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明顯比昨日多了幾分蕭索,不時有兵丁跑過。常小溪匆匆走到陳七郎那裡,所幸一路上並無人阻攔。
外面鬧得天翻地覆,陳七郎卻恢復得不錯。他此刻已經醒來了,側着頭躺在牀上,一個胖胖的年輕婦人正用筷子沾了水喂他。大約是見到兄弟已經醒來了,今天衆鄉農對常小溪不但客氣,更加多了幾分敬畏。由昨日那個年長的鄉農介紹了了自家人,原來他是陳大郎,其餘幾個兄弟依次排開,分別是二郎三郎等等,那個胖胖的婦人陳韓氏,是陳七郎的媳婦。當聽說面前這個瘦弱少年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陳七郎驚詫之極,而他的媳婦卻露出了不屑之色。
常小溪把這些人的表現都看在眼裡,也不多言,檢查了陳七郎的情況,將事先準備好的液體取出來,準備給陳七郎手背上扎。常小溪消好毒後,正準備下針,陳韓氏卻一把拉過陳七郎的手。常小溪急忙收針,問道:“這位嫂子,你這是何意?”
陳韓氏把丈夫的手放在懷裡,叱責道:“你這孩子,好不曉事,怎的既不號脈,也不開藥,到拿着鋼針亂扎我家相公!”
周圍幾個鄉農是見過常小溪神技的,昨日兄弟傷的血肉模糊,肚破腸流,隔壁醫館的醫生都說沒救了,多虧了這少年不知用什麼方法將兄弟救了回來。這樣的醫生,怎麼能用尋常醫館的手段來要求他?
陳大郎見陳韓氏莽撞,伸手就往她臉上摑了一掌,口中喝道:“無知蠢婦,你見過幾個大夫?就敢來此賣弄!我看七郎定是待你太寬容了,竟然讓你這樣現眼!”
就有人一把拉開陳韓氏,那陳韓氏捂着漲紅的臉,嚎啕着跑出屋去。陳大郎尷尬的對常小溪說道:“這女人在家沒見過世面,讓小大夫見笑了。”陳七郎也躺在牀上弱弱的點頭。他自己的身體他自己清楚,必死之傷,如今除了傷口痛點,再沒什麼不舒服的。可見面前這個少年要麼是神醫,要麼會仙術,可不敢讓自家那個該死的婆娘惹怒了大夫。
常小溪淡然一笑,“沒事,我這手藝,自成一派,夫人沒見過也尋常,不必介意。”說着重新爲陳大郎扎針。
幾兄弟見常小溪這樣謙虛,暗道一聲慚愧,原想着陳韓氏照料兄弟方便,誰料她竟然這樣不曉事,好在這個少年大夫不介意,否則延誤了兄弟治傷,可怎麼是好呢?
紮好針,常小溪囑咐道,“給他用青蘿蔔煮水喝,每次只給小半盞,什麼時候放過屁,就可以喝白粥了。”
陳家兄弟自然又是千恩萬謝一番。
一時間治療結束,常小溪將治療器具都收好,這才告辭。她的東西都是這個時代所沒有的,被有心人注意到就不好了。如果陳七郎明天能順利進食的話,就可以把液體節省下來,也許以後會有大用。
街上行人不多,都是一副形色匆匆的樣子。常小溪出了城門,她與邊家村民相處時間雖短,但是出了這種慘案,自然要去看一看的。
現場已經零零散散的圍了不少人,大家要麼交頭結耳,要麼呆若木雞。土地廟前面的空地已經被圍起來了,屍體都被集中起來放置,一具挨着一具。旁邊有幾個聞訊趕來的邊家村民在辨認死者,旁邊還有衙役記錄着。白鬍子村正也趕了過來,在一旁恭謹的與一個官袍男子說着話。
大部分邊家村民都去南雲縣居民那裡投親靠友了。昨夜被殺死的只有十多戶人家,饒是如此,人數也達到了兩百多人。有長者在,不分家,所以一大家子兄弟妯娌孫子輩在一起,數目就很可觀了。
乍見了這麼多死人,而且大部分都是以前那個常小溪熟悉的人,常小溪免不了心裡一陣悸動。她扶着大樹,閉目養神,好一陣子才從眩暈中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