去,結果就會完全不一樣!”
希拉剋略長嘆一聲,道:“瑪蒂娜!也許你是對的!”
說着,希拉剋略還別有深意的看了君士坦丁三世一眼,讓君士坦丁三世頓時感覺如芒在背。協議既然已經簽訂了,自然不能在更改,此前他派君士坦斯前往的黎波利的時候,已經授權給君士坦斯全權負責,如今要是撕毀協議的話,還會得罪了大唐帝國,要是大唐帝國和阿拉伯帝國聯手的話,對拜占庭可是一場無法挽回的災難。
君士坦斯等着得意的瑪蒂娜,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前去,將這個老女人殺了,以泄心頭之恨,但是這個念頭,他也只能在心裡想想罷了,他的祖父希拉剋略雖然老了,可是卻依然掌控着這個國家的權利。
“君士坦斯!你下去吧!以後沒有我的召喚,你不能參加軍事會議,這是對你簽訂了這份糟糕協議的懲罰!還有你,我的兒子,好好教導君士坦斯,告訴他應該怎麼成爲一個合格的帝國接班人,而不是一個只會跟男人睡覺的可憐蟲,還有,我不想再看到那個達柳斯,讓他去撒旦那裡懺悔吧!”
君士坦斯聞言,大吃一驚,達柳斯可是他的心肝寶貝,可是聽希拉剋略的意思,分明就是要處死達柳斯,他想要求情,想要讓達柳斯活下來,可是還沒等張嘴,就看到了希拉剋略如同冰霜一樣寒冷的眼神,身子不禁一顫,將要說的話,通通咽回到了肚子裡面!
君士坦丁三世趕緊上前,拉着君士坦斯的手,拖着他出了大殿,剛到門口,就聽到了希拉剋略的聲音。
“君士坦斯!以後和東方人的貿易,就由你來負責,不要再搞砸了!”
還在爲達柳斯感到悲傷的君士坦斯根本就沒聽清希拉剋略在說什麼,君士坦丁三世反應過來,連忙替他致謝。
等到那兩父子離開之後,瑪蒂娜滿是厭惡的說道:“陛下!君士坦斯實在是太讓人失望了,也許您還不知道那些傳言,我可聽說君士坦斯可不僅僅只有達柳斯一個情人!他的風流韻事早就在君士坦丁堡的貴族圈子裡傳揚開了!還有~~~~~~”
“住口!”希拉剋略突然暴怒道,“瑪蒂娜!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我也可以答應你,在我死之前,會讓赫拉克洛納斯成爲拜占庭帝國的共治皇帝,但是也只能到這一步了,赫拉克洛納斯雖然不錯,但是他還缺乏成爲一個國家主宰的能力,他是我們的兒子,我和你一樣愛他,但是在很多方面,他都要比君士坦丁差的遠了。告訴他,不要再搞出一些事情來,爲難他的哥哥!”
瑪蒂娜聞言,不禁一愣,看着希拉剋略那蒼老的後背,眼神中不禁滿是厭惡,正想要說什麼,卻聽到希拉剋略接着說道。
“瑪蒂娜!還有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做的事,還是安靜一些吧!我只想安安靜靜的度過我接下來的日子,在我升上天堂之後,你是想要在人間繼續享受財富帶來的歡樂,還是和我一道上天堂,這兩個選擇都取決與你!”
希拉剋略的聲音聽上去波瀾不驚,但是傳到瑪蒂娜的耳朵裡,卻成了晴天霹靂,她突然感覺到身體一陣發冷,她想不明白,爲什麼平日裡對她恩寵有加,千依百順的希拉剋略今天會說這些話,這分明就是在警告她,要是不聽話,就會那她殉葬。
希拉剋略突然站了起來,雖然年紀大了,他的北影看上去不再像年輕的時候那麼挺拔,但是卻依然給人一種偉岸的感覺。
瑪蒂娜突然明白了,縱然希拉剋略平日裡對她再好,他終歸還是這個國家的皇帝,在他的心中,帝國永遠都是擺在第一位的。
#¥#¥#¥#¥#¥#¥#¥#¥#¥#¥#¥#¥#¥#¥#¥#¥#¥#¥#¥#¥#¥#¥#¥#¥#¥#¥#
與此同時的開羅城內。
“什麼東方人!?”穆阿維葉難以置信的看着從班加西逃出來的一個潰兵,“你是說偷襲班加西,還有用大火燒光了兩萬穆斯林大軍的是東方人!?”
那個潰兵是哈桑的親隨,當天被飛虎軍砍了一刀之後,並沒有死,而後便趁着黑夜逃了出去,幾經周折纔回到了開羅。
“是的!大人!確實是東方人!他們和那些前來貿易的東方人長得一模一樣,穿着即使是在黑夜,也會迸發出光芒的鎧甲,手裡揮舞着比大馬士革彎刀更加鋒利的寶劍,就是他們偷襲了班加西,殺死了哈桑老爺!”
穆阿維葉聽着,一雙眼睛越來越冷峻,他已經相信了那個潰兵的話,只是這件事應該怎麼處理,他是知道那個強大的東方帝國的,當初先知穆罕默德還曾經說過一一如果知識在世界的東方,即使千難萬險,我們也應當去求取。
在穆阿維葉的印象當中,東方帝國除了能出產名貴的絲綢,和精緻的瓷器之外,還有一個更加貼切的詞彙可以用來形容,那就是強大。
一想到大唐帝國已經和拜占庭帝國走到了一起,兩大帝國兩面夾擊的情形,穆阿維葉就不寒而慄。阿拉伯帝國雖然強大,但是穆阿維葉還沒有狂妄到可以去任意挑釁的地步。
自從逃回到開羅,穆阿維葉基本上已經站穩了腳跟,派去麥加報信的人帶回來的消息,讓他非常滿意,歐麥爾雖然在極力的打壓倭馬亞家族的人,但是對於北非的局勢,卻也無能爲力,在損失了十幾萬海陸大軍之後,阿拉伯帝國在埃及行省的守備力量極具削弱,只剩下了五萬多人可以調用,卻要守着那麼大的一片領土。
即便再怎麼不情願,歐麥爾一世最終還是將埃及行省總督的位子交給了穆阿維葉。雖然沒能如願拿到敘利亞行省,但是能拿到土地更爲廣袤的埃及行省,穆阿維葉還是非常滿意的。
他正式上任之後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收縮兵力,放棄了大片的領土,將兵力收縮到了開羅附近,這等於將此前奧斯曼打下來的疆土一下子讓出去了一大半。
放棄了的土地,穆阿維葉卻根本就不覺得可惜,因爲他深知,這些被他放棄的土地,拜占庭帝國也沒有能力接受。
雖然在北非的戰場上,阿拉伯帝國遭遇了重創,但是在其他的戰線上,他們依然佔據壓倒性的優勢,拜占庭帝國如果不能在那些戰場上扭轉乾坤的話,根本就沒有精力將兵力調到北非戰場上。
在穩固了自己地位之後,穆阿維葉緊接着依靠着倭馬亞家族提供的大量金錢,僱傭了數萬當地土著戰士,這些戰士雖然不如阿拉伯人勇敢善戰,但是卻更加熟悉當地的情況。
原本正準備着再次進兵,將拜占庭帝國的勢力完全驅逐,卻突然得到了這麼一個消息,讓他不由得大吃一驚,如果東方帝國也參與到了這場戰爭的話,那情況可就完全不同了,一個陌生的,強大的帝國,一個全新的對手,讓穆阿維葉也有些手足無措。
不得已,穆阿維葉只能放棄了進兵的打算,繼續收縮兵力,準備再觀察一下之後,再做出決定。
東方人?
他們是怎麼到這裡的?
難道是飛過來的嗎?
難道是~~~~~~~~~~~船?
一想到這個,穆阿維葉更是大驚失色,他深知阿拉伯帝國如今一項主要的經濟來源就是那些東方商旅帶來的高額賦稅,要是東方帝國開闢了海上貿易線的話,對阿拉伯帝國而言,那可不是個好消息。
也許應該提醒一下歐麥爾,讓他關注一下東面的那個鄰居了!
