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吼着的戰場還在激烈的上演着血與肉的合奏曲,毫無陣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貼合在一起原始卻殘酷的決戰從早晨出陣開始一直持續了兩個時辰,似乎倭國朝廷遣唐使中全關心的政治體制去了,軍事上基本沒學多少,場面打得一塌糊塗。
預備隊的作用這裡就顯露出來了,雖然李捷救濟的西軍要少於倭國朝廷我軍,在以少戰多付出一定代價後,突然衝出的生力軍着實給朝廷東軍帶來了沉痛傷害,兩翼突出去的包圍部幾乎一觸即潰,換成了朝廷東軍三面受敵。
這時候早餐的作用又體現了出來,到底魚肉蛋白比稀溜溜的雜糧粥熱量能量多,搏殺了一上午,後面沒接觸上戰場打醬油的東軍農民軍都累的跟死狗一般,更不要說前面拼命搏殺的了,也就數千混雜在軍中的氏上貴人以及其親軍還有着搏殺的力量,再就萬多近衛府以及內左右兵衛可堪一戰。
“中大兄皇子,咱們鳴金吧,在打下去絕對要崩潰了。”憂心忡忡的看着這一幕,中臣鐮足終於忍不住拱手拜了下去,憂慮的勸誡着。
披了一身誇張的倭人大鎧,從沒見過戰場的中大兄皇子早已經被眼前慘烈的震驚的回不過神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也是立馬直點頭應道:“中臣大人所言極是。”
“傳令,鳴金,後撤!”
噹噹的響聲在東軍陣後劇烈響了起來,真是如蒙大赦一般,後方的東軍農民軍連滾帶爬都拼命往大營跑着,如同雪崩了一般,就在中大兄與中臣鐮足擔憂的目光中,西軍陣後卻也是幾乎同時響起了鳴金聲。
“畢竟是大唐上國,還是蠻有上國風範的,不過分逼迫。”眼看着西軍也如同潮水般退了出去,中大兄終於是鬆了口氣,風雅的讚許着,不過這微笑僅僅持續了片刻,就僵在了中大兄臉上,身後,隆隆的馬蹄聲滾滾而來,大隊的騎兵在平原上踩踏起了漫天煙塵,倭軍指揮官一個個都看傻了眼。
倭國不是沒有騎兵,不過低矮的倭馬騎兵如何與藥格羅從大草原帶來的突厥,鐵勒騎兵相媲美,裝備了唐式重甲的草原騎兵簡直就是野蠻與文明的結合體,一個個如同下山猛虎那樣狂吼着殺了過來,切黃油般輕而易舉切進了倭軍蓬亂的後軍。
“鎖住敵軍,鎖住敵軍,不要亂!”
眼看着這支騎兵砍瓜切菜那樣在自己軍隊中殺出了一條血路,中臣鐮足與中大兄皇子徹底是坐不住了,一個個狂叫着也衝到了軍陣中,另一頭,望遠鏡中讚賞的看着這一幕,李捷滿意的擺了擺衣袖:“藥格羅表現的還不錯,也不枉孤千里迢迢帶他的兩千多匹馬,現在,該咱們上了。”
“可算該咱們上了。”無趣了一個上午,長孫織終於是無精打采的抻了個懶腰,不過眼前一閃,搶在她之前趴着睡了一上午的齊王李佑已經連跑帶顛奔下了指揮樓。
八千閩王鐵林,三千齊地勇士,同樣懶洋洋的漫步走出大營,不過排列成整齊的戰陣後瞬間散發出了沖天的殺機,尤其是軍陣前一員大將,身披玄塔盔,坐騎汗血馬,還帶着一面山鬼面具,銳氣逼人的引領着軍隊向前緩步衝殺着。
聽着周圍陣陣對着自己的歡呼聲,李佑那是得意非凡,燒包的左右揮着長槊,不過不一會,一個挨着近的小將嘹亮的喊聲差點兒沒讓李佑掉下馬去。
“閩王大人出陣了!”
保持着充分體力,幾十米的距離眨眼即到,哀嘆着怎麼有這麼個山一般陰影廣大的弟弟,帶着失落與憤懣,李佑率先引領着他的扈從騎兵殺進了敵陣中,旋即排列成數個鋒矢陣的唐軍也如同鐵錐版紮了進去。
如果單獨對抗,就算唐軍渾身是鐵,十六萬敵軍面前也撐不了多久,不過這會兒,奮戰了一上午又累又餓又驚恐,內部還被騎兵攪的一團亂的東軍,一萬多唐軍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縷稻草,隨着唐軍陌刀手坦克般橫衝直撞下,倭軍終於如同雪崩般解體了。
十多萬東軍哭嚎着四散而逃,剎那間散佈整個戰場,蔓延向東北方,場面壯觀無比,眼看着這一幕,後面還在休息的倭軍西軍也隨之沸騰了。
“爲了封田,爲了武士,爲了大名,衝啊!”
首先是西軍中的土豪們,這些人大多是氏上貴族幾百年所分出來的家族,政治上同樣沒有地位,受到剝削待遇,野心與實力也更強一些,萬多豪強率先追在了前頭,旋即幾萬叛匪農民防人組成的西軍同樣嚎叫着散亂成一團,漫天四散着亡命奔逃跑的東軍追了去。
紛亂的場面差點兒沒把唐軍本陣都衝亂了,氣的西軍指揮官李希烈揮着大刀片子直罵娘,指揮台上看着這一幕,李捷卻是滿意的捋着他好不容易留出來一縷小鬍子:“軍心可用啊,好啊!好啊!用力的殺吧,東西仇恨越深,越利於孤的統治!”
