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李業詡一行絞盡腦汁,各種手段齊出,眼看着就勝利在望逃出生天,偏偏被一羣鯨魚給攔住了去路。
被撞破頭的鯨魚血腥味吸引來了鯊魚羣,其餘鯨魚似乎也保護它不得,大大小小的惡鯊咬在了它身上,撕扯着血肉,水面上,大片猩紅的血液翻了上來。
命運出奇的相同,海花號如今也是如此,調整過海流的影響,六條黑鯊海盜船四面八方包裹過來,徹底形成了包圍圈,將失去動力的海花號圍攏在中間,上百門弩炮就如同鯊魚的利齒那般,虎視眈眈瞄準着中心的海花號。
如此近的距離,弩炮的力量足以將海花號徹底撕扯成碎片,如今海底下還有如此多的鯊魚,即便沒被石彈打死,也會被鯊魚啃食乾淨,如今這處境,還真真是十死無生了!
“我,我們,我們要不將這個大閩將軍獻給黑鯊魚,他,他,他剛剛破壞了羅德島,黑鯊魚一定恨他入骨,如,如果用他一個人,換,或許黑鯊魚,黑鯊魚他還能給我們一條活路!”
踉蹌着走上甲板的老托馬斯牙齒都因爲畏懼而咯咯作響,跟着,其餘的海盜亦是踉踉蹌蹌搖晃着走上來,每個人都是精疲力竭,每個人都是被弩炮打出來的碎片切割的遍體鱗傷,只有五個人活着了,一個人的胳膊還斷了。
這些人的目光全都幽幽的聚攏在了木蘭還有李業詡的身上,看到這一幕,李業詡隱約間想起了在黎巴嫩山大戰最後一刻,身旁士兵望向自己的眼神。
他們的確盡力了!沒有相處以前,多少西西里海盜在李業詡的腦海中都不過是個抽象的符號而已,死則死矣,命賤如草,可這麼多天下來,他們也從一個簡單的符號變成了活生生的人,和唐人一樣,有着喜怒哀樂,就如疤臉,油滑如他,卻是五個孩子的父親,還有那個丟了手臂的年輕人,他是他們家族這一輩五個男丁中最小的一個,也是最後的一個,其餘的都在激烈的海盜衝突中慘死,還有一個是死在了蘇伊士。
頭一次,李業詡也沒有將大閩放在神的位置上,要求所有人爲它義無反顧的去死,沉默了片刻,聲音嘶啞,李業詡亦是沉悶的點了點頭。
“這也許真是個好辦法。”
海盜們的眼睛中又流露出了求生的目光,希望的匯聚在了木蘭身上,一面是同族最後幾個種子的性命,一面是李業詡的性命,木蘭如同感覺到兩座大山壓在她細嫩的兩端肩膀上一般,壓的她幾乎窒息。
“決定吧!你們的資料都有壓在我的桌子下面,即便我死了,也沒人會翻動,如果我活着,我也不會怪你的,真的,你已經盡力了!”
時間愈發的緊迫,黑鯊魚的海盜船又是逼近了一圈,李業詡再次催促了起來,聽的木蘭的身軀再一次劇烈的顫抖着,可就在這時候,神經質一般的笑聲卻是忽然傳了過來。
所有人都是驚愕的看了過來,笑的卻是疤臉,捂着肚子,彷彿遇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那樣,他笑的幾乎都直不起腰來,詭異的笑聲好像夜梟一般,聽的人,毛骨悚然,老托馬斯忍不住哆嗦的叫嚷着:“你,你笑什麼?老湯姆,你瘋了吧?”
“我笑什麼?我笑的真可真不是個好主意,而你們還一個個怎麼當回事兒!”
好不容易站直了腰,疤臉兒卻是輕蔑的對老托馬斯擺了擺手:“你一個奸商懂個屁,趕緊躲到船艙下面,他黑鯊魚對你不感興趣,頂多把你身上錢都搶光了,光着屁股扔回羅德而已,滾吧!”
老托馬斯的錯愕中,疤臉兒又是指着李業詡笑道:“的確是你個掃把星把我們都拖累了,不過你也別把自己看的太厲害,你以爲你是誰啊,救世主?在黑鯊魚心頭,現在你充其量就是個小嘍囉,還有你們這幫白癡!”
回頭指着步步逼近的黑鯊魚,疤臉張狂的大叫着:“他黑鯊魚爲什麼脫離了大隊伍,死命追着咱們?因爲他是海盜!你們這三瓜倆棗也是海盜!咱們已經挑戰了他地中海海盜霸主的地位,現在他是要用海盜的方式接受我們的挑戰!不是他死絕就是我們死絕!不死不休!”
頭一次在油滑而又市儈的疤臉身上看到一股大丈夫氣息,李業詡都爲之驚愕,但見疤臉滿面凝重,又是嚴肅的對着木蘭單膝跪了下去,真如同一個戰士那般決絕。
“頭兒,一千多年前,您的先祖帶領我們這些人從迦太基的廢墟中撕破了羅馬人的包圍圈,這才逃的一條性命存活下來,如今小的也請您帶領我們,再與敵人做決死一戰!”
“他黑鯊魚固然勢大,可他算什麼玩意出身,泥腿子一個,咱們呢?咱們可是當年連凱撒與龐培都聞之變色的霸主!請您帶領我們,讓他黑鯊魚知道,誰纔是真正的海盜的爺爺!”