第三篇 遠洋 第七十三章 所謂西天極樂(第一更)
船隊穿過印度和斯里蘭卡之間的保克海峽,在繞過安達曼羣島,便駛入了孟加拉灣,再向北航行,就能到坎德拉港,也就是到達西天了。
在四大名著之一《西遊記》當中,所描述的西天是一派安靜,祥和的極樂世界,然而現實情況卻完全不是這樣。
如今的古印度,也就是天竺,或者身毒國並非平靜的所在,北部地區正處在戒日王朝的晚期,國主戒日王是印度歷史上的著名國王、劇作家兼詩人,也是最後一個統一了北印度的本地人國王,他的統治時期也是印度歷史上的一個光輝的時代。
戒日王爲杜睿所熟悉主要就是因爲玄奘西遊的緣故,據記載公元631年,一位滿面風塵的高僧來到了印度,他遊歷印度各邦國,宣講大乘佛教的教義,名聲鵲起,逐漸引起了戒日王的注意,這位高僧就是來自中國的陳玄奘。戒日王特意在首都曲女城爲玄奘舉行了無遮大會,20多個王公和5000多名大小乘佛教、婆羅門教高級學者參加了大會,由玄奘宣講大乘佛教教義,與會者沒人能駁倒他,因而獲得了“大乘天”的尊號。會後戒日王請玄奘騎象巡遊天下,宣講說法,一時間在印度掀起了“大唐熱”,實際上也藉此以統一佛教教義,排除紛爭。
此時的戒日王已至暮年,北印度雖然還維持着表面上的統一,但是因爲社會矛盾不斷激化,外貿蕭條,貨幣短缺。政體沿襲發多,但更加分散。已經隱隱出現了崩潰的徵兆,再加上戒日王本身沒有子嗣,更是爲這個王朝的最終滅亡埋下了一個伏筆。
至於南印度,就更不用說了。小國林立,政出多門,在南印度幾乎每個國家都有幾個藩屬,每個藩屬都有自己的軍隊、自己的行政系統和收稅機關。相互之間時常攻伐,戰爭不斷,烏煙瘴氣,哪裡還有半點兒西天極樂的樣子。
航行了數日,坎德拉港已經近在眼前了,用杜睿的話來說,他已經能夠聞到不遠處那佛陀的氣息,只是這股氣息現在被暴虐的空氣攪渾了。
“兄長!我想不明白,爲什麼我們要來這裡?”
按照原先的計劃,並沒有天竺這一站,他們在越過印次大陸之後,就應該一直向東,繞過中南半島,回到他們此次航行的起點泉州,當然如果杜睿那個關於世界是個大圓球的理論是正確的話,應該是這樣的。
可是在穿過保克海峽之後,杜睿突然改變了主意,讓艦隊折返向北,據杜睿說,他們將要到達的是天竺國。
杜睿看着遠處隱隱可見的燈火,笑道:“多多接觸一下未知的世界不是很好嗎?中原的佛教就源於這個地方,追本溯源,這是我們祖先留給我們的好習慣。”
蘇麟聞言,頓時一陣無奈,他的這位大舅哥什麼都好,就是對那個所謂的未知世界好奇心太重了,天竺他也曾聽說過,就在大唐的西方,翻過吐蕃高原,就可以到達了,雖然不曾真的到過,但是對於這裡,蘇麟卻沒什麼好奇的。
“兄長!我覺得我們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趕快回家,我們已經出來三年的時間了,這段時間,在大唐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杜睿聞言,他的心裡同樣有擔心,只不過這種擔心卻不會被他表露出來,反而勉強自己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笑道:“放心吧!在沒有我這個做兄長的答應的前提下,芙兒不會嫁給另外一個男人,現在你的任務是熟悉這個地方,瞭解這個地方,然後爲大唐帝國征服這個地方!”
征服?
蘇麟一愣,看向了杜睿,道:“兄長!你的意思是,將來我們會來這個地方作戰!”
杜睿一笑,道:“爲什麼不?這個天下但凡是有土壤的地方,就應該爲最高貴的民族佔有,而且這個地方的秩序太混亂了,他也需要一個管理者,來爲他們重新制定規矩。”
在杜睿生活的那個世界,中國和印度之間的領土糾紛,直到杜睿重生的那一刻依然沒能得到解決,中國雖然拿到了阿克賽欽地區,但是卻失去了藏南,一條本不應該存在的麥克馬洪線硬生生的將中國數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劃歸給了印度。
但是現在,那條英國人規定的線不會存在了,因爲整個印次大陸都將屬於華夏民族,那些劣等的興都斯坦人只配給華夏民族做奴隸。
一想到不斷的征服,將華夏民族推上這個世界的頂峰,一想到大唐帝國將會成爲一個亙古爍今的龐大帝國,杜睿就掩飾不住的興奮。他無需是主宰,只要是這部華夏征服史的主角就可以了。
那天離開埃及的時候,在海上襲人曾問過他,何苦自己爲難自己,杜睿已經想明白了,推動他的就是他自己,那個建立龐大帝國的夢想。
“延輝!我們將要到的這個地方,在幾百年前,也曾有一個人征服過它,真可惜,當時如果他能一直向東的話,將會遇上的就是戰國時期的大秦帝國,遺憾啊!東西方的兩大強國沒能在戰場上較量一番!”
杜睿說着,心中不禁有些落寞,就好像數百年前的亞歷山大大帝一樣,沒有對手的落寞,生活在亞歷山大大帝的那個年代,他沒能遇上世界上的其他英雄,只能靠不斷的征服來宣泄自己的寂寞,杜睿現在也是一樣,大唐之外,哪裡能有他的對手。
那個被他放走的穆阿維葉或許算一個,只不過穆阿維葉想要成爲大唐帝國的對手,他還需要更多的資本。
“幾百年前的那個人征服過,也失敗過,現在~~~~~~~~輪到我們了,輪到大唐帝國了!”
#¥#¥#¥#¥#¥#¥#¥#¥#¥#¥#¥#¥#¥#¥#¥#¥#¥#¥#¥#¥#¥#¥#¥#¥#¥#¥#
坎德拉港,印次大陸北部,戒日王朝最大的海港。
一隻龐大艦隊的出現,驚動了所有的人,生活在這裡的人何曾見過如此龐大的船,站在港口,看着那些海上怪獸不斷靠近,一個個都被驚呆了。
“這是什麼東西,天啊!這還是船嗎?”
聞訊趕來的是戒日王朝在坎德拉港的官員,看着已經駛入港口的鉅艦,算得上見多識廣的官員也一樣被驚呆了,蓋倫帆船那超強的壓迫感,讓他的雙腿都在不斷的打顫。
旗艦長安號上的橋板被順了下來,圍觀的人羣頓時發出了一陣驚呼,有些人還在驚慌失措之間,下意識的後退,結果發生了踩踏事件。
那個官員反應過來,不禁心中暗怒,大喊了一聲:“安靜!全都安靜!衛兵,將那些引起騷亂的人全都抓起來,這些卑賤的奴隸!”
