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開設規劃
李承幹又看了看籃子裡的新鮮菠菜,道:“舅舅要不要帶一些回家?”
長孫無忌擺手道:“謝殿下。”
“這個季節的菠菜可能不好吃。”李承幹又看向站在遠處的于志寧道:“於詹事吃菠菜嗎?”
于志寧作揖道:“謝殿下賜。”
“大將軍也帶一些回家吧。”
李績道:“喏。”
幾人分完,李承幹發現籃子中的菠菜也所剩無幾了,而後將這些菠菜放入河水中洗了洗,帶回去東宮熬羹湯喝應該是不錯的。
釣了三兩條魚,李承幹提着魚竿沿着河岸走着,目光所及,遠處的田野中,還有一些鄉民在忙碌。
關中馬上就要進入農閒階段了,等再過兩月,京兆府主持的各項作坊也可以開建。
李承乾沒有着急回長安城,而是一路沿着河邊走,與舅舅聊着家裡的事。
尤其是聽到小兕子拜師之後,長孫無忌笑着道:“小公主真有這等本領?”
李承幹坐在馬車的車轅上,一隻腳晃盪着,對同樣坐在車轅另一側的舅舅道:“袁道長與李淳風道長說,小兕子是一個極具天賦的人。”
長孫無忌點頭道:“這些孩子讓太子殿下費了不少心思吧。”
“說不上太費心,弟弟妹妹都很懂事,孤這個做大哥的只是對他們稍加引導而已。”
官兵一路走着,東宮太子迎接了鄭公之後,並沒有與鄭公一起回了長安。
而是一路在官道上走着,沿途看看各個村縣。
有人傳言,太子殿下亦有很厲害的本領,殿下可以通過鄉民們勞作時的神情,就能夠知道各縣的治理水平如何。
而這一次東宮太子受皇帝旨意出來迎接鄭公,各縣縣官得知這個消息之後,神經都緊繃了起來。
說是來釣魚其實是來巡視的。
長孫無忌道:“這些天溫彥博常去看看舅父。”
“嗯,聽說了。”
“接下來關中要做什麼?”
李承幹看着遠處,伸了一個懶腰,“關中還需要積累財富,短時間扶持起來的經濟規模需要沉澱一段時間。”
“有什麼事需要朝中幫忙的嗎?”
舅舅的言外之意是有什麼事,他可以幫忙。
李承幹拉了拉繮繩,讓拉着馬車的馬匹走得慢一些,一腳掛在車轅邊晃盪,一腳屈膝,後背靠着馬車,思量了片刻,道:“京兆府需要爲關中的鄉民保駕護航,如果將來關中要增設作坊,還望舅舅能夠准許。”
馬車一路走到咸陽縣,官道上站着一個人,正是許久不見的劉仁軌。
李績策馬在前頭,拉住繮繩朗聲道:“劉縣令攔在此地是爲何?”
劉仁軌朗聲道:“臣得知鄭公出走隴右前往陳倉是爲了處置虞寧的後事,臣慚愧難當,願就此前往隴右了卻仇怨。”
他站在隊伍前,看不到被官兵護着的太子,也聽不到太子的回覆。
安靜良久,劉仁軌站在原地,恰有一種不得到太子回覆不罷休的架勢。
于志寧提着一個布袋子走到隊伍的前方,面向劉仁軌笑道:“這是太子殿下賜給你的。”
錯愕地接過布袋子,劉仁軌不解道:“這是……”
于志寧解釋道:“這是菠菜,太子殿下是希望你身在何職,就行其事,不要三心二意,往後若敢私自離開縣令所管轄一縣,剋扣俸祿事小,耽誤了關中治理,後果自負。”
先前也沒想到太子殿下會讓人帶來這麼嚴厲的話語。
劉仁軌退到一旁,恭送太子離開。
隊伍路過了咸陽縣,回了長安城。
對東宮的孩子來說,學習是一件很重要的事,知識可以是武器,也可以是力量。
這句話是東宮班開課以來,一直秉持的核心內容。
以前歷朝歷代的人是怎麼教導皇子的?
