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貴在半個月後隨增援的大軍離開了長安,趕赴如今正打得如火如荼的遼東戰場。
兕子沒有去送別,她託人送給了薛仁貴一隻自己繡的荷包,裡面放着萱草,還有幾瓶極品的外傷用藥,並帶話說要在長安等他回來。
薛仁貴帶着兕子的祝福去了戰場,爲了娶自己心愛的小女子努力去了。
而留在京城的兕子則正式成爲了戀愛中的小女人,經常一臉甜蜜又一臉擔憂羞澀地發呆。
李承乾對此非常無奈,他突然覺得讓薛仁貴去遼東不是個好主意了!若是那位名不副實,因着自己的蝴蝶效益,死掉了!那麼,他覺得自己下半輩子都要沒好日子過了!
天哪,保佑那位確實能夠如同原本的歷史上的,能夠獲得李世民的賞識,成爲大唐新一代的“軍神”吧!儘管如今的他已經與原本的歷史有了很大的差別。
“唉,妮妮和小蓉兒長大後,莫不是也只要自家男人,不要自己老爹了吧!”李承乾有些悲觀地想着。
作爲哥哥,或許不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
李承乾頭痛的看着正坐在自己書房裡的新城,感覺自己的未來有些黑暗。
新城是個有些怯懦的孩子,李世民在前幾個孩子身上差不多都耗盡了熱情,加上長孫皇后有了新城之後就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了,對於新城。??顯然沒有對兕子那麼上心。??新城因此對一向照顧她的李承乾更加依賴了。
長孫皇后還在世地時候,就將新城許給了她的表兄長孫詮,新城一直是個沒什麼主見的孩子,自從她知道了這件事,一直以來也沒有任何表示反對的意圖,她倒是真心將長孫家那個小子當成了自己未來的丈夫了。??這讓李承乾很是無語。
此時,新城正拿着一隻雪白的毛絨兔子逗弄着正抓着一支毛筆把自己身上劃得一塌糊塗的小蓉兒。??小蓉兒胡亂伸出髒兮兮地小手。??揮舞着追逐着那隻躲躲藏藏的可愛地兔子,嘴裡發出清脆柔軟的笑聲。??新城也在微笑,她一向喜歡小孩子。
“爹爹!”小蓉兒看到李承乾進來,肥嘟嘟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容,她放棄了那隻總是差一點才能捉住的兔子,伸出了小手向李承乾迎過來,含糊不清地喚道,“爹爹抱抱!”
李承乾笑了起來:“小傢伙。??怎麼把自己弄得這麼髒!”不過,他倒是毫不嫌棄,走上前去張開了雙手,將身上被墨水弄得一團糟的小傢伙抱了起來,坐到了另一張椅子上,小蓉兒被放到了他的腿上,他直接從袖子裡取出一條絲帕,細細地擦去小蓉兒臉上地墨跡。??小傢伙似乎並不領情,她“咯咯”地笑着,小手裡的毛筆毫不客氣地在李承乾雪白的冰紋綢緞長袍上劃出了一道道歪歪扭扭的痕跡。
新城眼睛裡露出羨慕之色,記憶中,李世民並不曾有過如許的溫柔神色。
唐宋兩代,皇家對於公主的教育環境都是極爲寬鬆的。??她們大多獨立,有主見,唐朝的公主甚至可以參政,當然,這造成了不少問題,宋朝對於公主地態度同樣優容,或者說,宋朝的皇室是很溫情的,極有人情味。??說起來,在幾個還算受寵的公主中。??新城是個異類。??她的性子柔軟。??近乎沒有個性,有些唯唯諾諾。??她不明白怎樣引起別人的注意力,因此,很多時候,她就像是不存在。
李承乾對此有些憂慮,女孩子或許不應該刁蠻無禮,卻是容許有一些小小地性子的,這無損於她們的美麗,反而會多出一些可愛來。??可是,新城一直以來太沉默了,或者,換一個說法,她太懂事了,幾乎不需要別人操心,這讓人心疼。
新城有些拘謹:“太子哥哥,我,我想……”
“你可以直說的!”李承乾嘆息起來,叫來了奶孃,將小蓉兒遞了過去,吩咐奶孃好生照顧,又低頭看看自己慘不忍睹的衣衫,苦笑着搖了搖頭,也不急着換衣服,他擡頭看着新城,溫柔的說道,“新城,你還是個孩子,不必什麼事都悶在心裡!”
新城受了驚一樣地縮了縮,然後低聲道:“太子哥哥,我想父皇了!”
顯然是言不由衷,李承乾搖了搖頭,他無聲地嘆息一聲:“父皇不久就會回來的,若是新城願意,可以給父皇寫信,讓人帶過去!”
新城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嗎?”