官員發怒,人羣頓時安靜了下來,在印度,有一種種姓制度一直沿襲到了後世,在種姓制度中婆羅門自然是最爲高貴的,作爲社會的第一等級,婆羅門擁有着首腦之尊,其他各等級包括國王在內的第二階級剎帝利,對婆羅們都應敬重禮讓。婆羅門由主管宗教祭祀的氏族貴族組成,日後成爲婆羅門教的祭司,也可以經管其他行業,但只動口不動手,即作爲業主和管理領導人員。他們不僅壟斷宗教文化大權,也參與執政,常作國王的顧問,以占卜、唸咒等方術影響國王的行動,甚至隨軍出征。婆羅門擁有大量土地和奴隸,除這些剝削收入以外,婆羅門正式的補充收入是接受佈施,來自國王貴族的佈施實際上是統治階級對戰爭虜獲和國家稅收的分配,往往表現爲大量的饋贈,因此婆羅門也是最富有的階層。
其次就是剎帝利,作爲第二等級,由王族和軍事行政貴族集團組成,他們被視爲社會之臂膀,即統治階級執掌國家機器的人員。在理論上,婆羅門優於剎帝利,但作爲最高統治者的國王屬剎帝利等級,這就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兩個種姓之間的爭雄,因此有些文獻也出現過剎帝利優於婆羅門的說法,只是較少數而已。這種爭奪有時也在思想文化上表現出來。剎帝利同婆羅門一樣,是擁有大量土地和奴隸的統治階級,甚至更富於婆羅門,因爲戰爭掠奪物和國家收入是由他們直接佔有的。
第三等級吠舍是整個社會的支持者和供養者,意即養活整個社會的工農勞動羣衆。吠舍原由雅利安人的一般公社成員組成,日後用以包括從事農牧工商各行各業的平民大衆。由於小生產者分化也產生貧富的兩極,吠舍中有些少數發家致富之人,甚至從事高利貸活動。在婆羅門和剎帝利統治之下,吠舍已無政治權利可言,只有交稅服役,供養統治者的義務。不過比起第四等級,他們仍具有較高的社會地位。按婆羅門教的理論,吠舍與剎帝利、婆羅門都屬高級種姓,死後投胎可再度爲人,因而稱再生族。第四等級首陀羅則屬非再生族,因此吠舍可參加婆羅門主持的宗教祭祀和聽講教義,首陀羅則絕對不能。實際上,再生與非再生的界限就是過去雅利安人和被征服的異族人、雅利安公社成員與非公社成員判然有別的反映。
首陀羅爲第四等級,指壓在社會最底層的勞苦大衆。他們最初是由被征服的非雅利安各族組成,後來也包括由於種種原因而被降到這個最卑賤等級的雅利安人。他們失去了政治、法律和宗教上的一切權利,處於不受保護,冤苦無告的低賤地位。他們從事農牧漁獵,以及種種當時被人視爲低賤的職業,其中有少數自食其力的工匠,但多數淪爲傭工和奴僕。作爲最低賤的等級,首陀羅的地位和奴隸相差無幾,其中也有一些人就是奴隸。
在印度,種姓制度一旦固定下來,各個等級所從事的職業就不能任意改變。各個種姓之間原則上禁止通婚。種姓制度的本質是保護上層種姓的特權地位。它通過宗教、法律,社會習俗等種種手段爲婆羅門、剎帝利兩個統治階層的瓦爾那披上神聖、高貴的光環,讓吠舍、首陀羅供養伺奉他們。
這個坎德拉港的官員就屬於剎帝利階級,在坎德拉港這個地方,他就是至高無上的存在,擁有着吠舍和首陀羅兩個階級的生殺大權,這也是爲什麼他一發火,那些平民立刻噤若寒蟬的原因。
官員似乎非常滿意自己的威勢帶來的效果,強打起精神,直了直腰板,仰視着從橋板上走下來的杜睿等人。努力想要自己表現的威嚴一些,就像震懾那些賤民一樣,震懾這些外來人。
杜睿一眼就發現了那個衣着明顯不同的中年人,其他男人下身穿着的托蒂都是麻質的,而這個中年人卻是白棉布,上身的恰達也非常華美,想來應該是個有身份的。
周圍的民居顯得非常破落,由此也可以看出戒日王朝日薄西山的窘境,和很多的封建王朝一樣,戒日王朝經過了輝煌時期之後,還是不可避免的走向了衰敗。
這也是難以避免的,首先政治制度,尤其是土地制度就決定了一切,在戒日王朝,國王爲全國土地的最高所有者,不僅直接佔有大部分土地,還賜封給寺院、官吏、王公貴族以采邑。封建賜地分爲兩類:一類稱作“阿格拉哈拉”和“梵分”或“梵封”,即豁免國家賦稅的教田或“福田”,是封建帝王永久賜贈給高級婆羅門、佛教高僧、印度教神廟、佛教寺院的封邑土地。另一類是封賜給世俗高級官僚貴族、作爲俸祿或服務報酬的職田或祿田份地。被封賜的村社變成新興封建領主的私有領地,賜地文書規定,國家的官吏和軍隊不得進入,原來由國家直接管轄和控制的自由農民已經淪爲向封建領主交租納稅、受其管轄的封建依附農民。封建采邑製得以確立。
國有土地的大量分封和再分封造成王權削弱,促使封建領主脫離中央權力的控制。戒日王朝實際上成了依靠封建紐帶聯繫起來的許多封建小國的結合體,缺乏統一的政治經濟基礎。
這種制度發展到最後,不可避免的將會出現社會兩極分化日趨嚴重的情況,不滅亡,那可沒有天理了。
杜睿想着已經順着橋板走到了陸地上,直接站在了那個中年人的面前,打量着對方,雖然中年人固執的保持着自家的威嚴,但是卻給杜睿一種色厲內荏的感覺。
“你好!我們是來自大唐帝國的使者!”杜睿張口就是印地語,前世作爲僅次於漢語的,人類覆蓋範圍第二大的語種,杜睿會說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那個中年人明顯被嚇了一跳,等明白了杜睿的意思之後,一雙眼睛頓時瞪得老大:“唐人!你們~~~~~~~~~真的是唐人!”
杜睿微笑着點了點頭,道:“當然!我們確實來自大唐帝國,穿越了無盡的海洋才達到這個地方,奉我大唐皇帝陛下的旨意,前來拜會戒日王。”
杜睿的話又讓中年人一陣驚訝,他是知道大唐帝國的,因爲如今正有一個大唐帝國來的人在他們的國都,而且還是戒日王的座上賓客。
“梵天在上!這簡直不可思議!您好,歡迎您的到來,來自大唐的客人!我是戒日王朝坎德拉港的行政官普拉納布!請問我有什麼能爲您效勞的嗎?”
杜睿一愣,他可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在印度這個地方享受到這樣的禮遇,不過驚訝只是一閃而過,接着笑道:“當然,我們現在非常需要您的幫助,比如,您可以派人帶我們前往曲女城!”
“當然!當然!非常榮幸能爲您效勞,尊貴的客人!我覺得由我親自帶您前往國王的都城,是最好的結果!”
普拉納布說着,一雙眼睛還不斷的朝着杜睿的身上看,特別是杜睿身上外面套着的那件絲綢質地的長袍。
杜睿頓時明白了這個普拉納布的意思,難怪這個人會表現的這麼熱情,原來是別有用心。
這個時候,印度和中國之間的接觸雖然不是很多,但是通過一些流落到印度的安南人的介紹,印度當地人還是不難了解到關於大唐的信息,大概這些人首先了解到的就是關於大唐的富庶。
杜睿突然覺得自己就好像唐僧西天取經遇到了索要人事的莫克切葉,阿諾陀,對着身邊的杜平生耳語了幾句,杜平生點頭返回到了船上,很快就取來了幾匹絲綢。
“普拉納布大人!對於您無私的幫助,我無以爲謝,這幾匹絲綢希望您可以收下!”
普拉納布一雙眼睛頓時瞪的老大,伸手小心翼翼的在絲綢上輕撫了一下,滿臉都是滿足的快感。
“哦!您真是太客氣了,梵天在上,保佑您在戒日王朝的一切都順利!現在請跟我來吧!我會爲您準備好馬車,最遲明天傍晚,我們就能到達曲女城!”
第三篇 遠洋 第七十四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第二更)
戒日王,古印度歷史上最後一個統一了北印度的當地興都斯坦族人,他誕生的時候,正值笈多王朝在白匈奴人打擊下土崩瓦解的年代。
在笈多王朝覆滅之後,北印度又恢復到了從前四分五裂的局面。在北印度,主要有四大強國,分別是以德里附近爲中心的坦尼沙王國,以曲女城附近爲中心的穆裡克王國,恆河三角洲的高達王國和昌巴爾河流域的摩臘婆王國。在長期的合縱連衡之後,逐漸形成了兩大陣營,坦尼沙和穆裡克爲一方,高達和摩臘婆爲另一方。
戒日王就是坦尼沙國王波羅?瓦爾那的次子,他的父親在位之時,逐漸吞併鄰近的小國,開始強大起來,進入了諸雄爭霸的行列。由於自稱屬笈多王族的旁系後裔,因此也有人將戒日王朝視爲笈多王朝的延續。戒日王之上有一兄一姐,兄長羅賈伐彈那原爲王國的繼承人,英勇善戰,姐拉芝修黎嫁給了穆裡克國王格拉巴伐爾曼,以加強兩國的聯盟關係。
