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雲楓對於珞耶爀如此選擇不置可否,因爲他知道自己如果遇到這樣的事,也許也會猶如珞耶爀一般,也會這樣做,只怕會被珞耶爀更加瘋狂,更加心狠手辣,知道至今自己所知,這珞耶爀也還沒有害什麼人。
珞耶爀見楊雲楓沒有說話,這時淡淡地道:“其實我並不喜歡珞耶爀這個名字,以前我母親曾經偷偷給我起了一個名字,叫做夜琴音,夜琴是我們谷洛珂昭王室的姓氏,我知道母親是想讓我不要忘記自己身上還留着谷洛珂昭的血液!”
楊雲楓聞言口中喃喃道:“夜琴音?珞耶爀?”這兩個名字對於楊雲楓來說,不過是一個稱呼人的代號罷了,但是楊雲楓知道,這對於珞耶爀,或者說對於夜琴音來說,卻有着異於尋常的意義,是那種深埋於心中,至今無法忘記的仇恨與對母親無止境的思念。
楊雲楓這時心中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自己這次來六昭的目的是什麼?不就是帶回郭婞茹,順便查探一下六昭的形勢,方便唐軍入昭後,針對自己提供的計謀,好一舉將六昭之地收入大唐版圖之內麼?如此一來,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是與夜琴音的意向不謀而合了。不過自己既然決定收了六昭,就絕對不允許出現兒女私情,對谷洛珂昭置之不理吧?如果到時候滅了谷洛珂昭後,豈不是又與眼前的夜琴音結下了仇恨?
對於仇恨來說,楊雲楓寧願被一個男人恨一輩子,也不願意被一個女人恨一時,女人對於仇恨的理解,往往與男人背道而馳,女人爲了仇恨往往不惜一切代價,不擇手段,所以楊雲楓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都秉持着寧得罪男人,也不得罪女人的想法,此刻自然也沒有變。但是如果不得罪夜琴音,自己的理想也就要泡湯,這也是楊雲楓所不允許的,若是以前沒有想到六昭的事倒也罷了,但是此刻已經決定的事,自己向來是不會輕易反悔的。
夜琴音看着楊雲楓,這時道:“你次次來六昭不就是爲了收復六昭麼?你完全可以與我一個陣型,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你統一六昭要殺皮邏閣,我未母親,族人報仇也要殺皮邏閣!”
楊雲楓聞言詫異地看着夜琴音,問道:“你爲族人報仇?你的意思是……”說到這裡心中頓時一動,剛纔夜琴音說過,皮邏閣是殺到谷洛珂昭的皇宮將她母親搶走的,既然已經殺到了皇宮,那麼谷洛珂昭還可能存在麼?
果不其然,卻聽夜琴音這時道:“我們谷洛珂昭已經被皮邏閣的蒙舍昭部滅了,雖然現在還有谷洛珂昭的零散勢力,但是都不是谷洛珂昭的皇室成員了!”說着看向楊雲楓道:“你心中擔心的問題已經不復存在了,你完全可以按照你自己的意願收復六昭,而我只要皮邏閣跪在我的腳下懺悔他對我母親的所作所爲!”
楊雲楓這時心中一陣唏噓,暗道,如果當真是如此,的確可以這樣實施,畢竟夜琴音一心想要復仇,已經這麼多年的,對於六昭的形勢肯定斃自己還要了解,如此有她相助,唐軍統一六昭豈不是如虎添翼?楊雲楓此時心中不自覺的涌起了一陣興奮感,一直困惑的問題,不想自己殺了一個人後纔得到解決。
夜琴音這時看着楊雲楓道:“我也並不是逼你,只是想你知道,與我合作你沒有任何的損失……”
楊雲楓這時想起了一個人來,連忙問道:“羊志爲何會爲你效力?”
夜琴音聞言道:“羊志本就是我們谷洛珂昭部的大將,只是十幾年前我們谷洛珂昭被蒙舍昭滅了,羊志這才與其他幾個將領逃去了中原……”說到這裡,眉頭微微一皺,轉頭看向楊雲楓道:“據說你與羊志只見似乎有點誤會?”