“傳令給藥格羅,讓他騎兵追得慢點,多給這些倭地友軍一些表現的機會!”
李捷樂陶陶的下令着,看着自己的腹黑郎君,長孫織卻是鬱悶的直撇嘴,無聊的纏鬥打了一上午,決定勝負的決戰卻僅僅一刻鐘,她到底沒趕上。
冷兵器時代,戰死者大部分是在戰敗追擊中被殺死,更大一部分因爲傷口感染,真正臨陣戰死的反而不多,血戰了一上午,戰陣上東西兩軍二十六萬,不過留下了不到一萬的屍首,反倒是跑出去幾百米的距離被西軍從後面追上砍倒割下首級的無頭屍骸有快五千多。
至於閔國大軍,除了幾個倒黴蛋崴了腳外,傷亡情況估計還要等五六十年才能出現。
既然決定了要讓倭人自己拉仇恨,除了自己追出去的李佑三千齊地勇士,李捷乾脆收攏了大軍休整,清點了下倭軍大營的戰利品,美美吃了一頓午飯,這才順着滿地的屍首一面收攏倭人士卒,一面向倭國此時的京都,飛鳥京前進而去。
沿途散亂的無頭屍首更加的多,倭人貪婪殘暴這一刻暴露無遺,甚至有西軍將士自己爲了爭奪首級而打了起來,走走停停,每走一段強徵而來的戰戰兢兢的倭人民夫都不得不挖一個大坑,把陣亡者屍首不分敵我的埋了,慢悠悠的速度一直到了入夜時分李捷才率軍趕到了飛鳥京。
然後他就後悔了。
夜色中,飛鳥京的熊熊大火沖天而起,謾罵聲,喊殺聲,十多裡外清晰可見,城外還有逃散而出的公卿貴人以及猙獰追殺出來的西軍,怎麼都沒想到中大兄與中臣鐮足連自己國度都不要了,狼狽如斯。
“郎君,趕緊派兵入內鎮壓啊,不然飛鳥京就毀了。”看到這一幕,長孫織都禁不住跟着急了起來,跟隨而來的秦卿丫頭則是滿是痛心的嗚咽着:“這要重建需要花多少錢帛啊,這幫敗家子。”
李捷自己都是聚足頓胸,悲催的拍着大腿鬱悶嚷着:“老子精心策劃的東京大屠殺啊,沒等動手就殺沒了!”
眼看着自己主公一家子一個比一個不靠譜,腦門青筋直跳的王玄策強忍着嘴皮子哆嗦這才拱手對着長孫織稟告道:“王妃,我軍兵少,此是飛鳥京已經一片混亂了,此時派兵入內不但鎮壓不了人多勢衆的西軍,反倒容易照成不必要的損失。”
“額,讓他們去吧。”
王玄策都無奈的說讓他們去了,就只能讓他們去了,奔波了一天多,無奈的閩國大軍也是就地紮起了帳篷,一面收攏着驚恐逃出城的倭國貴人或者平民,一面小心翼翼防禦休息着。
飛鳥京的烈烈大火足足持續了一夜,還真如一直火烏飛鳥烈烈盤旋在上空那樣,次日上午時分方纔不甘心的渺渺熄滅,從昨日開始就吃了一頓造反,連續奮戰一天,晚上又狂歡了一夜,西軍倭人各個如同丟了魂一般在好不容易追上的各家長官號令下帶着人頭蹣跚的一隊隊出了被燻黑的京城,進入搭建好的大營中。
這一刻,李捷也終於得意帶領着大軍大步流星踏進了這個任何一個後世華夏糞青都想領軍進入的倭國京都。
破壞性的一夜戰爭,飛鳥京幾乎整個化爲了瓦礫,曾經倭國貴族炫耀的寺院,廣闊的權貴住宅,雕樑畫柱盡化爲黑炭,橫七速八燒焦了的屍首到處都是,嗆人的味道撲鼻而來,一路走來,越看李捷秦卿幾個越是心疼。
“這要有規劃的屠殺,得省下多少錢多少棟好房子啊!”一面走,一面李捷還悲催的嘟囔着。
還好,偌大的飛鳥京中,整個城中心高高堆積的飛鳥宮御閣奇蹟般的保存了下來,李佑的齊地勇士來回在宮牆上巡視着,也許保留着對天皇最後一絲敬畏,煩亂狂暴的西軍倭人居然也沒有太在飛鳥京造次。
眼看着整齊的閩國大軍開到,關了半晌的宮門也終於緩緩打開,隨着李捷進入一叢殿,殿內李佑滿面挑花牽着兩根繩子就迎了出來,遠遠的就炫耀的大嚷着:“九弟,你看老哥我逮住了誰?”
一面是衣衫不整好幾個被捆成一團的美豔倭女梨花帶雨怯怯生生催着頭,隨着繩索亦步亦趨的往前走着,另一頭則是一個衣着華麗的老頭子崔頭喪氣被牽驢那樣在在脖子上套了一圈拽出來,眼看着李捷驚奇的目光,老頭悲催的深深鞠下躬拜道。
“下國天皇拜見上國閩王殿下。”
“媽的,還敢自稱天皇。”罵罵咧咧中,李佑惡俗的一個大耳光扇了過去,看的李捷又是直想撞牆,哥,咱們能不能有點皇家風采?