公元604年,年僅15歲,尚爲王子的戒日王隨兄長羅賈伐彈那率軍征伐王國西部的白匈奴人殘餘勢力,此時國內發生了大變局,父王波羅?瓦爾那突然病逝,母后以身殉葬。與此同時,夙敵高達和摩臘婆兩國聯合起來,大舉發兵進攻坦尼沙的盟國穆裡克,穆裡克國王格拉巴伐爾曼兵敗被殺,王后拉芝修黎被俘。
兩國軍隊還準備進攻坦尼沙,值此危局,戒日王隨兄羅賈伐彈那快速返回國內,羅賈伐彈那立即繼承王位,任命戒日王留守國內,自率萬餘騎兵進援曲女城,在取得節節勝利之時,卻被高達國王設賞迦派人暗殺,羣龍無首的坦尼沙軍隊由勝轉敗。
此時已是公元606年,戒日王在重臣婆尼爲首的羣臣擁立下繼承了王位,隨即以傾國之力進攻曲女城,爲了戰勝比他勢力雄厚的設賞迦王,戒日王一方面與懾於設賞迦王的擴張勢力的阿薩姆王結盟,造成兩面夾攻設賞迦的形勢。另一方面,針對設賞迦王迫害佛教的行徑,採取了敬禮佛教的政策,邀請攝鎧王從小的好友,在當時擁有衆多信徒的佛教大師日友入朝參政,使他獲得莫克利王國的臣屬及民衆的好感,從而有助於他將設賞迦王驅逐出莫克利王國的領地。
在取得一系列勝利之時,戒日王得知其姐拉芝修黎已從高達國王設賞迦那裡逃脫,便率部分人馬離開戰場尋找拉芝修黎,最後在文迪亞山林中找到其姐。
回到戰場的戒日王更加英勇,在婆尼的輔助下大獲全勝,趕跑了敵國軍隊,恢復了穆裡克國,由拉芝修黎擔任名義上的女王,實際上由戒日王統治。
經過六年戰爭,他不但收復了穆裡克王國及後笈多王國的領地,而且征服了恆河流域其它一些小王國。統一後的國土已從奔羅伐彈那延伸到比阿斯河。
至此,戒日王在北印度的霸主地位基本確立,後來在612年坦尼沙和穆裡克兩國正式合併,戒日王任國王,遷都曲女城,歷史上將這一年作爲戒日王朝的開端。
戒日王隨後建立了建立了象、車、馬、步4大兵種,將象軍擴大到六萬,馬軍十萬。依靠這支龐大的軍隊,以此爲基礎,開始了轟轟烈烈的一統印度的戰爭。
公元620年左右征服信德地區,622年左右兼併孟加拉,630年使富饒的海岸王國伐臘比臣服。北印度的迦摩縷波王國和西印度的伐臘比王國先後承認了戒日王朝的宗主權,而夙敵高達王國則進行了頑強的抵抗,最後在637年設賞迦王死後,戒日王控制了這個地區。
公元633年,戒日王聚集了全部兵力,打算征服南方之雄的遮婁其王朝,英勇善戰的摩訶刺陀人奮起反擊,使他未能取勝,這也是戒日王的征服史上唯一的一次敗仗。這一仗將其勢力範圍的南部疆界限定在納巴達河。
戒日王沒有因此而放棄戰爭,又將征伐的矛頭指向奧里薩地區。公元637年,征服烏荼國,642年左右將繁榮的海港王國恭御陀劃入其帝國的版圖,這是戒日王進行的最後一次戰爭。至此,戒日王達到了其統治的極盛時期。
他已經擁有恆河流域的全部,他的勢力範圍東達布拉瑪普特拉河,西臨印度河,北到雪山,南至納巴達河。達到除古吉拉特和西旁遮普之外的整個北印度地區,統治人口據稱達到2150萬人,成爲繼孔雀王朝、笈多王朝之後又一個基本統一北印度的政權。
儘管如此,戒日王並沒有建立起一箇中央集權的國家。他的龐大的帝國只是個依靠武力結成的鬆散聯盟。薩他泥溼伐羅、卡腦季、摩揭陀、羯朱嗢祇羅國在其直接控制之下。其餘三十餘個王國各有其君主、軍隊,各有其官僚制度及法律制度。它們只是屈從於戒日王的威力,承認他的霸主地位,向他稱臣納貢。
爲了維繫這個靠武力征服的帝國的統一,戒日王建設了一支龐大的軍隊,和以往的朝代相比,戒日王更重視象軍的建設。他初繼位時只有象軍五千,到了公元612年,將象軍擴大了十二倍,其數目由五千一躍而爲六萬。這是因爲象軍的來源及其使用更適合於印度古代多森林的地理環境。
在停止了征伐之後,戒日王開始整治國內,制定了一套分封制土地政策,後世也將戒日王朝稱爲印度封建制度最後確立的時期。
國王爲全國土地的最高所有者,不僅直接佔有大部分土地,還賜封給寺院、官吏、王公貴族以采邑。封建賜地分爲兩類:一類是割免國家賦稅的教田或“福田”,是封建帝王永久賜贈給高級婆羅門、佛教高僧、印度教神廟、佛教寺院的封邑土地。另一類是封賜給世俗高級官僚貴族,作爲俸祿或服務報酬的職由或祿田份地。被封賜的村社變成新興封建領主的私有領地,原來由國家直接管轄和控制的自由農成已經淪爲向封建領主交租納稅、受其管轄的封建依附農民。封建采邑制行以確立。國有土地的大量分封和再分封造成王權削弱,促使封建領主脫離中央權力的控制。
戒日王還建立一套“刑政甚肅”的等級制官僚機構,中央政府由大臣會議輔佐戒日王進行統治。戒日雖以“文治、仁政”聞名於世,但刑法比笈多王朝嚴酷。
總管戒日王統治的四十餘年間,北印度還稱得上相對穩定繁榮。然而在他死後,帝國開始分裂,北印度也重新回到了從前王朝林立的局面。
公元647年,戒日王死,沒有留下嗣子。靠武力維持的龐大帝國很快土崩瓦解了。古代印度從未有中央集權的觀念和傳統,而戒日王征戰打下的帝國,實際上也近似於衆多封建王公組成的聯盟,戒日王只是擔當盟主的角色。此後印度歷史進入了長達五百多年的無序狀態,直到12世紀末信仰伊斯蘭教的阿富汗的封建主入侵,德里蘇丹國建立以後才得重新統一。
戒日王屬於那種特定的歷史環境造就的英雄,他的帝國雖然僅僅延續了三十多年,但在這短暫的時期中,他使北印度統一,他大興文化事業,產生出以波納爲代表的一代文豪,他促進了國與國之間的文化交流,使那爛陀寺名揚四海。應該說,戒日王是個有作爲的君主,他的統治時期是印度歷史上的一個光輝的時代。
雖然和華夏曆史上的秦始皇,漢武帝,唐太宗,明太祖,以及西方世界的亞歷山大大帝,查理曼大帝等帝王相比較的話,戒日王的功績算不上什麼,但是當杜睿直面這個已在暮年,卻依然威風不減的帝王之時,心中卻還是難以抑制的激動。
“尊敬的國王陛下!請允許我代表大唐帝國皇帝陛下向您致以崇高的問候!”
戒日王在杜睿躬身行禮之後,伸手虛託了一下,微笑道:“歡迎你!尊貴的大唐使者,你的到來,讓本王倍感榮幸,也請你在回程之後,向大唐君主帶去本王的問候!”
接着戒日王詳細的詢問了一下,杜睿等人此行的所見所聞,當他聽說杜睿是穿越了整個歐羅巴大陸之後,到達天竺之時,也是微微一驚,顯然他對於杜睿那個地圓說的新概念一時難以接受,卻也不覺得如何反感。
“這可真是一項偉大的壯舉,或許在不遠的將來,本王也要嘗試一下!”戒日王笑着說道,似乎當真對環球航行興趣很大。
可是杜睿聞言,卻不以爲然,以當前印度航海科技的發展程度來說,他們永遠都沒有可能完成這項壯舉。要不然歷史上,他們也不會被西方人殖民了幾個世紀。
“東方客人,也許你有興趣見一下,本王這裡的另一位東方客人!”戒日王突然像想到了什麼似的,說了一句。
杜睿聞言,微感詫異,這裡也有大唐人?可是根據他的記憶,太宗派王玄策出使天竺,還要到兩年之後。
杜睿正琢磨着,殿上已經走過來了一個僧人,杜睿一見,腦中突然蹦出了一個名字一一玄奘法師!
聚集在玄奘西天取經,是從貞觀三年出發,經過涼州出玉門關西行,歷經艱難才抵達天竺。初在那爛陀寺從戒賢受學,後又遊學天竺各地,並與當地學者論辯,名震五竺。經十七年,行程5萬里,西行印度求取佛經,帶回佛經52筐,657部,貞觀十九年回到長安。
這個時候玄奘確實應該在天竺,而且據史料記載,玄奘在天竺求取佛學之時,就曾受到了戒日王的照顧與幫助。
“來的可是玄奘法師!”杜睿忍不住出聲問道。
進來的僧人聞言一驚,很顯然他已經很久都沒有聽到家鄉的語言了,微微一震錯愕之後,僧人看向了杜睿,雙手合什,行了一個佛禮:“正是貧僧,居士如何知道貧僧的法名!”
見來的果然就是玄奘,杜睿也忍不住一陣激動,甚至比方纔見到戒日王更甚,要知道,玄奘這個名字在日後可稱得上是家喻戶曉。
眼前的這個僧人和杜睿前世在電視當中看到的那個唐僧可是大不相同,沒有那麼風姿俊朗,也沒有那麼年輕,看上去有些蒼老,滿面風霜之色,身形不高,略顯消瘦,皮膚也是微黑,長相更是尋常,但是對這個僧人的大智大勇,杜睿還是十分欽佩的。
杜睿重生到這個年代的時候,玄奘已經出發來了天竺,卻沒想到在這個地方兩人居然見面了,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在下是大唐皇帝陛下欽命宣撫使杜睿,奉皇命出海宣揚國威!卻不曾想能在這裡遇見大師!當真是緣分!”