“當然!”李承乾溫柔的說道,“新城如果喜歡的話,可以幫小蓉兒也寫一封嗎?你知道地,她還不會寫字!”
新城連連點頭,躊躇了半晌,還是什麼也沒說,又跑走了。
李承乾皺起了眉,開口道:“查一下,新城到底是怎麼了?莫非,她也遇上自己地心上人,不對長孫詮那小子死心眼了?”
一個平板的聲音回道:“是,殿下!”
看着桌子上地一疊報告,李承乾皺起了眉。
“媚娘,你都沒有告訴過我!”李承乾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壓下了心中的憤怒。
武媚娘放下已經睡着了的小蓉兒,走了過來,拿起那疊寫滿了字的紙,粗粗看了一眼,臉色也變了,她垂下了眼簾:“殿下,是妾身疏忽了!”
“哼,莫非是母后不在,這宮裡沒人做得了主了!”李承乾扶起武媚娘,用眼神撫慰了她一眼,把她拉到身邊坐下,嘴角微微挑起,勾起了一抹冷淡的笑意,“居然有人敢胡亂嚼舌頭根子了!”
武媚娘同樣嘆息起來:“無風不起浪,新城公主殿下的確是太過仁厚了!”
李承乾冷哼了一聲:“仁厚?新城就是太懦弱!幾個胡說八道的奴婢,當時就該把他們當場杖斃,看他們還敢不敢造謠生事了!”
“新城公主只是心腸軟,還有或許她自己也在心裡有過懷疑的吧!”武媚孃的後一句話說得十分輕,若不是李承乾素來六識靈敏,或者還聽不到。
李承乾沉默了一下,終於嘆息起來:“這些年,我們確實對新城關心不夠!還有父皇!”
李承乾露出了一絲苦笑:“或許是因爲母后吧!”
“新城自然是父皇與母后的親生女兒,這點毋庸置疑!”李承乾深深的呼吸了幾下,然後說道,“那些奴婢,胡說八道也不靠譜!哼,除了豫章還有高陽,豫章還是母后從小帶大的,別的妹妹,我可曾多看過一眼!”
李承乾的語氣有些倨傲:“父皇那麼多孩子,我承認的兄弟妹妹也就那幾個!若是新城不是我的親妹妹,以我的性子,怕是連她是誰都不放在心上的!”
“母后一向身體不好,儘管那年經過了藥王孫道長的調理,好了不少,可是那時候,她又懷上了新城!”李承乾神情有些惆悵,“按照御醫的說法,母后的身體已經不適合再生育了!父皇曾經說起過,要讓御醫流掉那個孩子,可是,卻坳不住母后!母后執意要生下這個孩子,然後,便有了新城!”
“母后生下新城後,身體便大不如從前了!”李承乾的手無意識地在武媚娘身上游走着,“父皇大抵對新城還是有些遷怒的吧!他會覺得,因爲新城的出生,他失去了母后!他有很多的兒女,而母后,卻只有一個!”
“其實父皇心裡也明白,那是母后自己的意思!可是,當怨恨成了習慣,他對新城就再也親近不起來了!”李承乾又是一聲長嘆,“新城是個可憐的孩子,有什麼事也不開口,我畢竟還是有些粗心的,竟然沒有多關心她一些!”
“太子殿下一向對幾位殿下關愛有加,這實在是怪不得殿下的!”武媚娘安慰道。
李承乾微微一笑,振作了一下精神:“新城大概是接觸的人太少了,以後,讓兕子帶她經常往高陽那裡去一下吧!還有,她雖然跟長孫詮定了親,除了母后還在的時候,卻一直沒怎麼見過,還是要讓他們多見見面,免得將來成親了,還不知道自己的駙馬都尉長什麼樣子!”
“那殿下,那些多嘴多舌的宮女內侍應當如何處置?”武媚娘詢問道,她心裡也不舒服,這種事她居然疏忽了,一向驕傲的她心裡還是有些惱火的。
李承乾嘴角的笑容涼薄而殘忍:“幾個帶頭的,杖斃!剩下的,割了他們的舌頭,重打二十下板子,趕出去就不必了,他們中難免有幾個識字的!好像,宮裡應該還缺一些做粗活的,就讓他們過去吧!”
武媚娘撅起了嘴:“殿下還說新城公主呢?殿下自己也夠心軟的!皇家的事情,豈是他們一些奴婢可以隨意說起的,按照宮裡的規矩,全部杖斃也不爲過!”
李承乾“哈哈”一笑,低頭親了武媚孃的額頭一下:“媚娘啊,你要明白,死去有的時候反而是一種仁慈!讓他們痛苦地活着,一輩子生活在怨恨和悔恨之中,或許纔是對他們最大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