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習習。這山頭並未因衆兵士的撤走而使氣氛顯得有所緩解。反而使那陰冷和暴戾的味道更加嚴重。即便那些篝火仍然在燃燒。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依然無法掩飾這份冷意。
重新落座之後。阿史那薄布舉起酒囊相邀。“李駙馬。我真是佩服你。來。本王敬你一杯。”
李承訓自是舉囊相應。“小可汗客氣了。在下也佩服您。果然是信人。”
說罷。二人相視大笑。唯有一旁的乙先生不動聲色。想必其面具後的面容定然難看至極。
阿史那薄布喝了一大口酒。但他喝得比較文雅。一滴酒水都未滴灑出來。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李承訓自也不肯示弱。見他喝完。便也舉起酒囊。正要飲用。卻被一旁的白將軍按住手臂。“三弟且慢。讓我來。”
“大哥。不礙事。小可汗乃信人。斷不至於做出如此卑劣之事。”
李承訓這一日與薄布天南地北聊了不少。他感覺對方是真心打算撤兵。暫時也沒有要他性命的意思。而且根據現在這裡的情勢來看。其也根本用不到這下三濫的手段。
“三弟。小心使得萬年船。你聽我的。”白將軍冷不防奪過酒囊。舉手擡頭便要飲用。卻不料他的手臂又被攔住。第一時間更新 是夏承。
“大哥說的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讓五弟來。”夏承臉色鄭重。眼中波光流轉。充斥着激動與興奮。
“五弟。五弟。”白將軍看着夏承喃喃自語。其實李承訓在下午便已經爲他們引薦過了。他們也相互有了交談。可白將軍未想到這武功不入流的商人夏承。竟然會有如此豪氣干雲。視死如歸的一面。
“好。五弟。”他心中高興。這一聲喝。等於是從心理上承認了夏承的身份。可身爲大哥。如何能讓兄弟涉險。
他稍稍用力便甩脫了夏承的臂膀。擡手將酒囊送到嘴邊。。。正要飲用。卻感到面前亮光一閃。似乎有件物事直奔自己而來。忙一個側身避過。
李承訓眼疾手快。一個滑步過來。雙手夾住了那件物事。見是一個白色石子。
“乙先生。你這是何意。”他有百獸拳的底子。目光極其敏銳。他看得清楚。這石頭擊打的方位是酒囊而不是白將軍。心中自是迷惑不解。
在衆目睽睽之下。乙先生卻並未吭聲。由於其帶着面具。誰也不知他此時是何種面色。足足過了數個呼吸過後。他才說道:“酒裡有毒!”
“什麼。”李承訓與白將軍都是吃了一驚。他們面面相覷。又一同看向阿史那薄布。見其也是一臉的驚愕。再將目光聚焦到乙先生身上。他們不理解若真是酒中有毒。因何乙先生要救他們。
“請小王爺贖罪。”乙先生側身向阿史那薄布行了半跪之禮。他可是向來孤傲。從不在人前跪拜的。
阿史那薄布臉上透着一層黑氣。雙目緊緊盯着乙先生。與此同時。那五個證道金剛都在向其靠攏。護住其四周。
空氣似乎凝結。在場之人雖然滿心不解。卻看得出那二人間必是出了嫌隙。看來似乎是阿史那薄布要毒殺李承訓等人。第一時間更新 而乙先生出手阻止。
“乙先生。快快請起。無論你做什麼。相信都是爲了本王。可否告訴本王。這是怎麼回事。”阿史那薄布竟然斂起了眸中厲色。臉上那層黑氣。也漸漸消失不見。
“小王爺。老夫一時糊塗。認爲應殺了李承訓等人以除後患。因此暗中下藥。及至方纔。翻然悔悟。還是小王爺的思慮周全。因此才又阻止他們飲酒。以免釀成大禍。”乙先生一直低着頭。竟說出這一番話來。
“先生起來吧。你也是一片忠心。況且先生自己覺悟。也非算是違抗軍令。何罪之有。”說着。第一時間更新 阿史那薄布親手將他扶起。“但是。你令李駙馬虛驚一場。當要親自賠罪。”
李承訓這時算是明白。竟是這乙先生揹着薄布暗中給他們下藥。只是不知爲何這乙先生又爲何終止了行動。難道是其怕薄布責怪。按說。以他的這種性格。以及在突厥的身份、地位。斷不會擔心這種事情發生。那是爲什麼呢。
白將軍也是心中不解。但好在他也算爲李承訓擋了一道。此時見乙先生向前踏步。他不由自主的也驅身上前。擋在李承訓側旁。與此同時。金鱗鷹和鐵手鷹。還有武功不濟的夏承。也都齊身圍住李承訓。
