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晉陽公主喘勻氣息後,正要準備去與五色兒匯合,她剛剛踏出一步,忽然聽到身後悠悠傳來一聲:“站住!”這聲音顯得有些蒼老而沙啞,在仲春龍門山空曠寂靜的夜裡顯得十分突兀。
晉陽公主甫一聽到背後有人說話也是打了個激靈,她剛剛祭出法寶都天御雷旗,出手滅殺了梅花內衛派來追擊王山洛的追兵,她又不願與聖後武媚撕破臉皮,因此此事做的隱秘,實在不足爲外人道。只是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己剛剛所做的一切恐怕被這人看了個真切。不過想來這人應該與梅花內衛不是一路,否則不會坐視自己滅殺了追來的梅花內衛。
晉陽公主緩緩回頭望去,只見一輪圓月銀輝之下,一個頭梳道髻、身穿灰色長衫、蒼髯白髮、揹負一口長劍的高瘦老者正在她身後不遠一塊光禿禿的岩石上負手站立。
看到這老者,晉陽公主長舒一口氣,先對老者恭恭敬敬的施晚輩禮後,就用有些嗔怪地說道:“原來是劉道凌前輩,您不聲不響這一下可真是嚇了我一跳。既然前輩在此爲何不親自出手給你那寶貝徒兒斷後,反而在後面偷窺我一個晚輩?”
劉道凌聞言眉頭皺了皺,冷哼一聲說道:“少要耍賴,老夫之前還納悶梅花內衛爲何無緣無故盯上了我那不肖徒兒,後來我問過神秀和尚才知道,此事竟是你這女娃在幕後搬弄是非。我且問你,你如此這般做究竟意欲何爲啊?”
面對劉道凌這個恐怖的合天境劍修晉陽公主不敢有絲毫不敬,她苦笑一聲說道:“還請前輩原諒則個,這事其實是我對不住王師弟,此事還要從被廢的太子賢說起……”
晉陽公主三言兩語就把事情原委對劉道凌訴說清楚,看着劉道凌耷拉着有些鬆弛的臉皮顯得有些不愉的面色繼續說道:“我謀事不成反而牽連了王師弟,心中有愧,因此在此替他截下了梅花內衛來追擊的追兵,現在正要去見見他,向他當面致歉。”
聽了晉陽公主的解釋後,劉道凌面色稍霽,輕輕點點頭說道:“你……好自爲之。”說罷身形漸漸模糊,然後竟然就消失不見了。
“這……真是神出鬼沒啊!”晉陽公主暗自腹誹。
“都說大孫子、小兒子最得老人家心疼,看來王仙客雖然被華山派逐出了門派,但劉道凌前輩對他這個關門弟子還是頗爲愛護的。”晉陽公主喃喃道。
忽然晉陽公主聽到了不遠處有匆匆的腳步聲傳來,就轉過身去觀看,只見五色兒拎着一個銀光閃閃的小網兜,從遠處急匆匆的跑了回來。
五色兒看到金陽公主看上她,就獻寶似的舉起了手中銀色的小網兜給晉陽公主看,一邊跑一邊說道:“師尊我回來了,你看這個。”
只見那網兜之中有一隻紫色皮毛的小貂在其中不停的撲騰着,只不過它撲騰的越厲害那銀色的網都收的越緊,其上時不時還有電弧放射而出,擊在這小貂身上,電得它吱哇亂叫。這小貂也是頗通人性,折騰了一陣眼見無法脫困,就老老實實的縮成一個紫色的毛團,只露出一雙黃豆大小閃閃發亮的烏黑的眼睛警惕的看着一大一小兩個人兒。
“走,陪我去見見你王師叔吧。”晉陽公主對五色兒說道。
“嗯。”五色兒乖巧的點點頭跟在晉陽公主的身後向着王山洛藏身的那個佛窟走去。
此時,洛陽皇城中一個偏僻的屋中賀樓春終於從昏迷中轉醒後,
睜開了眼睛。意識從模糊逐漸轉爲清醒,賀樓春下意識立刻就伸手去抓自己的雁翎雙刀,不過卻抓了一個空,擡眼打量四周環境,發現自己正躺在牀榻之上,她立刻就一挺身要從牀榻上坐起來,只不過腰間“嘎吧”一聲爆響,讓她悶哼一聲,又重新栽倒在牀榻之上。賀樓春心知自己的脊骨可能受了傷,不過萬幸的是她全身的感覺仍在,自知傷的應該不算太重。
坐在一旁胡凳上守護賀樓春的兩名梅花內衛聽到響動,一人急忙出去稟報,另一人立刻起身過來查看,見到賀樓春醒來這名梅花內衛急忙關切的問道:“賀樓將軍,你感覺如何?”
賀樓春卻沒有回答,而是抓住那名屬下的手臂,急切的問道:“現在什麼時辰?金源劍仙王仙客呢?我們損失如何?”
