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安帶着人衝了過去,兩個男子伸手,“止步,報上你等的來意!”
按照大唐的規矩,要查這等侯府,得有宮中人帶着,有皇帝的旨意。
賈平安問道:“臨清侯可在?”
“侯爺在!”
兩個男子一邊說一邊擋住了賈平安等人的去路。
“在就好。”
賈平安獰笑道:“動手!”
他當先一刀鞘拍暈一個,包東咬牙,一拳撂倒一個。
衆人跟着他往後面衝,迎面就遇到了臨清侯楊勝一行人。
楊勝四十餘歲,鬚髮烏黑,肌膚白皙,可見養尊處優。
他冷哼一聲,“百騎?爲何來此?”
“楊勝,你的事發了。”賈平安冷笑道:“你在歸義坊做的好事!”
楊勝的眼皮子跳了一下,“歸義坊老夫並無瓜葛,何來的好事?”
包東一怔,喝問道:“你那處宅子……”
“哈哈哈!”楊勝大笑道:“老夫何曾有什麼宅子!這是污衊!來人,攔住他們,待老夫進宮求見陛下,請陛下爲老夫伸冤。”
他轉身就走,那些家僕擋在了前方。
“參軍!”包東咬牙道:“那宅子多半是別人的名字,咱們拿不住楊勝。”
“可這裡定然有證據。”賈平安注意到楊勝是往側面的廂房去了,心中一喜。
“他這是去毀滅證據,動手!”
衆人楞了一下。
可賈平安已經衝了過去。
嗆啷!
長刀出鞘,賈平安獰笑道:“百騎辦事,不想死的滾開!”
那些僕役楞了一下,賈平安長刀就劈砍了過來。
一人中刀,其他人喊道:“侯爺!”
楊勝回身正好看到賈平安衝過來,他眼睛通紅,瘋狂的喊道:“你這個瘋子!陛下饒不了你!”
長安城從未有人這般大膽,竟然敢在沒有皇帝許可的情況下衝進侯府搜查,還動手砍人……
這個瘋子!
楊勝轉身就跑,他衝進了廂房裡,撲到了一個箱子上面,打開,拿起一本賬冊就撕扯……
賈平安從身後一腳踹開他,楊勝倒在地上,用牙齒撕咬着賬冊。
賈平安舉手……
呯!
呯!
包東衝了進來,就看到賈平安一拳接着一拳的在暴打楊勝。
他把賬冊搶了過來,打開翻看了一下,就回身道:“看住臨清侯府,咱們……立功了!”
楊勝躺在他的身下,瘋狂的喊道:“你這個瘋子!陛下饒不了你!”
……
“陛下,百騎發現楊勝在歸義坊的宅子裡有拐來的十餘名女子。”
李治皺眉:“楊勝……”
老李家建國後,封賞的太過氾濫了些,什麼公侯伯一大堆,除去一些有實權的,皇帝記不住。
“陛下,是臨清侯。”王忠良提醒了一句。
李治想了想,“他怎麼了?”
邵鵬想到了賈平安讓人傳回來的話,不禁想殺人,“陛下,百騎拿獲了那些人,但卻擔心走漏消息,臨清侯那邊有了準備會毀滅證據,所以……請陛下准許百騎去臨清侯府拿人。”
“此事……”李治遲疑了一下。
“陛下!”
外面來了個內侍,“陛下,百騎闖入了臨清侯府。”
李治的目光陡然銳利,盯住了邵鵬。
“朕尚未許可,爲何擅自闖入?”
邵鵬跪下,顫聲道:“西邊,百騎怕是……怕是那邊得了消息,百騎擔心臨清侯毀滅證據,所以才闖入,陛下恕罪!”
李治冷冷的道:“那是侯府,你等好大的膽子。邵鵬,朕令你監管百騎,你就是用這些來回報朕的嗎?刁奴!”
邵鵬伏地,“陛下,臣有罪。”
“打!”
邵鵬被拖了出去。
小賈,你這個畜生,坑了咱!
邵鵬惱怒,但卻不肯實話實說。
“還有唐旭!”李治的眼中冷冰冰的。
王忠良出班,準備吩咐人去收拾唐旭。
“陛下,百騎錄事參軍賈平安求見。”
嗯?
李治看向外面,“是他去的嗎?”