“諸位。。。是老夫的不是。令你們受驚了。老夫給諸位賠罪。”說着。乙先生向他們拱手做禮。依然是一派倨傲的神采。
誰都明白。這只不過是個形式。也沒人會去計較。於是一陣寒暄過後。衆人的神經略微有些放鬆。重新落座之後。酒是不能飲了。肉倒是可以吃。但吃的是鐵手鷹捉來的獵物。他們自己燒烤。
一夜無事。天明之後。雙方繼續撤兵。而爲了緩和氣氛。李承訓與阿史那薄布都有聊天的。便天南地北的聊了起來。一個是現代歷史學家。一個是心怡漢文化的外族人。自是一個滔滔不絕地講。一個如飢似渴的學。第一時間更新 就連一旁的乙先生、金鱗鷹等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也都被李承訓的學識所震驚。都聽得入了迷。
三日。到了第三日頭上。雙方纔把各自的軍隊撤出青龍峽。之所以花了這麼久。還是由於兩軍對壘。各自都心存顧及。撤軍是十里一停。而後令探馬斥候深探二十里內有無藏兵。而後雙方再繼續撤離。而撤離時也是一步一頓。高度戒備着。如此一來。自然緩慢。
現在。整個青龍峽中只有不到十個人。集中在龍睛區域的一處高坡上。這裡地勢也不算開闊。僅僅能容下四千餘兵士。就是那處破損的突厥中軍帳外。
左列。。。阿史那薄布當先而立。身後是乙先生。五證道金剛。以及回來覆命的銀環。共八人。但那五個和尚的功力卻是十個李承訓也抵敵不住的。
其實銀環還能隱藏愛突厥陣營中。也算是僥倖了。按照李承訓原本的計劃。銀環設法去龍鬚溝埋伏。在那裡匯合接引攻擊龍鬚溝的魏海。而後二人奪下龍鬚溝。以作爲李承訓進攻龍口敖時的隱藏力量。只是後來李承訓臨時變化策略。決定攻下龍牙隘口後以奇兵暗入龍咽隘口迫降阿史那薄布。因此。他便沒有指令魏海攻擊龍鬚溝。而銀環也便沒有暴露。
右列。李承訓當先而立。身後是白將軍、金鱗鷹、鐵手鷹、夏承。第一時間更新 以及隨後跟來保護夏承的美姬和醜妖。還有一人。便是醫佛。以醫佛大師的功力。抵敵那五個證道金剛。應該不成問題。
醫佛大師將賈墨衣送到幽州後。從軍中傳來的消息看。雖然雙方軍隊已經撤離。但兩軍主帥依然膠着在一處。實在不放心李承訓等人。因此他留下出塞鷹和與自己隨行而來的一個小和尚。在旁照料保護賈墨衣。自己則又連夜趕到了這裡。
“李駙馬。咱們後會有期。”阿史那薄布以突厥之禮。向李承訓致意。
李承訓同樣還之以禮。“隨時歡迎小可汗來幽州做客。但希望您下次不要再帶這許多人來。”
“哈哈哈哈。”阿史那薄布一陣大笑。“本王也歡迎李駙馬來漠北做客。”說話間。他已與衆部下翻身上馬。再次向李承訓抱拳。“後會有期。”
李承訓微一拱手。卻是眉頭緊皺沒有吭聲。他見薄布沒有接他的話茬。反而一再強調後會有期。這用意很明顯。他日其必然還會來犯邊。看來。打蛇不死終爲患。一點兒也不假。但他不怕。待此間穩固。騰出手來。他若再來。定讓他有來無回。
見薄布等人已走。李承訓總算鬆口氣下來。烽火暫熄。他也可以好好休息一番。於是逐一向醫佛、金鱗鷹等人感謝一番後。衆人才翻身上馬。雖說他們都是久別重逢。有太多的話要敘談。可也不是此時在這曠野裡急需要做的事情。他們第一要做的是回返幽州。
對於李承訓來說。更是如此。前些日子。便已經有人捎信。說是公主已然生了。但那人卻不說是男孩還是女孩。說是諸位夫人掩藏得好。至今誰人也不知是男孩還是女孩。只等着駙馬回去。給他驚喜。那時戰事繁忙。他無暇顧及。如今渾身輕鬆。自然是想念自己的嬌妻愛子。用心急如焚來形容。絲毫不爲過。
阿史那薄布撤軍的方向是龍尾。出了龍尾便是臨近雲州的方向。直接可以出到塞外。因爲青龍峽這條龍非是南北方向貫通。而是東西方向側臥。只是張嘴的龍頭朝北。林對幽州。而龍尾甩南。直奔雲州。
衆人縱馬狂奔。自然奔向龍牙隘口。迎着旭日東昇。故地重遊。給李承訓的觀感又自不同。見那暖陽透過青龍峽斑駁的岩石身軀照射進來。驅散着夜晚的寒。在地平線與青龍峽之間架起一座金色的橋。
“等一下。”醫佛發現這座金色的龍牙隘口下站着一人。在日輝的掩映下。與金色混爲一體。“是他。”
衆人順着他的目光望去。還真的看清那裡卻是有個披着大紅袈裟的金色和尚。正向他們走來。這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