一般來說皇子會有陪讀,而且講授皇子的多是一些朝中較爲德高望重的人,就如現在的房玄齡,鄭公。
還有李績這樣的大將軍,來教授皇子。
當年的漢武帝就是這樣教出來的,有人教授幼年漢武帝文學,或者是兵法,又或者望氣一些學識。
也不知當時的漢武帝學得是好是壞。
李世民看着正在寫作業的孩子們,耳邊是李績的稟報。
太子與魏徵在渭水河畔的言語,都傳入了陛下的耳中。
現在李世民覺得,東宮太子說殺人殺得好這種話,是不合適的。
而且承幹喜歡看齊民要術這樣的書,他應該是個良善溫和的人。
李世民翻看着關中各縣的治理卷宗,苦惱地擺手,示意李績可以離開了。
夜裡,李淳風望着漫天的星辰,呼吸着這裡的空氣,對身邊的小公主道:“白露時節到了。”
小兕子拿着一支筆在紙張上畫着,她畫出北斗七星現在的模樣。
李淳風詫異道:“公主殿下能夠找到北斗七星了?”
小兕子站在一張椅子上,因身子還太短小,她需要站在椅子上,才能夠到桌上畫星星。
她回道:“李道長,皇兄教會明達要如何尋找北斗七星。”
白露時節的北斗七星是個倒勺子的形狀,又道:“李道長,明達畫錯了嗎?”
李淳風擡頭看向星空,撫須道:“好,不愧是貧道的弟子,短短一個月就能找到北斗七星了。”
小兕子又道:“明達還知道太白金星,其實太白金星的位置是有規律的,不過皇兄說太白金星又是啓明星,它不論出現在哪裡,都是它的規律。”
李淳風頷首,“公主殿下所言不錯。”
小兕子從椅子上爬下來,驕傲道:“明達的皇兄也很厲害的。”
李淳風低聲道:“太子殿下與貧道的道不同。”
“何謂道不同?”
李淳風笑着道:“太子殿下就不是一個會學道的人,公主殿下以後會明白的。”
小兕子緩緩點頭,“天色不早了,道長早些休息。”
她牽着一旁皇姐的手,走回別苑。
穿着道服的小兕子,看向提着燈籠的皇姐,道:“東陽姐姐,道長所言的道不同是什麼意思呀。” 太液池的湖水傳來流水拍打河堤的聲音。
東陽牽着妹妹低聲道:“皇兄是一個善於將問題與事物分析的人,細緻入微地觀察問題所在,從而用更實際的話語解釋出來,這或許就是皇兄與道長的不同之處。”
她接着道:“李道長執意不收我們的皇兄爲弟子,恰恰說明了皇兄學問與道門的學識或許有矛盾的。”
小兕子小嘴不服氣地上翹着,道:“皇兄也能夠找到北斗七星,織女星,太白金星。”
東陽笑着撫了撫她額頭的小碎髮,道:“其實皇兄是一個很厲害的人,他能夠將東宮的學識用在朝中諸多政事中,這兩年皇兄表現出來的學習能力讓很多人瞠目結舌。”
小兕子聽得一知半解,她只能講述他聽到的話語,低聲道:“李道長說過,皇兄與他一樣都是通曉天地奧秘的人,因此皇兄不需要拜李道長爲師,也不需要與袁道長學,皇兄所擁有的本領,就已經是萬千人所不能企及的。”
“倘若皇兄領悟了李道長的絕技與奧秘,讓李道長如何自處?”