被拖到門口的邵鵬知道瞞不過了,但不理解賈平安爲何來的這般快,“是。”
李治眯眼,“讓他來。”
晚些,賈平安被帶了進來。
“爲何闖入臨清侯府?”李治在看着這個少年。
賈平安垂首,“陛下,臣在歸義坊看到了那些女子。陛下,那些女子被他們蹂躪,但凡不聽話的,那些大漢就輪番蹂躪她……那些畜生!”
“你倒是心急。”李治冷笑道:“那爲何不等稟告?”
賈平安先前確實是衝動了,但卻不後悔,“陛下,臣擔心楊勝有手段逃脫責罰,就衝進了侯府,果然發現了證據。”
他把賬冊呈上。
王忠良接過遞給了李治。
可李治卻看不懂……
賈平安解釋道:“陛下,上面一畫就是一人,打叉的是死掉的……臣粗略看了一下,這幾年他們弄死了六人,拐賣了……百餘人。”
“要想販賣良家女子爲奴,需要立卷,還得要父母同意,他如何做的?”李治聲音平靜。
“陛下,楊勝和西市的數名官吏勾結。”
唯有如此,才能拿到合法的憑據,把良家變成賤籍。
“楊勝家中前些年損失了大量錢財。”
爲了錢財鋌而走險,這等事兒古今中外都不少見。
“此事交給大理寺,讓唐臨來管。”李治目光轉動,冷笑道:“可你卻好大的膽子!”
“臣……萬死!”
賈平安知道自己犯忌諱了,但再來一次,他依舊會如此選擇。
“痛責二十棍!”
隨後他就被拖了出去。
邵鵬算是解脫了,他站在邊上低聲道:“記得動……”
屁股的肉要會跳動躲閃,輪換着來捱打。
賈平安笑了笑,可等板子下來時,他咬着木棍再也沒了笑容。
二十板下來,他下半身都被打麻了。
“架起來走走。”邵鵬請了另一個內侍來幫忙,二人架起賈平安。
“邵中官,某走不動了。”賈平安滿頭大汗,身體往下墜。
邵鵬罵道:“讓你別急別急,你偏不聽,快走,不走會淤血!”
賈平安慘哼着,就原地饒了幾圈,隨後被架着出宮。邵鵬還得等皇帝的意思,只能目送他出去。他上前,低聲對兩個內侍說道:“路上扶穩靠些,回頭咱這裡有些感謝。”
老邵,你這是公開行賄啊!
賈平安慘笑着。
兩個內侍點頭,架着賈平安的手就多了些力氣,讓他走的更輕鬆。
剛下來臺階,他就看到了老熟人。
長腿妹子沒有戴羃䍦,冷冰冰的臉上,肌膚細嫩,一雙杏眼掃過,然後一愣。
妹紙……
賈平安勉強招個手,身體漸漸硬化,微笑道:“無雙!”
衛無雙近前問道:“這是爲何?”
兩個內侍給她面子,就停了下來。
賈平安笑道:“先前惹怒了陛下,被責打了。”
“爲何?”衛無雙見他雙腿打顫,滿頭大汗,就知道被打慘了。
可皇帝一天吃飽撐的,若非是氣壞了,也不會親自令人責打一個小小的錄事參軍。
因爲我不忍心讓老邵和老唐爲我背鍋啊!
賈平安得意的道:“先前和人吹噓,說是誰能被陛下令人責打,便請他去五香樓十次,某想着這不是穩贏的嗎,你看看……”
這人又在胡說八道!衛無雙皺眉,“你屁股流血了。”
曰!
硬漢賈回頭看了一眼,只看到身側,果真是血染戰袍了。
一個內侍說道:“破皮了,不過破皮也不錯,至少淤血出來了。”
“該上路了。”另一個內侍有些不耐煩了。
你拿了老邵的賄賂還嗶嗶,職業道德呢?
賈平安對他怒目而視,“你會不會說話?什麼該上路了,有你這麼說話的嗎?”
“走。”兩個內侍架着賈平安就走,這廝還不忘回頭,“那個……回頭聊啊!”
“那是衛無雙,憑你也想勾搭?小心一腿踢死你!”
長腿妹妹啊!
想到長腿妹子的高掃腿,賈平安不禁心動了。
而衛無雙在後面皺眉說道:“果然是少年意氣,輕浮!”
