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私糧食軍械?”李承乾的目光一凝,“走私給誰?”
“暫時還不清楚!”那位半跪在地上的手下腦袋垂得很低,顯然有些羞愧,“據說那些人行蹤詭秘,還未能查清楚他們的來路,還請殿下恕罪!”
“糧食!”李承乾摩挲着下巴,然後問道,“那些軍械具體是指哪些?”
“回殿下的話,乃是府兵中制式的刀槍盔甲!”那人低頭道,“雖說都是軍中淘汰的,但是,顯然那些並不是正常的淘汰,而是有人使了手段!”
李承乾的嘴角居然有了一絲笑意,可是他的眼神凜冽如同刀鋒:“很好,非常好!一直以來保留着府兵,居然留出禍患來了!那麼,是哪位如此聰明伶俐,做出了這等事情呢?”
一張紙條被遞了上去,李承乾伸手接過,然後,他的臉上就露出了叫人心寒的笑容:“這就是大唐的官員啊!”
一個陰暗的屋子裡,甚至沒有一點燈光,在羞答答的月光的掩映下,隱隱綽綽現出一個黑影來,那個黑影顯然是個節制的人,一個人坐在黑暗中,好半天都沒有動彈一下,也沒有發出半點聲音,若不是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團黑影,幾乎感覺不到半點生氣。
夜色漸漸深沉下來,一大塊雲朵從遠處飄來,遮住了大半個月亮,只留下一點淡淡的月色灑下來,而一個黑影迅速的鑽進了那棟房子,很快也融入黑暗之中。
“怎麼來得這麼晚!”說話的人就是一直在房子裡等待的那個黑影,他的聲音沙啞低沉,帶着點說不出的古怪意味。
“我好像被盯上了!”剛到的人顯然心情有些煩躁,“你要知道,我出來一趟不容易!尤其,那位太子也來了這裡,城內處處戒備森嚴。我不能冒險!”
“那高元豐的事情,你怎麼解釋?”似乎有一道寒光從那個明明顯得有些瘦小地人的眼睛裡射出,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但是冰冷無情。
“不是我做地!”聲音略微一高。又很快壓下。那男子明顯有些不耐煩了。“而且。不要用那種質問地語氣跟我說話!別以爲你可以對我指手畫腳地。要知道。在家族中。我地地位可比你高!”
先來地人冷淡地說道:“抱歉。我以爲在這裡。我纔是首領!”
“該死!”後來地男子低聲詛咒了一聲。然後不情不願地說道。“那個姓高地後悔了。害怕了。他甚至想要去告密!所以。他必須死!”
“我以爲你是看上了他那個小女兒!”先前地男子嘴裡說着譏諷地話。可是語氣卻是平淡地。實在詭異得緊。
“哼!一個女人而已!”後來地男子分明有些心虛。但是他很快平定了心思。冷冷地說道。“那你說。應該怎麼辦!讓那個姓高地肥豬去告密。然後。我們要麼被幹掉。要麼就要跟地老鼠一般。東躲西藏。時刻警惕大唐地追殺?我不認爲。我們沒有順利完成任務地話。回去之後。能夠有什麼好果子吃!”
“廢物。自然沒有生存地價值!”那男子分明是個被洗腦地怪物。
“那是你!”後來的男子顯然被激怒了。“我不可能讓一個蠢貨拖累,白白丟掉自己地性命!”
“但是。你要知道,萬一這事被那個太子注意到。你覺得你會怎麼樣?”
“哼,有人比我們更想遮掩!”後來的男子冷哼了一聲,嘀咕起來,“比如說,那位定州太守?他足足吞了我們超過五十萬金幣,還包括了價值十萬金幣的珠寶香料!”
“你似乎沒有提起我們的那幾位合作伙伴?”先前的男子牙縫裡冒出一絲絲的寒氣,冷厲的聲音幾乎要把人凍僵,“你覺得要是他們哪一個被發現,按照大唐的律法,那就是誅九族的罪名,以後,又有誰敢冒着這樣地危險跟我們做這種生意呢?”
“哦,我想,足夠地利益會讓人鋌而走險的!”男子不以爲意地說道。
“問題是,我們花了不知多少精力和財力才收買了那幾個人肯用手裡地權利爲我們做事!”先前的男子冷聲說道,“難道要從頭再來?”
後來地男子咬着牙說道:“只要家族掌握了最大的權利,那麼,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麼,能夠不白費功夫就不要白費了!想辦法讓我們跟這件事扯清關係!”先前的男子依舊冷靜,“讓那位太守再活動一下,只要將那個高元豐的死,當作普通的仇殺什麼的就是!”
