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鬥志並不等於戰鬥力。
吐蕃人蓄謀已久的雷霆一擊，砸在毫無準備的涼州邊軍身上，高下立判。
遮天蔽日的箭雨呼嘯着射向城頭，連一絲布置防守物資的空間都沒有。
“衝上去，不能讓他們上城牆！”
王海賓親率衛士冒着箭雨衝鋒在第一線，主將身先士卒，終於讓邊軍們穩住了陣腳。
然而依舊寡不敵衆，衝上城牆的吐蕃人越來越多……這批雜碎竟然還製作了雲梯，擺明了蓄謀已久！
“都讓開！”
擁擠的人羣中，突然響起了李冉的聲音。
他身前，程伯和裴旻奮勇殺出血路，將他送到城牆邊上。
吐蕃人瞬間懵逼了……這少年人舉着一坨黑黢黢的玩意想幹什麼？
李冉用實際行動給與了回答。
點火，扔，蹲下，捂住耳朵……一氣呵成。
剎那間，黑暗的夜幕照耀得如同白晝。
伴隨着巨大的轟鳴聲，厚重的城牆劇烈晃動，竟然出現了兩三道裂縫。
而靠着城牆的雲梯……木頭架構的玩意，能指望它比青條石混着米漿打造的城牆還結實？
殺傷力，滿分！
這次爆炸起碼帶走了一百多吐蕃人，還將城牆下的區域清掃出了一個大坑。
“別愣着，趕緊補防！”
不但吐蕃人懵逼，就連王海賓和邊軍都傻眼，直到李冉狠狠踹了他一腳才如夢方醒。
重新聚攏架設雲梯登牆，足足需要五分鐘……王海賓若再不能將城防武器佈置起來，他這鎮守邊關幾十年的經驗，都扔給狗了。
當牀弩射出箭矢，檑木滾滾而下時，李冉知道，第一波攻勢算是守住了。
當然，僅僅是開胃菜。
從城外黑壓壓的火把來看，這隻吐蕃軍隊，足足萬人以上！
“你的斥候是幹什麼吃的！”，李冉不想冒火，但別說是一萬多人，就算是一萬頭豬，越過大唐邊境線這麼遠，也該有所警覺纔對。
“……涼州到吐蕃邊境，一共十七個哨所，到今天爲止，沒有一個傳來烽火。”
王海賓臉色同樣鐵青如鍋底，“要麼，這羣吐蕃人是飛過來的……要麼，他們避開了所有哨所！”
“有那神走位，他們還打個屁的涼州，直接去洛陽勤王不更省事？”
兩人對望一眼，齊齊怔住，“有內鬼！”
“媽的，讓我查出來是誰，非宰了他不可！”，王海賓瞬間怒不可遏。
“……省點口水吧，下一波進攻，來了。”
李冉搖頭，賬大可以日後再算，前提是，有算賬的機會。
戰鬥迅速白熱化，吐蕃人幾乎瘋狂的試圖攀上城牆，這不科學……先用箭雨壓制顯然更符合戰法。
除非，他們知道城內守備不足，不惜一切代價破城！
王海賓不停的問候着那內鬼的祖宗十八代，李冉卻一直沉着臉，雙目如冰。
他已經猜着內鬼的身份了……也正因爲如此，才格外憤怒！
只有一個可能，樑王！
知道哨崗位置，知道邊軍佈局，知道涼州守備情況，還有能力和動機引吐蕃入境的人，別無分號。
爲了王儲之位，這廝已經瘋了，竟然不惜勾結外族也要破壞競爭對手的成績！
顯然，兵禍一起，天大的治水和豐收功勞都比不上生靈塗炭的罪孽，李顯必定名落孫山，還得背上重重的責罰。
甚至，武三思還要至他於死地……借吐蕃人的手，直接殺了李顯！
“呵，你這種草菅人命的雜碎，也配？”
李冉漠然譏諷，爲了一己私慾，讓整個隴右道的無辜百姓陪葬，就算樑王真是天選之人，人品也該敗光了。
就讓大口徑火炮炸碎他的癡人說夢吧！
牀弩密佈的城牆上，突然多出了一尊笨重的大傢伙。
通體精鐵，一根長長的管子伸出牆頭，黑黢黢的管口突然閃過火光。
“轟！”
爆炸聲響徹了整個戰場。
“……冉兄弟，這，這便是天雷麼？”，王海賓差點跪下抱大腿。
“別興奮，我只有十發炮彈。”
李冉壓低了聲音，告訴他了一個壞消息……誰沒事帶着大量硝石硫磺，又沒打算倒賣軍火。
“這……”，王海賓一臉苦逼，合着這大傢伙純粹虛張聲勢。
“增強信心點總比什麼都不做的好，眼下拼的就是士氣，如果吐蕃人沒有今晚破城的決心，那這場戰鬥，就算咱們贏了。”
大唐的地盤上，援軍分分鐘就能趕來，吐蕃人的孤軍，還能翻天了不成。
“嗯，攻心爲上！”
王海賓點頭，充分執行戰術。
然而，人數上的差距不是高明的戰術和幾發炮彈就能抵消的，足足差了二十倍的軍力，怎麼看都毫無勝算。
城牆彷彿成了絞肉機，雙方的士兵接二連三倒下，危機關頭，城裡的百姓自發組織敢死隊前來幫忙……甚至連李顯都提着長刀衝在了第一線。
這老丈人，到底沒有辱沒李家先祖的血脈。
衆志成城，讓不可能變成了可能……直到佛曉之前，城牆上插着的，依舊是大唐的旗幟！
金銘聲傳來，如同天籟之音。
吐蕃人終於退了……可惜只是暫時調整，就在城外五里地紮營，緩過一口氣後，又是四面圍攻。
“媽的，還不走，等老子的邊軍趕回來，要你們一個都走不了。”
蹲在城牆上，王海賓用粗布包紮傷口，李冉翻了翻天地銀行的庫存，找到地震中未用完的繃帶，順手遞上一根。
“用這個，好使。”，他同樣灰頭土臉，左邊肩膀上還多了一道寸長的口子，看着吐蕃人安營紮寨的行動，突然眉頭一皺。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想啥來啥，遠處視野的盡頭，援軍到了。
可惜，是吐蕃人的！
“媽的，那旗幟，是，是……”
王海賓如同見了鬼一樣的表情，李冉順着他的手指，赫然看見了一面與衆不同的戰旗。
金黃色底面，似乎畫着三首的半身人像。
“殺人不過頭點地，來個痛快的，說吧，對方主將是誰。”
“……論欽陵！”
“媽的，這不科學。”
李冉同樣不淡定了，這名字，他很耳熟。
吐蕃戰神……曾經打敗薛仁貴打敗的男人，死在他手下的大唐將軍，絕對上了三位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