她繼續去做自己的事兒,晚些見幾個宮女在嘀咕。
“……說是裡面全是被拐來的女子,準備賣給人做奴婢。”
“呀!竟然是柺子,太壞了。”
“那是臨清侯呢!嘖嘖!堂堂侯爺,竟然去做這等事。”
“幸虧是百騎發現了,那位賈參軍帶着人解救了那些女子,隨後闖入了臨清侯府,說是把臨清侯打成了豬頭,還打斷了一條腿。”
“打得好!”衆人義憤填膺。
“可賈參軍是擅自闖入了侯府,這不就被責打了二十棍,好慘。”
“不過你看他卻不慘叫,還笑,真是個硬漢。”
衆人看到了在宮中特立獨行的衛無雙,頓時八卦大會就開不下去了,一鬨而散。
衛無雙站在那裡,想到了先前賈平安的那些話。
這人竟然不肯說自己是爲了公事被責打,一味調笑,倒也符合他的性子。可他竟然爲了一些不相識的女子而冒險……
這人……
她一路到了宮正處求見。
蔣涵正好無事,等她進來後就問道:“你和那賈平安相識,覺着他是何等人?”
衛無雙知道這位宮正擔心的是侄女蘇荷。
作爲宮正,在宮中,那些宮女內侍沒有不怕蔣涵的,堪稱是鐵面判官。可就是這麼一個鐵面宮正,竟然把自家侄女寵成了天真的性子,也算是奇葩了。
她本想來詢問關於賈平安被責罰的事兒,被這麼一問,不禁有些懵。
合着咱們都不知道那個小賊是什麼性子?
“宮正,先前……”
衛無雙把自己聽到的那些話轉述了。
蔣涵微微皺着娥眉,“我本以爲他對蘇荷有什麼企圖,昨日問了幾個時常出去的人,說是賈平安愛去青樓,還和高陽公主往來密切。高陽公主何等人?一般男子怎敢接近她?我覺着賈平安怕是利慾薰心之輩,本想……”
衛無雙搖頭,“宮正,那小賊……那賈平安說是輕浮浪蕩有些,但利慾薰心卻不會。”
“是啊!”蔣涵嘆道:“他竟然爲了些素不相識的女子冒險,一怒闖進了侯府,可謂是熱血,更是擔當!”
隨後蔣涵叫人去打探詳細消息。
晚些消息回來。
“說是賈平安本可在外面等着,等邵鵬被責罰之後再來,如此責罰會輕許多。可他卻飛快趕來,只爲……”
蔣涵和衛無雙相對一視,“他只爲了搶在邵鵬被責罰之前趕到。”
衛無雙淡淡的道:“這是擔當!”
蔣涵挑眉點頭,“男兒別的都可以沒有,擔當卻不可少,否則……連女人都不如!”
蔣涵看來心情不錯,衛無雙告退。
一個女官順勢進去辦事。
“貪了九十錢?”
“是!”
“不過宮正,那人和王忠良熟悉,不好責罰,再說九十文錢也不多,要不……就算了吧。”
“我爲宮正,眼中只有規矩,沒有人!來人!”
兩個內侍進去,隨即蔣涵冷冰冰的聲音傳來,“帶着他們去,拿下此人,責罰!”
……
唐旭在宮門外轉圈,不時看裡面一眼。
昭武副尉程達勸道:“邵中官最多挨一頓打,養幾日就好了。”
“放屁!”唐旭罵道:“此事和老邵沒關係,某管百騎,要打也該是打某!老邵搶先進宮,這是搶着爲某捱打!”
“怎地還沒人來?”唐旭已經請示了,求見皇帝,可半晌都沒人來。
“校尉,小賈此次算是惹禍了。”程達苦笑道:“你還說有他在你就清閒了,不管事……”
“耶耶這也是自作孽,回頭就把事情收回來,哎!”
“來了來了!”一個百騎喊道。
衆人趕緊迎上去,卻見是被兩個內侍架出來的賈平安。
唐旭板着臉,沒搭理。
兩個百騎過去接了賈平安,然後往回走。
“他辜負了某和老邵的厚望。”唐旭有些失望了。
晚些,有人喊道:“邵中官出來了。”
唐旭眼前一亮,趕緊喊道:“準備去扶着老邵。”
百騎:“……”
唐旭:“……”
邵鵬是自己走出來的。
“老邵。”唐旭迎過去,扶住了他,“某一直說你不是漢子,誰知道你竟然比某還硬!”
“鬆手!”邵鵬掙開,“小賈呢?”
“你問那小子作甚?”
邵鵬走了幾步。
走幾步……
這和正常人一樣。
“老邵……”唐旭驚訝的道:“你沒捱打?”