“那是自然!”後來的男子有些自矜,“殺他的人絕對沒有留下什麼跟我們有關的東西,而且,聽說,那位太子要急着回長安過年,不會再定州停留多久的!”
“那樣最好!”
“那麼,我先回去了!”後來的男子直接說道。
沒有任何聲音,那個黑影似乎一下子斂去了所有的行跡,消失不見了。
“所以說,我一點也不喜歡那傢伙!”留下的男子嘀咕起來,“跟鬼魂一樣,沒有半點活人味!”
定州太守府,那位太守只覺得短短一天,自己就憔悴了許多。
一向軟玉溫香在懷的他第一次拒絕了自己那位嬌媚動人的小妾,一個人在書房睡下了。
然而,哪怕是外面有人在守夜,他還是饅頭冷汗地從噩夢中驚醒。夢中,大片大片的血色瀰漫了整個天空,他看到自己的頭顱高高的飛起,然後,完整地看到了自己癱軟的身體。
死亡的恐懼第一次籠罩了他,他驚叫一聲從牀上坐起,外面傳來了守夜的小廝的聲音:“老爺,怎麼了?”
“沒什麼!”他平復了一下呼吸,儘量用平穩的語調說道,“只是做了個夢!你去歇着吧!”
“是,老爺!”大戶人家的下人自有他們的生存之道,不該問的絕對不問,不該管的絕對不去管,不該說的話,也要閉上嘴巴!好奇心是不被允許的!那位小廝安靜地退下了。
“怎麼辦?”他有些僥倖地想道,“驛館裡的人說,太子殿下明天就回去了!大概,他也不喜歡管這些事情吧!”
當然,永遠不要把希望放在僥倖上,他在黑暗中將蠟燭點燃,一點燭花爆開,他也沒有精神去剪,直接披上衣服坐在了桌子邊上。
他從桌子底下的暗格裡摸出一本有些毛邊的賬本來,輕輕的摸着封面,然後,翻開一頁一頁地看着,最後,他嘆息一聲,將賬本放在了燭火上,正要湊近,又猶豫起來,想了想,他又將賬本拿了回來,心情複雜的看了片刻,站起身來,走到了一個大花瓶前面,然後取出裡面華美的孔雀翎羽,將賬本放了進去,又將孔雀翎羽按照原樣插了回去。
燭光下,他富態的臉上顯出了陰冷的神情,一雙常常眯着的丹鳳眼吊了起來,成了一雙三角眼,裡面閃爍着惡毒的光芒,他低聲說道:“當初是你們把我拖下了水,如今我要是出了事,你們也別想置身事外!”
“希望太子殿下真的明天走吧!”他看着外面越來越陰沉的夜色,神色變得有些蕭索,“唉,貪心害人啊!本以爲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離開定州了,可是,如今……”
李承乾同樣在這個夜裡沒有半點睡意。
他沒有待在驛館的房間裡,而是來到了定州城中的一處看起來很普通的民房裡,這裡是他手下暗影的一個據點。
“那些消失的軍械什麼的,去了哪裡了?”李承乾沒有問糧食,糧食比較容易消化,化整爲零要弄出去,不是什麼特別的難事,尤其,這些年,大唐因爲種子的逐漸改良,糧食產量一直在增高,因此,民間的糧食生意一向很盛行,只要有官府的條子,在一定的數量之內,是不會有什麼麻煩的!但是,軍械卻不同,要知道,大批的軍械運輸,怎麼可能不引起任何注意,就算有某些軍方人士做庇護,也不是那麼容易運出去的。
一張有些簡單的地圖被呈了上來,上面用硃砂標出了有可能的窩藏那些被“淘汰處理”掉的軍械可能的所在地。
李承乾一隻手放在桌子上,指關節有節奏地在桌子上敲擊着,另一隻手託着下巴,淡淡地問道:“那確定嗎?”
“有八成把握,那些軍械就在這幾個地方!”一個一身黑衣的男子回答道,他並不知道李承乾的真實身份,畢竟,暗影中知道自己最大的boss是當朝太子的人只有很小的一部分高層,“要短時間內確定下來也可以,但是得從別處抽調人手。”
“那就儘快查出來!”李承乾果斷地說道,“到時候,若是數目上有什麼不對的話……”他平淡的聲音裡帶着明顯的威脅。
“屬下自當盡力而爲!”那人自然也不是什麼自高自大的人,什麼事情,都不能說得太滿。
“知道幕後的人屬於哪一方嗎?”李承乾轉移了話題。
“他們的言行舉止,與大唐百姓沒有什麼大的區別,不過,屬下覺得,他們很可能是來自東瀛的某個勢力!”
李承乾臉上不動聲色,心裡已經起了殺機。不知好歹的東西,居然撞到自己槍口上來了,或許,應該給那些小鬼子一點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