玄奘一開始聽杜睿居然是奉了皇命來的,心中還不免一陣緊張,畢竟當初他出走拜佛求經,並未得到允許,要是放在後世可以稱得上是偷渡行爲,還以爲杜睿是來抓他的,不過杜睿後面的話,卻又讓他懸着的一顆心放下了,畢竟他不過就是一名小小的僧人,還值不得大唐皇帝爲了他興師動衆。
“能在天竺遇見故國之人,也是緣法!敢問居士,大唐當今風土如何!?”
玄奘離開大唐的時候,雖然天下已經重歸一統,但是卻並不穩定,四處盜匪恆生,江南地面更是就不太平,百姓的生活也十分困苦。
杜睿笑道:“吾皇治國,夙興夜寐,不曾有過半分懈怠,如今大唐之強盛,遠超炎漢,更勝楊隋,當稱得起國泰民安!大師離國日久,此次何不隨我一同回去!”
玄奘聞言,面色頓時黯然,道:“貧僧如何不想回去,只是擔心聖上不肯饒恕此前的罪過!”
杜睿聞言大笑道:“大師此言謬矣,敢問大師此前不遠萬里,來這佛國,所爲的是什麼,無非就是求取真經,將佛學引向動土,超度世人,如今爲何卻因己罪,止步不前!”
對於佛學,杜睿是相當反感的,特別是佛學教導人逆來順受,以修來世的理論,更是讓他言無不以,但是此次見着玄奘,杜睿突然生出了一個念頭,或許經過改良的佛學,對於社會的安定,也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如今雖然大唐抑佛揚道,然而佛家畢竟經過了數百年的發展,早已經根深蒂固,想要徹底根除,完全沒有可能,既然如此何不利用玄奘從西天取回的“真經”,加以整理,然後用來改良佛門。
主意已定,玄奘這個其貌不揚大的和尚在杜睿的眼中簡直就成了一個寶貝,杜睿前世最恨的就是國人缺乏攻擊性的性格,遇事逆來順受,能忍則忍,這樣的性格如何能夠使華夏民族再一次君臨天下。
如今有了一個好機會,杜睿自然要好好把握,先把佛家給改良了,然後再是儒家,徹底改變華夏民族本就不該有的那些劣根性。
玄奘是個實誠人,哪裡知道杜睿肚子裡的彎彎道道,聞言不禁大是汗顏,甚爲自己的怯懦感到羞恥,雙手合什,行了一個佛禮,道:“阿彌陀佛,居士所言,使貧僧茅塞頓開,看起來貧僧終究是着了小道,空戀這一身臭皮囊,卻忘記當年離開大唐國土之時,發下的宏遠!”
杜睿知道事情已經成了一半,剩下的就是如何勸說玄奘改良佛教的問題了,不過現在還不能急,便笑道:“大師能夠頓悟也是一樁美事,他日回返大唐,在下也定當在聖上面前爲大師求情。”
“阿彌陀佛!”
事情已定,雖然戒日王非常捨不得玄奘離開,但是見玄奘回返之意甚爲堅決,便也不在堅持,當天在王宮之中,設下盛宴,一來爲了歡迎杜睿,二來爲了給玄奘踐行。
杜睿原本打算來這裡,只不過是爲了最後再看一眼古印度文明,誰知道居然還能陰差陽錯的有了這麼大的收穫,當真是意外之喜。
在曲女城住了三日,杜睿便要返回了,一路向東,回到坎德拉港,寶釵等女怎的都沒有想到,杜睿往曲女城走了一遭,回來之後,居然還帶着一個和尚。
此時玄奘離開中土日久,名聲不顯,居然沒有人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玄奘法師,事實上,玄奘法師在離開中原之時,就已經是非常有名的佛學大師了,只不過隨着他擅自西行,關於他的一切也被嚴禁談亂,說起來,恐怕在太宗的心中,早就將玄奘當成了一個叛國者。
船隊出海,一夜無話,次日直待到傍晚,杜睿纔好整以暇的到了玄奘所居住的船艙,寶釵奉上香茗,杜睿微微一笑,便扯開了話題。
“大師鑽研佛學日久,小子愚鈍,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大師!”
玄奘連道不敢。
杜睿一笑,道:“敢問大師,何爲佛?”
第三篇 遠洋 第七十五章 何爲佛
玄奘上船也已然三天了,每日裡都只是在船艙之中誦讀佛經,不曾離開半步,此前杜睿也來過一次,接觸的時間雖然不長,但玄奘卻能看得出來,杜睿是個學識淵博,既有涵養的貴族。
今日杜睿貿然來訪,玄奘也不驚異,兩人落座,先是閒聊了起來,雖然後世人們根據玄奘撰寫的《大唐西域記》,對他西天取經的故事有過一些詳實的研究,但是此刻這個人就在他的面前,杜睿還是忍不住就玄奘的取經線路,攀談了起來。
和杜睿後世瞭解到的一樣,玄奘在貞觀三年自涼州出發,途徑高昌,伊吾,焉耆,龜茲,康國,石國,而後深入後世的阿富汗境內,歷時一年多,先後經八十餘國,纔到了西天。
“大師與高昌國的鞠文泰相交甚厚?”
杜睿突然想到了前世的一個傳聞,據說玄奘到達高昌國境內的時候,深受鞠文泰的禮遇,鞠文泰想要讓玄奘留在高昌,宣揚佛法,然玄奘西去的意志甚爲堅定,甚至不惜絕食,最終鞠文泰被玄奘感動,不但大力支持了玄奘西行的計劃,兩人甚至還結爲了兄弟。
玄奘聞言,深情也是微動,他這一生都很少有感情外露的時候,第一次是因爲通過蹟口之後,第一次見到生人的時候,另一次就是在與鞠文泰灑淚分別之時。
玄奘十歲失去了父母,遁入空門,從來不曾享受到過那般關懷,鞠文泰給予他的親情,確實讓他大爲感懷。
“當年萌高昌王禮遇,甚爲感佩,若不是貧僧執意西去,或許就當真留在了高昌,只是時過近遷,如今也不知高昌如何了,待回返大唐之後,若是有暇,倒是要去拜望一番,見見故人!”
杜睿聞言,反倒是有些赧然了,說起來玄奘和鞠文泰是異性兄弟,而杜睿征伐高昌,驚死了鞠文泰,又一通火藥炸死了鞠智盛,和玄奘之間,還算有仇。
“大師若去時,恐怕也只能悼念故人了!”
玄奘聞言,微微一驚,道:“這是爲何?莫非高昌王~~~~~~~~~”
杜睿道:“高昌王無道,使人假扮盜匪,劫殺大唐商旅無數,在下奉聖上之名,興義師,已然討平了高昌國,如今高昌一地已經併入了我大唐西域都護府!”
玄奘聞言,不禁動容,卻也無可奈何,眼神帶着些許刻意壓抑的哀傷,雙手合什,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杜睿見狀,忙道:“大師不必如此,佛門講究因果報應,鞠文泰雖然對大師有恩,然其種下惡果,自然有人要還他一個報應。”
事已至此,玄奘又能如何,只能多多誦讀幾遍經文,爲故友超度了。
杜睿見氣氛有些壓抑,又道:“玄奘大師!在下今日前來,是有一事不明,前來向大師討教!”
玄奘垂着眼簾,道:“討教不敢當,居士生具慧根,有言但講無妨。”
杜睿點點頭,笑道:“大師精熟於佛法,敢問大師,何爲佛!?”
玄奘面色不動,道:“佛即覺悟之人,修佛只是表達證道的過程,而非果位,不是絕頂的一處寶座。世人多爲惡,業力太重,然只要能心向極樂,潛心修行,則人人可以成佛,以至圓滿!”
杜睿接着道:“修佛可否消除業力!?”
玄奘搖頭道:“佛不能改變衆生的業力,只能夠教化衆生自己努力來改變他們的命運。”
杜睿聞言,倒是深以爲然,他能看得出來,玄奘修佛不是單純到禮敬佛祖,失迷本心,而是看透了事勢,將修佛當成了理性主義的信仰。
杜睿雖然不信佛,卻也並不全然反感佛教的一切,只不過在他看來,佛教可以被當成一種人間信仰,卻不能成爲世人的迷信。
杜睿想要的佛教,應該是人間佛教,即不否定儀式的作用,但應反對崇拜偶像,這當然並不是佛教的本來面目,然而確實杜睿改良的方向。人間佛教不談怪力亂神,不相信神蹟,不相信誇大的異能,不信天堂地獄,不相信閻王,不相信超度亡靈,不相信靈魂,不相信輪迴,不相信極樂世界,不信來世,不禁看異教的書籍。人間佛教非但不應排斥科學,它本質應該是實觀的、理性的,因而是科學的。佛學可以補科學之偏,能在社會發展中發揮積極作用。
杜睿可不相信,謗佛會招來報應,如果佛法當真如此高明,那爲什麼落到後世現實中會那般庸俗呢?根本原因就在於佛教脫離現實,脫離文明。因此杜睿勾勒出來的人間佛教提倡吸收一切先進文明的成果和一切優秀人才,應積極開展同社會政治觀念的對話,使佛法在逐步開放的社會中,與平等、民主、和平與自由的理性法則相呼應,進而也才能夠使佛法與其他宗教、哲學等文化形式開展廣泛的對話,在發揮佛法特質並在與現代文明結合。人間佛教既是佛教的現實化,也是迴歸佛法的本原,恢復佛法的本來面目。
杜睿接着又道:“大師以爲,如何才能修佛,以至圓滿,觀自在的境界!”