東陽滿意地笑着道:“明達真聰明。”
小兕子驕傲道:“明達是最聰明的。”
這確實是一個天分極高的妹妹,四歲明智開悟的孩子,她的天賦太難得了。
而且她還有李道長爲師,還有一個如此厲害的皇兄。
回到別苑,小兕子跑入母后的懷中。
東陽提着燈籠與李麗質先行離開了。
長孫皇后抱着小女兒,看向一旁正在與高陽吵架的稚奴,也是長嘆一口氣。
有些時候,這些孩子在東宮久居,身爲孩子們的母后會念想孩子們。
可時日一旦久了,看到這些孩子又會很煩。
現在陛下已經沒什麼耐心聽稚奴講話了。
“陛下,李道長說到白露時節了。”
“嗯,明天就回宮吧,這幾個玩鬧孩子也該去東宮管着了。”
長孫皇后笑道:“也就東宮能夠管束他們了。”
白露時節到了,關中的清晨飄下一陣雨水,細密的雨水澆在關中。
一隊官兵來到渭南縣,來人是顏勤禮領着的京兆府人手。
另有一隊官兵前往了渭北縣,聽說要在渭北以東,潼關以西的臨渭一帶開闢二十萬畝的葡萄地。
臨渭位於關中平原東部,那裡的光照與水土很適合種葡萄。
顏勤禮此番來渭南縣一是爲了開闢荒地,二是入秋之後,長安城需要大量的大蔥。
渭南縣令裴行儉親自前來迎接,如今的裴行儉已有了些許黑鬚。
見對方的目光,裴行儉躬身道:“顏書令,下官是關中各縣縣令中最年輕一個,留一些鬍子是爲了讓他們看下官能夠穩重一些。”
顏勤禮倒也不怪,他道:“今年的甜瓜收成不錯,入秋之後還要注意冬棗與甜梨的栽培。”
“下官都已安排好了,顏書令入縣查看吧。”
顏勤禮走入縣內,與裴行儉一路走着。
渭南位於關中平川的中心,也是關中農事的關鍵地帶,更是產糧大縣。
顏勤禮對他道:“涇陽與渭北如今也走入正軌,太子殿下十分牽掛渭南。”
“是呀……”裴行儉尷尬笑着,又道:“關中傳聞,太子殿下眼中就是看不得關中有荒地。”
“老夫這裡有一卷書,你且拿去看看。”
“喏。”裴行儉恭敬接過這卷書。
來到眼前一片大蔥地,這片高塬五頃地都種滿了大蔥,如今鬱鬱蔥蔥看着很是舒心。
見裴行儉已經打開了書卷,顏勤禮解釋道:“以後的渭南縣分兩區治理,一共分六個鄉,伱依舊是這裡唯一的縣令,可做事不能大手大腳,按照京兆府的說法是……”
“細分管理。”
見裴行儉接話很快,顏勤禮搖頭有些慚愧道:“老夫的有些話語還不如你們來的熟練。”
裴行儉作揖解釋道:“顏書令來關中的時日並不長久,而下官時常看京兆府的文章,其實就算下官不會,鄉里時常聽京兆府講課的鄉民也都會了,現在的關中各縣不僅僅要自己學,還要學得比鄉民們更快。”
顏勤禮頷首:“京兆府不能脫離這些鄉民,各縣的治理反倒是各縣縣民在鞭撻我等了。”
裴行儉點頭。
顏勤禮指了指身後跟着而來的幾個官吏道:“他們都是京兆府的文吏,可以幫助裴縣令治理渭南,京兆府下達的種種方略,他們心裡都清楚,今年渭南要開設六座作坊,集中人力進行生產。”
“喏。”
顏勤禮帶來的人多是年輕人,爲首的一人行禮道:“裴縣令,下官京兆府文書記錄,張大安。”
只有顏勤禮知曉張大安的真實身份,他是這一次建設渭南縣的小隊長,他也是郯國公張公謹的兒子,太子殿下安排他來渭南縣歷練。
因此還特地吩咐,不要隨意拿出張大安的身份說事,讓他與尋常官吏近一些,不能有特權。
裴行儉行禮道:“見過張錄事。”
年方纔十九的張大安也行禮道:“見過裴縣令,往後多有來往,還望多多賜教。”
裴行儉看對方的氣度與舉動根本不像尋常人家的年輕人,只是暗暗點頭。
京兆府的錄事文官只是個八品官,而裴行儉是縣令是六品官,可京兆府將所有縣令的俸祿規格都提到了五品。
東宮太子主持朝中支出,因此漲俸祿這種事,只要朝中沒人反對,太子殿下自然可以做決斷。
張大安面對客氣的裴行儉,也絲毫不敢怠慢。
皇宮內,皇帝的避暑結束了,過兩天就要開朝。
李承幹帶着弟弟妹妹幫着父皇收拾甘露殿。
李世民黑着一張老臉,因這些孩子順手塞了一些東西入懷。
李承幹耐心的剝着石榴,有一粒沒一粒的吃着很是悠閒。
“朕給你的東宮洗馬,你轉手就送去了渭南縣?”
李承幹解釋道:“孤身邊不需要有太多人跟着,再說了張大安他自己也想做一番事,不如在京兆府領個官職,拿出去歷練一番。”
李世民神色不悅道:“張公瑾過世之後,朕一直對他們家有虧欠,這才讓他去東宮。”
“那兒臣東宮的官,兒臣還不能自己安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