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仲旗後背全是冷汗,剛纔在馬蹄踏向他時,他已經做好了抽刀反擊的準備。阿史那羅傳令撤退,他的手一直握在刀柄上,隨時準備砍出去。然而突厥人來去如風,廖仲旗與常小溪還楞在原地呢,這些騎兵已經跑得影子都不見了。
兩人匆忙趕回樹林。拖着大樹枝子狂奔的人們早已經疲憊不堪,聽說突厥退兵了,歡呼過後就癱倒在地。廖仲旗與村丁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將衆人叫起,打起精神繼續趕路。一路上村民將廖仲旗誇了又誇,謝了又謝,都說虧了他的錦囊妙計才逃得一劫。廖仲旗當仁不讓的接受了這些讚譽,並沒有提起常小溪半個字的功勞。
突然趙富花一聲大叫,坐倒在地,直呼腿斷了,走不了了。邊家村人人知道趙李氏母女性格潑辣,一旦被沾上,不脫層皮,難以從這兩母女手中脫身,平素也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因此只有趙李氏湊上去,其他人都默默走過。等這兩母女一擡頭,發現已經被衆人甩下好遠。趙李氏忙呼喝常小溪來攙扶趙富花,喊了兩聲,那常小溪也沒有回頭,反而走得更快了些。兩人生怕落單,被突厥人擄走,只能一邊詛咒常小溪不識好歹,村民見死不救,一邊跟上大家。好在趙富花只是偷懶,並非真的斷腿,倒也能跟上。
常小溪在前面瞥了瞥,渾不在意,她的這個身體底子太差,早已經是憑着意志在苦苦支撐了。雖然暫時用計騙過了突厥人,誰知道這些強盜還會不會捲土重來?突厥人若是虎豹,趙李氏一家就如同豺狼,她要找個機會脫身才是。
不提邊家村的人倉皇逃命,阿史那羅帶着騎兵一口氣又跑回白水村,看看沒有追兵,加上天色已晚,當下命人戒備,燒水做飯。他心思縝密,猶有不甘,派出兩名精幹的斥候,喬裝前往邊家村一線查看,自己坐等消息。
廖仲旗帶着邊家村的人,終於趕到了南雲縣,此刻天已近黃昏。凡是在南雲縣有親戚的人都去投親靠友了。軍情如火,廖仲旗趕去與李青城匯合,還帶上了廖嬸子。常小溪混在人羣裡,欲言又止。可這兩人離開的磊落,並未向她多看一眼。少女的自尊心也不允許常小溪開口,就這麼眼睜睜看着廖氏母子走掉了。
這邊趙李氏母女兩嘀咕一陣,拿起鋪蓋捲兒,也悄悄溜走了,生怕自己看到的樣子。常小溪識趣的沒有做聲。這兩個女人惡毒之極,常小溪在鋪蓋里加上了一些紫蛛粉,這東西會導致大片的紅疹,奇癢無比,本來是用作中和毒素的。現在就先讓趙李氏母女享用吧。
跟着那些無處可去的村民,聚集到了土地廟門前的空地上。常小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心裡更是如浸入冰水一般,涼到了極致。她眼饞的看着村民升起篝火,烘烤各自帶來的乾糧。這裡面沒有熟人,大家看她也是面色不善。常小溪找了些枯枝,在離衆人稍遠的地方生了火,偷偷從空間裡取出自己常吃的盒裝自熱麪條。作爲一個經常值夜班的社區醫生,空間裡是要備些方便食品的。趙李氏母女不在身旁,天色又暗,她又累又餓又冷,在這種早春咋暖還寒的天氣裡,不吃些熱食,怕是就要病倒了。這才冒險拿出壓箱底的東西。好在大家都在煮東西吃,氣味混雜,倒也沒有誰注意到她。
常小溪拿出了兩盒自熱面。這種方便食品,自帶加熱系統,攜帶跟食用都很方便。只需要撕開外包裝上的標籤,就會開始加熱,食材的口感和熱度,完全符合她的習慣。果然還是熱湯麪暖胃又飽腹啊,常小溪吃掉了一盒面,才擡起頭準備喝口湯的時候,卻發現篝火旁不知道何時多了兩個人,其中一個虯髯大漢,另一個梳着髮髻,身着長衫,看樣子像個文士,這兩位常小溪倒是認識,是在邊家村收購藥材的客商和他的賬房先生。虯髯大漢是藥材商,文士是賬房先生。本來他們是借住在村正家裡的。突厥人來襲,想必他們是跟着村民逃下山來的。這兩個人緊盯着她手裡的面,眼睛亮閃閃的,饞涎欲滴。常小溪不好意思再吃了:“二位也來一點吧,這天寒地凍的,喝口湯也好。”
虯髯大漢點了點頭,莊重的說:“然也,多謝。”另一個人迅速從包袱裡拿出碗,常小溪將另一盒面遞給他們。兩人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常小溪不敢再從空間拿食物出來,只好湊合着喝點熱湯。
那兩人吃光了面,意猶未盡,眼巴巴的看着常小溪,似乎在問還有沒有。常小溪坐在篝火旁,覺得自己也沒有吃飽,自熱面還有,只是不方便拿出來了,就笑着搖搖頭。
“來而不往非禮也”,虯髯大漢並不缺食物,打開褡褳,取出燒餅。大方的分給了常小溪好幾個。真是意外之喜,常小溪又連吃了兩個豆沙餡的燒餅,纔有了飽的感覺。她愛惜的將剩下的餅子收在自己的小包袱裡。
這邊虯髯大漢纔開口道:“適才莽撞,唐突了小娘子的美食。”
見他如此客氣,常小溪也禮貌的笑笑,“客氣了,家常飯菜而已,出門在外,大家理應互相關照。”心想一盒面換來六七個燒餅,自己還是佔了便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