玄奘道:“修習佛法當超脫世間萬物,講求四大皆空,着重本心修爲,若當真能身無外物,萬般皆虛,則可稱之爲圓滿!”
杜睿聞言,當即反駁道:“似大師所言,一旦遁入沙門,便須放開一切,不以父爲父,不以母爲母,不以子爲子,不以友爲友,若如此,豈有人倫?在下雖不才,卻以爲學佛法者,固不應迷戀塵世以貪求榮華富貴,但亦決非是冷淡之厭世者。因學佛法之人皆鬚髮“大菩提心”,以一般人之苦樂爲苦樂,抱熱心救世之弘願,不惟非消極,乃是積極中之積極者。佛門講求出世,然在下以爲出世即“覺悟”後的對現實社會的根本超越性,只不過這種“覺悟”不是在避世中實現的,而應是在人世中實現的。”
杜睿的話讓玄奘不禁一陣沉思,大雖然是佛學大家,然而若是論對佛教根本的研習,或許還比不上杜睿這個來自後世信息大爆炸年代的人。
杜睿見了,笑道:“大師方纔說修佛就是修習本心,在下不敢苟同,在下認爲,佛家崇尚的吃素、放生、唸佛、誦經只是表面功夫。愛物並非愛惜物的本身,乃是愛人的一種基本練習。真是信佛,應該理解佛陀四大皆空之義,而屏除私利,應該體會佛陀的物我一體,廣大慈悲之心,而護愛羣生。如果放一條蛇,就希望活一百歲,念《金剛經》,就希望強盜洗劫時獨不搶他的,那麼可以說已經墮入外道。還有,佛教不應違背孝道,不應反對家庭制度,不應排斥感情生活,也不必放棄現有生活的享受。在下認爲,佛教不應主張苦行,不應禁止吃葷,不應要求出家,則娼妓屠宰漁獵販酒等人皆可以信佛。”
玄奘鑽研佛法這麼多年,何曾聽過這等言論,抱守本一的心境,也跟着微微鬆動,道:“居士所言,貧僧聞所未聞,雖看似有理,然與佛門四大皆空的理念是相悖的!”
杜睿笑道:“在下也曾研習佛法,知道佛經中說的“五蘊皆空”“無常苦空”,然在下卻認爲佛教雖有專說空時,其實亦含有不空之義,即所謂“諸法皆空,因果不空”。何謂空及不空。空者是無我,不空者是救世之業。雖知無我,而能努力作救世之事業,故空而不空。雖努力作救世之事業,而決不執着有我,故不空而空。如是真實瞭解,乃能以無我之偉大精神,而作種種之事業無有障礙也。佛法若是能用以造福天下,使天下人人皆心向佛,豈不是能讓佛法更爲弘揚!”
玄奘此時腦子裡一團亂麻,杜睿說得每一句話,乍一聽都是有道理的,可是與他熟悉的佛法而言,卻又是處處相悖,這讓他有些困惑,不禁道:“佛本非功利,縱使天下獨一人信佛,則超度一人,豈能因弘揚佛法,而失了本心,做些功利之事!”
杜睿聞言,大笑道:“大師謬也!佛法本義雖是非功利的,不過,世俗社會永遠是一個功利的社會,佛教要啓發世人心靈向善,不可能不言功利。不可能消除俗世人們到寺廟中求功名利祿的做法,但可以通過佛教的理念,告訴世人要從善事的角度去追求或看待功利,教化世人不惡行其事,縱慾而爲。因此功利可以作爲方便法門。但是就如今中土一些寺廟的僧團而言,同佛做買賣,甚至靠佛圖利,挖空心思搞“創收”,則是違背佛佗教導的。佛絕不是圖賄的貪官,也不同專制的君王。”
玄奘再一次陷入了沉思,雖然他也覺得杜睿說得有些道理,然而卻與他畢生追求,甚至不惜性命,遠涉十萬裡,求取來的真經相去甚遠,這讓他感到了迷惑,進而感到了憤怒。
“居士所言,雖然看似有理,然而與我佛所論相悖太甚,貧僧不敢苟同!佛法講求諸行無常,有漏皆苦,諸法無我,涅盤寂靜。諸行無常的“行"指的便是一切有爲之法,因緣形成的一切事物。有形的色法和無形的心法皆屬行法。“無常”,有生就有滅,變化無常,任何事物都無一剎那的恆常,在一剎那之間起著生滅的變化。前一剎那的我,已非此一剎那的我。生即是滅,生中飽含著滅,生與滅之間,沒有剎那的間隔。任何事物若有剎那的不變狀態,就意味著“常恆”。“有漏”的“漏”指貪嗔癡慢疑等煩惱,煩惱是諸苦之根源。大海行船,就怕船上漏水,漏水的船,若不及時堵塞漏洞,定會沉船。人的煩惱,就是使人下墮之因,下沉苦海之因。凡受煩惱心影響影響的任何思想行爲都結苦果。諸法無我的“我”,指一切事物的不依因緣的獨立自性和實際存在的規定性,任何事物包括自己都是衆緣形成之物,並無任何自性實際存在的規定性,所以是諸法無我。“涅盤”是指生命消除煩惱,脫離業力輪迴的自由平靜狀態,是苦海的彼岸,是世人嚮往的理想境界。
人身難得,佛法難聞,善惡業報不爽,珍惜難得的人身,皈依三寶,戒惡行善,下世求得人天之身,享人天之樂,隨得人天之樂,也終究無常,要想常樂,就要出離苦海。因此,修德修慧,追求脫苦涅盤,從輪迴無窮的生命邏輯中得出一切衆生曾經是自己的父母的結論。爲報父母之恩,放棄自己的苦樂,盡心盡力,爲衆生的利益服務,爲最大限度地利樂衆生,一心一意追求成佛。
如此方爲佛之本心,即心無外物,四大皆空,以修來世,以修本心,以度化衆生,超脫苦海。如居士方纔所講,皆是謬論,若是佛也講求入世,也講求功利的話,那便不是佛了,如何還可以度化衆生!”
玄奘的長篇大論說完了,杜睿聞言,確實失聲而笑,彷彿聽到了人世間最大的笑話一般,道:“大師所言,已然失了本心,失了佛家的精要,在下也知佛教歷經千年,公衆迷信其教義,虔誠有加。然在下一介魯夫,不誠大義,提幾疑惑,求大師釋惑。”
玄奘不動聲色,他已經猜到了杜睿今日來的目的,卻也不慌不懼,道:“居士但講無妨!”
杜睿點點頭,起身道:“其一,佛教談,不食肉。在下試問,不食肉,吃什麼?除了吃五穀雜糧以外,另一個辦法就是餓死。在下再試問,一隻兔子有生命,一棵稻子有沒有生命。同樣是生命,爲什麼動物的命不能殺,而植物就可以殺。
是不是因爲動物和人更接近同類,而植物和人感覺更遠。所以,佛教不讓世人去殺一個人可以感受到他喜怒哀樂的動物。而讓世人去殺一個人不知他也會痛苦的植物呢?
其實,萬物皆有生命,皆有他生存的權力。對一切生命當惜之愛之。恰如佛教所言,一切當無“分別心”纔是,而且佛家講求衆生平等,豈能因爲聽不懂植物的呻吟而對他濫殺。
殺一隻雞謂爲殺生,食一碗米而不謂作惡。孰不知,一隻雞仍一生命,而一碗飯,是千萬生米粟的生命矣。與佛教所倡導無分別心,當如何處分?
