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夫人將她從頭打量到腳,那目光咄咄逼人,令常小溪十分不喜,不過她既然是王飛耀夫人的姑媽,那麼些許面子還是要給的。
蔡夫人終於看夠了,抽動着枯黃的麪皮開口:“常醫正,你可曾許配人家?”
常小溪就算是泥人的性格,此刻也生氣了,就算是在她的時代,要問這種私人問題,也要選個合適的時機,哪裡會在大庭廣衆之下開口?
常小溪生着一張小巧的鵝蛋臉,下頜略尖,即是生氣的時候,也看不出兇悍之色,反而因爲繃着臉,而顯得嬌憨異常。
常小溪淡淡開了口:“蔡夫人,我有沒有許配人家,關你什麼事?”
蔡夫人見常小溪面嫩,又聽大家傳言說她家中寒素,沒有靠山,加上她自己存着那種念頭,想要先聲奪人,所以一照面就以冷臉示人,想要拿住常小溪。
她完全沒有想到常小溪竟然一點面子都不給自己,王飛耀也拉下臉來:“姑母想來是酒吃得多了,那就不急着走,到後院歇息一下再回去吧!”
蔡夫人怒道:“誰說我喝醉了?我是有好事跟常醫正講,誰料到她這樣不講情面?那我就不說了!”
常小溪做了個相請的動作:“您請自便,小溪就不奉陪了!”
看到常小溪要走,蔡夫人忙伸手攔住她:“你可不能走,我還沒有說事呢?”
這是什麼道理,一時不說,一時又攔住她要說?常小溪蹙着眉毛,耐着性子說:“那你就說罷。”
蔡夫人猶豫了一下:“要不然咱們到那邊去說?”
常小溪急着要走,今天休沐,她本想去看看水井坊的宅子。現在太子已經逃亡,她再住在沙麒麟的私宅之中就不合適了。萬一再被御史盯上,可就是一樁私通款曲的罪過。
見常小溪不動,那蔡夫人只好開口道:“好吧,既然你無所謂,那我就說了。我有個幼子,年貌與你相當,想要娶一房側室。我聽說你並沒有定親,家裡人也不在長安,雖然你在朝中有差事,拋頭露面,不過我們涇川候府不嫌棄,只要你婚後安份守己就行了。這件事如果你沒有什麼意見,我明天就遣人去你家送聘禮了!”
常小溪愣了一下,微笑道:“多謝夫人美意,不過小溪年紀還小,不想這麼早嫁人。”
沙麒麟與樓千重的臉色都冷了下來,抱着手臂站在常小溪身後看熱鬧。這涇川候夫人不知所謂,竟然這樣來糾纏羞辱常小溪,必須要給她個教訓。
蔡夫人口中發出嘖嘖之聲,又把常小溪從頭看到腳:“你不過就是比別人生得漂亮些,哪裡就這樣金貴了?你一個孤女,既沒有家世,也沒有親族,孤身在長安討生活。我們涇川候府都不嫌棄你,你莫非還有什麼不知足的?要我兒子娶你做正妻那是不可能的,最多就是平妻。”
常小溪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了看蔡夫人,慢慢的回答:“我是不可能嫁入涇川候府的,不管是正妻還是平妻,我這一生都不會跟你們有任何糾葛!”
蔡夫人雙手撫胸,似乎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這時候跟在她身後的少女憤憤開口:“你這個女人怎麼這樣無恥?剛纔還跟一個男人在花園子裡面親熱,現在竟然拒絕與蔡夫人結親?”
常小溪看那少女似乎有些眼熟,突然想起來在花園之中似乎見過她,不由得微微冷笑:“這位姑娘倒是說清楚,我在花園之中,與何人親熱了?”
那少女也是王飛耀夫人的孃家表妹蔡瀾兒,本來沒有資格來參加這種宴會,硬是央求了蔡夫人,纔將她帶出來見世面的,因此她把蔡夫人看得如同很重。一見到蔡夫人被拒,當即出來叱責常小溪。
讓蔡瀾兒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叫做常小溪的女官,雖然外表嬌憨,但是言語着實犀利,而且似乎一點都不在意在衆人面前提起她的醜事。蔡瀾兒沒有碰到過這樣大膽的女子,一時間竟有些氣結,片刻後才說:“我怎麼認得他?想來是你的姦夫!”
只聽見啪的一聲,那蔡瀾兒的臉上早就捱了一掌,身子歪倒在了地上,一顆牙齒直接從她口中掉出來了!
動手的人是沙麒麟,他面無表情的說道:“不知所謂的東西,竟敢詆譭朝廷命官!念你年幼無知,暫不收監。下次再犯,嚴懲不饒!常醫正,咱們回去吧,衙門裡還有些事!”
沙麒麟一般不打女人,但是這不代表他就不打女人,動起手來的話,在整個朝堂之中,還會有誰比他的手段更狠毒?說起來只給了這蔡瀾兒一巴掌,還是看在王飛耀的面子上!
常小溪再次跟尷尬的王飛耀告別,要他止步,這纔跟在沙麒麟身後離開了。剛剛沙麒麟打蔡瀾兒一巴掌,那聲音着實有些響亮,大家幾乎都看到了,現在誰敢觸黴頭?紛紛的將路讓開,再沒有人過來騷擾常小溪了。
樓千重凝望了這二人的背影一下,這才快步跟了上去。
蔡夫人已經驚呆了,等到這幾人都快要走出了門外,她才反應過來,怒喝道:“你是誰,怎麼這樣大膽?”蔡瀾兒倒在地上,又驚又痛,這會才哇地一聲哭出來,保住蔡夫人的大腿:“姑母爲瀾兒做主!”
沙麒麟哪會把蔡夫人看在眼裡,幾人恍若未聞,已經走出門外。王飛耀想了一想,畢竟是自己夫人家的親戚行爲不妥,忙跟着出去解釋一番,免得本來是好心請客,反倒得罪了人。
蔡夫人本想叫做王飛耀這個侄女婿,讓他來品評一番公道,不料王飛耀根本沒有理自已,反而追着那幾個兇徒去了。
蔡夫人只得讓蔡瀾兒先起身,然後急忙向外趕去,準備截住這幾個行兇之人。
走到了門口一看,王飛耀正在那個打人的兇徒面前,拱手作揖,態度十分恭敬。蔡夫人是曉得自己這個侄女婿的,剛剛晉封爲正二品大將軍,在朝廷中頗有體面。現在竟然給那兇徒見禮,那兇徒還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蔡夫人的腳步就頓住了,難道這人比王飛耀的官職還要高?就如姜寧所說,涇川候府自從沒有了當家人,幾個兒子又不太爭氣,已然慢慢敗落。像沙麒麟這種朝堂新貴,天子近臣,他們家是隻聞其名,卻無緣得見。
蔡夫人畢竟是出身於大族,猶豫了一下,沒有貿然上前,大家都知道常小溪雖然得到了皇帝的重用,但是沒有什麼家勢,所以她敢在她面前直言,要娶她爲兒子的側室。
蔡夫人的幼子,文不成武不就,身子孱弱。蔡夫人聽人議論過,說這常小溪一手醫術出神入化,她就動了心思,如果將常小溪納進家中,那麼兒子的身體就有人照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