楊雲楓心中冷哼一聲道:“何止誤會這麼簡單?如此看來,谷洛珂昭啓用羊志這樣的將領,如何不敗?這谷洛珂昭想必滅亡也是咎由自取吧?”心中這麼想,口上卻道:“此事我需要好好斟酌一番,畢竟此事關係重大,我並不能一人做主!”
夜琴音看了楊雲楓一眼後道:“可以,不過奉勸你一句,你此刻的處境十分危險,只要你還在蒙舍昭一天,你的危險就一天沒有接解除,並不是我逼你,只要你答應,我完全可以送你離開蒙舍昭的境內!”
夜琴音最後這句話才最具有說服力,楊雲楓心中一動,立刻道:“好,我答應你會極力與蜀王還有公主商議此事,但是條件就是我與郭婞茹安全返回大唐境內!”
夜琴音這時看向楊雲楓冷哼一聲道:“郭婞茹?你何時如此關心她了?我可是記得,她當時可就是因爲你忽視她,她纔會出走來到這裡的……還有一點你莫要忘記了,這個結盟對你們大唐是有益無害,我可是半點好處都沒有的!”
楊雲楓聞言冷冷一笑道:“半點好處沒有?光憑你聯絡的那些江湖人士,可以讓蒙舍昭覆滅麼?如果你想要殺皮邏閣,只怕他早就死了,不過我以爲你要的不僅是他死吧?你要的是整個蒙舍昭部落和你們谷洛珂昭一樣,承受着滅族之災,你要的是你所謂的懺悔……既然是結盟合作,對你沒有好處的事,你會願意去做?而我也可以告訴你,如今天下,能幫你達成心願的,只怕也只有我大唐了……”
夜琴音悶哼一聲,道:“不管如何,利益是雙方的也好,單方的也好,對於你都沒有任何損失,你說呢?”
楊雲楓這時從牀上下來,站起身來,道:“既然如此,你也無需嫁給我了吧?”
夜琴音轉頭看向楊雲楓,冷聲道:“怎麼?你覺得我配不上你麼?”
楊雲楓伸出右手,豎起食指,晃了晃道:“感覺,你能明白了?男女之間需要的是感覺……不可否認我此刻對你已經完全改觀了,但是依然還是沒有感覺!況且結盟也無需聯姻,正如你說的,雙方各取所需即可!”
夜琴音看着楊雲楓良久,悶哼一聲,不再說話,隨即走到門口,沉聲道:“這幾日我會派人在你周邊,防止你有什麼意外,等你需要離開六昭的時候,只要只會一聲即可!”
楊雲楓聞言笑道:“你的人?莫不是羊志的那些屬下吧?還是免了……”
夜琴音這時立刻道:“不是,是七龍幫的人,相信你應該知道這個名諱吧!”
楊雲楓心中頓時一凜,暗道七龍幫終於還是與她達成一線了,如此說來,這個夜琴音並不是表面上看去的那般簡單了,如果她只是一個要報仇的郡主,谷洛珂昭已經滅了十幾年了,她有什麼可以讓七龍幫爲她辦事的資本?莫非這女子隊自己還未言盡,其中還有什麼關鍵的東西還有所保留不成?
夜琴音倒是沒有注意楊雲楓的表情,這時打開了門,走了出去投也不回道:“希望我們能合作愉快!”說着頭也不回而去。
楊雲楓走到門口,看了一眼四周,雖然夜色較深,但楊雲楓依然可以感覺到四周好像有什麼人正在盯着自己的房門看一般,楊雲楓立刻將房門關上,這才緩緩走到牀邊,躺在牀上,滿腦子都是想着夜琴音的話,七龍幫如果真的爲她效力了的話,那麼這個夜琴音的最終目的就值得商榷了,難道當真是爲了自己的母親與族人報仇?如此一想,之前又有許多事情好像也有點蹊蹺了,楊雲楓越想越是迷糊,索性不再去想這些暫時解不開的事情,看着屋外的天色漸漸發亮,唏噓一聲道:“這一夜,還真是漫長的一夜!”