邵鵬一邊走一邊說道:“咱纔將到宮中,小賈就在宮外請罪。陛下令人責打了他。”
賈平安請罪,罪責自然全是他的,邵鵬就解脫了。
“他從臨清侯府趕到宮中很快,否則咱逃不過一頓好打。”
唐旭一怔,“某卻誤會了小賈。”
邵鵬嘆道:“他見到不平就出手,這是熱血。爲了嚴懲楊勝甘願冒險,更是爲了不牽累咱,及時進宮請罪,這是擔當!好男兒!”
衆人急忙追去,卻見不到賈平安。
“賈參軍說自己衝動,帶累了百騎,沒臉見兄弟們,就先回家養着,等養好了再回來。”
兩個百騎神色古怪,但邵鵬和唐旭因爲心情的緣故都沒注意。
“這是哪門子的帶累?”唐旭罵道:“卻是耶耶帶累了他!哎!”
邵鵬吩咐道:“去弄些好的金瘡藥送去道德坊,還有……”
“還有什麼?”衆人不解。
邵鵬說道:“在小賈回來之前,五香樓都別去了。”
……
賈平安是被架着上了馬車。
馬車裡,高陽死命在給賈平安翻身,賈平安在拼命的抵抗。
高陽額頭見汗了,一巴掌拍在賈平安的背上,“這傷要儘快把褲子趴了,否則那布和肉黏在一起,後來再想扯開,就得用熱水泡屁股,你可願意?”
老子……不願意!
可當着一個女人脫褲子驗傷,賈平安也不願意。
“住手!”賈平安痛的不行,“特麼的,老子的屁股要裂了!”
高陽住手,罵道:“快一些!”
車伕應了,馬車加速,很快就到了公主府。
“某要回家養傷!”
賈平安無語。
高陽下車,令人把賈平安弄了出來,一路就這麼擡進去。
這個姿勢很羞恥啊!
賈平安想哭。
“公主這是搶了個男人回來?”
“多半是。”
路上遇到些僕役都議論紛紛,賈平安想死。
一路到了後面,高陽說道:“我知道你害羞,那就讓別人來。”
隨後來的卻是侍女。
高陽你個蠢貨!
賈平安被兩個侍女把褲子扒拉了。
“要清洗!”
都破皮了,直接上藥不是找感染是什麼。
溫水清洗很舒爽,賈平安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晚些傷口上藥,賈平安一覺就睡到了午時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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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緊,某要回家。”
高陽笑道:“已經讓人去報信了,你表兄嚎哭了一陣,後來百騎的去了,說了什麼你這是功勞,你表兄又嚎哭,喊什麼姑母……”
哎!原身的母親被表兄經常嘮叨,也不知道會不會煩躁發火。
家門不幸啊!
“送某回家吧。”
馬車緩緩而行,一路到了道德坊。
下了馬車後,楊德利過來,單手就架住了表弟,一邊埋怨一邊進去。
車簾掀開,高陽探頭出來,“對了,你的屁股好看。”
臥槽!
這娘們竟然偷窺!
賈平安回頭,就看到了高陽的笑臉。
嚶嚶嚶!
阿福迎了出來,一個習慣性的撲,就讓賈平安差點撲街。
睡是沒法睡了,只能趴着。
賈平安趴在牀上,楊德利就在邊上,一邊縫衣服,一邊嘀咕,“皇帝也是個不講理的,平安,你以後做事留個心眼,別想着什麼忠心耿耿。那皇帝還不如那些世家門閥厲害呢!!”
賈平安昏昏沉沉的道:“知道了!”
世家門閥,後來被李治和武媚給收拾了。
隨後小圈子的影響力逐漸式微,而山東世家還紅火了一陣子,比如說崔義玄的兒孫就權傾一時,家裡聚會開趴體,兄弟子侄都是官,而且職位不低,都帶着笏板。爲了放置那些笏板,甚至需要一個專門的案几。
但這些和現在的他沒關係。
迷迷糊糊中,有人問道:“可後悔了嗎?”
賈平安輕微搖頭,“不悔。”
“爲何?”這人的聲音很平靜。
賈平安喃喃的道:“做人……總是要有底線的。”
這人點頭,被人簇擁着出去。
站在賈家的大門外,他吩咐道:“拿下臨清侯府管事,封鎖一應僕役,不許交通消息,違令者拿下!”
“諾!”
隨行的數名官吏叉手應諾。
來人是大理寺卿唐臨!
他本是來訊問賈平安此事的具體,可最後卻只是問一句話就走了。
……
爲盟主‘飛翔家八戒’加更2
爲盟主‘飛翔家八戒’加更3
三更一萬五千字送上,眼睛發花,腰間痠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