佛教教義當延展爲更博大才是,如果只是宣揚一面,多少有點掩耳盜鈴之嫌。不吃肉食必然要多吃植物。在下以爲,如果作不到什麼都不吃,那就什麼都吃。只是在吃的時侯,懷有感恩的心,不要糟蹋生靈給予的食物的機會。每天吃剛剛好,不要貪食。暴殄天食纔是對佛教大不敬啊。”
“這~~~~~~~~”玄奘剛剛清明的腦子再一次亂了,杜睿的話,讓他無法反駁,誠然萬物皆有生理,如何能厚此薄彼,這與佛家衆生平等的理念無疑是相悖的。
杜睿接着又道:“其二,佛家談,不殺生。在下試問,人尚有惡善分別,如果不殺,何來懲惡揚善。再者說,蛇蟲鼠蟻殺或不殺。倘是不殺,人也無法生存。蛇蟲鼠蟻來到世上,他本來就有生存的權力。如倉鼠偷竊人的食物,這本是合情合理,合乎生存需求。佛教不是鼓勵衆生平等麼,殺他必然不平等。
倘上衆生平等,魔和佛也應平等。倘是衆生平等,蛇蟲鼠蟻和人也應平等。但是,魔和佛的鬥爭從沒有停過,蛇蟲鼠蟻和人也從來沒有停過他們間爲生存而爭戰。一切的戰爭都是合理的,他們在戰爭中合理的生存着。
讓衆生殺衆生,讓衆生養衆生。綿綿不息,這纔是大佛教義啊。試想,豬大了,被殺了,擺上了餐桌。纔有了人類養豬的慾望。纔有了更多小豬出生的機會,他們的生存的權力纔不致於被剝奪,如果只能養而不能殺之,豬的生存權和生育權將無法保障啊。”
“這個~~~~~~~~”玄奘更是撓頭不已。
杜睿再接再厲道:“其三,佛家說,不淫不欲。倘若真是如此,人生存將無法生衍。如果這樣,只要一百年,世間將變成猴子或野獸橫行的世界。佛真能渡一切人類都成佛嗎?能成佛的或有機緣成佛的畢竟只是少數,就象每年的科舉狀元只有一名,大家都是狀元也就沒有狀元了。是不是考不上狀元的人就等待到老死,不娶妻不生子?事實是,考不上的人就認命,繁殖後代,終究有後代有考上的可能。同理而言,今天你成不了佛,又不娶妻生子,如何能等到成佛的那一天呢?”
玄奘迷惑了,在這一刻,他甚至對必勝追求的理想都產生了動搖,如果人世間當真如杜睿所言,人爲何還要修佛,佛教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玄奘曾經發下的大宏願豈不是全都成了虛妄,那麼釋迦牟尼呢?
當年釋迦牟尼還是一個王子的時候十分痛苦,因爲他看到世間有很多人都非常的痛苦,他就在思考一個問題:人爲什麼會有痛苦,怎麼樣就可以讓人不這樣痛苦。他思考了很久得不到答案,直到有一天,他在兩棵菩提樹下突然大徹大悟,人之所以會有痛苦,那是因爲人的慾望得不到滿足纔會有痛苦,那麼如果人沒有慾望就不會痛苦了。沒有慾望,這就是佛教最初雛形的時候的教義。
可是就像杜睿說得那樣,人怎麼可能沒有慾望呢?
可是讓玄奘就此承認杜睿的觀點,他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意的,佛學畢竟是他一生的追求和理想,一個人怎能輕易放棄理想呢?
“居士對佛家懷有成見,且所言,不通,不通!”
杜睿聞言,笑道:“大師笑我不通,在下卻要笑大師不明。”
玄奘面色微微一動,道:“貧僧如何不明!?”
杜睿道:“大師連何爲佛都說不清楚,豈非不明!”
玄奘不禁有些急了,道:“居士此言,貧僧倒是要請教一番,居士且說說何爲佛?”
杜睿淡淡一笑,道:“要說清楚何爲佛,首先就要明白,佛教因何而起。”
玄奘問道:“居士且明言!”
杜睿接着道:“佛教以人的煩惱爲起點,認爲“煩惱和菩提不二”,正是因爲煩惱使人思考,得到了追求解脫的動力。對客觀實在的世界進行否定,但對意識的認識也不是肯定的,它不承認“我思故我在”,認爲理性、思維和物質一樣,是隨生隨滅,一切都在運動和變化,“諸行無常”,“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認識同樣是靠不住的,用意識感知世界的實在只是暫時的,只有心之本體,要追求“本來不動”,要像金剛一樣“堅、明、利”,做到充實、乾淨、巨大,這樣才能把握自身,在這個世界“如幻、如陽焰、如夢、如水月、如響、如空花、如像、如光影、如變化事,如尋香城”的世界上站穩腳跟。首先從這一點上來說,佛就是不切實際的!說其存在是因爲緣果,說其不存在也是因爲緣果。”
玄奘不禁有些急了,道:“如居士所言,佛學豈不是沒有存在的意義,都是水中花,井中月,虛無縹緲!”
杜睿接着道:“這倒也不是,佛教有一點,還是比較可貴的,那便是對自身的理論也具有批判精神,它破一切虛妄執著,“是諸衆生無復我相、人相、衆生相、壽者相、無法相、亦無非法相”,它破“我執”,反對以我爲中心,它破“法執”,反對以物質世界爲中心。它認爲,人的本體有同一性,所謂“隨拈一法,無非法界,本來智慧覺照,與佛不二”,它肯定每一個人身上覺悟的力量,相信人有自救的能力,依在下看來,除了自救以外不能靠任何外來力量。那些號稱有神通,能夠渡人的“神僧”,在下看來不過就是些“野狐禪”。還有一點,就是佛勸人行善,不是要人執著於善惡,無非是認識到人自私自利的積習太深,所以用各種各樣的戒律來束縛,用佈施積德來改變,它的最終要求是“不思善、不思惡,那個是明上座本來面目”,要人從根本上破除主觀的分別執著而歸於客觀的真實。
佛教的教育針對性也很強,它有很多覺悟方法,這當然是在長期的推廣實踐中形成的。在一開始主要有三個法門,對於因爲生活的壓力而被煩惱所束縛的,它要求做到“戒”,通過剋制慾望達到內心的平靜,對於生活比較乾淨,做到內心安樂了,它提出可以“禪定”,就是通過默想等方式使思緒不要在散逸,重新墮落煩惱,對於思想堅定,認識比較深刻透徹的人,就要講究“慧”,要他生覺悟心,增加他的智慧,生悲憫心,去幫助他人。”
如今佛教度化世人的方法還很簡單,甚至可以稱得上是野蠻,不出世,便無法修行,無法得到圓滿,但凡無法脫開塵世的,便直斥爲生無慧根。
這一點在日後,佛教倒是有了不小的發展,對於有知識的人,有基本覺悟的,又捨不得下身邊事物的,就取消出家的概念,講究直指人心,以頓悟入道,這叫禪宗;有的文化才學不高,無法領悟長篇大論,就執持一句佛號,念念不忘,久而能所兩忘,證入一心不亂,這叫淨土宗;有的平時生活就比較嚴謹,追求紀律中的快樂,就要求精持禁戒,舉止語默就合乎規律,久之就妄心不生,事理圓融,這叫律宗;有的有學術的愛好,就精研法相,深探妄源,轉知成識,這叫唯識宗;有的追求神秘,就口持真言,手結印契,意作妙觀,一心持咒,結印不散,就能改造無始以來的浮滑之氣,得定開慧,這叫密宗。
總之,在漫長的歲月裡,佛教形成了衆多因人而異的教育方法。
玄奘糊塗了,杜睿一會兒批判佛家,一會兒又替佛家說好話,這讓他無所適從,試探着問了一句:“如居士所言,豈不是說佛家有其存在的必要!?”
杜睿道:“確實有存在的必要,只是卻需要大力改革,佛教在在認識論上是虛無的,是無中生有的,它以空無爲起點,以空無爲終點,但它是非常自信的,“天上地下,惟我獨尊”,對現實世界是嚴厲的批判,它採取的是金剛怒目的姿態,它對惡有抵抗的態度,用獅子吼震撼世界的怒吼,對待自己有斷肢割肉的堅忍。它參悟生死但不否定生的重要,不否定勞動的重要,它否定偶像崇拜,否定權威的作用,它尊重生命,提倡不殺生,要和自然和諧相處。
然而,佛教同天下的一切宗教一樣,它有天生的不足和後來的流弊。佛教對於常人的難處,就是空有認識,而生活在現實世界中的人,認識不能持久,隨念隨生,明心見性的人,離生死尚遠,遇到困難,未能做到不動心,所以“理可頓悟,事需漸修”。承認世界、意識的空無,就很容易地放棄了對客觀世界的能動作用,放棄了好奇心、求知慾,就放棄了人的偉大力量,這種認識只會使人迴歸到原始狀態。
如果全世界人都徹悟了,世界也就結束了,如果有一部分徹悟了,有一部分有所領悟,有一部分沒有領悟,那麼佛教就會成爲統治者統治世界的工具,變成鞭子、枷鎖和麻藥,變成保守勢力,因此變得不可理喻。
即使是打入佛教內部的僧人,他們同樣會出現分化,變得追求次序,追求利益和惟我獨尊。一羣僧人平時無所事事,就研究學術,假借釋迦牟尼的名頭,耗費了無數的心血,撰寫了浩如煙海的任何人畢生都難以卒讀的佛典,似乎寫盡了天下萬物的解脫術,然而實際效果卻是佈下了巨大的迷魂陣,以辭害意,繁蕪龐雜的理論掩蓋了佛教悲天憫人的核心。它的衆多派別,衆多入門方法,暴露出作爲佛教徒只能以空想,不知所云的辯論和莫名其妙的參悟來打發無聊的時光,特別是在以前的佛教盛行的天竺,僧人成爲統治階級,以傳教的形式,宣揚因果報應,社會次序,完全違背了釋迦牟尼的理論根基,它包含的神秘主義、參歡喜禪、搞完全的供奉,造成了無數的血案,給大量老百姓遭受巨大的痛苦,給世界帶來極大的動盪,表現出令人厭惡的極端個人主義的破壞性。”
玄奘聽着,不禁冷汗淋漓,若是當真如杜睿所說的那樣,佛家豈不是成了大罪人,度人不成,反而害人了。
“居士!佛家該如何?”