翌日楊雲楓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這才醒來,剛睜眼就看了一眼房間內的情況,房門還是緊閉着的,這才放心了,連忙起身打開房門時,卻發現自己房門的兩側,已經多了四個護衛,將楊雲楓開門後,立刻低首道:“巡撫使大人!”
楊雲楓心中頓時一動,看來正如夜琴音所言了,皮邏閣已經派人盯上自己了,看來自己之後在蒙舍昭的日子是要在皮邏閣的監視下而過了,不過眼前的四個護衛完全好打發,但是那暗中的人呢?也許昨夜自己與夜琴音的那一番談話,早已經傳到了皮邏閣的耳內了吧?
楊雲楓正想着,卻見不遠處的花園中,奧蘭鬱與郭婞茹正站在那裡,兩人相視良久,都沒有說話,楊雲楓心中一動,連忙走了過去,轉頭見那四個護衛也並沒跟着過來,更加肯定這暗中肯定還有什麼人在監視着自己。
郭婞茹與奧蘭鬱見楊雲楓來了,連忙轉身看向楊雲楓,郭婞茹道:“一夜還好吧?”
楊雲楓聳了聳肩,道:“能有什麼事?”自己說的輕鬆,但是可以想象郭婞茹這一夜是如何過的,想象不到,從郭婞茹那黑眼圈也完全可以看出來。
一旁的奧蘭鬱似乎也並不比郭婞茹好到那裡去,臉上看似也沒有什麼精神,楊雲楓暗道,你小子何德何能,叫兩個女子爲你擔心一夜?想着心中不忍,連忙道:“你倆看來是一夜未睡吧?還是去休息吧,我當真無事,不然也不會站在這裡了!”
郭婞茹這時走近楊雲楓一步,拉着楊雲楓走到一旁,低聲道:“我總覺得今日起牀後,身後總有什麼人在盯着我,我只是擔心皮邏閣不會如此輕易罷休,你也要小心一點!”
楊雲楓心中一動,暗道:“皮邏閣將郭婞茹也監視起來了麼?看來自己想回大唐,光靠自己的一己之力,的確是不太可能了,不管夜琴音究竟還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秘密,與她合作目前來看,是唯一選擇了!”
郭婞茹見楊雲楓眉頭微皺,這時拍了拍腰間,低聲對楊雲楓道:“不用怕,我的皮鞭還在,大不了到時候我帶着你殺出皇宮……”
楊雲楓聞言一汗,心中暗道,你想玩命,老子還沒活夠呢!不過想到郭婞茹能如此爲自己,也實在是難得,多少還是有些感動,不過要讓郭婞茹冒險是絕對不行的,一來憑藉她一人一根長鞭,如何能與蒙舍昭的軍隊相抗衡?二來即便是可以殺出去,只怕郭婞茹也不免受傷,自己如何對郭子儀交代,自己的良心又何以安?
郭婞茹這番一說,更加加定了楊雲楓向與夜琴音合作,這時奧蘭鬱在一旁看兩人竊竊私語,等的不耐煩了,也走了過來,問道:“你倆偷偷摸摸在說什麼呢?”
郭婞茹白了奧蘭鬱一眼,道:“這是我們唐人之間的秘密……”
奧蘭鬱也不理會郭婞茹,這時看了一眼四周,對楊雲楓道:“看來皮邏閣對你已經加強的監視,你處處小心纔是!”
楊雲楓點了點頭,郭婞茹詫異地看着奧蘭鬱,她不知道奧蘭鬱的真實身份,見奧蘭鬱直呼皮邏閣的名諱,滿心的詫異,見一向聰明的楊雲楓竟然沒有發現這一點,立時明白了,這楊雲楓與奧蘭鬱之間只怕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秘密,想到這裡悶哼一聲,又瞪了奧蘭鬱一眼。
楊雲楓倒是沒有注意郭婞茹與奧蘭鬱之間的事,此刻他的心中一心想着如何離開蒙舍昭,正想着,卻聽遠處有護衛叫道:“巡撫使大人,皮邏閣殿下有請!”
