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訓長嘆一聲,多少顯得陰陽怪氣,而後好似自言自語,卻又聲音很大地說道:“七大派掌門碌碌無爲,致使武林子弟慘遭屠戮,何曾想過問計於其他幫派,偏巧在下有一計,雖然不能立時抓住那兇手,卻可以令諸派弟子不再有性命之憂,哎,看來,這計策也只能隨我折返丐幫了!”
說完,他晃盪着一頭亂髮,連連搖頭,做出一片惋惜之態,而後他又調整身形,直面七大派掌門,這又是一種挑釁的姿態,說話同樣高起低落,“既然左宗主令胡某出去,那在下便向七大派掌門請辭,丐幫決定退出武林大會,折返洛州,告辭!”
說罷,他在衆人愕然的目光中,轉身向外走去,卻聽得身後老和尚話音響起,進而又停步轉身。
“胡幫主且慢!”少林善慈方丈反應最快,其出言阻止的同時已舉步上前,與李承訓照面相對,他先打了個佛揖,而後說道:“芸芸衆生平等,還望胡幫主慈悲爲懷,說出妙計,以解衆人之憂!”
李承訓給大師還禮過後,淡然說道,“既然大師有言,在下定然從命,不過還需請大師還在下一個公道,還丐幫一個公道,讓青城掌門劉扁擔,以及龍虎宗門的左門主,來給我道個歉!”他說話輕飄飄,看不出絲毫溫怒與不耐,越是這樣,越是氣人。
“你找死!”
劉美剛和左佑幾乎同時破口而出,但兩人涵養又自不同,那青城掌門劉美剛已經一躍而至,龍虎宗的左佑卻是身形未動。
“阿彌陀佛!”善慈以佛門獅吼功震懾雙方,同時前後擡起雙臂,一股罡霸猛烈的真氣,從袖袍中發散而出。
劉美剛身形明顯感覺一滯,他知道是老和尚用自己的罡霸之氣,阻止他上前,他若硬行突破這層障礙,必然討不得好去,也只得停住身形。
“咦?”善慈老和尚突然間轉頭看向李承訓,因爲在他的預料中,李承訓應會被自己的真氣震動得氣息紊亂,而對方僅僅是退了數步,絲毫不見其內息有紊亂之像,這分定力與功力,絕對不似江湖傳言胡幫主這位二流武者所能做到的。
他又將身子擺正,正對着李承訓,低眉垂目,雙掌合什,開口說道:“這位施主,可否看在老僧的薄面上,不計前嫌,一切以大局爲重。”
聽聞此言,李承訓心中一動,善慈方丈一直稱呼其爲胡幫主,現在突然改了稱呼,這是爲何?
就在他盯着老和尚,不明所以之時,見善慈突然擡頭看向自己,那眸中精光四射,卻是多了一絲戒備,少了一分和善,更有一種似要將他看透的銳利。
壞了,老和尚想是看出我不是胡幫主了!李承訓思慮至此,連忙正色抱拳,“謹遵大師之命,在下不與他們計較便是。”
“那便請你說出,什麼計謀可以尋出真兇,少生殺戮!”老和尚說完,不經意間鬆脫雙臂,垂立於體側,以示尊敬。
李承訓卻爲之臉色一變,他看得出善慈雙袖間隱藏着諸多少林殺招,看來自己假冒胡幫主的事情,已經被對方識破,思量間,他突然有所覺悟。
善慈前後轉變如此之大,正是在其阻攔劉美剛進攻之後,想是老和尚周身鼓盪的氣浪,觸及到他的身體,即便他裝作被傷到,連退了數步,可仍然還是被大和尚瞧出了破綻。
“不好!”他猛然驚覺,這絕不僅僅是被對方看出破綻那麼簡單,很可能已被老和尚懷疑他是那幕後行兇者,若自己的真實身份再暴露出來,那還得了,豈不被他們做實了誣陷?
他不敢再猶豫,忙抱拳說道:“大師有命,莫敢不從!”隨即,他便說出了心中所思謀的策略,其實他的想法非常簡單,簡單到在場所有的高手,都不會如此簡單到去這樣想這件事情。
他分析說,無論兇手是何目的,已經造成了使得武林大會難以爲繼的事實,所以他認爲如今首要任務是要加快武林大會的進程,選出武林盟主,不能令那兇人的陰謀得逞。
而一旦盟主選定之後,衆人爲盟主馬首是瞻,也可以將追尋兇手之事持之以恆的做下去,更重要的是一旦盟主確定,武林大會便宣告結束,那衆人也沒有在天山派聚集的必要了。
那時,衆門派弟子各下各山,各回各派,大家若都出了天山,想那行兇者也必不會挨家挨戶的跟着大家,上門去殺吧,那這所有問題不都迎刃而解了嗎?