杜睿笑道:“此事大師何須問我,只要想想大師當年不畏艱險,隻身前往天竺國求取真經是爲了什麼?”
玄奘道:“當年貧僧西行之時,中原百姓頗多困苦,民不聊生,因此上,貧僧便想着要前往西方我佛聖地,求取真經,已救世人,如今看來,貧僧所爲,不過是荒謬罷了!既然佛家無用,貧僧還修來做什麼!”
玄奘說着,不禁滿臉的痛苦之色,一生的追求和理想就此破滅了,佛門不但不能普度衆生,反而會成爲害民的工具,這讓他的內心極其悲苦。
杜睿忙道:“大師且不必如此,在下有一言,還請大師靜聽!佛家勸人向善,這是好的,卻不該勸人與世無爭,人生來就是要爭,不爭如何生存,當年大唐要是不爭,天下的百姓恐怕到如今還苦困不堪,這是其一,勸人向善,卻不勸人避世!”
杜睿等玄奘消化了一會兒,接着道:“其二便是勸人懲惡揚善,以累計功德,不修來世,只爲今生!”
玄奘聽着,頻頻點頭,突然一陣明悟,擡頭看着杜睿,道:“居士果然好心思,如此一來佛還是佛嗎?”
杜睿笑道:“大師爲中原的百姓,天下蒼生,不惜置身險地,求取真經,難道就不能爲了天下的百姓,蒼生的福祉,將這佛教改上一改,既然能造福天下,大師又何必執着於佛性,即便不能大圓滿,然只要大師能超脫這一切,將天下的業果,加與自身,這等大宏願,豈不更好!”
玄奘再一次沉默了,修佛究竟是修自身,還是修天下蒼生?
杜睿接着又道:“大師!難道想要看着魏周之事再現,使沙門橫遭大難嗎?”
玄奘一驚,看着杜睿,久久不能言語。
杜睿說說的魏周之事,便是當年北魏太武皇帝和北周武帝滅佛的舊事。
佛教自傳入中土以來,曾幾度輝煌。佛教最興盛的時候是在南北朝時期。當時人們對佛教的狂熱毫不亞於一場全國範圍內對某些人的極端崇拜。如有人當着大衆面前割取自己身上的肉去喂鳥,遍體流血卻顏色不變,又有僧人自以鐵鉤掛體,燃點千燈,一日一夜,端坐不動。在這樣的狂熱下,那時的僧尼道衆、廟宇寺院也是遠多於現在,而且那時的僧尼還享有很多的特權。然而盛極必反,宗教也一樣。
北魏太武皇帝之時,由於沙門歷來可以免除租稅、徭役,所以銳志武功的魏太武帝就在太延四年下詔,凡是五十歲以下的沙門一律還俗服兵役。他還聽信宰相崔浩的勸諫,改信寇謙之的天師道,排斥佛教,並漸次發展爲滅佛的行動。
魏太武帝的廢佛行動,始自太平真君五年的彈壓沙門,他下令上自王公,下至庶人,一概禁止私養沙門,並限期交出私匿的沙門,若有隱瞞,誅滅全門。翌年,盧水的胡人蓋吳在杏城起義,有衆十餘萬人。七年,太武帝親自率兵前去鎮壓,到達長安時,在一所寺院發現兵器,懷疑沙門與蓋吳通謀,大爲震怒,下令誅殺全寺僧衆。崔浩趁機勸魏太武帝滅佛,於是太武帝進一步推行苛虐的廢佛政策:誅戮長安的沙門,焚燬天下一切經像。一時之間,舉國上下,風聲鶴唳。
又北周武帝天和二年,有一個叫衛元嵩的人給周武帝上書,認爲“唐、虞無佛圖國安;齊、樑有寺舍而祚失者,未合道也。但利民益國,則會佛心耳。夫佛心者,大慈爲本,安樂含生,終不苦役黎民。”
因此,他建議周武帝滅佛。公元572年,周武帝誅殺權臣宇文護,把大權收歸己有後,於次年十二月,又召集道士、僧侶、百官再次討論佛、道、儒三教的問題。這一次,“帝升高坐,辨釋三教先後,以儒爲先,道教爲次,佛教爲後”。把佛教抑爲最末,事實上已是滅佛的前奏。
當時有些佛教徒不知周武帝用意所在,還一個勁地爭辯不休,說明佛教當在道教之上,心裡很不服氣。而另一些明眼人卻看透了周武帝的心事,指出:“若他方異國,遠近聞知,疑謂求兵於僧衆之間,取地於塔廟之下,深誠可怪。”
他們認爲周武帝這樣做並不能達到預期目的,因爲“但頑僧任役,未足加兵;寺地給民,豈能富國”。
武帝不怕死後下地獄的威脅,於建德三年五月十五日,正式下詔“斷佛、道二教,經像悉毀,罷沙門、道士,並令還民。並禁諸淫祀,禮典所不載者,盡除之。”
一時間,北周境內“融佛焚經,驅僧破塔,寶剎伽蘭皆爲俗宅,沙門釋種悉作白衣”。
建德六年,北周滅北齊後,針對繼續發展的佛教實體,立即推行滅佛政策,毀寺四萬,強迫三百萬僧、尼還俗,相當於當時總人口數十分之一的人重新成爲國家編戶,這對急需兵源和財力的封建朝廷來講,其意義之重要不言而喻。
周武帝滅佛,時間較長,涉及面廣,觸動深,成績可觀,這一點是值得充分肯定的。因此當時有人稱讚說:“帝獨運遠略罷之,強國富民之上策”。
滅佛事實上也起到了“民役稍希,租調年增,兵師日盛。東平齊國,西定妖戎,國安民樂”的作用。正因爲北周成功的滅佛運動,才使它國力大大增強,爲北周滅齊乃至北周統一北方都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滅佛有統治者政治上的需要,也有佛教發展過剩,佛教徒驕奢淫.欲的必然結果,杜睿說出這番話來,就是爲了給玄奘法師提個醒,畢竟在原本的歷史上,還有過唐武宗滅佛的故事。
一個宗教派系如果發展到危及統治者地位的時候,他們也就自然沒有存在的意義了,被誅滅,進而銷往,也稱得上是佛家的因果報應。
杜睿之所以興起與玄奘商討,改良佛教,主要就是因爲,雖然不喜歡佛教對人民思想的禁錮,但卻畢竟是一種文化財富,杜睿不忍心看其發展成爲畸形的模樣,還有一方面的原因就是,佛教如果利用好了,或許也能成爲穩定社會的一種工具。
當然杜睿不可能讓佛教成爲大唐宗教信仰的根本,那種消極的思想,如果被大唐的軍將們接受了的話,還打什麼仗,君不見後世中印邊境衝突的時候,解放軍一個衝鋒打過去,卻發現印軍皆在戰壕內誦讀佛經的故事。
玄奘的內心糾結了半天,終於還是善心佔據了主動,擡起頭看着杜睿道:“誠如居士所言,若是當真能修天下萬物生靈的福祉,貧僧何懼死後墜入厄鼻地獄!”
杜睿聞言,心中也不禁大爲感佩,虔誠的雙手合什,對着玄奘躬身道:“大師若能如此,則爲天下萬民之福,在下謝過了!”
杜睿虔誠的不是佛教,而是單單對玄奘這個人,難怪後世的文學大家魯迅都說,玄奘歷經千難萬險,求取真法的精神,是中華民族的一道脊樑。
如今杜睿還要在此基礎之上,再加上一句,玄奘的大情懷,大慈悲更是中華民族的脊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