楊雲楓與奧蘭鬱、郭婞茹三人聞言臉色都是一變,奧蘭鬱與郭婞茹同時看向楊雲楓,暗自爲楊雲楓擔心。
楊雲楓走到那護衛面前道:“皮邏閣殿下找我何事?”
那護衛搖了搖頭道:“小人不知,不過皮邏閣殿下此時正在隆崎赫王子的屍體旁,估計是與隆崎赫王子的後事有關吧?”
楊雲楓聞言心中一動,心中隱隱有不祥之感,轉頭對郭婞茹與奧蘭鬱道:“你們先回去吧,我去去就來!”說着意味深長地看了奧蘭鬱一眼,意思是讓奧蘭鬱在自己若有危險的情況下,照顧一下郭婞茹,奧蘭鬱雖然不能盡數瞭解楊雲楓想說什麼,但是也大概能猜到。
楊雲楓跟着護衛繞過的花園,又轉了幾個長廊後,這纔到了一座宮殿面前,說是宮殿,其實更像是一座廟宇,沒到那宮殿之時,就已經聽到了宮殿內傳來了僧侶的誦經之聲,殿門口還冒出嫋嫋青煙。
楊雲楓走到殿門口,見大殿正中放着一尊佛像,殿下坐着十幾個僧侶,都在敲着木魚,口中唸唸有詞,而佛下下站着一人,背對着殿門,雙手合十,口中也是默唸的佛經,正是皮邏閣,他身後地方一堆花當中躺着的正是楊雲楓所殺的隆崎赫,此時已經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平靜地躺在那裡。
護衛這時靜靜地走到皮邏閣的身後,低聲對皮邏閣說了幾句話,皮邏閣也不說話,依然站在那裡唸經,等了好一會,這纔對着佛像拜了幾拜,轉過身來,面無表情地看着楊雲楓,隨即衝着楊雲楓招了招手。
楊雲楓走進大殿,路過隆崎赫的屍體旁時,忍不住看了幾眼,隆崎赫的臉部已經是慘白色了,完全一副冰冷之狀,昨日之前他還是在自己耀武揚威的呢,不想此刻已經靜靜地躺在這裡,這個世界的紛爭已經與他再無關係了。
楊雲楓走進皮邏閣的身前,看皮邏閣的臉色,只怕也與死去的隆崎赫沒有什麼兩樣了,想必昨夜也是一晚沒睡吧,皮邏閣這時看着楊雲楓道:“楊大人昨夜睡的可好?”
皮邏閣一句話就將楊雲楓給哽住說不出話了,如果自己說一夜睡到中午,豈不是說自己殺了隆崎赫也無動於衷麼?不過實情也確實是如此,上一次殺人,自己還嚇的直哆嗦呢,而這一次殺了隆崎赫,不但沒有害怕,還能冷靜地想出了對付皮邏閣的辦法,莫說害怕了,夜裡睡覺連個噩夢都沒做。
楊雲楓這時尷尬地輕咳了兩聲,迴避了這個問題,反問皮邏閣道:“殿下一夜未睡吧?”說着走到佛像前,雙手合十,閉上眼睛,有模有樣的一副懺悔像。
皮邏閣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楊雲楓,這時輕輕吐了一口氣道:“本王喪子眼前,如何能睡得着?”
楊雲楓閉着眼睛,心中卻在不停地打轉,想着皮邏閣究竟想要做什麼。這時微微睜開眼睛,看向皮邏閣,問道:“殿下還是節哀順變吧!”昨夜自己還滿心想要恕罪之狀,今日楊雲楓已經好像旁邊的死人與自己一點關係沒有了!
皮邏閣見楊雲楓如此,心中一把怒火就快壓制不住了,昨夜一夜未睡,一直在想這個事情,昨夜決定了讓楊雲楓回大唐受大唐皇帝的處置,但是一夜之後,心中又開始懊悔了,加上一夜都在衡量利害關係,搞的此刻自己心力交瘁,火氣上涌,此刻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吧。
楊雲楓見皮邏閣看着自己,一直沒有說話,心中也在猜度皮邏閣的想法,耳邊響着僧侶的誦經之聲,感覺這個大殿之中彷彿隱藏着一股肅殺之氣,格外的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