但要做到這一點,務必力求一個“快!”字,目前武林大會已經決出八強門派,只要在明日一個白日裡,加快進程,決出盟主之位,便可以合情合理地遣散衆人。
七大派掌門聽過他的說法後,完全目瞪口呆,如此簡單的做法就可以擺脫眼前的困局,爲何他們這七位天下梟雄,卻沒有想到?
其實這也難怪七大派掌門,他們是身在局中,想的盡是如何捉出兇手,使比賽迴歸正途,按照之前的部署順利進行下去,所以他們變着法的只是商量如何尋找兇徒的蹤影,防範兇徒的襲擊。
當然,他們也曾考慮過立即終止武林大會,遣散衆人,但那樣做,這天下第一屆武林大會將成爲七大門派在江湖上的一個大笑話,所以他們一直都在避免這種尷尬的局面存在,卻在更大的尷尬中陷得越深。
“胡掌門說的有理,我贊同!”天山掌門玉衡子率先表態,其冷漠的外表下,那顆心已經活泛起來,如不解開這個死結,他天山派將從此名譽掃地。
“峨嵋派同意!”靜心師太居然第二個表示贊同,這倒出人意料,也是,她快人快語向來不會顧及旁人感受。
“崑崙派也同意!”
“少林贊同!”
“崆峒派同意!”
“龍虎宗沒意見!”
七大派掌門紛紛表態,方纔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爲之一鬆,而就在大家認爲可以鬆口氣的時候,洞口突然傳來一陣呼喝聲,隨即便見到一個身穿大紅袍的女人衝開天山派弟子的攔截,闖了進來。
“中原武林七大派也太獨斷專行了吧!”
這人剛一進洞便口出不遜,將李承訓的目光吸引過去,他見這個中年女人長髮及地,相貌清純,但他怎麼看,都覺得這女人身上的氣息,絕對不似一個四十來歲的人。
玉衡子已飛身迎上,面色冷峻,顯然對這個女人強行闖入感到不快,冷聲道:“日照教的甘娘,爾敢擅闖我天山重地?”
“來的都是客,這恐怕不是中原人的代客之道吧!”甘娘身子站定,面上和煦,不溫不火,好似春風。
“客?客敢私闖我天山重地嗎?客敢指責七大派獨斷專行嗎?而且這是在天山,我天山派做事,理所應當,何來專行?”玉衡子將身子擋在甘娘身前,阻止他深入,冷聲說道。
“盟主未出?何人號令天下?是七大派嗎?若是的話,何必召開這武林大會?既然是廣交天下武林同道的盛會,我日照教通過比試,也已位列八強之內,與七大派平起平坐,爲何聚衆議事,沒有咱們日照教?”
甘娘振振有詞,說話的同時,環視四周,其目光逐一在七大派掌門面上掠過,竟似乎未將七大派掌門放在眼裡,看得李承訓心裡都嘖嘖稱奇。
他聽說過日照教這個門派,是今年武林新近崛起的門派,其來源於西域,在中土廣播教義,大收門徒,而其教義宣稱得自於大日如來佛的庇佑,使身體強健,可得長生。
中原武林是個開放性社會,雖然對其教義嗤之以鼻,但念其爲武林一脈,卻也大加寬宥,只要其沒有作惡,便隨他去了,只是沒想到這次武林大會,這個日照教竟然闖進武林前八強門派,看錶現或許會走得更遠。
面對甘孃的責難,衆掌門自然憤慨,向來快人快語的峨眉靜心師太當先迴應道:“七大派由來已久,七掌門情意甚篤,在此聚會,幹旁人何事?你不請自來,還如此無理,簡直是放肆!”
甘娘淡然一笑,“如今風雪谷內人人自危,七大派掌門還有心情在這裡風花雪月?哎,虧我有錦囊妙計來解當前危局,匆匆而來,卻要悻悻而去。”
她這一句話說出,七掌門卻不由得面面相覷,一番對視之後,還是少林善慈大師來援場,他長身出列,“甘教主,老衲有禮了!”
說着,善慈躬身打了個佛揖,而後擡頭注視着她,“敢問甘教主有何妙計?若是能救餘人性命,我代七大派掌門給你致歉便是。”
“大師客氣了,甘娘此來,便是爲此,”她非常禮貌的給善慈大師回了個鞠躬禮,而後擡頭說道:“明日,入圍的八大派速速決出盟主之位,由盟主一力承擔追兇之事,並於晚間遣散衆人,衆人既散於天山,又何來再有枉顧性命者?”
以善慈爲首的七大派掌門,都是一個愣神,而後將目光投在了躲在一旁的“胡幫主”身上,心中不由得揣測,這是巧合?還是二人本就是串聯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