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衆人驚呼過後,全都怔住了,只見那三柄大刀全都落在三顆頭顱的側旁,斬斷了他們一截長髮。
虎子用身體撞擊着閉目哭泣的瘦猴,“哎,快看,怎麼回事?”
瘦猴死命的閉着眼睛搖晃着頭顱,嗚嗚的的哭泣。
“快看,無憂沒死!”虎子急道。
瘦猴刷地睜開眼睛,見無憂確是沒死,已經被兩個紅衣大漢押解到李世民身前的長案旁,而頡利可汗和並犬上三田耜也是這般。
“怎麼回事?”
同樣,所有人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李世民起身,高聲說道:“朕若要開創大唐盛世,必要以法治國,如今主犯元兇尚未伏法,又怎肯斬殺一衆從犯?這不過是朕的計策而已,待引出那些視大唐律法爲兒戲反賊,如今看來,此計頗爲成功。”
說道此處,他在丐幫一衆人等面上掃過,恨聲道:“可是君無戲言,既然朕說了要處斬李無憂等人,便無論何種理由,都要處斬,因此先斷其發,暫留其頭,以待主犯元兇歸案後一併處決。”
聽到這兒,戒癡等人心中已然萬分明白,李世民根本就沒有打算殺無憂,他是要引出李承訓,結果卻把他們大夥兒一股腦的先勾引了出來。
可是,這又似乎也不完全正確,照着今日李世民的佈置來看,分明是知道丐幫今日會來劫法場,甚至什麼人出手,什麼時候出手,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如此看來,又似乎是爲覆滅丐幫做的一場戲。
丐幫衆人心中迷惑,卻又聽李世民說道了自家頭上。
“本來念在丐幫造福一方百姓,並無惡行的份上,朕打算收監爾等一干主犯了事,不想你們居然如此居心叵測,用這喂毒的長矛做箭,企圖射殺朕,那便怪不得朕心狠了!”
“李靖,按大唐律,他們劫法場,是何罪?”李世民問道。
“回陛下,罪當梟首示衆!”李靖起身恭敬地回道。
李世民目光深遠,深吸一口氣道:“李無憂等人,歸盜竊小公主案處罰,因主犯尚未歸位,暫時押後處決。而戒癡、王虎等人目無王法,劫持法場,罪不可赦,證據確鑿,斬立決!”
監斬官把皇帝口諭傳令下去,便有兵士把無憂等人押解出場外,而把戒癡,虎子等人依次排開,二十六人身後,各站了二十六名帶甲兵士,人手一把大刀。
這一下,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呵呵,二師伯,無憂師伯沒死,咱們倒是要結伴先去了!”虎子苦笑道。
“怎麼?後悔了?”瘦猴在旁邊插言,她臉上竟然沒有死的悽然,反而掛着一絲笑意。
“你,你說什麼呢?”虎子急了,瞪着瘦猴,說話結巴起來。
“行了,你們兩個黃泉路上也不孤單,只是你這和尚師伯,孤零零的一個人,哎!”戒癡略有失落地道,也不知他是真因爲孤魂沒人陪伴而失落,還是因爲自己的算計,全都沒有逃出李世民的計劃而沮喪。
末了,他突發感想,“原本,我還有些不服大哥,如今看來,論機謀權變,還是周密細緻,都和大哥相去甚遠。”
“是啊,師父若在,結局肯定不會這樣,只是不知道他身在何處啊。”瘦猴接話道,“二師伯,我沒別的意思啊,不是說您和虎子的計謀不好。”
三人自顧說話,旁若無人,卻始終不見得有人喊開斬,這才舉目向李世民望去,原來,那裡的確出了點狀況。
有一名兵士,躺在李世民身前,似是剛從馬上跌下來,他身旁那馬也似心力交瘁,在打了幾個轉後,砰的一聲摔倒在地。
他們見那兵士被侍衛扶起,仰着頭,在向李世民說些什麼,可距離太遠,聽不真切,不過從李世民身旁那些人的形體動作上看,應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果然,李世民匆匆交代了幾句,便有法場官員跑來,“皇帝有旨,一干人犯關入天牢,擇時再斬!”
衆人命懸一線,本以爲必死無疑,卻不想情況陡變,到底出了什麼事?他們無法琢磨,倒是瘦猴心眼多,隱約猜到能讓皇帝回心轉意,暫時留他們一命,而沒有吐出胸中這口惡氣的,便是小公主有了着落,是這樣嗎?
的確是這樣,李世民得知李承訓帶着小公主在秦嶺山口出現,並且此刻已在官府監押下向長安而來,但是他還不清楚,到底是自己真的錯怪了李承訓?還是李承訓爲救無憂而主動獻身的又一計策?
李世民出於謹慎考慮,立即停止行刑,而後命尉遲淨德和秦瓊親自帶兵接應,而他自己則向立政殿疾步走去,他要親自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長孫皇后。
立正殿內,長樂公主正對着母后哭泣,見李世民風風火火的進來,立刻眉頭一皺,小嘴一嘟,別過臉去。
由於長樂公主大鬧法場,另李世民很丟臉,他便直接派人把她送到了立政殿,打算好好懲戒一番。
“哼,堂堂公主,長孫丞相家的兒媳,居然去大鬧法場,成何體統?還有臉在這裡哭?”李世民見她便氣不打一處來,“迪喜!”