疤臉的鏗鏘之言,讓殘餘的幾個西西里海盜瞳孔中亦是燃燒出了熊熊的火焰,既然不死不休,那麼就拼個魚死網破吧!其他的海盜亦是紛紛跪倒在地上,昂揚的叫嚷道:“頭!帶領我們!”
這一幕變得太快,就連木蘭也是有些承受不來,她有些茫然的扭頭向了一旁,缺見李業詡居然也是溫和的笑着,緩緩單膝跪倒在她腿邊,雙手扶着她的輕柔的詢問道:“不知瑟拉娜船長您肯不肯收留我這個唐人海盜,跟他們做這偉大的一戰呢?”
環視了一圈,木蘭的臉頰最終也變成了堅毅,鄭重的點了點頭,她猛地拔出了腰間的海盜彎刀,高舉向半空,疤臉等幾個海盜與李業詡頓時一併發出了歡呼聲,每個人都是拔刀在手。
“拼了!”
也真如疤臉所料,黑鯊魚全然沒有用弩炮做最後了結的意思,此時他正一腳踩在船頭上,一把鬼頭鯊魚刀就戳在船首鯊魚裝飾之上,一雙三角眼睛如同深海中的惡魔那樣兇殘的注視在海花號之上。
另一頭,最東方那條黑鯊海盜船已經丟掉了弩炮炮石,數以百計的海盜輪着雪亮的彎刀,厲鬼那樣哇哇大叫。
他們要用刀子決定誰纔是地中海的霸主!
龐大的軍用蒙德羅足足比海花號高了一頭,沉重的划槳聲中,第一條黑鯊海盜船終於逼了過來,眼看着掛在船桅杆上密集的吊繩,蜷着身體的疤臉兒一聲大吼:“來了!”
片刻之後,蕩着繩子,百多個黑鯊海盜夏天樹上落下的蟲子那樣從蒙德羅戰船上跳向海花號,眼看着黑壓壓的海盜似乎一陣刀雨就能把李業詡木蘭幾個砍成肉泥,可就在這功夫,一聲呼喊,疤臉與李業詡一左一右舉着綁着水桶的長長划槳就狠狠地扔了下去。
槳有差不多十五米多長,吊着水桶可真是又長又重,正好撞在了密集的登船繩子上,讓衝來的百多個海盜沒有一個盪到船上,全都重重跌了回去,重重的撞在了他們船船舷上。
劇痛當場讓五十多號海盜鬆手掉進了海里,剛剛撕咬完鯨魚的羣鯊立馬紅着眼睛又是衝將過來,船底下頓時傳來了一大陣淒厲的慘叫聲,看着鯊魚向上撲的兇狠模樣,懸掛着的海盜亦是鬼哭狼嚎的驚恐慘叫着,有的竟然活活嚇尿了褲子。
可沒登木蘭李業詡鬆一口氣,身後又是呼喊聲傳來,第二條海盜船不管不顧的就直插了過來,海花號船頭與來船船身劇烈摩擦的木屑飛濺,沉重的海盜船硬是拖着海花號斜着偏出去七八米,差不點沒把疤臉從船上晃下去。
片刻後,一大排長長的划槳搭在了海花號的側舷上,數不清的黑鯊海盜順着划槳滑了下來,兇殘的對着木蘭一行砍殺過去。
“快走!”
斷了胳膊的那個西西里海盜還有另一個四十多歲的老海盜一面回頭大喊着,一面輪着刀直接抵擋了過去,老海盜轉眼就淹沒在了羣盜當中看不見蹤影,獨臂年輕人狠辣的一刀砍在了一個黑鯊海盜的咽喉中,旋即他身後幾十個海盜兇殘的劈砍過來。
推着那人,獨臂海盜狂吐鮮血,悲壯的跪在了地上,他的頭還拼命扭着向回看着,直到一個兇殘黑鯊狠狠劈斷了他的脖子。
這時候也不是硬拼的時候,李業詡的鏈子槍在後頭掩護捅死了幾個衝來的海盜,剩餘的人全都逃進了下層甲板,李業詡疤臉立馬將木桶划槳桌子什麼的全都堵在通道中,用划槳支上,甲板倉口,立馬跟鬧了殭屍那樣,無數隻手拼命拍打着甲板門,刀劍拼命地戳來,胡的人心膽俱裂。
甲板下,深吸一口氣的疤臉兒卻是將沒用完的陶罐手雷全都掏了出來,幾個人凝重的對視一眼,旋即七手八腳找來個空桶,飛速的把陶罐倒出來火藥碎金屬倒在桶中,最後忙活的乾脆直接把陶罐砸碎了丟進去。
咣咣的敲打下,仗着人多破桌子很快被砸碎,兇殘的黑鯊海盜狂笑着推着一大堆桶下了樓梯,可旋即他們卻是愣了愣,兩個大桶擺在樓梯下面冒着青煙,而木蘭六個全都躲在了她那間狹小的船長室中,用一張桌子擋着大門,六雙眼睛陰狠的盯着他們。
轟隆~
海花號差不點沒從海面上蹦起來,三分之一個船身都被爆炸撕扯成了碎片,一百多號海盜擁擠在一起,全都被衝擊力拋上了半空,最後合着殘肢雨點那般掉落在海中,環顧的羣鯊,又是添加了一股盛宴。
旗艦上,黑鯊魚滿是橫肉的臉皮子再次重重的抽搐一下,旋即面無表情的說道。
“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