這人只是一個普通的梅花內衛,他被賀樓春一連串的問題問愣了,只好結結巴巴訥訥答道:“此事已經過了丑時,至於王仙客與損失,呃……屬下也是不知啊。”
這時,一個揹着黑色長劍的梅花內衛急匆匆的走了進來,賀樓春一見到這人立刻開口問道:“關校尉現在情況如何?”
關校尉答道:“王仙客遁走了,老餘以及帶人去追了,則天門的飛檐塌了一角,若是連夜修補,明日即可修好,只是……”
“只是如何?”賀樓春急切問道。
在賀樓春的催問下關校尉答道:“這次我們出動的人手損失了將近三成,就連趙江被王仙客那廝的金甲白虎施放的庚金劍氣斬斷了一條腿,看樣子是再也接不上了。天津橋橋身已經被打爛,而從則天門至天津橋的定鼎大街有一大段則如被巨犁犁過一般……短時間內決計是無法修繕好了。”
這關校尉一番話還沒說完,賀樓春已經是面色鐵青,握拳一拳錘在身邊的牀板上發出“咚”的一聲響。
“關瑞,叫下面全力追捕王仙客,先把則天門修好,至於天津橋……先叫人拆毀吧,其餘的明日一早立刻向聖後稟報,請求定奪。”賀樓春略一思忖就咬牙切齒道。她還不知道前往追擊王山洛的餘校尉等人已經被晉陽公主全數滅殺,否則真是要氣的噴出一口老血了。
“是,那屬下先退下了。”關校尉躬身抱拳應道,還沒等關校尉轉身退出,就有一個梅花內衛急匆匆跑進來稟報道:“賀樓將軍不好了!不好了!餘校尉的命牌碎裂了!”
“什麼!”不等賀樓春說話,關瑞就不可置信地一把揪住這名梅花內衛的衣領怒吼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看着目眥欲裂的關瑞關校尉,這個梅花內衛有些發怵,結結巴巴說道:“剛剛負……負責監察命牌的兄弟說餘校尉的命牌碎裂了。”
關瑞一把將這個梅花內衛擲在地上,揮着手臂握拳大叫道:“氣殺我也!王仙客動用了天魔解體大法,就是僥倖不死也已經是強弩之末,於師兄修爲高深,怎麼可能會死呢!怎麼可能!”關瑞四人自小一同拜師學藝,共同修煉地陰之術,師兄弟四人情同手足,趙江腿被砍斷已經讓他十分悲痛,如今大師兄餘化居然就這麼死了,這讓關瑞實在難以接受。
這時賀樓春也有些難以置信地開口了:“餘化居然死了……關瑞你立刻帶人去看看事情究竟如何,多帶些人。記住,要小心一些,別把自己再搭上了。”
“屬下曉得!”關瑞答應一聲就轉身出了屋去糾集人手了。
佛窟深處噴薄閃動的紅霞,略略照亮出三尺遠的漆黑的佛窟。王山洛背靠一尊一丈高的有些殘破的佛像手掐印決閉目盤膝而坐。原本施展天魔解體大法後顯得有些病態的嫣紅面孔也變得赤紅一片。從他身體各處噴薄而出道道紅霞,和變得赤紅的面孔正是涅槃丹被不斷煉化的表現,這是涅槃丹中的富含的與他自身金元氣不相容的火元氣被他太白金星感應靈體自行排斥出體外的結果。
之前聽到的一聲雷響讓他不由得皺了皺眉。這月明星稀朗朗乾坤,如何會打雷呢?不過這一切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他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藉助涅槃丹這種療傷聖藥抓緊時間穩點傷勢,然後立刻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忽然王山洛停止了調息,睜開眼睛站起身來。在他的神念感應下發現有人來了!而且越來越近!一縷縷金光在他兇狠的雙眸中游動。那把他常用的金劍也出現在他手中。傷勢雖然遠遠未能痊癒,身體的情況很不好,但是王山洛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擁有一搏之力了。
忽然佛窟外傳來了熟悉的聲音:“王師弟可在?還請出來相見吧。”
晉陽公主!王山洛聽到這柔美的聲音卻感覺如墜冰窟。他之前與晉陽公主也只是點頭之交,可隨着最近一段時間的來往,這個智計無雙謀定而後動的美婦讓他忌憚不已。如今敵友難辨,他自身狀態極差,這讓他心頭不由得一沉。
“王師弟莫要擔心。我此來並無惡意。”似乎是看出了王山洛的擔憂,外邊又傳來了柔美的聲音。
對晉陽公主的話王山洛是決計不信的,王山洛邁步走出了佛窟,看着站在不遠處的晉陽公主他冷哼一聲說道:“哼!既然沒有惡意,那我且問你,王某託付閣下照料的金剛奴爲何被梅花內衛擄走了去,反而拿來要挾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