“老奴在!”迪喜在他身後躬身道。
“着人把她關進天牢,她不是要做反賊嗎?讓她去!”李世民指着長樂公主,冷聲道。
“這?”迪喜人老成精,可是不敢拿皇帝氣頭上的話當真,擡頭向長孫皇后看去,他清楚只有這位皇后娘娘能夠令皇帝收回成命。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迪公公,按皇帝說的辦。”長孫皇后語氣平靜,威嚴。
“是。”迪喜只得應諾退了出去,他沒有安排殿內的侍衛進去,而是跑去找大內侍衛總領。
他這樣做,是爲了給三口人爭取些時間,以期他們緩和矛盾,若皇帝問他爲何捨近求遠,他已想好了對答,會說非常時期,可不敢令殿內侍衛辦事而鬆了警戒。
這就是下人,爲了討好主子,既要謹小慎微,又要察言觀色,還要能夠揣摩上意。
迪喜想多了,這次皇帝是鐵了心要懲戒長樂公主,自是沒有緩和的餘地。
另一方面,長樂公主也對這位父皇傷透了心,“父皇,小湯圓的話你也親耳聽到,明知道承訓哥不是偷盜城陽皇妹的兇手,還是去斬殺無憂姐姐。”
那小湯圓便是被賈夫人用作武器,在鬼譎山莊攻擊李承訓的小姑娘,後來又被扮做城陽公主送給了突厥人。突厥人不辯真僞,以此要挾皇帝,卻不想被秦瓊明察暗訪到突厥人老窩,救出了這個假公主。
可小湯圓被嚇壞了,誰也不肯相信,皇帝派了無數嬤嬤婆婆,誰也沒能從她嘴裡掏不出半句話來,都說這個三歲娃娃許是尚不會開口說話。
自從坊間傳聞李承訓盜走了城陽公主,長樂公主便是不信,得知小湯圓的事,便認爲可以作爲突破口。
她把小湯圓接到了立政殿,原本是要把小丫頭接到長孫府的,因其是重要人證,恐其在外受到傷害,李世民不許小湯圓出宮。
長樂公主搬回了孃家,與小湯圓通吃同住,像個母親一樣關懷着她,照看着她。
終於,在無憂被斬的前一天,小湯圓開口了,雖然她說的含混錯亂,顛倒不清,但關鍵點還是說出來了。
小湯圓見過一個與自己一般大小的小姑娘,而做這一切的是一個女人。曾經有三個男人試圖救她,但一個男人被砍斷了頭,另兩個人被抓走了。
說起這些的時候,小湯圓眼露驚恐,瑟瑟發抖。
長樂公主連夜出了母后的寢宮立政殿,來到了李世民的寢宮甘露殿,吵醒了睡夢中的李世民。
李世民沒有發火,而是安安靜靜的聽完了她的敘述,卻只說了一句話“君無戲言,況且三歲孩童的話能有幾分可靠?”
現在,事實已經很明確,無論李承訓是否真正劫持了公主,李世民都會藉此機會打壓李承訓的勢利,況且城陽公主失蹤是否能與李承訓脫得了關係,還很難說。
這父女二人各有自己的角度立場,自然說不到一處去,爭吵必不可免。
“父皇,大唐以律法治天下,你這是公報私仇!”長樂公主自幼知書達理,此刻發起火來,也是據理力爭。
“你個娃娃懂什麼?若是沒有那目無王法之人,何至於廝?”李世民見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如此誤解自己,總想分說清楚。
迪喜早已帶着侍衛回來,等在門口有一陣子了,見二人越吵兇,不得不硬着頭皮進來。
李世民見迪喜帶着侍衛進來,向他擺擺手“帶下去,帶下去!”
長樂公主脖頸高聳,一臉不屈的傲意在李世民面前走過,來到長孫皇后跟前,盈盈拜倒,“麗質不能在母后身前盡孝了,母后自己多多保重。”
長孫皇后一把扶住她,“傻孩子,有母后在,不怕,等你父皇消了氣,自然便無事了。”
“還不帶走!”李世民怒吼道,他見長樂公主仍然執迷不悟,不禁火大。
迪喜再不敢耽擱,連忙命侍衛把這倔強的小公主帶了出去。
“哎!”見長樂公主被帶走,長孫皇后心中難過“她是任性了些,可總是不至於把她關到那兇惡之地吧。”
“這丫頭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梟首示衆也不爲過。”李世民恨聲說完,突然話鋒一轉,柔聲道“讓這丫頭給鬧的,還沒告訴你,城陽有消息了。”
“什麼?”長孫皇后精神一震。
“朕已派快馬接應,明日當能見到皇兒了。”李世民語帶喜氣,卻仍有一絲不安。
長樂公主被侍衛押檞着走向天牢,自然聽不到自己父母討論妹妹城陽公主的消息。
此刻,她的心理也是一片混亂,別看她指責自己的父皇尋私枉法,亂殺無辜,但她也清楚,事關帝國尊嚴,父皇也是必須爲之,只是這事一涉及李承訓,她便無法保持清醒了。
“哎,你這冤家,前世欠你的嗎?爲你做了這許多,可對得起自己的夫君,對得起自己的父皇嗎?我都成什麼人了?”胡思亂想間,長樂公主已被帶到天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